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子楚

作品:《炫彩琉璃(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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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射营开始陆续的训练起已有番号的老兵,南宫韧因为家母病重告假回了琉璃,而骑射营的所有工作也都进入了常态,按部就班。
    但招募男士兵的事情可谓困难重重,举步维艰。尽管夏侯千树早有预料,可是除了赵子廉以及一些家境极为贫困的穷人子弟之外,这个被女帝命名为骏骑营的男子兵团看起来前景一片惨淡。
    不过将军夏侯千树看起来似乎早有了腹案,一点也不见焦急,闲暇无事时,还总是会去她的新府上转一转,顺便……看看子楚。
    几乎每次去新府上都会见到子楚的,而千树每次进那府门的时候心中都隐隐含着一份期待。
    子楚仿佛有一种魔力,千树在他的身边,就会仿佛置身和煦的暖阳之下,就算是满身的疲惫辛劳也会瞬间消失无踪,只觉如沐春风般的舒适恬静。
    虽然还搞不清楚自己是因为想念,还是因为愧疚,或是因为说不清道不明的什么原因。
    而子楚总是那样一片温和平静,为建府的事情忙得风风火火,如今新府建完了,他又开始出入京里的大小商铺,亲自为府上张罗着添置物件。
    子楚逛街多数时候是夏侯南方陪着的,偶尔,夏侯千树有空的时候也会二个人一起逛逛,虽然,那种时候实在太过稀少。
    这一日千树又陪着子楚去了街上,暖暖的阳光柔柔的照在二人身上,给彼此都带来融融的暖意。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只是和千树一起看着集市两边闲散的小商贩叫卖着,子楚的心中便涌动着无数幸福的气泡泡,五花八门的玲珑物件也几乎难以吸引他的目光。
    千树走得很慢,迁就着子楚的脚步,偶尔行人匆忙的擦肩而过时还会及时的搀扶上一把,只是她发现,能吸引子楚目光的东西实在寥寥无几。
    正想着,子楚却在一家精致的棋艺店处停下了脚步。千树凑过去,发现吸引着子楚的目光流连不去的是一副雕琢极为精致的过山棋。
    过山棋是坤灵国男子们在家中闲暇无事时摆弄的棋类小游戏,有些类似动物棋,飞禽走兽依着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对弈时看哪一方的可以首先顺利过山。
    这副棋是温玉雕成的,小动物的形象惟妙惟肖,憨态可掬,而其温润圆滑的触感更是让人爱难释手,棋盘是大块的同色温玉仔细打磨而成,光滑清透,赏心悦目。
    店家说,那是他们店里的镇店之宝,价钱自然是极贵的,可是夏侯千树还是决定了一定要为子楚买下。
    没想到同子楚说起的时候,子楚只问了千树会不会玩。
    千树自然是不会玩的,儿时忙于学武,回京了忙于读书,根本没有时间玩那些男子的家家戏。
    于是子楚对那店家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要这副棋。
    “这次出来主要是想看看窗纱床幔之类的丝绸布帛,府上的东西基本齐备了,就只差这些而已。本来着下人出来也是可以的,可是我想毕竟是日后极为常用的,还是自己看了喜欢的更好一些。”子楚说了这次出来采买的目的,悄悄的把时才的话题转移。
    “好啊,前面便有好多家丝绸坊呢,不如我们便过去看看。”千树无可无不可的应着。
    “不如去善记如何?善记丝绸算是京中最好的了。”子楚建议着。
    “善记?”千树一愣,那可是她们自己家的产业呢。
    “嗯……如果小树觉得不合适的话,那我们便去别家,也都差不多的。”子楚把千树哪怕是一小刻的神色变化也清楚的看在眼里,善记的丝绸纺纱,可以说是京城之中价格最贵的,当然成色也自然是非同一般的。
    “不是的,这便去吧,就去善记丝绸。”千树对子楚柔柔的笑了一下。
    善记丝绸,子楚的那件喜服便出自那里,实际上是夏侯家暗中的产业之一,也是暗卫们在北方的一个总据点。
    二人进了善记丝绸,便马上有个小姑娘过来招呼,看来是店里的雇员。
    子楚仔细的把店中的各类布帛看了便,指着其中的几款征求着小树的意见。
    小树不得不承认,他的目光很不错,款款都是店里最贵的精品。
    “很好,这几款我看着都不错,子楚拿主意就是了。”
    “那便都留下吧,春夏秋冬也需换着来的,这几款色深质厚的冬天用着。”子楚说着拿出个图样来对那小姑娘说,“店里可否按照这个样式尺寸加工?”
    小姑娘大略的看了一眼,图样新颖别致,有些复杂,并不是京城中现下常见的流行式样,于是犹豫了一下对子楚说:“这个样式特别,还需问问我们掌柜的,请您稍等片刻。”
    小姑娘进了内堂了,千树凑过来看了一眼图样,然后抬眼望着子楚,“你设计的?”
    “晚上闲着没事,就胡乱弄的,千树可喜欢?”
    “喜欢。”千树郑重的点点头,神色很是认真,没有半点敷衍,眼里都是融融暖意和温柔光亮。
    子楚似乎把整个身心都放在了新府,她和他未来的新家之上,那份全力以赴的心思让夏侯千树动容,不自觉的拉住了子楚的手,深深凝视着,“子楚你费心了。”
    柔情涌动的一刻,被一声轻咳打破,原来是掌柜的出来了。
    子楚面上一红,不着痕迹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转头看向店家,却不由一愣。
    这店家是一年轻男子,眉眼上挑,洋溢着无限风情,是那种不笑而媚,不媚且妖的容貌,衣着光鲜,神态张扬,明明打扮得有些过于……风骚,可是仔细看起来却又捉摸不到风尘艳俗的味道,只觉不知是眼底的那份沉静冷漠,还是唇角那抹微挑的高傲,竟让他融合了妖冶和清高两种矛盾的气质于一身。
    最主要的,这个男子,子楚认识,他便是那个曾在自家的门前跪了三天山夜,他在墙里边偷偷见过的青楼小倌周阿蛮。
    子楚愣怔片刻后,回过神来,想拿图样去与他看,可是,他发现那周阿蛮的目光全在夏侯千树的身上,熠熠流光的眼神里是他太过了解的东西,思念,爱慕,眷恋,刻骨铭心。心中不由疑虑压抑。
    夏侯千树显然是认识周阿蛮的,她眼里有着熟悉,而且并不惊讶。
    “在这里还适应吗?”淡淡的出声,夏侯千树问道。
    周阿蛮紧紧的抿着唇,似乎在强抑着某种冲动,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听我朋友说起过她把这店交给你打理了,看来你做得很好。”夏侯千树不经意的笑了笑,她是想起了朱雀对于周阿蛮的‘高度’评价。
    “我以为,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说话间竟有哽咽之势。
    夏侯千树自然不是傻瓜,周阿蛮眼中的情愫她自然识得。
    转头看了一眼子楚,那家伙眼里乌七八糟的也混合着各样复杂的情绪。
    索性走几步一把拉过来,对着周阿蛮说到,“今日是带我的夫君来买些布帛的,将来用作窗纱、窗幔之类,他设计了个式样,掌柜的快给看看到底能不能做,最主要的,一定要算我们便宜些哦。”
    周阿蛮脑袋轰的一声,回过神来才发现千树是带着一位男子同来的,她称呼做夫君的那一位。
    男子看起来年纪与千树相仿,温文柔和,清净优雅,而且生得明眸皓齿,举手投足间都不乏大家公子的风范,看起来是相配的一对。
    打量间,那少年对着自己轻轻一笑,谈不上顾盼生辉,却令他如沐春风般惬意舒适,那是个温柔善良的少年。
    那少年走了几步到自己跟前,像是要把图样递予他看,周阿蛮这才发觉,那个甜美静好的少年竟是跛的,一种惋惜之感徒然萌生,眼中竟泛起几分怜悯。
    忽而内心一动,仔细向那少年额间望去,果然有一抹不甚清晰的粉红疤痕。原来……竟真的是……
    花千树……夏侯千树……
    周阿蛮了然的笑笑,那笑容极具惨淡自怜,她竟是连真姓名也不肯相告的,果然是打定了再见无期的心思。
    “莫说便宜,花小姐要的东西阿蛮便是免费相送也是应该的。”话语间多了几分生硬和委屈。
    子楚更为疑惑,毕竟知道小树姓花的人并不多,这周阿蛮难道也是许久以前的旧识?
    “免费就不必了,省得掌柜的为难,不过若是便宜的话,我家夫君定会极为高兴的。”说着深情款款的看了子楚一眼。
    “既然掌柜的与小树是旧识,那自然是太好了。如此,便把这图样交与你,请细细的做了,完工时我会派人来取。”
    周阿蛮看那子楚举手投足间嫣然是当家主夫的样子,而且千树也似乎对其疼宠异常,言听计从,完全不似其他家里的小侍那般唯唯诺诺,心中也是又羡又妒,极不舒服。
    子楚也觉那周阿蛮看小树的眼神犹如芒刺在背,难以忍受,只匆匆的交待了,便和小树出了善记丝绸。
    回去的马车上,子楚显得心事重重,而兀自思量的他却不愿开口问小树些什么。
    小树只是坐在子楚的对面,看着这个从善记出来便一直皱眉的家伙闷闷不乐,终于忍不住开口到:“子楚怎么了,布帛选好了,样子也定下了,怎么看起来反倒不高兴了?”
    子楚抬起头,目光幽然的看着小树,却不想开口。
    小树太过美好,任何的人物在她的身边都会黯然失色,那周阿蛮不过青楼小倌,可他刚才看见自己微跛的步子之后,那抹怜悯他看得一清二楚。
    她是无数男子仰望心仪的对象,而自己……,子楚的眉间皱得更深。
    不知不觉间,小树伸出手,轻轻的抚在子楚的眉间,“是什么事情让子楚这样忧愁?以后不要这么皱眉了,我看着心里不舒服。”
    “小树……”子楚的眸子黑黑的,亮亮,幽幽深深见不到底,他只是喃喃的轻唤着小树。
    “那周阿蛮我的确认识,那是为了要让杨梅与你退婚不得不找到他的,杨梅此人才德有失,我……,所以,……”千树也不知为何总想对子楚解释一下,而且也真的解释了,总之,如果让子楚误会自己与那周阿蛮之间有什么,自己的心里就会很不舒服。
    说开了,便也舒坦了。
    也许是错觉,她只觉自己的解释让那少年的脸一下子明亮了起来,连带着那幽幽的目光也柔柔的像要滴出水来。
    马车直接驶回了夏侯府,齐书正在门口侯着。
    小树扶着子楚下了马车,进了府门。
    时值黄昏,想到侍寝之事,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心底一阵窘迫。
    “走了一天,都累极了,伺候主子沐浴,早些歇下吧。”这话是对着齐书说的,子楚的目光撇向别处,没有对视千树的眼睛。
    看着子楚独自离去的背影,千树忽然有种冲动,很想很想很想把他拥在怀中。
    他说过的,如果她不想,那么就不要。
    可问题是,现在,她其实很想和他在一起,日复一日的越来越想,想和他说说话,想和他一起吃饭,想看他安静柔和坐着,尽管还不一定非要同房,可是,想和他一起的心情是肯定的,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惬意且愉快。
    不过,到终究是没有唤住他,任他独自离去了。
    掌灯十分,子楚在灯下核算着新建府花费的账目,只听外面脚步急促的接近,果然是有些冒失的小川无头苍蝇似的闯了进来。
    “又怎么了,急三火四的?”子楚没有抬头,还在埋头整理桌上的账目,手间的算盘也未曾停下。
    “楚……楚主子”小川气喘嘘嘘的,好似跑了大老远的道儿,“小主子朝这边来了。”
    子楚一愣,拨在算珠上的手指不由一顿。
    除了新婚那日,大半年了,夏侯千树从未来过静怡轩。
    心中似有千万头小鹿乱撞,手心已出了薄汗,想寻个镜子整理一下,可是门外已传来沉稳的脚步之声。
    仓惶间起身去了门口,正迎上双目含笑的夏侯千树。
    “小树怎么来了?”子楚话一出口,便觉问得有些多余,继而红了脸,垂了头,露出一截好看的颈子。
    “我来看看子楚都在忙什么啊。”小树语气轻快的回到,看到子楚微微慌乱羞涩的模样,心里忽然一阵莫名的愉悦。
    几步走过去,发现桌上摆着的账目和算盘。
    大致的过目了一下,小树心中骇然。
    本以为子楚只是呆在赵家庸碌度日的,不想却是满腹才学的,至少在这小小方寸的账目之上,已经足以体现他多方面的才华。
    那账目做得极为巧妙,一目了然且易于核算,交易笔次清晰明了,数目核算准确无误,而且那每一笔的交易都是以低于市价极多的价格成交的,且不说那新府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包括摆设用具,即使不是最好的,也无一不是质量上乘的。
    千树看着,心中若有所思,微微的点了点头,仿佛拿定了什么主意。
    回头看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子楚,把手里的盒子递到他面前,“打开看一看。”
    子楚结果那颇重的盒子,放在桌上,解开上面的丝带,轻轻打开。
    灯光下,那圆润光滑的棋盘和惟妙惟肖憨态可掬的小动物棋赫然眼前。
    抬眼迎上夏侯千树的目光,子楚眼里闪动的是瞬间涌动的潮湿水光。
    “我以为你很喜欢的。”小树淡淡的笑着,逗着就快要掉下眼泪的子楚。
    “是。喜欢,很喜欢。”子楚眨了眨眼睛,把那充斥满眼的热气压下,重重的点着头。
    “我不会玩,一直都没有时间玩这个,听说很好玩的,也许你可以教我。”小树面带渴望的看向仍在感动之中的子楚。
    “小树要和我玩?”子楚难以相信的看着小树,白日时,因为小树并不会玩,所以,即使那么喜欢,还是没有买。
    “你要好好教我,可不许趁我不会饶着欺负我啊。”
    于是,昏黄的灯光之下,二人开始下起了过山棋。
    过山棋是男子们玩的小玩意,主要是个娱乐,却是不难,且也不需格外的动脑思考,投机性偶然性倒是很大,输赢没个定数。
    齐书在外间侯着,只听着一阵阵的笑声飘逸而出,仿佛毒蚁啃咬着内心。
    “小主子,已过了三更了。”梆子响过,齐书提醒着乐而忘返的夏侯千树。
    “子楚可会下象棋?”屋内听了提醒的小树忽而抬头问道。
    “会,可是玩得不好,那个很费脑筋,玩得累,故而玩得少。”子楚脸色的笑意已然不见,又回复了平时安静淡然的模样。
    千树心里不是滋味,起身整了整衣裳,“子楚早些歇吧。”说着,抬腿出了屋子。
    出门看了一眼齐书,竟是白眼球更多一些。
    “回吧。”说着,也再没看那没眼色的齐书一眼,转身走了。
    走了没几步又回头大声对那屋子里的人说到,“赶明儿,还来找你玩棋,等我再备下一副象棋,那个好玩,咱们一起玩。”说完也不管那人听不听得见,脚步轻快的大步离开了。
    屋子里听了话的子楚抿着嘴,眉眼弯弯的笑了,发自内心的,带着幸福的,笑了。
    小川赶忙过来一阵哈拉,“楚主子的好日子就快来了,你看那小主子整日的惦记着您呢。”心里也是一阵高兴,楚主子是个惹人心疼的,待他们下人也是极好的,他是真心的盼着楚主子能早日的侍寝呢。
    “竟胡说。”子楚笑着轻斥了小川一声。
    “小川没胡说,小主子虽没传楚主子侍寝,可是小主子也没有别人啊,她心里还是最喜欢您的,前边那两个内侍,一个被小主子派去跟南方管家跑腿了,一个虽还跟在身边,可是您没看主子出去看他那眼神,简直是恨不得咬他一口,谁让他早不早晚不晚的那一嗓子坏了小主子的心境,那梆子响了,谁也不是聋子,用他在那瞎吼,他就是不盼着主子好。”小川皱个眉,对那齐书老大的不乐意。
    “小川快别胡说了,按理,他也该是小主子的侍人,如今这样,可能难免心中抑郁,怪可怜的,没准儿……早晚还是小主子的人,你平日里要对他客气着些,到底也是小主子身边的人。”
    “知道了。”小川撇撇嘴,有些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