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尔同醉
作品:《凰涅天下(GL)》 !!!!大雨,不知何时,倾盆如注。
卫希颜有种荒谬绝伦的感觉,在那女子走后,不由怔立于窗前,凝思不语。
帝京第一才女明媚眸光深深凝视她良久,眸底掠过一抹同情了然,柔声道:“不论如何,你们姐妹重逢,总算是桩喜事!”
卫希颜不由苦笑。
一命重回,还未及享受生命的喜悦,便从迷团中扯出个天下第一美人的母亲,还有惊世骇俗遍地仇人的父亲,这会又从地底冒出个皇帝女儿公主妹妹!更要命的是牵出一笔杀父辱母的血仇,而那仇家正是这个封建国家的最高统治者!
天!这是什么奇诡的命运?
穿越到千年前已是一个巨雷霹雳,重生后的身世却比她的前生更波澜更离奇也更凶险惊恶,更糟糕透,酒差了我不喝!”
“啰嗦!去潘楼酒家!”
“唔马马虎虎……你请客!”
“吝啬鬼!懂不懂什么叫‘朋友有难,两肋插刀’!”
“小霜霜,懂不懂什么叫‘有朋自远方来,应尽地主之谊’!”
……
夜雨已歇。尚是凌晨卯时初,潘楼街早市已开,南街真珠匹帛香药铺席,东角楼巷衣物书画珍玩犀玉,叫卖声在清晨的空气中格外清脆入耳。
潘楼位于东十字大街,当是汴京历史最悠久的酒楼,始建于晚唐,至今已有一百六十年历史,酒楼东主数番变更起伏,这雄伟的木楼却一直屹立于世,与城北的白矾楼并称于帝京。
两人共骑一乘,人美马骏,自是引得早市行人注目。马上的青年男女却似浑不在意,蹄声得得驰入东十字大街,直入某人口中“马马虎虎”的潘楼酒家。
未知是汴京城的酒鬼多,还是京师的人习惯早起,此刻酒家一楼的宽敞大厅内居然人声鼎沸,遍是饮晨酒吃早食的客人。
“三楼!”
雷霜将马缰扔给小二,当先穿过正堂天井,直入两边回廊,斜上楼梯,人声渐寂,上得三楼雅间时,已是一片静谥。
“客官来点什么?”
“最烈的酒!最辣的菜!”
卫希颜微叹口气,“我可不可以只要一壶清茶!”
雷霜白了她一眼,一拍桌子,吓醒了小二哥,春水眸子一瞪,喝道:“还不快去!”
“是!客官稍候,酒菜即刻上来!”
小二哥疾奔下楼。隔壁家的张三娘说过越是美丽的女人越不好惹,果然没说假话!
……
“客官,酒来了!请试试本店新酿:醉卧仙人台!”
雷霜眼眸一亮,“听名字便知不错!去,拿大盏来,小碗的不要!”
小二一咋舌,道了声“是”,又飞快奔出去;未几,端了两只海碗般的白玉酒盏上来。
雷霜拍开封泥,酒香初闻颇淡,到得倾入盏中后,随着琥珀色酒液变得金黄,沁人肺腑的浓郁酒香立时溢满整间雅室。
英气俊朗的女子单手执盏,“丁当”伸前一碰,“干了!”一仰脖咕咚咕咚直入喉际。
小二看得又咋舌,躬身悄然退下。一忽儿,将一碟虎尖椒牛肉丝、一碟爆炒辣鸡丁端上案,轻轻叩上雅间门退去。那俊美青年要的一壶清茶小二却是没上,他可不敢惹恼那个美是极美却也极火爆的女人。
“好!痛快!”雷霜一抹唇,一坛酒顿去大半,樱唇益发火红鲜艳,眼一乜斜,“当我雷霜朋友的,喝!”
卫希颜本就愁绪沉蕴,心底不畅,被她一激,堵压的洪水立时决了口,一拍几案,索性将万般抛开,扬眉咬牙道:“好!所谓千金难买解忧酒,今日便陪你大醉一场又如何!”
抬手执盏大口倾入,酒入喉醇厚润泽,到得腹中却突然窜起一团火,熊熊燃烧几欲烮肠,烈焰灼烧下却让她郁闷堵结的胸腑一阵痛快,不由脱口赞出,“好!”
“哈哈哈!”雷霜大笑高呼,“小二,酒来!”
……
杯来盏往,坛去酒空……
两人这放怀一喝,直喝得双眼迷蒙,天光大明,红日悬升……
小二抱着一个一个又一个空坛子下去,他未曾饮得一滴,却被雅间内浓稠欲滴的酒香熏得脚步东倒西歪,整个脸颊潮红如火,眼神虚飘飘空不着物。
雷霜一脚勾住他摇摇欲倒的身子,脚一踹送了出去,春水眼波迷迷欲滴,“没出息的家伙……换个人来,上酒!”
……
“客官,酒来了!”几个伙计又抱着十只酒坛鱼贯而入。
两人喝到此时,早已扔掉酒盏,径直举坛倾入。
“好!”卫希颜自踏入这陌生时空,尚未试过如此放纵,不由得心胸大快,右手一提箸敲盏高吟,“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雷霜哈哈一笑接过,“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一时心中苦涩,不由反复吟哦直至无声。
“我说……”卫希颜歪过头去,胳膊肘一蹭她,“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只花。”还是一只不解风情的木头花……不对,那木头的风情怕是只为一人绽放……
雷霜低低一笑,身子歪在矮榻上,单手支颊,修长有致的玉腿长伸,懒懒道:“我也想不明白呢!为什么就看上那只木头呢?”
或许,是她教他剑术时故意捉弄那人却总是沉默的包容?或是骊山一战背负重伤的她狂奔百里拼死突围的傻气?抑或是目光永远追随着那少女却总是默默低垂的隐忍?……想不通啊……究竟是何时陷进去的……
雷霜苦苦一笑,仰头又是一大口。
卫希颜跟着咕咚一口,一拍她肩笑道:“莫要急……你还是有机会……”大不了点醒雷枫,让那小丫头早些明白对唐青衣对她的情意……至于那雷木头……这么好的女子在身边,却不知珍惜,当真该打!
雷霜乜斜着醉眼,眼波明媚更胜春水,“你家伙!少管闲事,陪我喝酒便是……”
“狗咬吕洞宾!”卫希颜长吸一口烈酒,摇首击盏,高声笑吟:“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哎呀呀,我欲将心向明月,明月却照臭水沟……”
“噗嗤!”雷霜一口酒喷出,拍桌哈哈狂笑,“谁是明月?谁是臭水沟?”
“好酒!”卫希颜一坛倾尽,随手扔将出去,酒喝得愈多,她的心里却越发亮堂,笑眯眯道,“自然我是明月……”伸手歪歪斜侧一指,“臭水沟在这!”
“你做死!”
雷霜一坛子扔将过去。
卫希颜反手漂亮接住,身子斜斜后倒,酒柱如流水般倾入。“哈哈哈……人生当如是!痛快!”
“阿霜!世间事,岂能尽得如意?但,我辈女……儿女,既生于世,自当意气!情也罢,怨也罢,仇也罢,波谲离奇诡异艰险也罢……阻我不得意者:去!……哈哈哈!安能摧眉折腰断平生,使我不得开心颜!”
“说得好!”
两道声音同时喝出。
其中一道自是来于雷霜拍案而起,另一道却是自雅间外喝出。
便听一声豪迈笑声传入。
“好酒!好意气!好儿女!”
一连三个好字。
“焉得不同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