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
作品:《疏影暗香》 !!!!夜幕渐临。
安平炎轩坐在折子堆中,奋笔疾书。
朱砂墨,圈圈点点,点点圈圈,鲜红刺眼。
有人推门而入,脚步似是拿捏得轻巧,身上却有环佩叮铃。
炎帝皱起眉头:“说过多少次,朕不想吃东西,也不想喝水,也不招人侍寝,都不要再进来了!”
一声轻笑,如泠泠泉水滴落在翡翠玉玲珑,而后那柔和动听的声音重复他的尾句:“都不要再进来了?”
安平炎轩一惊,回头,看见白梅一袭白衣,笑盈盈地站在门口,门大开着,却不见外面守着的人。
他“噌”地一下站起,想了想,却又坐下,一面努力镇定自己,一面问:“外面守着的侍卫和宫侍呢?竟就这么把你放了进来?”
白梅关上门,回答:“如今这世界上,能拦得住我的地方也没剩几个了……放心吧,轩轩,只是让人点了她们的穴位,死不了……我的人在外面守着,绝对安全。”
“你、你……”
“我怎么了?”她侧头,状似无辜地摊手:“早就告诉轩轩我今晚要来了啊……”
“可……”
“可是,轩轩啊……你不肯预先撤了守卫也就算了……”白梅叹息着合拢手指,捻起一本折子:“我都来了,你的折子还没有批完么?”
“很多……”他讷讷,随后又皱起了眉:“谁知道你会这么早?就等不得一会儿么?”
“等不得。”她笑,走近,手指抚上安平炎轩的领口,“听闻陛下勤勉,晚睡早起,有时不过只歇上两个时辰,这可不够满足我的。”
“可是……”
“没有可是哦~”她倾身,在他的唇上轻轻点过,呢喃:“知否?我说过的,要我继续安心做事,总该给我些甜头,而不是‘可是’……”
他的身子不自觉地后仰,眼睫颤抖着闭上,喉结滑动间,艰涩地吐出字句:“是,我答应过的,今晚,随你。”
“今晚?”她微微合了唇,有些甜腻的鼻音上挑,温热的气息让安平炎轩一颤。
“……每个晚上。”
仿佛认命。
顺从地迎合。
白梅笑开,吻上他的唇,手指灵活地挑开他衣服上的盘口,解开纠结的绑带,手掌滑入,温柔而充满挑逗地搓揉上他的身体。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下意识地捏紧手指,想要推开她。
她抿唇,退开,看着他挣扎着撑着虚软的身体站起,一个踉跄,打翻了一摞奏章。
“怎么了?”她没有扶他,只是专注地看着他泛起嫣红的脸,问。
“别、别在这儿……”他略带恳求地抬起眼,望着她。
白梅笑,拥住她的轩轩,将身体渐渐绵软起来的他带往里间的床。
交缠间,即便不是天雷地火,也是干柴烈火。
呵呵。
……
“唔……”
……
“啊哈……”
……
“不、不要…不要了……”
……
“不要停…求……嗯……”
……
“求求你…呜……”
……
“……梅!啊呀……”
这声音灌进站在门口的,无辜的黑玄耳里,她不由红透了脸。强抑制着自己捂住耳朵的愿望,目光四处扫视,白梅让她守住这里的安全,她是不敢大意的。
在黑玄身边有人困顿歪斜地软在地上,蹙了眉,开了唇,沉沉地昏睡。
她忽然感觉有点寂寞,微微地恍了神。
“吱呀……”——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她忽然一惊,匆忙转过身,而后才反应过来,屋子内暧昧的呻吟已经消失。
“黑玄。”白梅懒懒地靠在门框上,带着微笑,丝毫不介意自己一身宽松凌乱,还错了一根带子,一面梳理自己散落的黑发,一面问:“离天亮还有多久?”
“还有三个时辰才会天亮……”她回答。
白梅略略沉吟,而后说:“你进来!”
黑玄大惊,怔愣地呆住。
白梅无奈地瞪她一眼:“想什么呢?进来帮我磨墨!还有蜡烛也快烧光了,再找几根出来给点上。”
磨墨?
点灯?
白梅大半夜的困得厉害却还硬撑着不睡折腾,自己也觉得是有些毛病和想不开。
可是……一想到里间倦极而眠的安平炎轩,她就感觉自己的心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软化。
点灯熬油,竟也是为此不在乎的了。
呵呵。
豁出去了。
她眨眨眼,微笑,刚好也可以顺便让安平炎轩明早看一看,五年来,她当初那蜘蛛爬小猫抓一样毛笔字,也已经练得很是漂亮俊秀了。
……
安平炎轩忽然惊醒。
黑暗中,他撑起身子,喊道:“来人!”
门被推开的声音,宫侍细碎的脚步声,簇簇的衣料的摩擦声,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
有些微烛光跳动,绸质的衣料上映着辉茫。
略显清冷,仿佛少了什么,安平炎轩想着,有些迷惑地思索。
“请陛下吩咐。”
炎帝愣了下,然后说:“给朕倒杯水……什么时候了?”
宫侍小心地点起一盏宫灯,捧上一杯温热的茶水:“回陛下,还有半个时辰才该早朝呢。”
炎帝第一个想起的,却是自己还没有批改完的折子。
“点灯,更衣。”
“陛下不再休息一会儿?”
“不必了。”他略垂了垂眼,抿起唇,心里盘算着,如何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批完两个时辰的奏折。
炎帝匆匆在案前坐下,忽略了砚台中尚湿的墨汁,拿起一个未批的奏章,打开,一张纸条滑落到他的膝上。他讶然地拾起,看着那上面隽丽地小楷,再扫一眼那奏章的内容。
面色微惊,却又强抑制住,他拣起另外一本奏章,看到了同样一张写了密密小字的纸条。
默读。
叹息。
折子却因为那纸条上的字句而变得简单明晰,他的思路也格外清楚而灵活。
不过半个时辰。
他站起身,看着已经微亮的天空,轻轻叹息……白梅呵。
炎帝忽然意识到,当初那个貌似天真无暇的女子,有着多大的潜力,多敏锐的感觉。
匆匆用膳。
早朝。
下令出兵,决意亲征。
炎帝坐在最高的地方,看着乌压压的臣子在他面前叩拜,称颂,忽然感觉有些烦躁和不安。
宫侍扯着嗓子大喊:“宣平安王,振南将军宁德,太傅安振国,兵部侍郎徐……姜地清侯白梅……上书房议事!”
……
白梅抱着厚厚一摞写着密麻麻小字的册子推门走近上书房时,人已经都到齐了。
炎帝有些面色不悦地看着她。
她抱着太多东西,只好微微弯身,算作是草草行礼:“陛下,各位大人,抱歉。”
“哪里。”宁德也皱皱眉,看着自己曾经亲近的女子:“白侯初次不适应也是有情可原,但下次还是不要太晚。”
“也不是很晚。”兵部侍郎冷冷地笑笑:“清侯年纪轻轻便有资格进入这里,晚一些也是有道理的。”
白梅微笑着把东西放在案子上,解释:“有些不适合让别人看见的东西,只好自己抄写,现在才刚好……想来陛下,各位大人会有兴趣的。”
她伸手拿起一本,递给炎帝,而后开始分发其它的,又说:“抄得人手都直酸,不过,只要有用,也值得。”
一干人安静下来,一时都是在翻纸的声音。
许久,平安王第一个开口:“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白梅勾起唇,带了点儿冷意:“辰国五皇女上月生辰,竟要虐杀一个伶人取乐,那伶人却是殇花楼蓝香主的情人,所以……殇花楼已经和辰国结束了合作关系,她们的资料完善得很。”
“不可能,殇花楼历来同时为各国服务合作,却从来没有插手过……”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白梅说,略过自己如今已经接手殇花楼不提,抽过平安王手中的册子,向后翻了几页又递给她:“辰皇重病,辰国却向凛国出兵,这说明了什么呢?辰凛边境之兵,本是辰国四王青衍、七王青岘手下带兵,每每出兵,也皆是这二位挂帅,可这回……却是与七王争位的三王青谙。”
“其中必有故事……莫非,有人……出了事故?”
白梅未答,又拿过宁德手中的那一册翻过几页,道:“这个,是辰国兵将的关系网,还有……供给网……”
平安王歪头看向白梅,却看到白梅微微含着笑,仿佛说的只不过是几句笑谈,而非是能让一国覆灭的事情。
……
莫殇然躺在这上书房的房顶之上。
她是殇花楼暗卫的头头儿,常来“视察”,宫中的暗卫都认识她,自也不会管她。
阳光不错,所以她颇有些优哉游哉。
如果忽略在她身前,艰难地跪在瓦片上的蓝衣女人。
如果再忽略站在她们不远处一身暗绿装束,手持短剑的腰系软鞭的绿殷。
两个时辰后,当黑玄带着白梅落下的贴身匕首赶来时,无奈地发现——皇帝家的房顶已经被殇花楼高层占为己有。
黑玄叹息,这可真真是会找地方,也不插手,自己找个角落坐了看热闹。她的任务仅仅是保护好白梅的安全,所以,不用担心白梅的时候,看热闹是她小小的权利和消遣。
……
一个时辰以后。
房顶下,白梅软在雕花木椅上,双眼却炯炯有神:“这场战争,是辰国送上门来的把柄,若是打得好,则说不准,能连辰国一起拿下。”
房顶上,莫殇然微皱了眉头,轻闭了眼睛叹气:“还不知要搅起什么腥风血雨,那之前,先得把咱们自己的这点儿事情说明白了。”
……
两个时辰后。
房顶下,白梅喝干了一盅茶,眨了眨眼,忽然收敛了神采飞扬,嘟着嘴可怜巴巴:“饿了呢……今儿先到这儿可不可以,辰国总不是咱一天就拿得下来的。”
房顶上,莫殇然按了按额角,指间一把乌黑的匕首转得飞快,语气却松散下来:“心里明白就好,饭也还是要吃的,饿坏了你们有人还得找我算帐,咱散了吧!”
……
要说,五年来,这房下房上的两个人,是越来越有默契了。
只可惜……真正该跟白梅建立起默契来的那人,却还是在原地踏步不前。
安平炎轩双眼一瞪,颇有几分帝王气势,看得白梅心里一跳,然而吐出的话却让白梅哀怨起来:“国事当头,怎能为了休息而耽搁。继续!今天没议出个结果来谁也不许吃饭。”
其他人显然也都是这么觉得的,没有多话,全头又投身回极其热烈的气氛中去讨论,究竟该怎么扯着凛国是维护和平和正义的这面大旗,去灭了辰国的威风,夺了辰国的江山。
也许是因为没来得及吃早饭,晚上又不曾休息,白梅看着这一切,却忽然有些恍惚了。
她忽然想念起远在她封地的苏彦和那两个活泼好动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