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八.疯魔
作品:《东梅问雪(西门吹雪叶孤城同人)》 !!!!话音未落,就见一直坐在席间的瑞王忽然抬起头,将樽中的残酒慢慢饮尽,然后放下了酒樽,淡淡说道:“启禀父皇,儿臣,有异议。”
这一句话声音并不大,但却已经足够让在座的其他三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景帝坐在上首,原本依稀含着笑意的目光似乎是就这么滞了一下,而面上刚刚想要浮现出的满意笑容,此刻也不着痕迹地迅速消散了开去,他看着自己坐在席间的小儿子,眼里的酒意逐渐转化成了一丝幽暗的色泽,仿佛是有些不确定,既而就微微皱起了双眉,道:“……勖儿,你在说什么?”
瑞王低着头,修长的白/皙手指按扣在樽壁上,把玩着自己面前这只由黄金制成的精美华贵酒具,然后慢慢抬起头,将目光看向上首坐着的景帝,面上稍稍扯出一点可以称作是笑容的线条,同时开口说道:“……儿臣的意思是,皇兄,也许不一定就是继承皇位的唯一人选。”
叶孤城仍然坐在原地没有动,但形状矫逸的眉宇之间,却已经逐渐凝叠了起来,形成一线带有疑惑意味的弧度,用一双寒亮的狭长眼眸,径直看向了对面坐着的的瑞王,瑞王的模样和平时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叶孤城却忽然在心下隐隐觉得,自己的这个兄弟,在此时此刻,竟然令自己感觉如此陌生……景帝似乎是有些不悦,微微皱了眉,道:“勖儿,你醉了。”
瑞王安安静静地坐着,含笑看着景帝,徐徐道:“……儿臣并没有醉,只不过,有些话,总是一个人一直闷在心里,所以儿臣今天,也想要说一说,都说出来。”景帝似是隐约察觉出了一种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被从泥土里翻掘出来的征兆,不觉微微咳嗽了一下,道:“……你有什么话要说?”瑞王忽然笑了笑,将手里正在把玩着的金樽松开,同时用手指轻轻拭去了唇上的一点晶莹酒液,娓娓低声道:“……父皇,其实儿臣有时候在想,父皇您这个做父亲的,其实是很偏心的……儿臣自幼就是父皇的独子,注定将来会继承所有,但只因为后来皇兄出现了,所以这一切,就完全变了过来,儿臣不再是父皇唯一的儿子,也不再是父皇最重视的儿子,皇兄他,,他终生也不会有合理的名分来继承皇位,即便成功,天下人也不会心服……因此我与他已有过暗中协议,一旦他起事成功,就会扶助我登上皇位,而我登基之后,便以摄政王一席予他,令他大权在握……只可惜,这位九皇叔最终功败垂成,成不了大事,因此勖膺也只好自己谋划一番。”他说到这里,就听叶孤城忽然问道:“……前时有近百人暗中私潜入京,可是与你有关。”瑞王微微一顿,随即就恍然而笑,道:“原来是遇见了皇兄,难怪后来再无他们分毫踪迹……不错,当时太平王派人暗中入京与我接洽,有所暗图,不过眼下,也不必说这些老黄历了……”叶孤城面上看不出什么愤怒的神情,只平静地道:“……即便太平王事成,你亦不过是傀儡一般,又何必如此。”瑞王看着兄长面无表情的模样,那声音是他从来没有听见过的冷漠,直刺得一颗心都似乎隐隐发凉……瑞王突然笑了,微微蠕动了一下嘴唇,然后就直视着兄长那一双静止无波的琥珀色眼睛,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因为我必须登上皇位……因为我不能让你做天子……因为我不可以让父皇在龙椅上一直庇护你……因为我一直都在想着,究竟应该怎么样才能够得到你!我,究竟应该怎么样才能得到我的皇兄,得到一国储君,得到叶孤城你!”
大殿中,是死一般的沉寂。叶孤城胸口血液闷涌,几乎不知道自己眼下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只清楚一件事,即便是当初西门吹雪亲口对他说出‘双剑不相离’的一番话,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事情,都没有这一刻所带给他的震撼更加剧烈——他的亲生兄弟,向来手足亲厚,甚至被自己视做子辈,一向照护溺宠的兄弟,就在此刻,清清楚楚地说出了疯狂无伦的话语……
一直静坐在原地的西门吹雪听到此处,冷然的眼眸中骤然闪过一丝浓重的杀气,与此同时,就听景帝缓缓沉声道:“……勖儿,你疯了……那是你皇兄,是朕的儿子,是你嫡亲的兄长!”
“是!是我疯了!”瑞王猛然大笑,“父皇,我确实是疯了!早就已经疯了!父皇,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为什么你让他成了我大哥,为什么当初你要让我去结识他!父皇你知不知道,是你把我逼疯的,你让我认识他,让他成了我师父,后来又成了我亲生大哥……这都是父皇你啊,是你把我逼成这样,是你让我为他发了疯,入了魔障,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
瑞王说罢,突然间一伸右臂,将矮案上的杯盘碗盏全都挥到了地上,露出干净光洁的桌面,然后将叶孤城抱到上面坐了,随即就把面庞埋在男人的膝头,就像是一个孩子那样,伏在兄长的腿上,低低道:“皇兄,我说出来了……我终于说出来了……你知不知道,刚才这些话,生生憋在我心里有多久?我谁也不敢说,只能藏在心里,一个字也不敢让别人知道……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疯的,一定会……”他微微仰起脸来,看着叶孤城笑,声音柔和而温暖,道:“皇兄你还记不记得,那年我第一次去飞仙岛,在海滩上见到你的那一回?那时你从海里走上岸来,我才平生第一次知道,世上竟当真有这样一见之下,就能令人心夺神摄的男子。”
他缓缓念道:“瑟兮涧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我小时候读到这里时,教习的先生就说,这讲的是一个男子气宇庄重,轩昂萧举,举止威严,浑然天成,这样的人,一见便再不能相忘……”瑞王慢慢说着,此刻的眼神,柔和得就如同春日里刚刚化冻的泉水,明亮的烛火照着那俊逸的面庞,上面,是从容的微笑。“……皇兄,勖膺如今长至二十余岁年纪,最快活的一日,便是几年前我们一起遇刺的那一回……当时皇兄那般护持照看着勖膺,即便是让勖膺在那一晚死了,怕是也愿意的……”瑞王慢慢地用脸颊轻挲着叶孤城腿上的精致衣料,鼻端不出所料地嗅到了那对方特有的清冷气息,于是便满足地微微叹息一声,眼神里,浮现出了怀念而悠远的神色:“……那天皇兄亲手打了野兔回来,因此晚上吃的就是烤兔肉。”他说到这里,就仿佛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不由得微微弯起了眼睛,笑道:“后来回到王府,我一连吃了几日的烤兔肉,直到再一见了就倒胃口,这才不让厨子再继续做了。”
“皇兄,你从来都不知道,我居然就这么一直想着你。”
“每一时,每一刻,都忘不了你。”
“……疯了一样地思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