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玄琥珀——枫行天

作品:《别人采花吾采草

    !!!!陈筱枫期末考挂了两科。很郁闷。归罪于男友移情别恋,使她心神意乱,无力温书。她听说九华山上的庙很灵,就趁着暑假去敬香,打算许个愿,祝自己补考成功。敬香的人很多。大殿中的菩萨和佛也很多,虔诚的信徒要每尊像前都拜上几拜,磕头磕得连门也找不到,以为供香冒出的青烟就是仙界云彩。陈筱枫害怕找不到回学校的路,赶不上补考,于是一个头没磕,买了三十块钱的香插到已经塞满供香的香炉的最边角处,看风景去。她避过形形色色的游人与佛友,吃力地爬上看起来景色不错,却上山道路曲折,罕有人迹的小山头。小山头上的矮树丛里结着一种果子,陈筱枫小时候在家里吃过,地方话叫山枣,红珍珠似的,很甜,稍带丁点酸味。她一边想着小时侯的生活真是无忧无虑,一边把山枣尽可能多地装到书包里,想着带回去洗干净了吃。重温童年幸福时光。人生可叹!小时候想,我要长大。长大了却想,我要变小。却还放不下由于时间积累已经到手的种种,想着一并带回去。贪心。陈筱枫听到飘渺的音乐声。确切地说,是古乐声。那种电视中才能听到的,极有催眠作用的古筝的声音。陈筱枫也被催眠了,却不是那种躺下就睡的感觉。她觉得灵魂仿佛被牵引着,不自觉地追随去声音的源头。一人。一琴。人在净土,席地而坐。琴悬半空,无力自平。弹琴的人,着灰布僧袍,未曾剃度,奇异紫发披泄及地,端得炫目。他肤白胜雪,眉眼间似笑非笑,灵动非凡。与发色相同的两颗眸子,好像晶莹水玉。剔透明亮,其中又含难解风情。他指尖弄琴,琴声悠扬空灵,所及之处,噪音寂静,连鸟儿虫儿都收了声息,不愿打扰。那琴倒是很普通。檀棕色的,二十一根弦,陈筱枫瞧不出明堂,只觉它浮于半空,与那人一样,神奇极了。一首曲毕。也不见那人作什么动作,琴已缓缓降落,平稳及地面,仿佛根本没有离开过。紫色眸子对上陈筱枫,直看得陈筱枫心里卟嗵嗵乱跳,惴惴问道:“你,你是神仙吗?”那人轻笑,神态轻佻,却奇怪得并不让人心生猥亵。“你也说我是神仙?我真的像神仙吗?”陈筱枫点头如捣蒜。心里却稍有些疑惑那话里的“也”字。那人又道:“哪里像呢?”陈筱枫道:“哪里都像!你弹琴弹得那么好,长得又漂亮,还会把琴浮在半空中!”这些夸奖似极为受用,只见那人笑意加深,道:“既然如此,你可喜欢我?”陈筱枫只觉得小心肝几乎跳出嗓子眼,双颊发烫,双目发直,结巴道:“喜,喜欢!”谁知那人的笑容却落寞起来。“为何,她却不喜欢?”陈筱枫不明。“他?”那人双眸望天,以手支着下巴,轻轻叹出口气。“你说,我若把发变成银色,眼睛也变成银色,是否会更加美丽?”陈筱枫认真地想了想,慌忙摆手,“不会的!你这样就挺漂亮了。变成银色会感觉太素!”那人道:“我也这般想的,可是为何她却是喜欢那样的?”陈筱枫更加不明,小心问道:“他?他是谁?就是‘也’叫你神仙的那个人?”落寞中又带了说不明的情愫,那人并不专于回答她的问题,仿佛只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自语般道:“她呀……并不怎样好看,可也不难看。腰肢细细的,胸脯软软的。一双眼睛,却是喜人得又大又亮,总爱瞅着漂亮的男子。她色心大,胆子小,脾气急燥,又爱欺软怕硬。虽然脑袋还算机灵,却也没什么大聪明……”陈筱枫听得出这是在形容一个女人。因为她自己也是女人,所以心里头有些不舒服。她撇撇嘴,插缝道:“这么说来,是个不正经的女人。你不是喜欢她吧?”那人愣了一下,笑道:“当然不喜欢。”顿了顿,又接道:“我怎会喜欢她?那样一个……嗯……没眼光的女子……只是她陪了我三年,许久不见,我有些想她罢了。那时我可从未定下心来弹过什么曲子。连睡觉都得时刻防备着,怕被她占了便宜去。现在终不用了。可得舒心了。”“真的吗?”陈筱枫小小声地问。声音小得含在嘴里,并未让那人听到。“你说……”那人又道:“我真的很美丽吗?”“当然!”陈筱枫万分肯定,却又不由得怀疑这人是否花痴,“你要是肯跟我到学校里转一圈,一定能把我男朋友和他新交的女朋友气死!”那人听到夸奖又是很高兴,可这高兴未维持多久,又带了难过:“那为何她总也不来看我?每次我找事端去看她,她还很不高兴?是了。她重色忘义。有了相公,便不要师父了。哼。孽徒!”陈筱枫吐吐舌头。她想起男友雨天在宿舍楼下擎伞嚎歌时,自己嘴里说烦,心中却盈满感动。男友另有新欢,离弃她时,她又大骂负心好色之徒!陈筱枫想说:你别难过,那女人不要你了,我的男朋友也不要我了,我们同病相怜,刚好可以凑成一对儿。可是,那人不见了。琴也不见了。不知何时消失,不知哪来哪去。鸟声虫鸣又起,伊人飘渺无踪。下山的时候。陈筱枫又买了三十块钱的香,插到供香炉的边角处。不过这回,她十分虔诚地在佛像前,明显有几个鞋印的蒲团上跪下磕头,心里默念:佛爷慈悲,圆我心愿。山间小梦,得见仙缘。从今而后,供养斋戒。下回做梦,戏水同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