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249章 认亲
作品:《九重紫》 不论是非对错,顾玉对宋墨的情谊都值得窦昭尊敬。
她恭敬地给顾玉曲膝行礼,示意素心将那套备用的文房四宝送给顾玉做见面礼。
顾玉很是意外。
窦昭既然嫁给了宋墨,就是宋墨的妻子了。他就是再不满窦昭,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给窦昭使绊子,那不是让窦昭丢脸,那是打宋墨的脸。这个道理他还有懂的。但他实在是看不惯窦昭明明是个乡下姑娘,此时却在宋家众人面前仪态端方,像个贵夫人般的模样。
他站出来,只是想早点和窦昭见过礼之后就走。
没想到窦昭竟然这样的礼遇他。
无事献殷勤,一定没有什么好事!
顾玉在心里嘀咕,见大家看着他们,他只好打消了立刻就走的念头,彬彬有礼地给窦昭还了礼,笑着接过窦昭的见面礼,高高兴兴地喊了声“嫂嫂”,就退到了一旁。
窦昭莫明其妙。
顾玉站出来的时候还对她气势汹汹的,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变得文质彬彬了?
前世的会昌伯顾玉,那可是个脾气来了,连皇上的面子也不给的主,她可没那么自大,认为自己一个恭敬的福礼就会让顾玉对她有所改变!
只是这件事既无前兆也无缘由,窦昭就是想破了脑袋只怕也弄不明白,她索性不多想,笑着和宋墨的几个堂兄弟见了礼。
据陈曲水给她的资料,宋墨的大堂兄宋钦和二堂兄宋锋都是宋墨的大堂伯宋茂春所生。
宋钦比宋墨大七岁,妻子谭氏,父亲是五城兵马司东城副指挥使。他今年四月已过了府试,但六月的院试却落了第,正在家闭门苦读,准备参加明年六月的院试。
宋释比宋墨大四岁,如今正跟着哥哥宋钦读书。
宋墨排行第三,宋翰排行第四,排行第五的宋均是宋墨的三叔宋逢春的儿子,比宋墨小七岁。排行第六的是宋墨四叔宋同春的儿子宋钥。
宋均和宋钒都还在总角之年。
窦昭送给他们的见面礼是钱褡裢,里面还各装了两张十两的银票。
两个小家伙高兴极了,“三嫂”喊得震天响,惹得坐在西厅的女眷们纷纷朝这边张望。
汪清淮就从角落里蹦了出来。
宋墨看见他难掩惊讶,很明显没有想到汪清淮会出现在这里,宋茂春更是不知道如何介绍好。好在汪清淮早有准备,佯作出副苦恼的样子搔着头道:“砚堂,我原本带了内人来想给你凑个热闹,没想到你们家有这么多的亲戚……”
他干笑了数声,十分的窘然。
宋墨脸上却闪过一丝感激,笑道:“承蒙世兄看得起,等会还请留下来喝杯薄酒。”
“一定,一定。”汪清淮尴尬地笑着,心里却松了口气。
窦昭却目露异色。
前世汪清淮被人称颂“谦逊有礼”,这一世,他却不请自来,一个人的性格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吗?
她不动声色地给汪清淮敬过茶,随着陆大奶奶去了西厅。
因定国公府遇难,宋墨的外家没人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宋宜春又没有姐妹,宋宜春的外家就成了座上宾。
窦昭被陆大奶奶带着,先拜见了宁德长公主和陆老夫人。
两位老人家都慈眉善目的,说起话来也十分的和蔼可亲,一看就是那种读过书,性情淡泊,心胸开阔的人,窦昭很喜欢。
之后她又拜见了陆家的众位亲戚。
陆复礼有两个儿子,一个出生没多久就天折了,一个是陆湛的父亲陆晨,陆晨也只得了陆湛这一个儿子,所以陆湛今年虽然只有二十五岁,儿子陆圭却已经十岁了,女儿陆琪也有八岁了。
宁德长公主这支也不过比陆复礼那支强一点。
宁德长公主有一儿一女,儿子陆时,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叫陆涵,一个叫陆沁,都已娶妻生子。女儿是嫁给了永恩伯的侄儿,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叫冯绍,女儿也就是张续明的妻子张三奶奶。
这次陆家的人全到了,包括冯绘的父母和兄嫂。
刚才给陆时他们敬茶的时候,陆涵、陆沁和冯绍都打趣了宋墨几句,看得出来,宋墨和陆家的关系很好。
年长的就敬茶,收红包,奉上见面礼:年幼的就见礼,送红包,奉上见面礼。
张三奶奶不仅出手大方,送了支金步摇给窦昭,还拉着窦昭的手,让她有空的时候去景国公府做客,还道:“……我公公喜欢养菊花,我们府里的菊花在京都也算小有名气。虽然过了秋桂飘香的季节,可正是冬菊盛开的时候。”
窦昭抿了嘴笑。
心中却感慨万分。
前世,她就是因为去给魏廷瑜捧场,参加景国公府的菊宴受了风寒而病逝的。想不到今生竟然又得到了邀请!
而且,她前世和这位景国公府的三奶奶可没少打交道。这位张三奶奶的眼睛一直长在头顶上的,见她都是鼻孔朝天的“嗯“一声,算是打过了招呼。
两世为人,她却待自己如此的热情。
这算不算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呢?
宋家这边除了宋墨的伯母和两位婶婶,就只有宋钦的妻子谭氏和谭氏身边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了。
宋墨的伯母四十来岁,长得胖胖墩墩的,看上去人很憨厚。
三婶中等个子,人长得很漂亮,可惜颧骨有些高,给人种比较苛薄的印象。四婶打扮得花枝招展,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目光不是落在窦昭头顶的金凤步摇上,就是落在腰间的翡翠噤步上。
谭氏不过十七、八岁,模样儿秀丽,人很腼腆,跟着她身边的小姑娘长得和宋家三太太很像,有双明亮的大眼睛,看人的时候骨碌碌直转,一看就是个不安生的主。
她不待陆大奶奶介绍就朝窦昭喊着“三嫂”,大声地抱怨道:“昨天晚上我去看您,可您的丫鬟把我拦在了外面,还说是奉了我三堂哥之命——我三堂哥从前从来不这样,肯定是您的那个丫鬟假传圣旨……”
花厅里一时间落针可闻。
这个小姑娘肯定就是宋墨那个唯一的堂妹宋锦了。
“真有此事?”箕昭笑道,“我的丫鬟刚刚过来,还没有开始当差,要等下午她们过来了,我才知道是谁拦的你。你稍安勿躁,等我问过她们了,让她们给你赔礼道歉。你说好不好?”
言下之间是指寨锦说谎!
宋锦脸涨得通红。
窦昭冷笑,抬眼却看见宋墨正朝着她瞪眼睛。
她不由得心里“咯噔”一声。
昨天晚上宋墨嘱咐过她,让她什么也不要说,他自会帮她出面的,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一个人孤独惯了,就会忘记身边还有个人。
她讪讪然地笑,退后几步站在了宋墨的身后。
宋墨面色微霁,然后笑着问宋锦:“你昨天和谁一起来的?怎么去了新房?”
宋锦立刻嘴巴一扁,委屈地道:“我和爹爹、娘亲、弟弟一起来喝堂哥的喝酒,大家都说堂哥娶了个有钱的嫂嫂,我就想看看嘛……”
她撒着娇。
宋墨却看也没看宋锦一眼,而是温和对三婶道:“三婶,我的婚礼,是请了钦天监的监正合的八字,婚礼从陈设到礼数,都是问过卦的,三婶主持中馈多年,这些讲究应该都懂才是,怎么让锦儿跑乱。我看,锦儿身边服侍的人应该要换一换才好。锦儿今年也有十二岁了,到了说亲的年纪,若是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可就不好了!”
宋三太太满头大汗,窘迫地连声称“是”,上前就要打宋锦:“我让你胡说八道……”
宋锦抱着头就哭了起来。
宋墨一把抓住了宋三太太扬起来的胳膊,目光清冷地盯着宋三太太:“三婶,今天可是我的好日子……”
“是三婶不好,是三婶不好!”宋三太太连声道歉,低声喝着宋锦,“你要是再哭,我就把你丢到湖里去喂鱼。”
宋锦吓得不敢哭了。
汪少夫人忙上前打圆场:“窦家妹妹,你可还记得我?我昨天给你当了傧相的。今天冒昧打扰,向你讨杯茶喝。”
窦昭也懒得去管那个宋锦,笑着上前曲膝行礼,喊着“安姐姐”。
汪少夫人奇道:“您怎知道我娘家姓安?”
露馅了!
窦昭正要解释,一旁的宋墨已笑道:“是我昨天晚上跟拙荆提起的——汪世兄和我亲同手足,昨天多谢嫂嫂相帮!”
汪少夫人喜笑颜开,客气道:“一点小事,不足挂齿!”拿了见面礼给窦昭。
窦昭给汪少夫人敬了茶,两人寒暄了几句。
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就交换了个眼神,呵呵低声笑道:“先前还怕英国公乱点鸳鸯谱,如今看来,是我们多心了。”
宁德长公主笑着点头,和陆老夫人商量:“您看,过两天我们是不是请他们俩口子到家里用个便饭?”
“这是当然。”陆老夫人笑道,“我还有些话要嘱咐窦氏呢!”
眼看着已到了晌午,亲也认了,宋宜春吩咐开席。
宋墨去陪窦家来认亲的窦济昌和窦德昌等坐了,陆老夫人则按着窦昭,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大家说说笑笑的,仿佛刚才的事从来没有发生。
只有宋宜春,神色恍惚。
自己的这个媳妇,好像不像他想像的那样温顺啊!
用过午膳,认亲的仪式也就结束了。
宋墨亲自将窦济昌等人送到了大门。
宋家的三亲六眷则移到了东跨院的花园里。
宋德长公主和陆老夫人由陆晨的妻子、陆时的妻子陪着,在花厅旁的暖阁里打叶子牌,张三奶奶的母亲冯陆氏领着陆涵的妻子、陆沁的妻子和宋家的女眷、云阳伯顾家的女眷一起,在花厅里打马吊。至于陆晨,陆时等人,则由宋宜春和宋墨陪着,在花园里听戏。顾玉拉了汪清淮、冯绍等人,在山房里赌钱。
窦昭跟在陆大奶奶身后,服侍着宁德长公和陆老夫人,汪少夫人就坐在长公主身边喝着茶。
窦昭随手告诉陆老夫人打了几手牌,陆老夫人不由笑道:“看不出来,砚堂的媳妇还是个高手?”
陆家的大太太和二太太笑嘻嘻地望着她,神色和善。
窦昭笑道:“我娘家叔伯兄弟多,平日里聚在一起,也常打长叶子牌,时间长了,多多少少也懂了点。”
陆老夫人点头,笑着问起窦昭在娘家的生活起居来。
若说今天来的亲戚里有谁最关心宋墨,恐怕就是陆家的人了。
窦昭也不隐瞒,捡了些自己在真定的趣事讲给两位老人家听,一时间暖阁里欢声笑语,十分的热闹。
冯陆氏笑道:“看不出来,砚堂的新媳妇还是个口齿伶俐的,刚进门,就逗得我娘和长公主笑得合不拢嘴,我看啊,这以后砚堂的媳妇恐怕和蒋姐姐一样,总能讨我娘和长公主的喜欢的……”一面说,还一面瞥了陆涵的妻子陆二奶奶和陆沁的妻子陆三奶奶一眼。
她说的蒋姐姐,是指宋墨的母亲蒋蕙荪。
两人笑笑没有说话。
宋大太太和宋三太太闻言就交换了个眼神,不约而同借口要上毛厕,却凑在了花厅旁太湖石假山后面说话。
“今天一早是你去验的元帕,”宋三太太精明地道,“他们两人如何?”
这本是婆婆的事,窦昭没有婆婆,宋宜春又不好过问,就请了宋大太太帮着查验元帕。
“两人昨天同了床。”宋大太太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隐隐透着几分沮丧,“我问过颐志堂的小丫鬟了,都说天赐歇在新房里。”说到这里,她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你也是的,安排谁不好,安排锦儿去试探他们,要是让天赐起了疑心,牵怒于锦儿怎好?我看你得找个机会跟那窦氏解释解释才好!”
“我何尝不知道?”宋三太太闻言一肚子怨气,“可三爷非要我安排锦儿去试他们,还说,若是丫鬟,谁有这个胆量?要是弄巧成拙可就糟糕了。现在倒好,锦儿被天赐给惦记上了……若是锦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非和三爷拼命不可!”
宋大太太忙劝道:“这倒不至于。天赐虽然待人冷淡,却不是那斤斤计较的人,你跟锦儿嘱咐一声,让她以后可别乱跑就是了。”
宋三太太点头,讪讪然辩道:“这也是大伯说的,说二伯不喜欢天赐,想好好栽培天恩……所以三爷才打定了主意谁劝也不劝不回头!”
明明是老三夫妻自己想讨好二叔,却说是受了他们家大爷的指使!
宋大太太听了非常的不满,可她向来不动声色,这次也只当没有听见。
那宋三太太就道:“我看那窦氏十分的大方,说话、行事,没有一点新娘子的羞涩、胆怯……家里不会又出个蒋氏吧?”
“我们没这么倒霉吧?”宋大太太犹豫道,眼底闪过一丝阴郁,“就算是这样,我们好歹也是她的长辈,不像蒋氏在的时候……”抬眼却看见宋三太太朝她眨了眨眼睛,她立刻转了口风:“……你这件衣裳是哪里做的?挺好看的。瞧这襕边,应该是南边来的新式样子吧?”她的话音未落,宋三太太已笑盈盈地朝她身后道:“四弟妹,你怎么也出来了?”
原来是她来了!
宋大太太在心里冷笑,却笑着转过身去和宋四太太打着招呼:“这会儿谁的手气最好?”
宋四太太暗暗撇嘴。
就知道这两个人一起不见了没什么好事,果然躲在这里说悄悄话。
“好像是陆家二奶奶手气最好。”宋四太太笑道,“我这会儿功夫就输了四、五两银子了,出来透口气,看能不能转转手气。”
“这个陆二奶奶,我们每次和她玩牌她都是赢家,这次她要是再赢了,得让她请客才是……”宋大太太说着,妯娌三人笑语殷殷地进了花厅。
※※※※※
用过晚膳,家里的亲戚陆陆续续地告辞。
陆老夫人、宁德长公主、汪少夫人都热情地邀请窦昭过几天到家里做客,窦昭笑吟吟地应了,把几个人一直到了垂花门,见她们上了马车,这才折了回去。
顾玉几个赌得兴起,连晚膳也没有用。
宋墨不放心,去了山房那边。
窦昭想了想,径直往颐志堂去。
素心就有些担心地道:“您不去给国公爷请个安吗?”
“我没有婆婆,世子又不在,国公爷那里,我就不去了。”窦昭笑道,“若是国公爷要给我立规矩,自然会派了婆子过来说的。”
只听说过婆婆给媳妇立规矩的,还没有听说过公公给媳妇立规矩的。
素心在心里暗忖着,和窦昭回了屋。
因初来乍道,又不懂英国公府的规矩,窦昭不回来,素兰她们不敢乱动,已经在屋里枯坐了一天,见到窦昭,个个不由喜出望外,素兰更是拉着窦昭的衣袖道:“小姐,您给我们分派点事做吧?”
窦昭不由哈哈大笑。
知道宋墨被顾玉拉着赌博去了,她梳洗了一番,换了件家常的墨绿色夹衫,依在楠木床上看书。
素心抱了床崭新的大红色鸳鸯戏水的绫罗铺盖进来,一声不响地铺在了宴息室的大炕上。
窦昭翻着书页手不由的一顿。
那套绫罗铺盖可是她的陪嫁。
看样子,素心她们都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没有和宋墨洞房了。
她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
宋墨回了屋。
窦昭起身服侍他梳洗。
宋墨摆了摆手,笑道:“不用!你看你的书好了,我平时也不要人服侍的。”
是吗?
窦昭抿了嘴笑,侧耳倾听,不一会,盥洗室里传来哐哐当当铜盆落地的声音。
她起身去了盥洗室。
宋墨正狼狈地在那里拧着衣袖。
窦昭吩咐素心去重新打盆水来,自己则给宋墨找了件换洗的衣裳,一声不吭地走了过去。
“来把湿衣裳换下来,”她帮宋墨解着衣带,“天气越来越冷了,你小心着了凉!”
“不用了!”宋墨笑道,“我自己来就行了!”语气镇定而从容,带着他一贯的优雅。
窦昭抬头望着宋墨。
却发现他的耳朵通红。
她笑着后退了一步,道:“那好,我帮你把湿衣裳拿出去。”
“不用了!”宋墨笑道,“让丫鬟来收拾就行了。”
“没事。”窦昭笑道:“我打她去给你打水了!”
宋墨“哦”了一声,在窦昭的注视下,打着简单蝴蝶结的衣带原本略一用劲就可以松开了,却不知怎的,被他越拉越紧,最后打成了个结。
“我来帮你吧!”窦昭笑着上前。
“不用了!”宋墨笑道,“很快就好!”额头上却冒出细细的汗来。
这样的宋墨,就像个在大人面前逞强的孩子似的,让她觉得非常的可爱。
窦昭强忍着,告诫自己千万不要露出异样的表情来。
“别乱动!”她低声喝道,语气却出乎意料之外的异常柔和,“我来帮你解。”
宋墨非常的尴尬,可落在他衣带上的手不仅白皙细嫩,而且还修长灵活,很快就把他弄得乱七八糟的衣带解开了。
他窘然地笑,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好。
窦昭仿佛没有看见,帮宋墨脱了衣裳,兑好了温水让他洗漱。
宋墨拿着帕子,喃喃地说着“多谢”。
“不用客气。”窦昭笑着走了出去。
宋墨松了口气。
窦昭却探头进来,笑道:“两人在一起,不是为了让彼此觉得更舒适,更愉悦吗?”
宋墨愕然,继而若有所思。
窦昭转身离开了盥洗室,朝着身后的人高声笑道:“你洗完了澡叫我,我帮你洗头。”
声音清脆悦耳,不知道怎么,让宋墨想起了小时候养的那只黄鹏鸟。
他不由微笑,高声道:“我习惯洗澡之前洗头。”
“那好吧!”窦昭眉眼弯弯地走了进来,“我帮你洗头。”
宋墨坐在了一旁的小杌子上。
※※※※※
宋墨从盥洗室里出来,窦昭正和素心将床宝蓝色并蒂莲花的绫被铺在内室临窗的大炕上。
听到动静,窦昭抬起头来,笑道:“我晚上习惯了有丫鬟值夜,你不如就睡在内室吧?”然后用一种调侃的语气道,“总不能让你半夜起来给我端茶倒水吧?”
“有何不可?”宋墨挑了挑眉,含笑坐到了临窗的大炕上,“你不是说,两人住在一起,要让彼此觉得更舒适,更愉悦吗?”已经恢复了原来的从容不迫。
窦昭不禁莞尔。
宋墨,适应得可真快!
这桩婚事决定得太匆忙,不仅是她,就是他,也没有准备好。
可她把他的铺盖从宴息室里移到了内室,他不动声色地接受,这也算是个良好的开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