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一章 游说

作品:《暗夜武者

    罗夫人笑笑道:“你和天悚当然不一样,翩然是半个飞翼宫人,你也是半个飞翼宫的人,你们门当户对,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可是天悚一直当飞翼宫是仇人,永远也不会真心对待翩然,只是在玩弄翩然。这就像林冰雁虽然很在意你,可是一知道你是暗夜舞者,就毫不犹豫地背叛你,去给你的仇人解毒治病。我知道桑波寨的毒是你被蛰了好几个大包,好不容易才下的,而你现在更是要指望这些毒来换取心蛊的解药。可是林冰雁一点也不为你着想,你不要再想着她了!你虽然对莫天悚是真心的,可是他对你不是真心的,不过是在利用你而已。你中毒了,他连看都不来看你一眼,只因为你的毒若是不解,你今后就将变成一个废人,对他再没有用处,可是给你解毒却要逼着他向石兰低头,天悚不会为你向石兰低头的,所以干脆看也不来看你一眼;还有你最疼爱的莫素秋,也不肯来看你;至于本来就不喜欢你的狄远山和文玉卿你就更指望不上了。桃子,你难道想今后一辈子躺在床上,连喝口水都要叫别人帮忙?”
    莫桃越听越气,脾气实在是按捺不住,终于叫起来:“你一心一意地挑拨我和天悚的关系究竟是何居心?”一边说一边想冲过去打人,才发现他的腿早已经麻痹,也不再听他指挥,不禁浑身一片冰凉,大吼道,“我知道了,你是专门来气我的!杀人不过头点地,你究竟想干什么?痛快一些!”
    罗夫人又笑笑,道:“桃子,我怎么可能杀你呢?你知不知道,这些年就是因为我的原因,曹横才一直不敢欺负你!假如我告诉你,我手里有心蛊解药,这次是来救你的,你肯不肯跟着我走?”
    莫桃的脾气向来是宁折不弯,冷笑道:“石兰手里也有解药,按照你的逻辑,我不是应该去桑波寨?”
    罗夫人凝视莫桃,也开始生气了,缓缓道:“就是说你宁愿瘫痪也不愿意跟我走?桃子,这里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莫少疏喜欢莫天悚那个杂种也多过喜欢你,没有给你留下任何东西。你知不知道,当初你母亲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他亲手杀死的,所以他没脸见你母亲。亏他还有脸说什么秋风凋碧草,秋风就是他自己!”
    这一下等于是揭了莫桃的伤疤,更等于是一个闷雷砸在莫桃的头上,莫桃没力气去打人,忍不住想回头看看画像,可是他想回头的时候才发现他连头也动不了。这实在是让莫桃不能忍受,怒火一冲,僵硬的身体再也无法维持平衡,直挺挺地朝地上摔去。
    罗夫人神色大变,伸手要去扶莫桃,可是她的手刚刚接近莫桃的身体,莫桃的体内就传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震开,踉踉跄跄地后退好几步,总算是没有摔倒,但是莫桃却已经摔倒在地上。罗夫人怒不可遏,泪流满面,仰头大叫道:“文沛清,我到底是和你有什么仇,你要这样对待我!死了这么多年也不肯放过我!这世上还有天理吗?”
    莫桃心头忽然一震,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动弹不得,大声叫道:“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桃子,我是……”罗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蕊须夫人突然现身,打断罗夫人的话,“够了!你说你来给莫桃送解药我才让你进来的,可是你不仅没有给莫桃解蛊,反而把他气得无法动弹。你难道真以为你联合一个小小的罗天,搞点阴谋诡计就能打倒我吗?告诉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再妄图游说莫桃,曹横就是你的榜样!”
    罗夫人似乎很怕蕊须夫人,回头道:“姐姐,我……你要体谅我的心情。”
    蕊须夫人冷冷地道:“我就是体谅你的心情才让你见莫桃的,你别得寸进尺!留下解药,立刻离开巴相。”
    罗夫人摸出一个瓷瓶放在莫桃的身前,低声道:“里面是石兰养的心蛊蛊虫,上官真真知道用法。”不舍地看看地上的莫桃,想说什么,又看一眼脸罩寒霜的蕊须夫人,终于没有说出口,转身离开了。
    蕊须夫人跟着也要走,莫桃疑云大起,叫道:“夫人,等等!罗夫人和我有什么关系?”蕊须夫人回头看莫桃一眼,淡淡道:“想知道吗?让莫天悚明天自己一个人来黑龙潭见我。我只跟他说,至于他想不想对你和远山说,那是他自己的事情。还有,今天的事情你别去多嘴。”
    莫桃急道:“可是天悚的伤重得很,根本走不动远路。你现在就告诉我吧!”蕊须夫人淡然道:“那他是不是也瘫痪了?”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莫天悚和上官真真赶到醉碧居的时候,文玉卿正怒气冲冲地一个人围着屋子中间的圆桌转圈,看见莫天悚就道:“天悚,你可算是来了!你这个妹妹比远山还麻烦,居然敢给我表演起上吊来!她要是我亲生的,我一杖打死她还是轻的!”
    上官真真看莫天悚一眼,不满意地叫道:“阿妈!”文玉卿这才想起莫天悚生不得气,努力笑笑道:“天悚,我是老胡涂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莫天悚也笑笑道:“阿妈,我知道你是心疼素秋。素秋被宠坏了,不懂事,你别和她计较。真娘,你陪阿妈去休息休息,这里的事情都交给我吧!她是不是在里面?我这就去看看她。”
    文玉卿点头道:“在里面呢。我去看她,她还发脾气把我赶出来了!现在央宗和远山在陪着她。她正在气头上,你行不行啊?”
    因为莫天悚在路上就已经交代过了,上官真真道:“阿妈,别担心!我们出去再说。”拉着文玉卿走了。
    莫天悚走进里屋。莫素秋坐在床边上,脖子上一道鲜红的印子,眼泪汪汪的瞪着眼,气鼓气胀地没出声。狄远山和央宗一左一右坐在窗前的凳子上,大概是能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也都没有出声。看见莫天悚进来,狄远山立刻让开凳子,头疼地叹口气。
    莫天悚心力交瘁,实在也感觉疲累,把凳子拖到一边坐下,问:“大哥,你们派人去通知南无没有?”
    狄远山愕然摇头,迟疑道:“需要通知他吗?”
    莫素秋气哼哼地道:“你想干什么?”
    莫天悚叹息道:“小姐,是你寻死觅活地要见他,难道我看着你死而不让你见他吗!央宗,帮我一个忙,你马上去请南无过来。”
    央宗也很惊奇,看莫天悚一眼,迟疑道:“你真的要南无来啊?”
    莫天悚有点不耐烦地点点头道:“其实我并不反对这事,当然要请南无来。你快去啊!”
    莫素秋看莫天悚似乎是认真的,气消下去不少,诧异地看着他。央宗站起来,可还是很犹豫。莫天悚怒道:“你是不是想把我气死啊!”央宗又看看狄远山,这才出门了。
    狄远山拉拉莫天悚,低声叫道:“天悚。”莫天悚见莫素秋一直看着自己,给狄远山使个眼色,也低声道:“大哥,一会儿我们出去说。”莫素秋见了,心里不禁嘀咕。
    莫天悚又随口安慰莫素秋几句后就起身道:“大哥,我本来说去看桃子的,你陪我一起去吧。估计南无也快到了,素秋不会喜欢我们还在这里的。”
    狄远山着急想问莫天悚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答应一声就和他一起离开莫素秋的房间。莫素秋不相信莫天悚突然间变得如此好说话,有见莫天悚神色诡异,悄悄跟在他们后面。
    莫天悚内伤虽然沉重,敏锐的感觉并没有受到影响,自然察觉出莫素秋在后面偷听,出门就道:“大哥,你刚才就应该把南无叫来了!”
    狄远山吃惊地叫道:“天悚,你还真的要让小姐跟着南无吗?南无是提着头吃饭的杀手,又比小姐大那么多岁。”
    莫天悚激动地道:“你别说了,我知道。但是你知不知道南无对十八魅影的影响,失去南无,我将失去所有的十八魅影。这事我们背着南无可以反对,但是南无已经知道了,就不能再反对了!”
    狄远山一愣,随即气愤地叫道:“少爷,你怎么可以拿小姐的幸福去笼络你的手下?”
    莫天悚无奈地道:“现在我们周围有一大群虎视眈眈的敌人,正是用人之际,失去南无不仅仅是少了一大臂助,还可能给我们增加一个厉害的敌人,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得罪南无。”
    狄远山依然很生气,怒道:“我们的形势再危险,你也不能用小姐的幸福去交换啊!”
    莫天悚森然道:“我没有用小姐的幸福去交换。南无干的是什么你也知道,他在出任务的时候回不来是很正常的事情。十八魅影中的人本来就更换得很快。”
    狄远山失声叫道:“天悚,你要故意除掉南无?”
    莫天悚叹息道:“南无是一把好手,本来我是打算重用他的,可是我不能不为素秋的将来打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他惹上素秋呢!我不能去说南无,甚至不能去反对他们在一起。唉!要是素秋不再喜欢南无多好,我重用他还来不及,怎么会去暗算他?”
    狄远山大是不满意,叫道:“天悚。”
    莫天悚忽然长长出一口气,回头看一看,然后伸手扶住狄远山的手臂,疲惫地道:“我很没有精神,头晕得很,不想去桃子那里,你送我回镜碧居吧。”
    狄远山一下子反应过来,也回头看看,没有看见任何人,扶着莫天悚朝镜碧居走,下意识地压低声音道:“你是故意说给小姐听的?”
    莫天悚点点头,苦笑道:“不然怎么办?是看着素秋跳进火坑还是让她三天两头在家里闹一通?素秋若是真喜欢南无,就不会看着南无被我利用,也不会看着南无被我暗算。她会劝南无离开我,但此时十八魅影已经和我的命运连在一起,外有金钱帮以及西北联盟的威胁,内有龙王和闇没的威胁,南无知道离开我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他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不会在这时候离开我。素秋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救南无,今后一定会疏远南无。要是她不在意南无的生死,那说明南无在她心里的份量不重,我们也不用太担心。”
    狄远山摇摇头,低声道:“可是天悚,你这样会让小姐恨你的!”
    莫天悚落寞地道:“她本来就恨我不给她解毒,我也不在乎她再多恨我一点点。等她和南无的关系淡下来以后,你出面去给她找一个好婆家。”
    莫天悚心里非常烦躁,回到镜碧居以后就无法支持。可刚他回房间上床躺下,谷正中又气急败坏地闯进来,大声叫道:“三少爷,不好了!不好了!二少爷不见了!”
    莫天悚猛地又从床上坐起来,同样是气急败坏地叫道:“那你有没有派人去找啊!你们不是说他中了心蛊,连走路都一瘸一拐的,他能去什么地方?”
    狄远山也很着急,跳起来道:“你不是专门在影碧居中看着他吗?他怎么会不见了呢?”
    谷正中低头嗫嚅道:“我在外屋,一直以为他在练功。后来真真过来要看他一眼,谁知道开门才看见他根本就不在房间里。真真正在带人找他,是怕二少爷想不开,让我过来对你说一声。”
    狄远山的脑袋早成一团浆糊,六神无主地问道:“什么想不开?你们担心什么?”
    莫天悚叹息道:“我知道真娘的意思。我开始对真娘提过不会向石兰妥协。可是我不妥协不代表我不想办法给二少爷解蛊!”说着掀开被子想下床。狄远山急忙摁住他,气道:“天悚,你现在连走路都费劲,起来也没有用,就不要让我再担心你了!唉!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莫天悚折腾大半天,一个打击接一个打击,实在是没有体力,也不坚持,想了想道:“大哥,你立刻去祠堂看看,我估计桃子此刻应该在祠堂。他即便是想不开也会去祠堂告个别。”
    狄远山急了:“你是说他会去看他母亲的那幅画像?难道他还真的会想不开?”急急忙忙朝外走。谷正中看看莫天悚,没敢留下,也急忙跟着出去了。
    房间中安静下来,可是莫天悚心急如焚,怎么也躺不住,靠床头坐起来,叫道:“红叶。”
    红叶应声而至,低声问:“三少爷有什么吩咐?”
    莫天悚道:“把翩然教你的曲子弹给我听听。”
    红叶一愣,但还是迅速在古琴旁坐下弹奏起来。她中午弹过一遍,这次又弹起来显得熟练多了,曲调也比中午流畅。莫天悚缓缓闭上眼睛,沉浸在和缓的乐曲声中,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却无法不伤感。
    红叶弹完一遍,看莫天悚没有叫她停下来的意思,便又开始从头弹起,一直到她弹到第三遍的时候,门口传来很轻微的敲门声。莫天悚终于睁眼道:“不用弹了,把琴谱给我。你去看看是谁来了。”
    红叶把琴谱递给莫天悚,开门一看,外面站着的乃是猫儿眼。猫儿眼手里拿着一大捧刚摘下来的玫瑰花,严肃地道:“是干妈让我来看少爷的,你可不能不让我进去。”原来猫儿眼听说莫天悚受伤,早上已经来过两次,但红叶知道莫天悚很忙,既没有精神也没心情,怕她打扰莫天悚,一直没让她进来。不过这次猫儿眼打着上官真真的旗号,红叶不可能再不让她进来了。
    莫天悚看见来的是猫儿眼,微微诧异,忙把正在看的琴谱放在一边,笑着道:“好漂亮的花啊!是送给我的吗?”示意红叶用花瓶把玫瑰插起来。
    猫儿眼小大人一样点头道:“当然是送给你的。干妈说让你放心,他们已经找到二少爷,而且还在祠堂里面发现心蛊解药,二少爷很快就会没事了!”
    莫天悚一愣,疑惑地问:“祠堂中怎么会有心蛊解药?就你一个人来吗?其他人呢?”
    猫儿眼道:“大少爷也这样问二少爷,二少爷说解药是观音娘娘送来的。心蛊很不好解,其他人都去给干妈帮忙了。”
    莫天悚听不明白,自然不可能再躺着,掀开被子下床道:“走,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二少爷。”
    猫儿眼鼓掌笑道:“我就知道你是好人,一定会去看二少爷的,所以叫人准备了轿子在外面。”
    莫天悚又是一愣,失笑道:“我还没那么没用,这么一点点路不用坐轿子!原来猫儿眼的年纪不大,权力倒是不小。”
    “谁说不用坐轿子?轿子是我让人抬来的,在你伤好以前就随时在外面候命。”文玉卿走进来道,“天悚,你伤得那么重就别逞强!都是自己家里人,你也不用强撑着。”
    猫儿眼立刻跑过去拉着文玉卿的手,道:“老夫人,你一定要再派两个人给我,只有一个人动作太慢了!我们挖了一上午,一个陷阱也没有挖好。”原来她看自己的陷阱没有困住莫天悚,等莫天悚和狄远山一走,就跑去找到文玉卿研究想办法。文玉卿没心情陪着她,便随便叫一个家丁去陪她玩。
    莫天悚苦笑道:“阿妈,你怎么来了?有事情叫我一声不就行了?”
    文玉卿道:“红叶,带猫儿眼出去玩!”红叶答应一声,拉着很不情愿的猫儿眼离开了。文玉卿这才道:“天悚,你先别急着走,我们聊两句。”
    莫天悚只好又坐下,问:“阿妈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