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环之计
作品:《凰涅天下(GL)》 !!!!给事中吴敏刚刚下朝回到家中,方在花厅坐下喝得盏茶,管家突然匆匆进来,递上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躬身道:“大人,有人送来这包物事,说是您需要的!小的不敢擅启,特来呈给大人!”
吴敏放下茶盏,讶异道:“是哪家府上之人?”
管家摇头,“大人,那人未答,只说这物事十分紧要,正是大人所需!”
吴敏皱眉道:“那人长什么模样?”
管家回想了一阵,却发现恁是记不起那男子的面貌,只得含糊作答,“四十多岁,仆厮打扮,面目甚是普通,看不出什么特别。”
吴敏再度皱了皱眉,让管家将木盒放于几案上,因盒上带锁,交物之人却未给钥匙,略一思索,便吩咐管家拿把小铁锤,将锁敲掉。
管家将盒盖轻轻揭开,吴敏站在尺余外瞟眼看去,只见盒内堆叠着一摞摞的纸,他心下诧异,走近拿起最上一页,方看得几眼便不由面色一变,将之慎重放入盒内,“啪”一声关上盒盖,抱起木盒便往书房疾步走去,头也不回吩咐管家道:“府中今日闭门谢客,任何人均不得见扰于书房!”
“是,大人!”
***
内廷总管杨戬这两日有些心神不定。
今晨巳时突然被皇帝召去斥责一通,听得一阵方知给事中吴敏上章弹劾他两年前任职西城括田所时大肆搜刮民田贩卖、迫得数百户人家流离失所,但此桩事御史台的御史们早在两年前便曾多次弹劾过,均被皇帝一笑置之不理,今时却是龙颜大怒。
徽宗此番为何发怒?因吴敏弹劾表章中罗列的数据极其详尽,皇帝虽因喜好奢华而重用奸宦,却昏而不庸,看了数目一回想,便省起杨戬竟然大肆瞒报了括田所得的银钱,自家刮去多半,进呈给皇帝的却不到一半,怎不让皇帝盛怒莫名。
徽宗喜好奢靡,对一干宠信的臣子、宦官私下得些好处向来是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但不意味着他能够容忍下面的人欺瞒作弄圣躬,两千万缗的收入,皇帝居然只得到了五百万缗,让他如何不怒?
表章里物证确凿数据详尽,杨戬惊呆下一时辩无可辩,只得叩头请罪,当即被徽宗下旨虢去一年俸禄,责令回府闭门反省三月,内廷总管之职暂由李彦接替。
杨戬回到府中,回想起李彦那贼厮得意的嘴脸便不由气怒填胸,一拳击在条几上,坚实的檀木案立时碎裂为数块。
吴敏!杨戬陡然收紧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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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莫急,让杨戬这厮受几日折磨再说!”
“姐姐!”茂德讶异道,“名姐姐既然能查出杨戬如斯罪证,为何等到今时才动手?”
“汶儿,所谓天时地利人和,此前即便名花流将物证呈给了朝中清流,你当可看到,赵佶至多罢了杨戬的职事。此类奸人,若是一击不死,便会如蔡京般,屡罢屡起。一击不中,反会引祸于清流,当非可秀所愿!”
“但今时不同!”卫希颜冷冷一笑,手中投羽准确射中三丈外的箭壶,“因为我在皇帝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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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听闻杨太傅最近闭门反省似乎不太安分。”卫希颜轻轻敲击着从界身巷淘来的瓦缶,神姿懒散,一副闲情模样,“听说,去过几趟少保府……唔!这缶音极正。”
李彦执盏的手忽然顿下,灰眉下划过一道冷光,眯眼笑道:“百足之虫罢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卫希颜微笑击缶,“可得防虫反噬哪!”
***
杨戬一连数夜潜入少保府与梁师成会面,当年西城括田所的好处梁师成至少拿了一半,杨戬没有吐出他自是想留条后路。
经梁师成安抚并应诺所求后,杨戬回到府中,仍是心下难安,似乎一种隐隐的恐惧根植在心底,让他不由自主地发颤,一连几夜睡得不安稳,侍妾、仆厮等均被打发出去,不许进房相扰。
这夜,他方刚刚吹灯安歇,将睡去时心中突生警兆,猛然起身,“何人大胆,私闯太傅府!”
“杨公公,好久不见了!”卫希颜掌心之力微吐,震移门闩施施然而入,身着一袭深紫色的繁复绣纹袍子,头戴冠冕,盛装夜行。
暗夜漆黑,无月,大风。
月黑、风高、杀人夜。
卫希颜笑眯眯地等待杨戬穿好衣衫,亮起灯烛。
“卫轲!”杨戬端丽面容一脸怒色,“尔私闯官宅,即便是驸马,亦当治罪!”
卫希颜悠然自在,“杨戬,我今夜来要你命!”语气淡淡,仿佛方才所言非杀人之事。
杨戬一怔之后,顿时悖然大怒,“小子,找死!”
“杨戬!”卫希颜倏然目光冷厉如剑,“你记着,杀你者、云希颜!”
她头高高昂起,一字一顿,“云希颜!云青澜、唐碧颜之后!”
杨戬面色陡然大变,蹬蹬退后两步,指着她骇然道:“你……你真的是……”
“不错!”卫希颜缓缓逼近他,“所以,你安心去死罢!”
杨戬面色一阵急变后,突然低低沉沉一笑,神情狠厉自负,“姓云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今日,我便拾掇了你这二十年前的余孽,让你和死去的爹娘做伴罢!”说着猛然扑出,阴厉的掌风如万年冰窟的寒风迎面击出。
卫希颜右手挥出虚空剑气,“嗤”一声刺破他掌风,杨戬犹被剑风震退三步,不由露出惊骇神色,这小子的武功何时这般惊人了?
卫希颜挑眉做了个不屑的表情,杨戬气得几欲吐血,羞怒之下冷哼一声,腾身便待扑击,心口却突如其来的一道绞痛,如被一只铁牙利齿的虫子狠狠咬下一道,痛得直入心窝,闷哼一声捂胸跨不开步。
“杨公公,是不是很痛?”卫希颜笑眯眯地叫着杨戬最痛恨的称呼,高冠紫袍的身影投射于窗棂上,仿佛暗夜幽灵。
杨戬此际已痛得说不出话来,蜷缩着身子在地上滚来滚去,体内似有万千只小虫子在疯狂啃噬,麻痒不痛,但那痒却直痒到心尖子去,让他恨不能剖开胸膛,将手伸进去挠个痛快!
“是不是很难受?”
卫希颜又笑眯眯道,“杨公公,你身体内有一只虫子!”
“唔!这只虫子名曰盅,是出自西南夷苗峒的盅虫!话说这只盅虫怎么会跑到杨公公体内呢?你可记得那日为帝姬疗伤的情形?唔!那只盅虫就是于那时搬的新家,欢天喜地住进了杨公公你的体内!”
杨戬缩成一团的身子顿时一发抖,奈何喉咙却似被织网缠住了般,吐不出半句话来。
卫希颜半蹲下身子,目光直视他,“杨公公,这只虫子很可爱,平素吃饱喝足没事干的时候就喜欢躺在杨公公的心尖处舔弄!”
杨戬翻滚中听得汗毛直竖,回想大半年来居然有只虫子窝在自家心口舔食,不由卡着喉咙呃呃欲吐。
“杨公公,这虫子喜欢在人的肚子里织网!这会儿,大概你的里面快成蚕茧了!唔!想象杨公公破蛹而出的形象,真是让人期待啊!”
杨戬愈来愈惊惧,呼吸愈来愈艰难,体内宛如蛛网密密麻麻结成一片白网,一只狞恶的大虫子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张牙舞爪地啃啮着他的心、肝、肺……他突然握拳猛烈捶击胸膛,舌头长长伸出,口中“呃呃呃”却吐不出任何东西……
“杨公公,莫心急,好戏还在后面!”
卫希颜温柔笑语,颜容清灵美绝,在杨戬眼中却无异于恶魔再世。
卫希颜起身踱了几步,手抚额头似乎颇有些苦恼,“唔!这会儿心脏该吃掉一半呢,要不要全啃掉呢?唔!似乎吃得一干二净太不厚道,好歹给杨公公留点心么!那就先啃肺罢!杨公公的双肺一定是墨黑而松软,吾家虫子最爱呀……咔哧!咔哧!咔哧!……”
“你!你!”杨戬指着她,心里惊惧恐吓到极点,眼珠几欲夺眶而出,耳中似乎闻得那可怖盅虫“咔哧咔哧”的啃食声音,他喉头猛烈咯咯转动几下,突然间头颈一垂,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手攥在胸口,一手犹指着前方,目光大瞪,惊惧无比。
卫希颜悠悠然一笑,目光却是冷酷如冰,袖中一张纸缓缓飞出,落于杨戬指向前方的手指旁。她转身从杨戬房中的书案上拿过一盒朱泥,打开放在他手边,以丝巾包着他右手,食指戳满朱砂截然一落,指纹鲜红如血。
一只玉盏跌落于地毯,酒水微溅。
紫衣袍角飘飘然消逝于夜色中。
***
御书房内,徽宗看过给事中吴敏今晨刚上的奏折,愤然掷在案上,怒道:“杨戬、梁师成二人,居然私下勾结,共同欺瞒于朕,实是可恶!”
话音方落,李彦疾步进来,神色间颇是怪异,禀奏道:“官家,开封府尹聂昌求见!”
“聂昌?他来做甚么?”徽宗正在恼怒之中,随手一挥袖道,“不见!”
“官家!”李彦上前两步,恭谨道,“开封府报,杨戬杨太傅,昨夜死于自家卧房内!”
“甚么?”徽宗震惊起身。
……
“启禀陛下!”聂昌双手呈上一纸,“此物自杨戬太傅的尸体边寻得。”
徽宗仍在惊震中,由李彦接过去呈上,纸上只得寥寥数字:
『小人愧于陛下,唯得自鸠谢罪!』
“自鸠?杨戬服毒了?”徽宗虽为吴敏所奏之事震怒,却未想过要杨戬之命,一时气怒,“他自鸠做甚么?难道朕是如此寡情之人吗!”
“禀陛下!”聂昌奏道,“杨太傅的死因颇有疑点,虽遗语自鸠,然死者面容神情却是极度惊惧,似于死前经历了极其可怖之事;若为自鸠谢罪,颜容应当黯然羞惭方合情境。”
徽宗惊怒道:“查!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禀陛下,若要彻查死因,需得仵作剖解杨太傅之肺腑细检!这,需得陛下允准!”
徽宗皱眉忖了片刻,挥袖道:“允!”
“谢陛下!”
徽宗突然又道:“仵作验时,请清圣驸马同观!”
聂昌微一愣后便明了皇帝之意,“是,陛下!”
***
卫希颜入得养生殿时,李彦已经候得她一阵。
两人如往常般对坐于茶室,卫希颜为新任内廷总管斟上一盏茶,微笑举盏道:“轲尚未恭贺大官高升,谨以此茶代酒,聊表心意!”
李彦笑眯眯饮下,放下茶盏,忽然痛心疾首道:“可怜杨太傅,竟然想不开自鸠身亡!哎,官家一向待人仁厚,何得如此!”说完连连摇头,状似抱憾。
卫希颜也叹息一声道:“今时开封府请得轲前去,仵作验出杨太傅全身上下皆无伤痕,从症状看,似因服砒霜之酒而死,但剖腹后发现这砒霜酒液是在杨太傅死后方灌入喉中,毒只进得喉底,显非致死之因。”
李彦目光一闪,“难道另有死因?”
卫希颜执盏沉吟不语,良久缓缓道:“吾观杨太傅体内的五脏六腑皆是破损如同絮棉,其状惨不忍睹,这毒发症状,似与当日茂德帝姬所中之毒有几分相同之处。”
李彦灰眉下冷芒顿时一划而过。
卫希颜攒眉不解,“什么人要置杨太傅于死地呢?”
李彦突然呵呵一笑,举盏道:“不提这些丧气事。驸马,咱们继续品茗!”
***
徽宗这段时日极是烦怒。
杨戬的案子尚未查清,皇帝突被御史中丞何栗的一道折子惊住。
五年前那桩事如此隐秘,怎么会被御史台的御史风闻弹劾?
当年那事唯梁师成一人知晓,相关人等均被赐死,这何栗又怎生得知?
但他上章怀疑弹劾的却是杨戬!难道梁师成将当年事说给了杨戬,杨戬又不小心走漏出去?
这杨戬和梁师成,果然是私下勾当甚密!
徽宗想起两天前召见驸马卫轲,获知杨戬真正的致死之因是中了牵机之毒,他脑海顿然忆起卫轲年前被神秘杀手袭击,回宫后曾道出牵机之毒的药引仅产于福建武夷深山。
徽宗踱了两步,昨日聂昌呈报杨戬之案,道是审讯杨戬府中之人时,曾有管事晚间听得外间似有声响,在府中巡得半圈见太傅房内还亮着烛光,窗纸上映出一道高冠之人的影子;又有一仆厮说起夜时曾恍惚见到有一紫衣高冠之人在夜色中出现,一晃便不见了,还以为是看花了眼。
徽宗想到这心中一动,又想起前几日李彦曾提到杨戬闭门思过期间,曾到梁师成府上数次,难道……
翌日,徽宗突召给事中吴敏,将他最先弹劾杨戬的那折子掷于案上,龙颜隐怒,“杨戬辜负圣恩,残逼良民,实是罪不可赦,念其畏罪自尽,赐予全尸,家产全数抄没充公!”
吴敏心喜,叩前道:“陛下英明!”起身快速落笔将诏旨拟好,徽宗盖了宝印。
吴敏又奏道:“陛下,此事非杨戬一人之过,尚有梁师成……”
徽宗突然挥袖止住他,淡淡道:“梁师成之事,容待再查,卿且退下!”
“是,陛下!”吴敏无奈退出,待行到殿外心中又欢悦起来,能翦除杨戬堪称大喜,未知那秘送物证为何人,竟对杨戬贪墨之数了如指掌,实是厉害之极!
***
城北私宅。
卫希颜自背后拥住名可秀,疑惑问道:“前两日,你差人报给何栗的赵偲妾室之案是什么?跟梁师成有关系?”
名可秀靠在她身上,轻轻一叹道:“越王赵偲的妾室崔夫人,五年前美貌闻名帝京,某日却在相国寺进香之际突遭采花贼劫掠,不久发现尸体浸泡于汴河之中,身着崔夫人的衣饰,面目却溃烂不清。朝廷震怒,开封府一连换了三个府尹,最后抓了一个采花贼结案了事,实际却仍为一桩悬案!”
卫希颜皱眉道:“是梁师成所为?”
名可秀眉间掠过一抹怒色,“梁师成派人将她劫入宫中,因不从赵佶,撞柱而亡!赵佶担心走失消息有辱帝尊,便让梁师成毁尸灭迹!”
卫希颜几不敢置信,“这厮竟荒淫到如此地步?居然谋夺亲弟弟的小老婆。”
名可秀侧头望了她一眼,双手搂上她颈,低叹道:“希颜,那崔夫人的相貌,有几分似得汶儿。”
卫希颜一震,转瞬了悟,敢情那崔夫人貌似唐大小姐,唐大小姐逝后,赵佶便抓来崔夫人代替!她攒了下眉复又讶异问道:“可秀,此案既为悬案,你又怎生得晓?”
名可秀轻叹一声,“说来亦是巧合!那崔夫人的娘家兄弟本是我们京师堂口的人,那年崔夫人获赵偲允准回娘家省亲,曾偶然提到曾于越王府花园中撞上皇帝赵佶,拉住她袖子直呼颜妃,她惊吓中将皇帝推开慌张而逃,其后心中便惶惶不安,却不敢向越王提起,回得娘家,见到自小亲厚的弟弟,方一时忍不住道出。”
“过后不久,崔夫人便出了事!”
“我听之意报得此事后,便着千机阁的青鸟探察,折了两个兄弟方探出蛛丝马迹,线索汇集到千机阁,阿莫连贯前后进行推测,大致推出真相来,只是当时并未知得颜妃便是你母亲唐大小姐!”
名可秀清冽语音渐转冰寒,“当年崔夫人那笔帐无法清算,到得今时,便先拿怂恿献媚的梁师成开刀!”
卫希颜将头搁在她肩上,笑道:“这回梁师成杀杨戬的黑锅是背定了!”
皇帝对梁师成既生见疑,她那晚的紫袍高冠装扮便起了作用!梁师成这老阉一向恨他的太监身份,终日里紫袍冠冕的显摆少保之尊,她那夜的着意装扮便能让人疑了他去!
名可秀唇角微挑,“若只是西城括田所的贪瞒之事,赵佶或会恼怒贬斥梁师成,但不会起杀心,然崔夫人之事却关系到皇帝的名声,赵佶在我们的连环计下,必将怀疑杨戬以崔夫人之事要挟梁师成保他回得内廷总管之职,却被梁师成以牵机之毒除去,再伪布成自鸠之状,以为天衣无缝。赵佶既生疑,又岂会再容他!”
卫希颜待在宋徽宗身边大半年,对这位皇帝的心性颇有几分了解,点头赞同道:“可秀说的是!赵佶若是对梁师成未生见弃之心,反而会一早便申斥贬谪他,但杨戬因西城括田所获罪,他对梁师成却未降罪分毫,可见赵佶已起杀念,故而反会忍住暂不动梁师成。”
“但皇帝一出手,梁师成的死期便到了!”
“只不过,”卫希颜冷冷笑道,“我岂能容梁师成轻轻松松一杯鸠酒便赐死上路!”
“希颜!”名可秀忽然提醒她道,“梁师成此人极为能言善辩,蛊惑人心,加之他自赵佶端王时便服侍在侧,和赵佶自有几分亲厚,你得防着他涕零巧辩求得赵佶心软,或者狗急跳墙下道出你的身份来求一时保命!”
卫希颜唇角一扬,眯眼笑道:“如此,便让赵佶见不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1、给事中:给,音ji
2、给事中为门下省重要官职:正四品,四人,分治门下省日常公务,审读内外出纳文书,驳正政令、授官之失当者,日录奏章以进,纠治其违失。下设上、下、封驳、谏官、记注五案,分理杂务,领通进司、进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