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时分(一)

作品:《兮·身在轻浮[穿越]

    !!!!外面下着暴雨,巨大的水滴聚集着冲刷下来,带走一地干燥多愁的情绪。
    但这里的多愁冲刷不掉。周围都是讨厌和厌恶的眼睛,他们看着我看着那个小女孩,然后在毫无防备的背后轻声细语,……
    ——
    “你看那个女生,就是她就是她、我听说她是个没有人要的杂种哦!”
    “诶?!真的吗?可是老师说不可以说其他小朋友的坏话……”
    “不是坏话!她就是杂种!!”
    ……
    ——
    “告诉老师,你为什么要打其他小朋友?”老师视线温柔、循循善诱。
    “……”小女孩脸涨得通红,手在背后绞了半天,却憋出一句,“就是要打他们!”
    “……你!!”老师气急。
    ……
    ——
    “唔唔唔……”小女孩在嬷嬷的怀里哭得伤心,“我不要再去幼儿园了,我再也不要去了,嬷嬷!!”
    “不哭不哭……小美乖……”嬷嬷轻轻地抚着女孩子的头,温柔的怀抱就好像世界上最最安全的地方,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伤到你……”她说,
    “因为嬷嬷会一直在你身边、守护着你……
    所以那些要伤害你的人和事、你只要选择不看不听,就可以安心……”
    ……嬷嬷。
    你骗我。
    你说过,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守护我的。
    如今你不在,我只能逃、只会逃,不去反抗不去争取,只是闭上心门什么都不去想:不去想就什么丑恶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了。但是我毕竟太弱太天真,弱得只能依靠这样幼稚的思维苟活于世,却无论怎么逃跑,都逃不开梦境里的中伤、就如同逃不开姣儿手里滚烫的铁烙。
    思绪混乱模糊,我隐约只感到周身如同火烧,时断时续的疼痛侵蚀进来,无法抵挡、无处可逃;一个带着暖意的声音一直在耳边不断重复,轻轻地叫着,
    “兮兮……兮兮……你快醒来……兮兮……”
    ……兮兮?
    混沌而粘稠的黑暗里,疼痛和被抛弃的恐惧牢牢攥住我;我紧紧抱住自己疼痛的身体,蜷缩在黑暗最深处的角落。只有那一个名字那一个声音,如同远处光点和自己唯一的维系,不断地、不断地,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呼唤着我。
    兮兮……
    是在……叫我么?
    全部的黑暗在瞬间,被“啪”地点燃。
    ……
    我醒来了。
    很可惜,不是温暖的火光、不是热腾腾的汤药,甚至与此相反,身体感觉到的、还是冰凉的触感;只是这次的感觉虽然冰凉,却不让人觉得寒冷。我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周身白色的雾气蒙蒙,水汽朦胧中视物十分困难,脖子处的丝丝疼痛扯回我的思绪,突然想起……失去意识前最后的画面:
    面目狰狞的姣儿,她手里那烧得发烫的桔梗花铁烙,心上皮肤焦灼的气味,钻心的疼痛,还有一直、都没有出现的大猫。
    好痛。
    心口撕裂的触觉仍旧在记忆里清晰得发疼,轻轻地伸手、抚触那块皮肤;动作极缓极缓、生怕触到了心口最脆弱的裂口……
    …………
    ………………
    ……………………
    …………………………咦?……
    光滑细嫩,骨节感觉清晰……我这个身体虽然胸部的体积的确不是很壮观,可是再不济……原本应该软绵绵的胸部,再怎么伤也不至于已经能摸到骨头了吧……?收回小心翼翼的悲伤,不知所措地视线往下移,透过白茫茫的雾气看……。
    ……
    …………
    然后我一言不发,安静地又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做什么?”声音冰凉,带着妖娆婉转的调。
    “哦,我想要醒过来。”
    “……你不是醒着。”
    “……我肯定是在梦里。”我回答得极其肯定,而且分外肯定这还是个因为受了过于惨烈的外部刺激而导致的间歇性脑抽引发的,春-梦。
    从脖颈中部突然而至的温热舌尖顺着细嫩皮肤一路上吻,直到暧昧而悠哉地贴上耳垂,反复捻转挑逗,似要带起所有战栗而微妙的触觉……
    “……,”突然到来的痛让我微微一缩脖子,那舌尖却没有离开,依旧不依不饶地贴着颈部反复吸吮舔吻,然后,紧紧贴着耳朵轮廓的气息、柔软得连神经都几乎溃散其中,千回百转,
    “是梦里……我就可以随便做什么了?”
    这声音听似玩笑,可是音调深处却是已经带着些微的沙哑意味。
    是了是了,任何一个正常男人抱着全身□的女人,都该是有点“反应”的;更何况,这个男人修长漂亮白皙有力、骨节分明轮廓清晰宛如艺-术-品-一般的手,还覆在那裸女的胸上!
    ……
    喂喂!!哪里“是了”?!!!!!!!!!!
    “啊啊——!!!!!!!!!——痛……——!!!!”
    截断在半途的尖叫因为疼痛缩回身体,用力吸气的结果,就是原本并不觉得疼痛的胸口和脖子上的伤口、如同突然回到我的感官范围,痛得眼泪直接沁出眼眶,整个身体紧紧蜷缩成一团,似要生生裂开……
    “笨蛋!!不要动!!!”
    背后的声音猛地一紧,直觉他身体更加靠近,铺天盖地的撕裂痛苦中我无法反抗,只能任他抱住,一手覆在左胸,另一手牢牢扣住我的腰,嘴唇贴在脖子上——再没有比这个更加暧昧火热的姿势了。更何况此男半裸,上身滚烫炙热,却和枕在我身下的冰凉触觉相抵;他的手掌传来丝丝凉意,一点一点地、带走了我身上的痛楚。
    “……呼……呼……呼…………”
    随着身上消减的痛,我憋住不敢呼吸的肺部终于也松弛下来,渐渐地、开始了缓慢的吐气。一时间,整个被水雾充斥的空间中,只闻我一人呼吸声音。而背后的人则几乎如同睡去,他清浅的气息喷洒在我后颈,小心翼翼得仿佛随时会翩然离去的蝴蝶……。
    剧痛之后的安逸和平静如此惑人心神,一片白雾之中、安定得仿佛重回母体的气氛,让我突然松弛下来的心神重新、遁入黑暗……
    若是如此睡去,醒来便又回到自己的世界,该有多好……
    迷迷糊糊的时候,我这样想。
    +++++++++++++++++++++++然后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的分割线++++++++++++++++++++++
    似乎是很长的一觉。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却还是白茫茫的一片浓雾,视野不清,迷糊中有人贴在我耳边轻声问,声音魅力正盛、如同妖孽的蛊惑:
    “……嬷嬷是谁?”
    “……”我眯着酸涩的眼睛,困得几乎又要睡过去。
    “喂、”冰冰的手指戳了下我脸颊,“回答我,嬷嬷是谁……?”
    “好吵……”我转过脸躲开手指的摧残,“嬷嬷就是嬷嬷啦……”
    “……那我又是谁?”
    “你是……!!”
    猛地清醒过来,我原本侧枕而睡,身下质地奇怪的床板冰凉冰凉;此时睁眼,便突然跌进一片汪洋的淡紫之中:
    透明如同水晶,深邃得没有尽头,铺天盖地;说话的人故意低下头来看我,于是长长的乌黑头发便越过他脸颊,几丝妖娆掠过漂亮的肩胛骨,顺着光裸完美的胸膛而下,在不断蒸腾出白色雾气的的床上和我铺散开来的头发纠缠到一起……
    蔓延的墨黑色,在这绝对的白色的空间里,如此突兀而唯一地存在,如同整个世界的虚空之中,就只有我们两个。
    “——啊——唔!!”
    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枕得很舒服的“枕头”,居然是他的手臂,刚要指着他大喊,嘴却被突然地捂住,他身上淡淡的妖娆香气顺着鼻尖传来;近得抵住我的额头,缓缓道,
    “你要叫我不拦你,只是伤口若是再开裂,我可就不管了……”
    他的话语仿佛带有奇异的蛊惑力,让人不自觉地按照他的要求去做。我缓缓地眨了眨眼睛,安静下来,他这才放开捂住我嘴巴的手,带着笑意的脸在白雾中尤显苍白,
    “衣服就在床边,你若是喜欢就这样躺在我怀里、我倒也不会拒绝……”
    “!!”以不会撕裂伤口的最快速度蹿起来,我伸手一掏,便摸到床边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纱衣,轻飘飘又厚得几层的衣料,柔软得不可思议,聊胜于无,快速地往身上一披,随后又姿势怪异地跪坐在“床上”,眼睛东瞥西瞥,就是不肯看他。
    我身处的这间房间里充斥着浓浓的白色雾气,仔细观察,才意识到所有的雾都源自于自己深处的这张床上,看上去该是冰寒刺骨的景象,可唯有在上面躺过才知,并不如想象中的刺骨寒冷,倒是冰冰凉凉很是享受……
    说到享受。
    “嗯,很好看,”——此时半枕着自己手臂的男子上身□,长长头发披散开来,淡紫色的眼睛牢牢地盯着我穿着白色纱衣的身体,然后缓缓移到脸上,满脸皆是慵懒华丽,
    “没想到你没什么料的身材,穿着白色倒是很好看……”
    “你!”下意识地紧了紧衣襟。
    “……我?”他眯眼一笑,紫色眼眸水晶一般灿烂,“我可是看也看了,摸也摸了,如今还动用族里的寒冰玉床给你疗伤……你倒是说说,”修长的手指缓慢地抚着自己的嘴唇,那动作暧昧得如同轻抚爱人的脸颊,
    “……要怎么报答我?……嗯?”
    这一声“嗯”百转千回,听得人心都痒痒;我却是突然想到了那个黑暗地牢中面孔狰狞的女子、还有无论我如何呼唤期待,都没有出现来救我出去的大猫……,沉默着没有搭话。
    “……兮兮?”他见我怔怔地低头不语,轻轻地唤了一声。
    “……”
    心口的伤仿佛又因为这种无论如何逃避,都不会消失的丑恶世界抽痛起来;嬷嬷、嬷嬷……你看,就好像那些在背后笑话我的中伤流言,我听你的不看不听,却是无论怎样假装自己不知道、还是逃不开外界而来的伤害,重重地刺伤、重重地烙印身上……这个世界加到我们身上的痛,如果没有守护的人在身边,
    如此没用的我,
    只能选择遍体鳞伤。
    ……太弱了。
    我真的……太弱了。
    “唉……真拿你没办法……”近在耳边的叹息,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被小心而轻柔地抱住,为了不碰到我的伤口、而显得尤其松散的这个拥抱,却因为轻轻地拍着后背的手,还有来人身上淡淡的奇异香气,而带出了整个空间的白色里暖得不可思议的安心。
    我轻轻地闭上眼,心脏上的疼痛似有似无,在离的拥抱里,渐渐放松了身体,喃喃道,
    “嬷嬷……”
    然后头顶一句淡淡的自言自语,妖娆的声线不搭调地僵硬着——
    “所以我都说了嘛……
    嬷嬷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