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情

作品:《炫彩琉璃(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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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8
    夏侯芳的书房
    早已料到夏侯千树会来找她理论,夏侯芳一大早便命人沏好了茶候在了书房。
    果然那如同愤怒的小狮子一般的夏侯千树一头便扎进了书房开始咆哮。
    夏侯芳一声不吭的听着她滔滔不绝的发泄着不满,静静的等待着她的小孙女喷火完毕。
    “你答应过祖母你不会为了任何事罔顾家族责任的。”夏侯芳气定神闲。
    “没错,我是答应过您,可是孩儿并没有耽误什么,更没有罔顾什么家族责任,这只是孩儿内室里芝麻绿豆的小事,祖母用得着这样兴师动众吗?”
    “我没有兴师动众,我也没吩咐谁特意如何如何,这就只是夏侯府上的规矩,有人触犯了规矩,教养公公们便按规矩办了,这样叫兴师动众吗?你也知道这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那你为何还一大早满眼冒火的跑来对我吼叫?”夏侯芳悠哉游哉的对着夏侯千树说。
    “孩儿不是对您吼,只是,……只是这样太不尽人情了。”千树被夏侯芳堵得说不出话来,又仿佛自己总是不占理,竟像是乌龟爬进了灶坑里憋气又窝火。
    “坤灵国,夏侯家,几百年来就是这样的规矩,若只单单对赵子楚一人特别,那对府里其他的侍人们才是真正的不尽人情了。”
    “那孩儿这就和子楚搬去新府上,到时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公了。”千树词穷,索性耍起了无赖。
    “如此也好,我也乐得清净,我听说外姓藩王李思的长子李默涵倒是不错,你便择日过去下聘,礼成了你们可以一同搬过去。”夏侯芳挑挑眉,看了千树一眼。
    “祖母……”千树似乎是气极了,腾的从椅子上站起,完全失去了昔日沉着冷静的架势。所谓关心则乱,说的便是如此情形吧。
    夏侯芳把茶碗重重的撂在桌上,语气严厉了起来。“你给我坐下,来来去去的竟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如此行为,成何体统。”
    夏侯千树深呼吸了一下,告诉自己冷静,冷静,然后强压下心头怒火,坐在了椅子上,摆了个洗耳恭听的架势。
    “如果你是夏侯芳,你会不会允许你孙女的小侍不守规矩而不责罚?”夏侯芳盯着千树,眼神锐利且凝重,“想好了再回答。”
    夏侯千树双眉紧锁,思虑再三,还是长叹了一口气,颓然说到:“孩儿不会。”
    “既如此,你为何还跑到我这里来乱吼乱叫?”
    “孩儿只是……孩儿只是于心不忍,这样,实在是,实在是太不通情理。”千树似乎开始自觉理亏,说话的底气也越发的硬气不起来。
    “千树是喜爱子楚那孩子的,所以才不忍心了,对吗?以前也是这样的规矩,千树却一直好好的遵守着,也没有什么异议。”夏侯芳的语气柔和了一些。
    “如果因为喜欢便随便的改变家中的规矩,以至于因为喜欢也可以动摇国家的规矩,那么家则不家,国将不国。”夏侯芳开始对千树说教。
    “祖母不要说得那般严重,现在只是孩儿房内的小事而已,不用牵扯的那么远。”千树不喜欢夏侯芳危言耸听。
    “千树以后也将是夏侯家的家主,如果千树不能公平公正,那么就会连自己的家族也掌管不好,如果连自己的家族也掌管不好,那自然更无法辅助陛下,守住这万里江山社稷,我可有危言耸听?”
    “孩儿现在只有子楚这一房夫婿也谈不上公不公平,再则,如果以后真有了其他夫婿,孩儿也一并如此对待,不也就公平了?而且孩儿觉得现在,夏侯家就废除了那些规矩,也可以实现公平,而且皆大欢喜,更不会有人不喜欢、不高兴。”夏侯千树确实如此想,那些可恶的规矩早该废掉。
    “千树啊,你要知道,没有规矩则不成方圆。再则,夏侯府,坤灵国,有这样的规矩也是因为这规矩有它存在的必要,那是几百年来经历了多少的经验教训才立下的规矩,正如前朝男帝掌权之时,宫内的侍者都是太监阉人是一样的道理,虽然极为残忍,可如若不如此,只会天下大乱。”
    夏侯芳语重心长的继续说着,“规矩总是束缚于人,让人感到压抑不快,甚至有时候千树还会觉得束手束脚毫无自由可言,会觉得疲惫,会觉得无奈,也会觉得厌倦。可是,千树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即使是贵为帝王,也一样有她需要遵守的原则,也一样有她不能做的事和得不到的东西,而这,便是生活的法则。”
    “孩儿并非不明白这些道理,孩儿只是觉得,如此折辱自己的小侍,实在是没那个必要,他本来已经是很可怜了。”千树的眉毛紧紧蹙在一起,脸色仍旧是十分的不悦。
    夏侯芳看着自己的孙女,忍不住叹了口气,“其实那不过是你后院的事情,你是主子,你喜欢哪个,宠爱哪个也都是你自己的事,哪个违了规矩,罚不罚,怎么罚,也是你院子里的教习公公的职责,你祖母我还没那个闲心伸那么长的手去管你后院的事。”夏侯芳也只是早起听人回了才知道这码事,想来还是有那多嘴的人惹的是非。
    夏侯千树是何等聪明,听夏侯芳如此一说,马上从中明白了两层意思,其一,罚子楚不是她的授意;其二,自己不想子楚受委屈完全可以。
    有了这个底,千树似乎些微的高兴了起来。大清早的没去营里,为的便是这个,如今目的达到了,自然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正想起身告辞,却听夏侯芳极为严肃的说到:
    “今日祖母想对你说的,并不是子楚的事。”
    “祖母请讲,孩儿谨遵祖母教诲便是。”此刻,夏侯千树总算是可以心平气和的听进夏侯芳的话了。
    “千树一定觉得祖母是个冷酷麻木、没血没肉,不懂感情的人吧。”夏侯芳笑容淡淡,有丝自嘲。
    夏侯千树挑挑眉,表情不置可否,心里觉得她说得实在是一点没错。
    “可是我夏侯芳几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忠于君主,报效朝廷,只身撑起了夏侯家百年基业,对子女竭力教导,对夫侍们一视同仁,敬爱有加,纵然是极为刻板严厉的,可是也不曾听说哪个夫侍牢骚满腹,或是心生愤懑愁怨。”
    事实就是如此,想来夏侯芳从来都是问心无愧的。
    “千树是否觉得你的母亲是个有情有义,至情至性的女子?”夏侯芳又接着问千树。
    夏侯千树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虽然她一直都那样觉得,可是,此时此刻,她也开始认真的思考起这个问题,显得若有所思。
    “你说她是个有情的人,我却从来都不这么想。我反而觉得她才是真正的冷心冷血,麻木不仁,甚至是自私自利。”
    “祖母……”这话难免有些歪曲事实,有失公正了吧。
    夏侯芳眼望着远处,似乎想起了遥远的从前,“你母亲在认识你父亲之前已经定了亲事,那人便是南宫韧的父亲南宫儒,她当时并没有对这门亲事提出异议,可是她后来不但悔婚,而且一走了之,害南宫儒愤而成亲后又郁郁而终,命丧黄泉。她离家出走之前,已经纳下两位小侍,而且均是多次宠幸过的,之后她不闻不问,害这二人孤寂一生,无所依靠。她有青梅竹马的师弟江云鹤,也就是你的仙子师父对她情有独钟,她不曾严厉拒绝还一直暧昧不清,害江云鹤至今仍未婚配,到现在还在为她出生入死,伴她左右,半生伤情。她最终倒是选择了你的父亲花文轩,可惜,我也没见那花文轩幸福倒哪里去,她与他隐于江湖却终是不能厮守到老,半路反悔,害花文轩后半生身似浮萍,孤苦无依。她先是悔婚出走,置家国责任于不顾,后又貌似幡然悔悟,重返朝廷,却为了逃避情感远赴北疆,置老母幼儿于不顾。”
    夏侯芳说到此处,目光凌厉的扫了一眼夏侯千树,“她如此行为,也算得上是有情的人?”
    “祖母……”小树只觉惊骇。从来她只是在想母亲对父亲的一往情深,却从来不曾想过这些,而罗列在眼前的这些,一桩桩,一件件,显然都是事实。
    “我倒是觉得,她上不能尽忠家国,下愧对父母夫女,便是连她自己也对得不住,是个不折不扣,完完全全的失败者。”
    夏侯千树听完这席话,只觉自己像被惊雷劈中一般,如梦初醒。
    “千树还要学你娘的样子,像你娘那样处理情感和事情吗”夏侯芳的眼中闪耀着灼灼的希望之光。
    “可是,难道忠于自己的情感,专心的对待一个人这样也有错吗?”
    “喜欢一个人本没有错。关键是,你要认清自己的位置和角色,然后在那个位置和角色允许的范围内去尽可能的爱他。”
    千树只是面色凝重,她什么都懂得,什么都明白,只是仍然不肯认命而已。
    夏侯千树是何等聪慧灵秀之人,她知道夏侯芳苦口婆心的说了这么多为的是哪般。是啊,角色,位置,就像是女帝,她贵为天子,她独爱夏侯如歌,可是竟然连子嗣也不能给他,只是为了防止外戚专权;她喜欢夏侯如歌,可是仍然不能夜夜独宠,仍需雨露均沾。
    她呢?夏侯千树,贵为皇亲,是庞大的夏侯家的继承人,是坤灵国的左翼将军。她需要为夏侯家繁衍子嗣,她需要光耀夏侯家门楣,她需要为坤灵国守卫江山社稷,那些都是她责无旁贷的责任。
    “哪些东西你给得,哪些东西你给不得,你总要心中有个梗概,否则,只会让那少年更加伤心而已。千树啊,祖母我也只言尽于此,毕竟是你的家务事,你总要自己来拿主意的。”
    “孩儿明白。”
    “你真的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吗?”
    “孩儿明白,要知道自己的位置和责任,要妥善的处理感情的事,不能因为动了感情便头脑发热,意气用事。”千树心中是极为沮丧的,尽管所有的道理她都懂,可对于自己终究要变得像夏侯芳一样冷静博爱,难免多有抵触。
    “你不要再做像在比武场上那样任性妄为的事情,那日不过只是一剑,以后也许就是你的小命,甚至是整个夏侯家的灭门和坤灵国的颠覆,你可记下了?”夏侯芳说了这么多,最想说的,无非就是这个。
    不能因为自己喜欢,便乱了所有,包括自己冷静处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