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作品:《炫彩琉璃(女尊)

    !!!!这一日,夏侯千树回府早了些,去了落霞院,福康说李默寒去文轩阁找书看了,便想去寻人。
    六、七月份的天气有些热,对一个大腹翩翩的人就更是不好受的。
    最近的日子,先是为子廉的事着急上火,接着又忧心夏侯如瑾的安危,朝堂之上每每也是如履薄冰,夏侯千树有些疲惫。
    汀兰院倒是绿荫掩映,夏日的卞兰正开得优雅,芬芳的香气悠悠传来,让人忍不住驻足。
    小院的门开着,一个小童正在院中澹着清水。千树忆不起他叫什么了,仿佛是在当初周阿蛮的园子里见过的。
    周阿蛮……
    想到他,夏侯千树心中一动。那日他幽幽的眼神总是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不知不觉间,人已经站到了满园的兰草中间。
    那小童显然是个野路子的,规矩懂得不够多,见了千树非但没有施礼,反而又急又喜的扔下手中的水壶,蹿着叫着进了里屋……“公子,公子,主子过来了……”
    夏侯千树看着急皮猴子一样的小童,发现新大陆似地叫嚷,心中的事情片刻远离,有些忍俊不禁。
    随后屋子里又是窸窸窣窣的一阵忙乱声响,然后是周阿蛮一边打理着衣裳,一边不着痕迹的拢着头发,脚步匆忙的迎了出来。
    “妻主……”
    千树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她是个心软的人。她娶了面前这个男子,却只扔在这院中,不闻不问。看着因她突如而来的造访而乱作一团的主仆,看着周阿蛮满脸的期翼和惊喜,她的心中却忽然酸酸的,生了几分怜惜。
    “在忙什么?”千树迎着他,柔柔的问,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
    “唔~,没……也没忙什么”阿蛮面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只随着夏侯千树一起,进了屋子。
    桌上是未及收起的针线簸箩,里面放着似乎还未完工的针线活。
    “是给宝宝做的?”千树直觉是那样,便张口就问了。
    “不……不是。”周阿蛮微微摇了摇头。“宝宝的早做好了,弄了好些个了,想着生的时候天也凉了,也准备了不少棉衫子,这大大小小从春到冬的,都是不缺的。”
    “那你这又是忙什么呢?”千树好奇,忍不住拎起布料看了起来。
    触手间是极轻极软的帖服,丝丝滑滑的,是绝好的料子,雪白雪白的,似乎价值不菲,仿佛是件大人的衣裳,却显然不是外穿的。料子提了起来,笸箩里露出一双女式的鞋子,不是寻常厚底的样式,看起来轻巧又凉快。
    千树心里一热,顺手提起了鞋子,那鞋子……一定是为她做的。
    “也没能亲自量过您的脚,就跟着您平常的鞋比着尺寸做的。”阿蛮见千树拿着鞋子,索性牵着她坐到床上,亲自为她去了脚上的鞋,又把新做的鞋为她换上。
    千树穿了新鞋,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心里忽然间变得异常柔软。鞋子,很合脚。柔柔软软,舒舒服服。他,是用了十二分的心思在里面的。
    “夏日里热了,脚会很胀,妻主又有了身子,月份大了,脚也会肿,我思量着,总要软一些的料子,尺码也要肥大一些才好。”周阿蛮看着千树穿着合适,脸上全是和煦的春风。
    “这衣衫也是给我做的?”千树捏着那细软的料子,轻轻抬眸问。
    “还没做完……”周阿蛮小声的回着话,他本来想着她若是还不来,他是要到落霞院去量尺寸的。“这料子是铺子里新近才有的,又软又吸汗。天气热,妻主身子重,定是难受得紧,我想着,给您做了,贴身穿着好。”
    千树有点开心,被人关心,被人默默体贴,她肯定是要感动的。抬头时看那男子黑亮亮的眸子直盯着自己,心里飘飘的。
    “只是,本来是知道尺寸的,不过,现在总得要量一下才好做的……”这也是衣衫尚未完工的原因。“您既然过来了,便让阿蛮给您量一量?”
    “好。”
    阿蛮于是去了外间,半晌回来时,手上拿了软尺。
    正面走过去,微微俯身,手臂环上了夏侯千树的腰身。彼此,前所未有的接近着。
    阿蛮的角度刚刚好,女子看得见他低垂的眸子,长长的,微颤的睫毛,美丽的侧脸和弧度优雅的颈项,丝丝缕缕若隐若现的淡雅发香……
    夏侯千树的确微微晃了神。耳际听到男子的低沉暗哑的嗓音“时候也不早了,妻主在阿蛮这里用晚膳可好?”
    “哦。”千树跟着那诱惑的嗓音,应了一下。
    腰身量过,阿蛮在她面前站直了,漂亮的唇微微的翘着,看着她,眼里晶晶亮亮的,全是毫不遮掩的浓浓情意。若丝若线般缠缠绕绕着,把夏侯千树的一颗心悄悄然裹紧。
    “不会太麻烦吗?事先也没告诉厨房一声,要不……”千树忽然想到自己临时起意,恐怕弄得小院的人兵荒马乱,于是,有些过意不去,更何况,她觉得,李默寒那里该是为她准备好了的。
    话还没说完,阿蛮便截住了她,开口到,“不麻烦,早吩咐平儿备下了,……正君那里,也派人过去知会了,妻主不会怪阿蛮自作主张吧?”
    阿蛮瞭着大眼,一脸的无辜又带着微微的惶恐和小心翼翼。
    “如此也好,告诉一声对。”千树于是留下了用饭。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饭菜而已。没有珍馐海味,倒是略显清淡了。不过显然是颇合夏侯千树的心意和口味的。
    “天气热,怕您火气大,没胃口,只吩咐他们做了这些个清淡的。这个雪梨山枣酸酸甜甜的,很是开胃,您尝尝。”周阿蛮是个玲珑剔透心儿,千般万般的心思都用在夏侯千树身上,一边布着菜,一边不停的解释。
    千树是吃心满意足,他自己却是没顾上吃的。
    “你也吃啊,碗里的饭都没动呢。”千树看看他忙得不亦乐乎的样子,不知不觉间声音里也好似裹了天鹅绒般软糯起来,满满的都是贴心的味道。
    阿蛮看着千树那样的温柔表情,听着千树那样的温言软语,心里热烘烘的,熏得眼睛也热烘烘的……
    千树看着周阿蛮默默的扒着碗里的白饭,于是抬手也给他夹了条青瓜到碗里,“酸酸脆脆的,我吃着好,你也尝尝。”
    周阿蛮抬头,看着千树,那么近,就坐在自己的身边,就在不到一尺远的地方,和自己一起用饭,甚至还亲手为他布菜,那一瞬间,竟是恍然若梦。
    “不好吃吗?怎么愣愣的?”千树看着呆在那的阿蛮,夹了条青瓜咬了一口,一脸的疑惑不解。
    周阿蛮忍不住,会心的笑了。
    千树很疲乏,孩子已6个多月了,女帝还没有提让她在家休养的事。朝中正值多事之秋,不是休养的好时机,更何况自己也是极为忧虑,奈何身子却是不饶人的。
    用了饭,千树起了身,不经意的揉了揉酸软的腰身,她想要回落霞院了。
    “妻主可是腰酸?”周阿蛮急忙跟着过去扶了她,让她坐到了床榻之上。
    千树点点头,开口正想说要回去,却听阿蛮道:“阿蛮倒是会写捏拿的手法,不如给妻主松松身子?”
    说着也不待千树回应便喊了叫平儿的小童进来,让他去准备热水。
    千树见他那样,要走的话也不好再急着说出口,便安心的坐下了。
    热水放在了床下,阿蛮为她轻轻的去了鞋袜,把她的小脚放在热水里,轻轻的洗着,边洗边揉着,力道拿捏的正好,不会太轻,也不会觉得痛。
    千树觉着很舒服,便任由阿蛮随意的折腾着。她低头看着周阿蛮,或许这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看他。
    他是跪在地上的,头垂得低低的,面上的表情极为认真,弯下的颈子白皙而柔顺,那样的姿势和弧度看起来是那样的卑微和虔诚,仿佛,她是他的神。
    他的睫毛很长,投下的暗影打在眼睛下方,让她看不到他的神色。他不是很年轻了,至少同子楚、子廉和她比起来,真的是满大的,虽然还不至于在他脸上找到皱纹。可,在她眼里,他是个不同的存在。
    正想着让他起身,他却已经用软布擦干了她的脚,轻轻的扶着,让她躺在塌上。
    “让阿蛮给您捏捏吧。”他的声音很轻。
    千树感觉到他的手开始为她捏拿。
    他的手艺很不错,倌馆里出身的人,都是会这一手的,为了取悦客人也好,为了什么也罢,会这些手艺,不是值得夸耀的事。
    可是见到夏侯千树被他伺候的神情松弛的舒适模样,心里却很庆幸自己还会这些,可以为她做点什么。
    他认认真真老老实实的捏着,没有半点的花俏手法,也不曾对她半点骚扰和撩拨。其实,本来这些捏拿的手法是可以让女人把持不住的,那也是小倌们学手艺的初衷。
    千树确是乏了,不多会便昏昏的睡了。
    周阿蛮看着睡在他塌上的女子,就那样一声不响的瞧了半天,然后,起身为她盖了薄被,在灯下又做起了针线,偶尔再抬头看着床上那人,心里竟是难以言喻的满足。
    三更的更鼓响过,千树似乎一下子被那更鼓声吵到,竟是醒了过来。
    其实大概是身边没了那人,睡得也不是十分踏实,睁开眼发现外面竟是黑透了,挣扎着,想起身的样子。
    阿蛮赶紧过去扶了,听千树忽然道:“怎么就睡着了,都这么晚了。”起身,显然是要走的样子。
    “阿蛮见您睡了,便没吵您。天气热了,本就不易睡好,好不容易睡了……阿蛮已派人知会那边了,说您在这边歇下了。”阿蛮一边扶着,一边低头说,也没看夏侯的表情。
    千树低头看着他,怎会不明白他的心思。
    “委屈你了。”拉过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
    使劲的摇着头,“哪里就委屈了,能住进这府里,是我们这样的人……求也求不来的。”
    “我说过了,不许你妄自菲薄的。况且不是已经为你脱了贱籍了?你如今是同别人一样的好男子,我再不想听你说那样的话。”
    周阿蛮感受着手上的温热,心里点点的甜着。
    “都这么晚了,你也不睡,明日里该没精神了。我在这到底是影响你休息的,况且那边你便是回了,他也习惯了等的,我今日便不留了。”千树想着,那落霞院里的昏黄的灯。
    哪里是影响了他休息,分明是不想扰了她睡眠,可是她必然是要走的,再说其他也是无用。
    千树见天色晚了,出了院门,脚步便快了起来,让身后的人心里涩涩的,幽幽的思愁又淡淡的晕染开来,迷漫了整个身心。
    不知何故,千树转过弯前回身看了一眼,却把那人一眼看到了自己的心坎里。
    暗淡的月光下,那人就那样孤零零的站在院门口,半点也没有要回的样子,朝她远去的这个方向看着,明明看不到他的表情和神色,明明看不到他目光,可是隐隐约约间,幽幽凄凄的黑亮仿佛生了翅膀,飞到她的胸口,击打着她的心扉。
    那人周身笼罩着的,全是寂寞和忧伤。
    不自觉的站在转角处,回过身,朝着那人挥了挥手,示意他回去吧,却见那人忽然便急冲冲的跑了过来,然后将她抱了个满胸满怀。
    “我……总是在这等着你的。”幽幽亮亮的水波荡漾在他的眸子里,闪着动人的深情。
    这样一个不大的院子,可是等的人多了,她必然来的就少。
    无论她在哪里,总是有人要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