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

作品:《疏影暗香

    !!!!“轩轩……”
    “乖,喝药。”
    “轩轩……”
    “张嘴,喝药。”
    “轩轩~~~”
    “撒娇也没用!喝药!”
    白梅的一双大眼委屈地眨出盈盈水花:“爱上你的代价就是要喝这么多苦死人的药吗?”
    “胡说些什么!”安平炎轩不自然地避开她的眼:“做混事也就算了,哪有一开口就说这些浑话的……谁要你去挡箭?你就不能先保护好自己么!你……”
    日复一日的唠叨,再次上演。
    但是白梅很爱听。
    她亲爱的轩轩的声音是这样的动听。
    她亲爱的轩轩是这样那样的关心着她。
    她亲爱的轩轩手里端着的药终于被忘记了。
    呵呵!
    啊哦!
    “喝药!”
    眼见是逃不过了,白梅嘟着嘴故意撒娇。
    “那……你喂我!”
    “你、你多大人了,还要喂?”
    大眼一眨一眨,白梅迅速凝聚了泪光在眼中盈盈欲坠。
    安平炎轩急忙用勺子舀一口药,送到她嘴边。
    嘴里心里是苦涩,面上却是笑靥。
    ……
    喝过药,白梅渐渐睡去。
    药里有安息草粉。
    安平炎轩坐在白梅身边,看着她在沉睡中安静的脸,手指点上上她微皱起的眉,又划过她缺乏血色的唇,深深叹息。
    白梅一向嗜睡,众所周知。
    可是这次受伤中毒,本该是极其疲惫而更加嗜睡的时候,白梅却总是强撑开一双大眼,勾着嘴角,撒娇耍赖,不肯去睡,非得要喝下药,才能浅浅的安安静静地睡上片刻。
    这样的反常让炎帝忍不住心软又忍不住不安疑惑。
    青衍在他耳边所说的话总是从他的心底冒出来,在原本平静的心间激起一圈圈涟漪。
    得到他的宠爱,得到他的信任,然后就能……他究竟,该信承诺过他的白梅,还是该信似乎并无理由的欺骗他的青衍呢?
    或许,只是挑拨罢……
    或许,甚至是如他当初一般看不得她和别人好罢……
    可是,白梅却的的确确瞒着自己见过她,瞒着自己做了些什么,而且,反常……
    他微微皱眉。
    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他看着白梅皱起的眉——那睡颜似乎并不安稳——想。
    为了什么,连睡觉都不能安宁呢?
    白梅记得自己正在和轩轩说些什么,转眼间低头却迷迷糊糊看见一双属于孩童的稚嫩的小手。
    咦?
    哦!
    对了……怎么一觉都睡糊涂了呢!
    白梅了然点头,抬眼去看床边坐着的人,咧开大大笑容:“妈妈!”
    床边是一个秀美却苍白的女人,她轻轻叹息着微笑:“阿梅,今天你就要和你父亲去住了,在那里要听话,要……”
    “要敬他爱他顺从他……妈妈,你都说了很多很多很多遍了!”小小的白梅扑哧一乐,道:“放心吧妈妈,我会好好听父亲的,会让父亲喜欢上我的,即便他不喜欢我,我也会喜欢他……”
    女人微微笑笑,又摇摇头,继续说:“还有要记得,白家就是你的一切,不,或者应该说,你的一切属于白家……”
    她看着白梅略有些疑惑和不解的眼光,柔柔地叹息:“这是妈妈的一点私心,也许对你不公平,但是……”
    “我会做到。”白梅点头,微笑。
    “你知道你答应的是什么么?阿梅,记得,你既答应了,就再没有爱别人,惜自己的权利了……”
    “只要妈妈开心,我不怕!”白梅浅笑。
    那女人抿唇,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嫣红。
    白梅却惊怕地跳起:“妈妈!又犯气喘了么?我就去叫医生!妈妈……”
    脚下却不知为什么,动弹不得,只颤抖地看着那女人蜷缩起来,大口的喘气,直至渐渐地失去的生息。
    “已经晚了……”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述:“伤心么?你会被伤心打垮么?”
    伤心么?
    白梅眼中带着迷惑,一步步向床边衣柜处的试衣镜走去,每走一步,似乎身形就拉长了一份,到了镜子前,白梅却看到一个高挽着黑发的美丽女子。
    是自己,白梅知道。
    手指轻触那冰冷的玻璃,直视镜子中一双迷惘幽黑的眼。
    “我很伤心……”白梅喃喃,“不,只是有一点伤心。”
    “不,我不伤心。”
    “我会坚强。”
    “我是坚强的。”
    “我有爱,也在被爱。”
    “所以,我该是幸福的……”
    她的手指划过镜中影子紧皱的眉,满意地看着那蹙在一起的眉头渐渐松开。
    “我是幸福的……我是快乐的……”
    幽黑的眼底有焰火一般灿烂的光芒在燃烧,她静静地看着那光,感到自己的唇慢慢弯起。
    “我是快乐的,我是……”
    “谁也比不上你,更能自欺欺人。”忽然那声音再度想起。
    白梅眯起眼笑笑:“不过是一个梦罢了,怎么就说是自欺欺人呢?”
    她猛然睁开眼睛,看见高悬在上的轻纱罗幔,偷偷松了一口气。
    白梅坐起身,看见那应该是守着她的宫侍困倦地低着头在打盹儿,抿抿唇,悄悄地批上衣服,摸索着穿上鞋,下地。
    腿脚还略有些发软,浑身无力……但是,她实在是不想再躺下去,再睡下去了。
    “主子。”
    忽然有一个带了些怯懦游移的声音响起。
    白梅略惊,回身去看。
    却见那方才还低头打盹儿的宫侍已经被点了穴睡死过去,一身黑衣的寅头颅低低,跪在地面上。
    “几日不见,怎么说话都心虚成这样了?”白梅勾起唇。
    “属下失职,请主人责罚。”
    “责罚么……”白梅浅叹,低低的声音像吟咏诗歌一般好听:“想必莫莫那儿也罚过你跪了,这几日你也忧心够了,就这般吧!只是记得,没有下次了。”
    “谢主人。”
    白梅摇摇头,似乎是想摇走脑子里的什么怪念头:“还不起来,莫非还有事情?”
    “是……属下有过,请主人责罚!”
    白梅一口气噎在嗓子里,不上不下:“什么?”
    “方才那是没有做到主人所说,保护好炎帝陛下……这是没有保护好主人,连累主人中间受伤,昏迷数日……”
    白梅挑眉笑了:“你倒是一一桩桩一件件都算得清楚,倒显得我糊涂……罢了,这个也留着下次再犯时一起罚好了。”
    “谢…主人。”
    “起来罢。”白梅说。
    寅暗暗咬牙,在地上重重地嗑了一下头:“属下有罪,求主人责罚。”
    白梅才舒展开的眉,又皱了起来。
    天……总这样下去,她肯定会早老早衰早死的,在心里抱怨着,她的声音沉了下来:“你有完没完?”
    “没、没完……”寅颤抖一下,却依旧坚持着说下去:“属下自知罪不可恕,本来自行了断,可、可莫楼主要我一定来与主人请示之后再、再领应受之罚。”
    白梅面色微微凝重:“究竟什么事?”
    “通敌,背叛……”寅声音中原本的底气全在颤抖中消散:“属、属下……”
    白梅若有其事地点点头,心里想着,或许还该再加一条有病……哪个通敌背叛的家伙会这样儿自己跪到原来主子面前去没完没了地要请责。
    但那莫殇然既放她来,就竟是被她自己扩大化的小事一件呢?还是在试探自己什么?又或者,是给自己个机会笼络人心?白梅琢磨着,就走了神。
    不得不说,她在寅的面前还是很放松的,她相信莫殇然留在自己身边的人不会有问题。
    “哈哈!”有放声的大笑从房这样的话,未免让她感觉心寒。
    “陛下说这话,是不信我,还是不信你自己。若是不信我至此,直想赶了我走,不妨直说,何必拐这些个弯子?”
    安平炎轩勾起笑容,却带了苦涩。
    白梅立刻还是因为这苦涩而自责起来。
    本就知道他心情不好,怎么就不让着他些,反而还去招惹他?这笨笨的皇帝,也不知道又会想到哪里去呢……
    她面上有些尴尬和懊恼,添了几分茫然无措。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你不该不信我的。若是你都不肯信我,我真不知道我该怎么……”
    “我知道。”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犹豫着解开一颗扣子:“抱我,今晚,好不好?”
    白梅为他忽然的主动而意外,看着他清亮的眼……忽然也不想再压制自己的欲念。
    但是……安平炎轩眼底有些什么说不出的味道,和以往分明不一样。
    白梅心底忽然生出一点儿不安和犹豫,她不能确定,他要的,究竟是她的哪种意义上的“抱”……
    他却似乎等不及她的思索,第一次主动地缠上她的腰肢和唇,深深地吻上去,挑逗起让理智也能沉沦的火苗儿。
    “梅……”
    略带颤抖的声音钻入白梅的心底深处,让她轻轻一颤。
    “轩轩,你究竟……”她急于想问明白,可是安平炎轩的一个吻把一切都堵了回去。
    “我要你……”在那交缠的唇舌间,流露出这样的呢喃。
    白梅于是尽量放松自己的身体,在那柔软的床上舒展开,任他在自己身上动作。
    “梅……”安平解开她的衣服,双手滑过她结实而细腻的肌肤,确认一般地念她的名字。
    “轩轩,我在。”她回答,眼里似乎有笑。
    “梅、梅、梅……”
    他一遍一遍的念,撕开她贴身的衣服。
    “我在,轩轩。”
    她回应,手指动作,将他们脱落的衣服推到一边。
    “我一直都在。”
    她任他一口咬上她的肩膀,声音依旧是颤抖的温柔。
    “不会离开。”
    她任他紧紧捏攥她的手腕,话语依旧如诺言般肯定。
    “轩轩,放松,我在呢。”
    安平炎轩一遍遍念着她的名字,于是她就一遍一遍的回应他的声音。
    从始至终。
    直到这声音被他的吻再次堵住。
    她忽然尝到了久违的血腥味儿,他吻破了她的唇。
    他第一次,唐突地,却也主动地,迫不及待地进入她还没有准备好的身体。
    她疼得一颤,却反而伸开臂膀,回抱住他。
    她眼中笑意似乎就要融化成泪光,却依旧矜持地在颤抖的烛光中闪耀着。
    他的眼中有隐隐的忧愁和近乎偏执的绝望,这让她担心。
    如果他需要发泄,她愿意提供,不计任何代价。
    她不要,再次失去。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她决心要爱,要守护一辈子的男人,微微勾起唇角。
    她和他视线纠缠,直到他倦极,闭眼睡去。
    直到安平炎轩睡去,白梅才轻轻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看着他半皱着的眉,偷偷叹了一口气,露出几分愁绪。
    安平炎轩睡得并不安稳,不过是后半夜,就从梦魇中惊醒。
    他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却是还在黑暗中勉强坚持着的半只残烛。
    烛泪幽然。
    他眨眨眼,忽然也被那跳跃的光刺落一滴泪。
    侧头看看熟睡着的白梅,细腻的肌肤上满是他留下的红红紫紫,微微带肿的嘴唇,安平炎轩的目光深沉下来。
    这么久了,他一面在说信她,一面却又忍不住怀疑她……或者,是时候,换个方式,从新开始了。
    后半夜,他一直一直盯着她的面孔看着,心里乱成了一团。
    直到看着她醒来,看着她对着自己微笑,看着她支持着狼狈的身体起身,穿衣,打理……
    “梅,你对我说过的话,究竟有几分是真的?”炎帝看着收拾齐整的白梅端起一杯茶,于是忽然问。
    白梅愣愣,回答:“八分。”
    “呵……该不会是八分假话吧……”
    “什么?”白梅愕然地看他。
    “辰国有什么好?那青衍有什么好?你非得要为了她,这样对我?”
    “什么?轩轩,你在说什么?”
    “住口!我的名字也是你叫得的?”他咬着整齐洁白的牙齿:“你为了她,连我昨晚那样过分的行为都能容忍,你……”
    “你觉得,有昨晚,是因为我为了她?”白梅不由后退一步,用一种近乎陌生的眼神打量着安平。
    “有几个女人能容忍被男人压在身下……你肯,无非不是因为我是皇帝,你要得到我的信任,为她,不是么?梅…一次又一次,你真叫我失望!”他转过身:“我的确是喜欢你,但并不意味着我就糊涂了……”
    一次又一次。
    究竟有多少次,白梅无意间的举止,让炎帝入心,她并不清楚。
    她也是才刚刚明白,面前这人,思考问题的方式和自己完全不同。
    白梅终于无话。
    她从未想到,有一日她的辩解,原也能是她的罪名。
    她第一次,痛恨起自己太过仓促的决定。
    原来失败之后,不仅仅是难过,不仅仅是死亡,还有锥心的痛。原来,已经死过一次的她,依旧承受不起这样的痛。原来,她不怕死,却怕这痛,痛到极点。
    她双腿发软,并且她不也不想再做无意义地坚持,于是顺势跪坐在地上,仰起头,目光依旧清澈地看着安平炎轩的双眼:“既这样,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随你处置。”
    安平炎轩默默,终是叹息:“你以为我该怎么处置你呢?”
    白梅的话清清楚楚地一字一字敲进炎帝的心里,她说:“无论是凌迟还是车裂,大臣们只会说您果断;无论是斩首还是赐死,我只会感激您给我一个痛快……”
    她心底忽然有一点点佩服自己,原来,不管有多么疼,多么难过,她都能如此清醒着言语,清醒地观看,行动,多好呵……她的眼中,没有半滴泪,只有一种逼近疯狂的固执。
    那一刻,她是真的想要以一种残酷的方式让他结束了她,以作为对这种让人难过的不信任的报复。
    总有一天,当他得知真相的时候……白梅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兴奋起来,兴奋得浑身僵硬得难以自持。
    说到底,她都是任性的,任性到极点。
    安平炎轩的脸色随着这些字句开始苍白,指尖冰冷而颤抖起来。
    他知道自己无法那样伤害她,他从没想过要让她死,哪怕他认定自己才是最受伤的被骗者。
    他护着她,守着她,纵容她,却原来她一直以为他会杀她么?不可能的。
    “白梅,我不杀你。我说话一向算话,我说过给你一生的平安。”
    她继续着她大段的排比句:“…无论是收押还是禁锢……无论是流放还是驱逐,世人只会称赞您的仁慈;无论……”
    声音中的颤抖却已经几不可察,她渐渐从那茫然的痛中平静下来。
    他的声音也颤抖起来:“不,都不会。白梅,我同样答应过你荣华富贵。白梅,姜地无主,我封地赐你为侯,你可恢复本名,即日便迁去封地罢……那一箭,无论如何,是你,平安王的义女替我挡的……无召不得进京,只要你别鱼肉百姓,别意图造反做傻事,我给你一辈子的权贵。”
    白梅的眼睛黑幽幽地盯着他。
    他也俯视着她:“辰国给你再多,也给不了你封号和权势,你当自知自重。”
    她已经平静下来,看开了……
    既不想死,也不想报复了。
    她挑起唇,笑得冰冷。
    中秋八月中。半夜三更半。
    白梅一手抱着酒坛,一手拽着安平炎轩,直至留月潭边,桂花树下。
    “陪我喝一会儿酒,可好?”白梅问。
    安平炎轩静静地点头,而后又摇头:“你一会儿要上路,别喝了。”
    白梅侧头看他,眼中是莫名的黯然,摇摇头,而后又点头,手一扬,那装着上好桂花酿的酒坛“扑通”一声就掉进了潭水里,砸碎了水面上原本恬静漂浮着的月影。
    炎帝怔然,而后小声道:“你总是这样,做事都不考虑后果。”
    白梅垂了眼微笑:“我连现在都保不住了,还要后果做什么呢?”
    炎帝看着她,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真挚:“你别做不该做的事情,无论怎样,我总要保你一生平安。”
    白梅张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却终于退开了一步,随手掐了几朵散发着甜腻香气的金桂花含在嘴里,嚼了嚼,蔓延开来的满口的苦涩让她皱了眉。
    炎帝却以为她是在质疑自己的话,苦笑着补充:“封侯封地,你的身份足够尊贵,虽说那地方不太太平,但赵太守李将军是聪明人,只要你别太过糊涂,不会有人跟你过不去。作威作福或许不成,但荣享富贵总是能的,你……”
    白梅勉强自己咽下那细碎的桂花,为着那腻人的香甜,无奈地点点头表示理解。
    于是安平炎轩放心了。
    除了相守之外,白梅答应他的所有事情,都是做到了的,所以他愿意信她足够聪明,原因信她不会自毁前程。
    那么,该说的都说了。
    那么……“你,该上路了罢?”
    白梅抬头看着那月亮。
    月儿圆圆,在漆黑的天幕上,在闪烁的星辰间疏远地用柔和的光照着白梅的脸。
    她的脸色苍白着,唇紧紧地抿着,不发一言。
    炎帝皱了皱眉,再次开口:“你,该上路了呢,说好是今天……”
    这句话,炎帝已经说了无数遍,从早上开始,便一次一次说。
    白梅却总是能找到理由拖延她必然的离开……
    ……轩轩,我都没有吃饭……
    ……陛下,一口水也舍不得让我喝么……
    ……轩轩,我又饿了呢……
    ……陛下,累了,走不动路怎么办呢……
    她总是找理由。
    他只好纵容她。
    痛在心里,终究是舍不得捅破最后的一层遮掩。
    但是这一次,他和她都知道,再拖延,就从量变到了质变了。
    “是呵……”白梅轻叹,转头看着他,“那么,我走了。”
    “走吧。”炎帝说,同时在心里暗暗期待着白梅的下一句话。
    下一句是什么呢?该是再见吧?……不,再见是难了,不过总该有告别。
    安平炎轩的心一直在暗暗地疼痛,疼到麻木,已经察觉不到了。
    他只是盼着,白梅和他说的下一句话。因为他知道,她和他说的话,已经不会太多了。
    她的声音,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让他忍不住心动的好听。
    能多听一句,便多听一句罢。
    然而,白梅却就此转了身。
    没有一贯的微笑,没有一贯好听的唱歌一般的声音,更没有半点或留恋或哀伤的复杂眼神,只留给炎帝一个略显苍白和孤独的背影,渐行渐远。
    没有告别。
    莫说再见,便是“告辞”或是“永别”二字,她也吝啬于出口。
    也吝于出口么?
    炎帝呆呆地站在桂花树下,任桂花窸窸窣窣地落了一身。他盯着她消失的转角处,他想,她还欠着他一句告别呢,怎么就走了呢……
    他茫然地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些什么,手中却只能是空空。
    而后他忽然感觉身边有什么人在急急地说着什么。
    他转头去看,眼前却是朦胧的水雾,他想移步离开,却被自己的衣摆绊倒在鹅卵石铺就的地面
    上。
    似乎有人扶住他,依旧在念念叨叨,叨叨念念。
    仿佛她还在他身边的时候,一张嘴,甜蜜的话不断。
    是又让人担心了罢?他想,于是向着那人影勾起微笑,心里却越发清醒而冰冷地认识到,一切,算是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