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作品:《毒妇重生记(作者:粟米壳)》 此话一出,气氛一时尴尬起来,项筠手里握着茶杯紧紧的攥在了手里,呼吸起伏,将她和一个青楼风月的伶人比作一起,岂不玷污她……
“姐姐,我有些不舒服,就先告辞了。”项筠语气不佳,抬起头正待站起身子,却突然对上项瑶的眸子,她的眸子深深浅浅的泛着明光,锐利的似乎要将她看穿,认真地盯着她瞧,项筠微微一怔,赶忙收了目光,勉力维持住了嘴角的笑意。
“那妹妹赶快请大夫瞧一瞧吧。”
项筠一走,项蓉觉得无聊也告辞了,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大家便纷纷离开了水榭。项青妤是最后个走的,临走时丢了个事后谈谈的眼神,就未留下打扰。
水榭里,只剩下项瑶与燕姝二人,燕姝屏息静静不出一声。
项瑶突兀地开了口:“姑娘是有相同际遇才能演奏得这般动情罢。”
忽然一转的话锋,燕姝神色一凛,暗道终于来了,眼里浮起戒备神色,严阵以待。
然项瑶仿若是随口一说般,并未在意她的反应,云淡风轻地继续说下去道,“燕姝,本名王燕姝,从六品光禄寺署正王霁之女,王霁得罪权势遭人设计陷害,满门获罪入狱,而你被发配青楼,念着一技之长求得琴姬身份,卖艺不卖身。”
随着项瑶缓缓道出,燕姝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阴郁,而项瑶的下一句更是将人定在了原地。
“刚入满月楼的第一日就得贵人赏识,免受欺凌,也是因着那人的缘故,甘愿被金屋藏娇,只为一人抚琴解忧。那人就是蔺王,我说得可对?”
燕姝咬唇,凝着面前人莫测的神色,最终豁出去道,“小女是真心爱慕蔺王,也知自己的身份配不上,不敢奢求什么,他说我的琴音能使他忘却烦恼,我就想为他弹一辈子,求大小姐成全。”
“要我成全?”项瑶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下颔勾着的弧度确是像极……她有些走神地想道,那人看着她时能分得清吗?
燕姝见她反诘了一句后再没了声响,眼底掠过一抹不甘,原先她也是有机会的,想到在自己拼死反抗时如天神降临的男子,眼眸里的那抹不甘愈发浓郁。
“你爱慕那人与我何干,又何须我成全?”项瑶没有错漏她此刻掩不住的怨愤情绪,挑了挑眉,撂下话道。
燕姝一脸错愕地怔住,半晌露了不置信的神色,京城里谁不知道项瑶心高气傲,要嫁的必然得是人中龙凤,谁的邀约都没应,独独与蔺王出游,要说没有情谁信?
见她如此,项瑶唇角漾开一抹笑意,“你信不信都好,我这一病倒给了好事之人嚼舌根的机会,道我是因撞破你二人……才病的,于我名声不好,今儿让你来一是破了这谣言,二是因为我对你有些好奇罢了。”
燕姝似信非信地盯着她看,项瑶亦是大方让她瞧着,唇角始终漾着无谓浅笑,让燕姝不得不怀疑自己先前所闻真的谣言?
“见了姑娘才觉得外界所言不虚,说起来姑娘的样貌与我最疼爱的家妹还有几分相似。”见她晃神,项瑶一边替她斟茶,一边提醒了道,“就是方才从这儿离开的那位,尤其是侧面,我真是越瞧越像。”
燕姝愣了愣,对项瑶那热情的目光似乎有些反应不及,又模糊地觉得有一丝眼熟,似乎有人也喜欢以这个角度看自己,同样热切,亲昵。不过片刻,那人的模样便清晰跃于眼前,瞳孔猛地一缩,心神莫名就乱了。
项瑶不再言语,只默默瞧着她,看着她脸上的神色从诧异到慌乱,最后又恢复如常,也不过用了短短片刻。
“小女贱婢,怎能和项府小姐相提并论,方才是燕姝唐突了,望大小姐莫怪,燕姝有些身子不适,想先行告退,还望小姐应允。”
“唔,身子要紧,流萤,你亲自送燕姝姑娘回满月楼,找个大夫给瞧瞧。”项瑶故作关心了道。
“是。”流萤领命,带着心思重重的燕姝离开。
项瑶目送二人远去,唇角舒展开来,暗忖那燕姝倒是个聪明人,就是不知这聪明人为了自身立命会如何做了,真是让人倍感期待啊。
报复,从给人添堵做起。
☆、第9章 挑拨
雨断断续续一连下了几日,顾氏有些风寒的征兆,整日咳嗽,老夫人做主把三岁的项允皓接去了褚玉阁养阵子。浅云苑没有小孩儿玩闹的声音稍显冷情了些,项瑶端着药进屋的时候如是想到。
房里顾氏一手攥着件小衣裳,一手拿着针线在上头勾着一只小老虎,已经是快完工了的样子。一缕凉风因着门的开阖钻了进来,顾氏忍不住掩唇咳嗽了两声,听到动静瞧了过去,见是项瑶下意识地侧了下身子,“瑶儿你离我远着点儿,别传染了。”
项瑶笑了笑,走上前把药搁在了她面前,“不碍的娘,这次大夫开的药很有效,我事先喝了,传不了的。等大夫到了府上,再好好给娘看看。”
“再看还不是那样。”顾氏闻言停了手里的活儿,似是忍着咳嗽微微红了脸。
项瑶听着顾氏颇是自暴自弃的话,没作解释,这次的大夫并不寻常,是上一世顾玄晔费尽心机寻到的隐世神医。这次,她借用秀绫姑姑的人手依旧在郡县找到了人,能治好圣上乳娘一品侯夫人陈年顽疾,必然也能替她娘调理好身子。
上一世顾玄晔凭这使得圣上龙心大悦,给了他燕云十八骑的指挥权,令他如虎添翼,这一世让她占得了先机……项瑶垂眸,她得好好想想要把这机遇送给谁对自己最有利。
顾氏端着药碗,未察觉她的走神,兴致勃勃地让人看她做了一半儿的小褙子,“皓哥儿最喜欢小老虎,我给亲手制了件儿,等天儿稍冷时候就能穿上,你看好不好看?”
“好看。”项瑶点头称赞,顾氏的手工活儿也是数一二的,“这活儿耗神,您身子不好,累着多划不来。”
顾氏笑着摇了摇头,捧着小衣裳满心喜悦,想的都是皓哥儿穿上后的可爱模样,嘴角的弧度愈发上扬,“正巧,你爹说皓哥儿今个回来,我已经吩咐厨子做了你俩爱吃的,留下一道用饭。”
“嗯。”项瑶含笑应声。
正说着,门外突兀地响起小孩儿尖锐的啼哭,夹杂着丫鬟劝慰的焦急声音,传进了屋子。
“不要,我不要进去,我要祖母呜呜呜……”
“唉哟我的小少爷,您这都闹了一路脾气了,夫人成天盼着您回来,瞅见又该伤心了。”
“是啊皓哥儿不哭,夫人备了好多您爱吃的点心,还有你最爱吃的玫瑰卷儿……”
两名丫鬟连哄带劝的换来的是小孩儿更歇斯底里的哭泣,越是靠近屋子,小脸儿越是惊恐。
顾氏让项瑶留在屋子里,自个儿忙从里面里出来,正要上前安抚,就见皓哥儿马上往丫鬟身上瑟缩地躲了起来,嚎得更是大声了,“你……你别过来,你不是我娘!”
顾氏半蹲着身子,伸出的手就僵在了原地,脸上流露出受伤神色。
“是娘亲啊,我的皓儿,怎么突然不认识娘了?”她杵在原地伤心之余,更多的却是担心,温柔的招了招手,“来,快过来,让娘瞧一瞧,你到底是怎么了?”
皓哥儿咬了咬牙,躲得更远了,那稚嫩的嗓音叫了一句,“你别过来,你是个大妖怪,你不是我娘亲。”
顾氏听到这句话如遭电击般的退了两步,小孩子最不会掩藏情绪,那黑黝黝的眸子中盛满了惊恐与厌恶,真真实实,到底……怎么回事,不过几天光景,她的皓儿就成了这般,越想心尖越是颤动难受,忍不住落了泪,伴着低低的咳嗽,轻声唤着,“皓儿……我的皓儿……”
丫鬟实在是瞧不下去了,夫人还病着呢,于是好心的将皓哥儿从身后硬是拉到前面,微微推了推他的小身子,“小少爷,您别闹了,那真的是夫人。”
“不是……不是……不是……”
顾氏一声声的听着,直戳心窝,忍不住上前,皓哥儿见状步步后退,小丫鬟挡在后面一个劲儿的哄着,皓哥无路可退,更加惊恐,毫不犹豫的捡起了地上的石子,闭上眼睛用力投掷过去,他虽身子不大,力气倒是不小,只听的咚的响声,伴随着一声吃痛的喊叫,才敢睁开眼睛,却见丫鬟萼儿挡在顾氏的身前,额头上破了个小口子,正沁着鲜血。
一些小丫鬟见状,呀的就叫了起来。
“啊……流血了……”
“夫人,您没事吧……”
“小少爷,您这是做什么?!”
一时间苑子乱糟糟的,伺候的婆子和丫鬟害怕小少爷再拿东西砸人,纷纷上前。
皓哥儿见人流了血心中不由害怕,攥紧了小手,下意识的就到处躲避,机灵的愣是叫几人捉了个空,互相撞在一起,跌倒了一大片。
上了年纪的婆子哎呦哎呦的叫唤着,皓哥儿还不顾前不顾后的躲着,正好撞在刚出来的项瑶身上。项瑶眸光一敛,看着苑子中的景象蹙了眉,立刻抓住小不点的后领子,要不是她胳膊纤细,就差拎起来了。
“皓哥儿这是怎么回事?”细细瞧来,见皓哥儿两眼里流露出惊恐的神色,项瑶不由肃了面容问侍候皓哥儿的二人道。
“奴婢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从老太太那儿说要回来起皓哥儿就这样了,还是奴婢二人半抱着过来的。”萼儿在项瑶强大的气场下如实禀告道。
顾氏不气馁地伸手想去抱皓哥儿,就听得皓哥儿哭急了喊了一声“你不是我娘,不要过来!”
“我怎么不是你娘,你是我怀胎十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心尖肉啊!”顾氏的声音亦是染了哭腔,眼泪禁不住簌簌落下。
项瑶这会儿彻底黑了面儿,一把拽住了挣扎扭动的皓哥儿,“萼儿,扶夫人进去休息,我跟皓哥儿说会儿话等下就进去。姝儿就在苑儿口守着,待会儿听到什么都别过来,也别让人靠近。”
萼儿机灵,忙是扶住一旁起身就已经有些摇晃的顾氏,后者见项瑶带着皓哥儿往庭院一角走去,视线不由紧紧追着,伤心难过之余又不免有些担心。
皓哥儿挣了一会儿没挣开,反而红了腕子,这回是真疼的流眼泪,抽搭着要项瑶放开自己,得不到她回应后正要放开嗓子嚎,就听得耳畔一道清冷女声道,“你哭,接着哭,嚎破了嗓子除了娘心疼,也没别个会来帮你。”
小孩儿本身就是个机灵鬼,也听了他姐姐方才的吩咐,晓得哭招不好使倒也不再嚎了,胖乎乎的小手抹着泪儿反而有点可怜相,诺诺唤了声姐姐。
“你都不要娘了,还要我这个姐姐么?”项瑶依旧冷着面儿,不为所动。
皓哥儿垂着泪珠的包子脸上显了一丝纠结,不顾被拽疼了的手腕,从他的高度伸爪子只能够到项瑶的衣角,轻轻扯了扯,“要姐姐的。”
随即顿了顿,压低了声音紧张地像是说秘密般,“祖母说娘亲让鬼附了身才一直身子不好,那鬼可坏了,不止会害娘,也会害皓哥儿还有姐姐的。”说着不由拽紧了项瑶的衣角,显得怕极。
“这是祖母告诉你的?”项瑶微微扬了音调,眼眸深处落了阴翳。
皓哥儿点了点头,“姐姐,我怕。”
项瑶松开了对他的钳制,转而握住了他冰冷的手,目光复杂,却是软了语调安抚道,“皓哥儿难道忘了,皓哥儿可是有小老虎的,什么妖魔鬼怪都近不了身。”
“小老虎?”皓哥儿愣愣重复,随即伸手从领子里捧了块老虎玉佩出来,“对哦,爹爹说过小老虎会护着我!”
项瑶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看向褚玉阁的方向黯了视线。
不一会儿皓哥儿又纠结上了,“那姐姐没有小老虎怎么办?”
项瑶一愣,没想到这小家伙还念着自个儿,露了灿烂笑意,“皓哥儿有,姐姐就靠你保护了呀。”
“嗯!”小孩儿挺了挺小胸脯,一下就忘了自己方才怕成什么样儿,恢复了笑颜,“皓哥儿也会保护娘的。”
项瑶失笑,三岁小孩儿能有什么坏心眼儿,母子天性,坏的是那个在中间挑拨的。
☆、第10章 反转
是夜,蝉鸣渐渐隐匿,二更的梆子在墙外咚咚敲响,衬得已经入眠的太傅府好生清寂。上了年纪的更夫打着呵欠偷懒片刻,倚着墙捶了捶腿,正要走的时候突然瞧见墙头飘起几团惨淡淡绿莹莹的鬼火,登时用力揉眼仔细看,却发现那鬼火向着他飘来时,吓得浑身一激灵尖叫了声鬼啊狼狈逃走。
墙里头,正是褚玉阁,因着那声凄厉惨叫而惊醒的项老夫人没好气地啐了一口,随即透过开着的窗子同样瞧见外头忽闪忽闪的绿色荧光,瞠圆了眼,惊慌着叫唤起侍候婆子来。
值夜的婆子急急忙忙赶到跟前一瞧,正好看到一抹纤细白影倏然飘过,隐约可见那吐着的猩红舌头,吓得婆子张着嘴啊了半天,险些两眼一翻昏过去。
“你你你也看看看看到了是不是?”项老夫人惨白着老脸,抖着手指着外头婆娑而动的树影,颤着声音问。
然还未等婆子出声,忽然吹进来的凉风倏地吹熄了屋子里点着的烛火,鬼火悠悠晃晃地飘进来。项老夫人扯着嗓子尖叫了一声,彻底昏了过去。
……
翌日,项老夫人夜里受凉病倒的消息传遍了宅子,同时传出的还有老夫人撞鬼的言论,弄得人心惶惶。项大老爷最烦牛鬼蛇神那套,勒令府里不许乱传,可禁不住底下人私下议论。
浅云苑,不受丝毫影响的一派温馨景象,项瑶和皓哥儿陪着顾氏一块儿用朝饭。桌上搁着薄荷粥,用上好的碧粳米熬煮,再倒入新鲜薄荷煎出来的浓汤,加冰糖后搅匀,放凉了就能吃,适合顾氏一贯清淡的口味,而项瑶和皓哥儿面前则各一碗汤鲜馅嫩,皮薄滑润的鸡丝馄饨,配上一碟油而不腻的鹅肉松包子,勾得人食欲大开。
顾氏吃了七八分饱就搁下了勺子,“你们祖母病了,用完后咱们一道过去看看。”
“娘,今儿我跟皓哥儿过去,您风寒刚好再缓两日。”项瑶看皓哥儿吃的花猫样儿,拿着帕子替他拭了拭嘴角,一边漫不经心了道。“先前您吃过的那祛风寒的药方子有用,我一早就让云雀煎好送过去了,估摸着也能很快好的。”
顾氏闻言对项瑶的体贴作为甚是欣慰,点头应了。
待皓哥儿吃完,项瑶领着出了浅云苑,还未走多远,就在小径上遇着了匆匆赶来的云雀。
“大小姐,那药老夫人不肯喝,还给打翻了。”说着语气里不由带上一丝委屈。
项瑶并不意外,唇角的笑意渐深,她送去的药老太太肯喝才奇了怪了,小人常以己之心度他人,恐怕想着的是她母女会如何害她罢。
“还有一事,老夫人身边的春杏早早的来苑儿,借着找上回二老爷给的通风膏由头在屋里一通找,不过什么也没找着就是了。”提到这,云雀眉梢有一丝飞扬,隐着一丝小得意,昨儿夜里从褚玉阁回来她就把那些个物件偷摸烧了。
项瑶嘴角微微翘起,眼底掠过一抹寒意,“嗬,她同皓哥儿说浅云苑闹鬼,如今却是自个儿苑子不太平。”
皓哥儿只听着自己最在意的那个字眼儿,缩了缩被项瑶握着的手,小脸蛋儿上显了一丝紧张,后怕地往后方浅云苑的方向看。
项瑶见状,知晓皓哥儿是叫老太太荼毒了几日,一时半会儿还难以脱离,略一沉思后蹲下了身子与他平视,笑容里带着安抚的温柔,“皓哥儿不怕,是娘身上的鬼跑祖母身上了,害得祖母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