第三十七章
作品:《再证红楼》 !!!!黛玉其实自己想想,也觉得找宝玉并没有什么用处。
她自己是寄居的小姐,对人家的家事不好开口说什么,王夫人也不待见她。但宝玉难道便好开口了?
姑且不说他不敢违逆自己的母亲,便是敢了,又能如何?当家作主的是王夫人,王夫人本来就因为金钏儿和宝玉的事情恼火呢,宝玉若是说情,岂不是雪上加霜么?
别说是说情了,就是让宝玉去看看外面的金钏儿,只怕都是同样的效果。故此,或者倒更多是要看看他的情况,看看是不是有“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的意思。
只是,虽然黛玉存了此心,数天来难得起了要找宝玉的心思,却谁料世事无常——不想找的时候,时时能够碰上,想找的时候,接连几件事情拖累,反而找不着了,便是见了,也全没有能单独说话的机会。
端阳过后第二日,贾母便把史湘云接了过来。不知为何,黛玉觉得史湘云许久不来,这次来了,却越发和她生疏了。姐妹们谈笑,她一句玩笑,就引得湘云道,“连行李都还未安顿好,就带着行李逛园子不成?”
或者,这算是点燃了火药桶?
黛玉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湘云脸上便更不高兴起来。还是翠缕见她姑娘面上不好,回说,“哪里是行李,姑娘的行李都安顿到宝姑娘那里去了。这是刚才袭人央我家姑娘做的针线。”
黛玉便有些皱眉,“云妹妹不是说在家里总要做针线都要做到三更?怎么来了来了这里,袭人还要你做针线?”
现在的袭人也未免太拿大了吧?就算她们以前很有情分,也不该这样。真把自己当姨娘了?
可惜,黛玉的好心却并没有传递到湘云那里。听见黛玉这样的说,湘云反而更不乐意了,“我自己愿意替她做。虽她是个丫环,但幼时照顾我就尽心,她即求我,我自然没有不帮的道理。且我也做惯了,和林姐姐不同。林姐姐清闲惯了,平日里和宝二哥哥那样好,他房里的针线也没想过帮一点忙的,谁又敢要你做针线?”
湘云这话一出来,黛玉便一愣,但倒是知道湘云到底为什么对自己有成见了。
一来,她的日子太清闲,还不帮忙;二来,觉得她自己不做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对别人帮忙挑三拣四;三来,她不帮忙,也比不上宝钗,但宝玉多半还要维护她。
而这中间,又只怕还有许多复杂的缘故。因此湘云看不惯她呢。便是这两年她少使小性子了,这两年来得少的湘云也不怎么看得见。
不过这没遮没拦的一番话也确实是让黛玉有些不快。
“我虽和宝玉自小一起长大,但如今也大了,若有了心情,做一两件东西送了也就罢了,我也不是这里的丫环,哪有特特去分他房里的绣活的道理?他房里的丫环可都在干些什么呢?且我也没一个要好的丫环来要我做这些东西。”
黛玉一直是有些容让湘云的。但是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她是什么人?该替宝玉做绣活的丫环不成?又为什么要去做那些绣活?她姓林不姓贾,难道来这里住着就该做活计了?
而她这话,倒也把湘云说的有些一愣。
湘云并不是一个完全不讲理的人。如果黛玉耍小性子,她自然不喜欢,但是,黛玉这番话说的却有道理——她为什么要替宝玉做针线呢?
便是她自己,如果不是袭人的请求,她哪有专门替宝玉做针线的道理?同样不过是有了心情才做上一二件送人罢了。
因此虽然有些不快,却反而无话可说了,虽然要强词夺理也能有许多话说,却终究不想那么做。便低下了头去。
黛玉则是本来还想说——若袭人当真惦记着你们的情分,总不至于对你在史家的情况一无所知,怎么还要求你来做针线?要知道丫环可比姑娘的消息渠道多多了。
在这大宅院内,有些事情谁不明白?湘云帮袭人做活计的话,只怕她的婶母未必高兴,袭人难道就想不到这点?还是果然“服侍了宝玉心里就只有宝玉”?
但她知道,这话说出来,只会被湘云当作小性子、挑拨离间、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了。
因此只在心底一叹,没有多说。袭人终究也是不敢害湘云的。只是说……
“若云妹妹只是来散心的,那不妨和袭人说说,妹妹惦记着这份情份,故此要帮忙,袭人也该是如此的。”一边说,她一边让到了一边,说,“既然要去逛园子,那便快些去吧。”
黛玉不知道的是,在她怀疑袭人对湘云的情份的时候,也有人正和袭人说清楚了湘云的处境。
宝钗正到了怡红院,和袭人说起这件事后,忙把湘云的处境说了出来。
袭人这才知道这件事。她原本曾要湘云帮过好几次忙,曾有一次,要求了十根蝴蝶结,湘云过了好些日子才从史府送出来,打得还挺粗,当时她却不明白为什么。此时方才明白缘故,忙说不再让湘云帮忙了。
而宝钗,则从袭人那儿接了一点活计走,说是可以帮她的忙。
湘云自己去逛园子了,黛玉见她有些不好意思,也没跟着,自己慢慢的走回了潇湘馆来。刚刚坐定,便见雪雁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姑娘姑娘,”她慌慌张张的说,“不好了,出了大事了,金钏儿跳井死了!”
黛玉一叹。
虽然她之前也想到了,此事只怕是必然要发生了,但听到雪雁这样说,想起一条命就这么没了,不免还是叹了一声。
“不要这么慌慌张张的!”紫鹃却斥了雪雁一声,但她也十分惊诧,斥了一声后,便自己说道,“怎么就跳井死了呢?
雪雁摇头道,“早上我就听说找不到她了,她家里人还到处托人找呢。谁知刚才打水的人在那东南角上井里打水,就见了一个尸首,说是泡的不行了,只能勉强辨些面目呢。”
紫鹃此前虽然也说了金钏儿一顿,但听到这个消息,同样有些怅然,“虽然出去了,又没了脸面,但也不至于如此。等个一个两人,托人再找个差使罢了。这又是何苦?这么多年,总也赶了些人,何必就这样寻了短见?”
不过,她自己怅然一番,一看到黛玉有些神伤的神情,又忙把话转了开来,端茶倒水的,又忙于引开黛玉的心思了。
黛玉虽然知道她的意思,但自己总没心思,便只是闷闷的坐着,看着窗外的竹子发呆,过不多时,便果然听园子里面乱了起来。
——宝玉,在外面被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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