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憬珩话落之后，陆轻歌并没有说话。
    那男人说要她答应他一个条件之前，那么多的话，听起来都是让人觉得喜欢和期待的语句，可偏偏，在那之后，说要答应他一个条件。
    这样的转折，只是在侧面地提醒她，男人口中的“条件”是一个多么让人不能面对和接受的存在。
    她一点都不感兴趣。
    不想听，更不想答应。
    但是这并没有阻碍厉憬珩开口：“歌儿，把你肚子里的孩子打掉，那天在君玥酒店里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可以不计较，也不会再去追究谁的责任，更不会对你有任何的偏见。我们好好过日子，如果你还想要孩子，我可以再给你一个。”
    陆轻歌震惊地看着他，靠在栏杆上的身体几乎是在一瞬间僵硬了。
    她眼睛瞪得极大，刚开始还是因为惊讶所以瞳孔显得大了些，但慢慢地，逐渐失了焦。
    再然后，斗大的泪珠直接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
    她的表情，毫不避讳地昭示了一个女人无助又绝望的状态。
    陆轻歌拼命地摇头，掷地有声地落下三个字，连带着哭腔：“我不要！”
    厉憬珩皱眉，眼底泛着心疼，抬手想要去抹掉她的眼泪，但是手却在碰到女人的一瞬间被打掉了。
    她看着他，一边哭一边歇斯底里地追问：“你为什么要让我把孩子打掉，那也是你的孩子啊，他出生之后是要叫我妈妈喊你爸爸的，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女人话音落下的时候，只听见男人态度很坚决地落下一句话：“我有我的道理。”
    陆轻歌摇头，慌乱地抬手，一边抹掉自己的眼泪，一边道：“我不管……我不管你有什么道理，孩子我是不会允许你碰他的，你如果不想要，如果怀疑我，那没关系，我们可以离婚，反正我本来就是打算要离婚的。”
    说完之后，她抬手推开了厉憬珩，想要绕过他下楼。
    可男人却抬脚挡在了她面前，拽着她的手臂：“把孩子打掉，不离婚。”
    陆轻歌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厉憬珩，你放开我！”
    他眸光微动，看着女人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心底像是被揪住一样不好受。
    男人滚了滚喉结：“你别激动，拿掉孩子的事情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她看着他的眸低充满了恐惧，摇头道：“谁要和你从长计议？我不要拿掉他。”
    厉憬珩感觉到女人眼底的不甘和反抗，但是他并没有放开她，而是一直盯着她。
    两个人站在楼梯口，沉默不语。
    男人在等女人情绪稳定。
    女人在等男人放过她。
    这样的状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厉憬珩再次开口了：“歌儿，如果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你还要生下他吗？”
    陆轻歌下意识摇了摇头，这会儿她的动作都放慢了，似乎没什么力气再和他争执了。
    只是机械性地开口：“对，不是你的我也要生下来，是我的就好。”
    厉憬珩浓眉皱起，一张俊脸前所未有的烦躁。
    他盯着她空洞的眼神，提醒：“你是厉太太。”
    “离婚之后就不是了。”
    “我没打算离婚。”
    “我也没打算不要我肚子里的孩子！”
    男人叹了一口气，那语气听起来自己还挺无辜。
    陆轻歌不说话了，不想说话了。
    一遍一遍地重复问题，他坚持他的想法，她坚持她的。
    她改变不了他的，但他也别想改变她的。
    云婶本来做好了早餐，也在餐桌上放好了，就等着两个人下去吃。
    可两个人在二楼上吵架超了半天，她站在一楼的楼梯口，有些犹豫要不要上来劝一句。
    直到两个人不吵了，她才缓缓上了楼，站在楼梯口看着沉默的男人，开口：“先生，太太，夫妻之间没什么过不去的坎，你们也别吵了，有问题坐下商量好好解决就是。”
    陆轻歌没说话。
    厉憬珩开口问了句：“云婶，早餐做好了吗？”
    “哎，都好了，已经放在餐厅了。”
    “好，你去忙吧。”
    云婶应声之后下了楼，男人抬手拉住了陆轻歌的手腕，起初她挣扎着想要摆脱，但是男人反而越握越紧。
    他看着她：“如果你还想要你的孩子，下去吃早饭，你不饿，他会饿。”
    陆轻歌简直不知道自己是要哭还是要笑了。
    她跟着他下了楼，进了餐厅。
    男人按着她的肩膀坐下，还很贴心地直接把餐具递到了她手里：“吃早餐。”
    陆轻歌起初没动，直到男人走到他的对面坐下，再次开口：“如果今天你不想去上班，那早餐就别吃了，如果你要去上班，现在吃饭，待会儿一起去公司。”
    上班……
    这个词跃入女人脑海的时候，她开始慢慢吃东西了。
    是啊，她要上班赚钱，将来她是要一个人养孩子的，坐在她对面的这个男人，一点都靠不住。
    她今天才看清楚，自己究竟是嫁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简直绝渣。
    她原本就该坚持自己最初的想法的，一年之后离婚，和爸爸过平静的生活，从此和这个男人老死不相往来。
    何必……动什么和他天长地久的念头？！
    像厉憬珩这样身居高位的男人，有兴致了逗逗你，撩得你心花怒放，还给你一种自己被人家爱上的错觉，没兴致了的时候，简直可恶到令人发指。
    ……
    饭后。
    陆轻歌的情绪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和刚刚得知厉憬珩要她打掉的孩子的时候相比，这会儿她冷静了很多。
    男人起身走到她身边：“要去上班么？”
    她也没看他，只是冷冷反问：“今天是工作日，为什么不去？”
    “嗯，那走吧。”
    陆轻歌站了起来，自动忽视男人之后走到了玄关处，换鞋出门，然后上了古斯特的副驾驶。
    她没有作死地非要自己乘地铁去公司，也不想再和厉憬珩闹，所以一切照旧就好。
    男人自然也上了驾驶座，然后古斯特驶出了海湾别苑。
    ……
    车子在厉氏地下停车场停下的时候，厉憬珩的电话响了起来。
    陆轻歌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声源的地方，好不巧地看见了男人手机来电显示——苏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