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不为师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273

作品:《拒不为师 完结+番外

    正值丑时,深冬寒夜,马蹄踏过的路面吱嘎作响,没过多久,复又结满一层顽固厚实的霜华。
    适才昏死过去的两大壮汉由从枕和程避合力藏进车棚里端,随后程避仍旧伴作车夫,薛岚因从枕则同样以宽袍绒帽遮盖面容,充作负责运货的帮工,埋头混进来往不断的马车群里,成功瞒过两个看守小厮睡眼惺忪的视线。
    马车一路经过通口,抵达铁箱集中堆放的货点。那时成堆的木板车已陆陆续续排有一长条预备出发前行的队伍,程避将马车赶往最末一端,薛岚因和从枕便一左一右跃上车头,即刻后撤藏在车棚里,再粗略抬头一看,往前还有一段不同类货物四散运送的分叉口,在那里同样设有两人把守,各自手持长刀火把,时不时会掀开车棚朝里查探情况。
    按理来说,以普通的帮工身份,是不可随行马车抵达最终目的地的。薛岚因怕中途露/出马脚,便只能将车棚里七扭八歪的两大壮汉硬塞回铁箱后方,倒扣着压在车板底端,防止叫人眼尖瞧出异样。
    然而,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程避身上。届时路过前方路段的重要叉口,薛岚因和从枕二人也要缩进车棚里躲得密密实实,硬说起来,其实就是要逼迫程避一人同检查货箱的几位哥们儿打马虎眼。
    薛岚因肯定是不放心的,于是想也不想,探头对程避道:“你行不行啊?不然你进车棚里,换我来赶车过去?”
    程避拧了拧眉,难得说出一句像样的人话:“你重金悬赏,人家把你衣服帽子往外一扒,我们一车人算是全完了。”
    这样一说,倒颇有几分道理。
    但薛岚因并不想让从枕上来浑水摸鱼,顾自思忖半晌过后,又再三向程避严肃叮嘱道:“那你可得当心一点了……车棚里一次装那么多人,不可能在都铁箱后面藏得稳稳当当。”
    “到头来,总要露/出一星半点端倪,让人一眼瞧去了,那就是必死无疑。”他道,“你必须和人交代清楚,别让他们搜查车棚,绝对不可以……就这些,你能做到吗?”
    第156章隔空传话
    薛岚因原以为程避会怂得发抖,毕竟这厮胆小怕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他难得镇定而又平静。
    “你别唠叨了,好生藏起来就是。”他说,“我们刚逃出客栈那会儿,也是让小师叔躲箱子里,留我在车外和那些接头人打交道……一路都这么糊弄过来了,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程避说到这里,脸上不由自主浮出一丝骄傲之色。薛岚因在旁听得却不是滋味,回身弯腰钻进车棚里,直盯着里边那只纹丝不动的大铁箱子发呆出神。
    马车跟随出行的车队七弯八拐,其中运送贵重货品的车队向外散开,分别驶向南北两域不同的各大商道。
    而另一小队分支,显而易见,不出沽离镇,反往更为幽僻无人的窄小道口徐徐前行。
    程避佯作车夫,面巾遮脸,混在车队末尾,路过分叉口的时候稍事停顿,由那路中央的看守人高举火把,探手前来,在车棚外围用力敲了两敲。
    半晌,仰头向程避道:“……往山上的啊?”
    他说着是往山上,也不说是往哪个山去。程避不知如何应答,便匆匆点头,说了句“嗯”。
    那人又往棚外敲过一阵,听着声音发沉,不由疑心问道:“装的东西很多?”
    ——能不多吗?加上里边儿强塞进去的两大块头,人数足有六个。
    程避心里是这样想的,答却不能这样答。于是闷闷清了声嗓子,故作硬气向那人道:“这是别人要的东西,究竟多少分量,我哪儿敢管?”
    经他这么一说,那看守人约莫也是会过意来了,只凑近前去多看了两眼,并未掀开车帘朝里细探。随后勾手挥了挥火把,直接让路放行。
    程避埋头松了口气。殊不知车棚里另外三人,刀剑都已准备好了,就等人家一句不放,保准出手削他个天翻地覆。
    好在眼下夜深路远,货品运输的时间极为紧迫,一批车队的末端还贴着另一批车队,自不远处窄小有限的通口处不断显露而出。
    ——驾车的人急着赶路,看守的人急着偷懒。这样一来一回,一进一出,程避前后满是堆积成山的马车箱货,很容易就能躲在车群里浑水摸鱼。
    马车离开黑市一带围筑而成的灰矮石墙,便不再设有关口以及连夜不休的看守之人。
    彼时夜已过半,正值雾浓生寒之际。程避紧眯双眼,仔细朝前路看过半晌,随后转身扭头,压低声音对车棚里道:“再往前全都是山路,还要继续走么?”
    哗啦一声,车帘被人往上掀开。薛岚因折身从里探出半颗脑袋,待得确认四下无人尾随之后,才凝声向程避问道:“刚才从黑市来的那批车队,现在都往哪儿去了?”
    程避道:“很多都散了,估摸是往镇外去了。剩下一小部分,瞧着方向,该是准备朝山上走。”
    薛岚因问:“前面什么山?”
    程避张了张口,还没能说出一句话,从枕已在后慢悠悠地道:“走小路径直绕过两座矮山丘,就是你们心心念念的聆台山。”
    “没问你。”薛岚因冷道,“一会儿挨到视线宽阔了,你自己找个地方下车,别和我们挤在一路。”
    程避看出来了,薛岚因对从枕态度有异,而且显然已到了一种算是恶劣的地步。他想不通为什么,一时也插不上话,便只听从枕低低笑了一声,颇有些意味不明地道:“为什么必须下车?我也要上聆台山啊……没了这辆运货的马车,我一个人怎么上去?”
    “那行,车给你,等会儿我们下去。”薛岚因刻不容缓地道,“管你上不上聆台山,和我们没多大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