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丫鬟见状见风使舵,纷纷指责是秋蕊摔了那些皇家赏赐的孤本。
    秋蕊见十几张嘴这般指正,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瑟瑟的怕了,那婆子叹息一声,只能泱泱跪在地上求小姐开恩。
    项瑶扫视而过,轻勾了嘴角,“你且问问,我生病一事因秋蕊而起,我并未追究,我刚才是如何对秋蕊说的,她若再惹是生非,定不会轻饶,这下可好,竟敢将皇太后赏赐的孤本踩地上,她这般藐视皇家之物,若是传到皇太后的耳朵里……”
    那婆子一听登时冷汗连连,李管事也是变了面色,她一个下人如何能担待这些,项瑶故作事态严重,李管事不敢揽责,恭敬道,“这是小姐苑里的人,但凭小姐发落。”
    项瑶冷嗤,“秋蕊和夏初惹是生非,我的苑是留不得了,都送到庄子去好好反省,至于其他人这一月只许吃早饭,以示惩戒。”
    婆子见秋蕊要受如此重罚,实在不甘,刚要去跟李管事求情,李管事瞪了一眼,小声道:“你个侄女不长眼色的,偏坏赏赐的东西,我也护不得她。”
    婆子只能一声嚎哭,扑在项瑶的面前求情,项瑶根本不理会,拉着项青妤道,“姐姐,咱们走罢。”
    项青妤摇头可惜,“那些孤本可惜了。”
    项瑶却附在项青妤的耳边轻声笑道:“那里面没有孤本,我怎么舍得让她们糟践,姐姐跟我去书房挑选吧,我放在匣子里锁着了。”
    项青妤一声果然应证了刚才的想法,点了项瑶的脑袋一下,“我这妹妹果然不一样了。”
    “姐姐又说笑了。”项瑶笑容浅淡,想的却是夏初的归处,罚一个有异心的去伙房她又如何能安心?
    两个娇俏的身影慢慢在日光中又成了婀娜的身影。
    ☆、第5章 簪子
    时近傍晚,天儿愈发闷热,榆树上蝉鸣声声更添几分躁意。太傅府西角落,一名丫鬟端着一小盆冰块急匆匆地穿过抄手游廊往叠翠苑行去。
    相比项瑶的玉笙苑,项筠住的这地儿就显得小了些,庭院里榆树树叶繁盛落下一大片阴翳,占了一角,格局就变得更小了。苑儿是项筠十来岁的时候自个儿求的,借着生病怕传染老夫人的由头搬出来,当时就这么个空苑儿,顾氏和项瑶怕委屈了,给添了不少东西。
    丫鬟一溜儿小跑地进了屋子,趁着冰化之前分到了四个角落,大抵是拿的少,盆儿浅浅地铺了个底,一下还显不出凉快来。
    近身侍候项筠的玉绡只拿到一点儿冰块搁到了绿豆汤里,一边皱了眉头道,“怎么就拿了这么点?”
    那丫鬟闻言神色委屈,“管事的只肯给那么多,近两天天儿热,冰窖里存的冰块儿不够,只能紧着用……”
    言下之意,自然先紧着没有什么血缘的项筠了。
    玉绡一下反应了过来,脸色微变,咬着唇半晌憋不出一句话。
    项筠手里擒着丝绣的团扇轻摇着,脸上神色未见什么不好,执起面前摆着的白玉瓷壶自顾斟满了相同样式的杯盏,上方腾起袅袅热气,就这么端着小抿了一口。
    壶身上一副精心勾勒的虫草工笔画,仔细瞧角落还有御制纹饰,不用想也知道是顾氏所赠。项筠的目光落在了纹饰上,溜过一抹暗芒,声音低柔地开了口,“我这儿倒不觉得怎么热,下回就别去要了。”
    “小姐……”玉绡呐呐地唤了声,面上有些心疼。
    “别去要什么,姐姐这儿缺什么了?”俏生生的声音伴着珠帘玎珰撞击的清脆动静响起,随之走进来一抹娇俏身影,正值金钗之年,身着桃粉色软纹束腰长裙,脖子上戴着个金灿灿的项圈,上面缀着的璎珞纹和细金丝勾缠的花蕊坠子极为精致漂亮。
    “三小姐。”屋子里的丫鬟齐齐唤道。
    “蓉姐儿怎么有空来我这苑儿?”项筠笑盈盈地瞧着来人,童姨娘的女儿可不随了她娘的性子,在老夫人那儿就没少跟她别风头,争老夫人的宠,会来她的苑儿看她怎不教人意外。
    “自然是想姐姐了才过来的。”项蓉笑着答了道,眼睛骨碌碌地在项筠的房里转了一圈,瞧着屋子里多出来的物件,心里想着明明是个外人凭啥得这些个好处,掩了掩眸子里的嫉妒,道了来的目的,“听说昨儿个赏荷宴姐姐拔得头筹,太子妃赏赐了不少好东西,可否拿出来让妹妹长长眼。”
    项筠闻言闪过一丝了然,很是干脆地应了声好,便吩咐玉霜取来了匣子,一打开里头都是些姑娘家用的饰物,金累丝嵌宝石蝶恋花簪、红翡翠滴珠耳环、白银缠丝双扣镯……亮蹭蹭地闪着人眼睛。
    “……可真好看。”项蓉目不转睛地盯着,心底是愈发嫉妒了。项瑶病了,那赏荷宴顾夫人不带她却带着项筠去,平白得了好,却忘了要是她去也不定能赢得赏赐。
    看着不自禁伸手摸向匣子里饰物的项蓉,大抵还是带了丝小孩心性,显了情绪,项筠掩眸,掠过一抹轻蔑,比起大家闺秀的项瑶,如此小家子气又精明的项蓉让人完全瞧不上眼。
    “姐姐得了这么多,赏一件给妹妹如何?”项蓉径直从里头挑了一个,却是项筠最喜爱的羊脂玉兰花簪子。
    项筠一贯的温和面色险些没有维持住,伸手欲拿回,却见她径直簪在了发髻上,似笑非笑地开口问道,“姐姐不会这么小气罢?”显然是不打算退还给她。
    后又补了一句,“姐姐虽然是爹爹名义上的女儿,可我一直是把你当亲姐姐的,姐姐这儿有这么多,不会跟妹妹计较这一件儿罢?”
    项筠被恶心得不轻,却又无可奈何,只一瞬间就敛去了所有情绪,笑着回道,“妹妹喜欢拿去就行,不必跟我如此客气。”
    项蓉闻言笑弯了眉眼,“那就多谢姐姐了。”之后闲扯了两句,便道还要去祖母那儿离开了叠翠苑。
    待人一走,玉绡首先就没忍住,先前一直憋着略红了的脸愤愤道,“小姐,那是您最喜欢的,瞅着都没舍得戴,怎么就让要走了!”她算是看出来了,三小姐是来打秋风的,就是捏准了自个儿主子好欺负。
    项筠此时绷紧了面色,攥着团扇柄儿的手背隐隐有青筋浮现,目光凝着空了一处的匣子内衬,脑海里划过一抹俊挺身影,荷花池畔悠悠扬扬的乐声下,那人笑着替自己挽上玉兰花簪,道是人比花娇……
    怪只怪自己念着那支簪子珍贵,便把它和太子妃赏赐的搁在了一块儿,项筠懊恼之余,亦是怨极。项蓉那句名义上的女儿是刻意提醒她的外人身份,是占了项家偌大的便宜,就该着由她予取予求。
    府上的人,待自己好的,多是因着项老太傅的缘故,更多的是如项蓉一般觉得自己攀上高枝的。寄人篱下,当中滋味只有自己清楚罢。
    有朝一日,有朝一日定要那些人再不敢这般放肆,而是尊她,敬她,匍匐脚下。
    玉绡看她脸上神色几变,怕主子自个儿闷坏了身子,正要出言宽慰就听得有下人进来通传道是有个叫夏初的丫鬟求见二小姐。
    “夏初?”项筠这时回过了神,听到名字后想到今儿个在玉笙苑发生的事儿,蹙着眉心道,“不见,玉绡,打发她走。”
    “是。”玉绡得了吩咐往外走了去。
    庭院的院子口,满月拱门外,夏初焦急地张望着,见玉绡走出来不由地上前了两步,“玉绡姐姐,可是二小姐让我进去了?”
    玉绡拉着她到了一旁,“你说你这时候来找二小姐作甚?就算你曾服侍过二小姐,那现在也是玉笙苑的人了,你们下午闹腾那么大的事儿,二小姐怎么好意思替你去开这个口。”
    “我……我是被秋蕊连累的,害我一道要被发配去庄子,二小姐若不救我,我就真的完了!”夏初急得抹起了眼泪,也是怕的,可看着玉绡那态度似乎是想尽快打发自己离开,一咬牙就有些豁出去了,“先前的事儿管事罚过,大小姐也原谅我揭过去了,可事情真相到底是怎样的,你我心知肚明,要是我把这事儿捅给大小姐,你家小姐不定落得了好!”
    玉绡自然清楚她所说的事情是哪件,见她通红着眼发了狠话,心底也有一丝怕,毕竟夏初‘忘关窗子’是出自二小姐授意,让二小姐得了进宫的机会……只是片刻,玉绡便有了对策,好言安抚道,“唉,你看你,我也是心疼二小姐处境那么一说,你们弄坏的是大小姐最心爱的私藏孤本,又是皇家赏赐的物品,二小姐这会儿去说大小姐定还在气头上,不定听得进去,反而连累二小姐惹人厌。”
    “再说,你说那事儿是二小姐授意也没有证据不是。”
    夏初咬唇,依旧是一副不罢休的模样。
    玉绡见状,叹了口气,“这样,你先去庄子,待过了这茬儿,二小姐再去替你求情让你回来,也不白委屈你的,你弟弟今年是到了上学堂的年纪罢,这里有十两银子,你收着打点家里。”
    一袋银钱被塞到了夏初手里,后者倏地攥住,脸上神色复杂,良久,似乎是经过一番挣扎,最终收下了钱袋,郁郁离开了。
    拱门外不远,榆树树荫下叠着一道影子,树影婆娑,重叠一块儿倒叫人难以发现。躲在树后的人看着夏初的背影,匆匆往另一方向行去。
    玉笙苑,项瑶坐在雕花檀木椅子上,舀了一勺冰镇过的百合莲子汤刚要入口的功夫就看到门外头奔进来一人,似乎被热气熏着,面上微红。
    “大小姐,是奴婢错了。”流萤跪在了地上,为自己先前冲撞小姐,觉得小姐不近人情羞愧不已,没想到夏初竟然跟二小姐有那种坏心思!小姐想必是一早就知道了,所以才让自己跟着夏初……
    随后跪着把自己所听到的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最后道,“枉大小姐您对她们那么好,她们竟敢这般算计您!”得知真相的流萤既是愧疚,又是替项瑶不值。
    话音落了良久都没有得到回应,流萤抬首看向椅子上的主子,发现面前的女子唇角微扬,噙着浅薄笑意,一双乌漆漆的黑眸落在了自个儿身上,一如往常般清澈,但她却突然觉得主子的眸底流淌着她看不懂的暗涌,似乎带着古井般的幽深森凉。
    “流萤,念在你自幼跟着我的份上,这次我不计较,但你记着,我的苑儿容不下有异心的人,也不需要不听话的……下不为例。”
    陡然凌厉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决绝,那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更是让人心中一颤,流萤禁不住那般对视,垂下眼嗫喏地应了声是,再不敢有别的心思。
    项瑶从她身上挪开了视线掠向窗外,正对着某处苑子的方向,目光里夹杂着复杂神色,最后渐渐转为冷然。
    ☆、第6章 请安
    酸枣仁三钱、麦冬、远志各一钱,用水煎成一碗于睡前服用。
    云雀端着用大夫开的药方熬好的安神汤走进了屋,就被一室的光亮晃了眼,瞧着满屋子铺陈的蜡烛,不由地叹了口气,这情况自打大小姐醒来那天起就这样了,夜里不安睡,熬得眼底青黑,就指望这安神汤能派上用场。
    “大小姐,趁热喝了罢。”
    项瑶正望着一处烛火出神,闻言似是惊醒般看了过去,略一停顿,就恢复了如常神色,闻到那味儿皱了下眉头,“搁着罢。”
    云雀把安神汤推到了她跟前,小声地提醒了道,“大夫说要趁热了功效才好。”
    项瑶淡淡应了声,却是知道这东西对自己并无甚作用,先前不过是为了安顾氏的心才让大夫看,自己夜不成寐的缘由……
    云雀见她又走了神,面上寒霜笼罩,这几日这般神情没有少见,尤其到了夜里更显阴郁。一开始她只当大小姐是为了蔺王的事儿心里难受,蔺王先前送的能烧的让小姐一把火烧了,不能烧的也都分给了她们这些下人眼不见为净,可后来瞧着又不像那么回事,至于怎么个不像法她也说不上来,只是自小跟着小姐多少能感觉到点儿,小姐不提,她也就不问,只默默陪着,就譬如现下。
    待项瑶再次回神,就瞥见云雀在旁颇是担忧地看着自己,微一愣神后嘴角不由地勾了一抹浅笑,“我现在喝,这么晚了,你在外侍候着就行,有事我会叫你。”
    “大小姐……”云雀想说留下来,却在项瑶的眼神里败下来,只得呐呐应了声是,退出去带上了门。
    屋子一时又恢复了寂静,一缕凉风从窗子缝隙里挤进来,吹得烛火突突跳了几下,房里顿时光影斑驳,项瑶身着素白衣衫坐在桌子前,神色在烛火掩映下愈显缥缈。
    耳畔隐约有乐声悠悠回荡,由远及近,奏的是极为喜庆的百鸟朝凤,伴着眼前展开的十里红妆,她一身鲜红嫁衣,缓步走向同样红服加身的俊美男子,那人眼神里的晶亮让她不由地羞红了脸,垂首的瞬间手就被他握住,牵引着一道往前走去。
    大抵是察觉她的紧张,那人突然停在了半道,替她将风吹乱的一丝秀发拢到了耳后,目光温柔似水,略显单薄的嘴唇一开一阖,声音淹没在周遭嘈里,项瑶却知道他说的是——既已执手,此生不负。
    像是被那片艳红灼了眼,项瑶猛地阖上双眼,可那画面仍旧挥之不去,她醒来后每到入夜梦魇的开端便是这个场景。当日,那人求得圣上赐婚,她得偿所愿嫁予心爱之人,觉得自己无比幸运,能与心爱之人相守到老,却没想到一切不过那人描绘出的镜花水月,背后真相恶毒不堪。
    之后画面一转,变成了阴暗潮湿的囚室,王府用作惩罚下人的地方,项瑶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关在里面,满室漆黑寂寥,偶有什么东西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因着黑暗更加剧了内心的恐惧,折磨着她几近崩溃的神经。
    伴着铁门被打开的玎珰声,一缕亮光自墙壁扩散开,橘色温润的光芒下那人脸上笑意嘲讽,挥退了随侍,只余下他二人,项瑶又冷又惧,凝着那人的面孔找不到一丝往日温情,伤心绝望之余更生怨恨。当时天真,怨的仅仅只是他变心,也怨自己真心相待之人的背叛,那人却嗤笑着告诉她,若不是云安郡主得了景元帝的喜爱,爱屋及乌而另眼待她,自己根本不会娶她。
    同云安郡主一块儿长大的景元帝对她存的是哪份心思项瑶不知,却没想到这竟会成为自己母亲身故的缘由,因着景元帝,云安郡主成了皇后心里的一根刺,令她寝食难安,最后由面前这神色淡漠之人拨除,借的还是自己之手。她差人送回去的西域贡品雪岩茶被作了手脚,那场风寒不过是加快了进程罢了。
    一桩桩,一件件,像是看不过她那般蠢似的,又或者是他憋了太久,直到一杯毒酒了断性命,项瑶仍是不敢置信,而意识消散前,和他比肩而立的女子俯身在自己耳边低声所道的话让她恨得睚眦欲裂。
    那朵在他心里纯洁无比的白莲,亦是她视作亲人的人,竟是这般——
    母亲顾氏,青妤姐姐,甚至一些不知名的人脸交替着出现,问为什么害死她们,项瑶不知不觉早已泪流满面。
    又是一宿未眠,项瑶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招了云雀进来侍候梳洗,念着有阵儿没去老夫人那儿请安,怕她老人家‘惦记’,低声嘱咐了云雀一句后,项瑶便带着流萤一道去了褚玉阁。
    刚进了苑子,还没到门前就听到里头传出的争执声,老太太声音洪亮,大声斥责着什么,过了半晌才有另一道声音响起。
    “母亲难道忘了大姐是怎么死的,当初她不愿嫁,是您逼着她嫁,攀了高枝,遇的却是中山狼,郁郁寡欢了半辈子,受不住才自己了了性命,究根到底难道不是因为您么!”
    伴着嘭的一声瓷器碎裂声响,老夫人声音倏地拔高了一个调儿,“你——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账,她自己福薄怨的了谁!再说你能和她比么,你也不看看自个儿在外头是个什么名声,拖到这一把年纪,有人愿意娶就该乐了,还想挑什么!”
    半晌,那道女声幽幽响起,“就算青灯古佛相伴,我也不愿将就,母亲,您死了这条心罢。”
    门倏地打开,一抹高挑倩影走了出来,遇着站在门口的项瑶脚步顿了一下,“绫姑姑。”项瑶有些担忧地唤了一声,府里她与这位小姑姑感情最好,听了那段争执,更是忧心她眼下的处境,后者像是明白她所想似的,回了一抹宽慰的淡笑洒脱离开。
    屋子里又是一阵响儿,夹杂着几人劝老夫人消气儿的声音,项瑶收回了视线走了进去。
    坐在正中八仙高椅上的老妇人颧骨微高,额头戴着银灰色锦缎绣云纹镶翠宝的抹额,银丝在发后面盘成发髻,黑布缎鞋的三寸金莲踩不着地的悬着,眼睛瞟了一眼项瑶,冷哼了一声。
    “祖母。”项瑶规矩地行了礼。
    “哟,瑶儿病好了,瞧着气色不错呐。”说话的年轻妇人梳着牡丹髻,簪着金丝八宝攒珠钗,脸上刷着一层厚厚脂粉,快和脖子两个色儿了。
    项瑶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嘴角微弯,勾起一丝嘲讽,她眼周那一圈的青黑这人瞧不见是眼瞎呢还是眼瞎呢?
    “童姨娘今儿个眼不大好使该着大夫看看了。”
    “你——”童姨娘脸色青了又黑,登时扭头委屈地看向了老夫人,怏怏唤了声老太太。
    老夫人面色一凝,看着正要直起身子的项瑶,先前让人撺起的火儿还没灭一下找到了发泄的口儿,“我让你起来了么?一阵儿不见长了脾气,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项瑶闻言起身的动作一顿,倒也干脆地摆着行礼的姿态,低着声儿道。“项瑶病了几日未能给祖母请安,是项瑶之过。”
    童姨娘见项瑶吃瘪,眼里不无得意之色,倒是她身旁的二房媳妇沈氏出来打圆场,“瑶儿这次病的却是凶险,这会儿都好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