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五九 诸神与位面 下
作品:《罪恶之城》 这亦是李察精心准备的核心问题,听到公爵问出来,李察反而心中宁定。他也将茶杯放下,微笑说:“您背叛的只是位面诸神,而不是法罗位面。”
这是让公爵非常意外的答案。他虽然在信仰上属于先祖崇拜,和真神信仰天然处于敌对,但本质上走的却是同一条道路。先祖崇拜,归根结底是为了让祖灵或是当代家族中的强者踏上封神之路,当有人点燃神火的瞬间,亦就转成了真神信仰。所以即使是比列公爵,从内心深处也是认可神明高高在上的地位,他只是不愿意为了没有血缘的神明而放弃自己的尊严和利益。
诸神高于一切,这几乎是法罗位面的共识,亦是所有拥有本位面诸神,尚未卷入到位面战争的原始位面的共识。
面对公爵含有疑问的目光,李察说:“所谓诸神,都是依附各自规则而成就的神职。规则是依附于位面,并且从属于位面的。而依附规则而生的诸神,其实可以视为寄生在规则上的蛀虫,它们亦不过和我们人类众生一样,其实只是位面的附属物,怎么可能凌驾于位面之上?诸神只是从自己的私利出发,才会宣扬自己在位面之上。从另一个角度看,当位面毁灭时,依附于位面而生的诸神都会随之毁灭,而当诸神毁灭时,位面却依然可以存在!”
公爵见多识广,作为一个有相当野心的家族掌舵者,他的知识渊博程度绝对出乎大多数人意料之外,然而李察的一番见解却是他从未听过,亦从未想过的。
在诸神当道的法罗位面,任何对于真神地位的公开置疑都会成为被送上火刑架的理由。公爵虽然立场与诸神敌对,但其实亦可算是同一阵营中的内部争斗,公爵的内心深处同样是认可诸神本该高高在上,甚至凌驾于整个法罗位面之上的。
然而细细思考,公爵却发现李察的话有着不可辩驳的道理。而诸神教义中,对于这类无法辩驳的话都有一种共同的处理方法,那就是不管李察说得是对是错,直接把他送上火刑架就是,根本不会给他开口的机会,更不会和他搞什么辩论。
公爵轻轻敲打着茶几,终于抬起头:“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非常困难的决定。也许在作出决定之前,需要再在天平上增加一个小小的砝码。来,跟我来,我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卡斯和奥拉尔被留在会客厅中,只有李察和流砂被允许跟着公爵离开。
公爵带着他们沿着迷宫一样的通道走着,一路上时时会有卫兵从隐秘的岗位走出,向公爵行礼。
深岩城堡也是公爵常驻的居所,但是内部一点都不舒适,反而完全的要塞化了。只在城堡上层有一个独立的院落,里面有一栋尚可的五层楼房,居住着公爵的家人。
在平时,公爵的族人更多时候愿意到风光秀丽、景色怡人的乡下去消磨时光,而不愿意呆在要塞一样的城堡中受罪。只有公爵长年居住在城堡中,一年内只有短暂时间会陪家人去山间狩猎,并借机参加一些必要的社交活动。
透过深岩城堡,李察已经触摸到了公爵内心世界的一角。这是一个睿智、坚毅、果敢、狠辣兼而有之的灵魂。
打开了一扇暗门后,公爵就走入一条昏暗潮湿的通道。
通道幽深狭长,走着走着地势就开始逐渐向下,并且潮湿气越来越重。李察默默计算方位,发现这条通道居然是通向深岩城依附的那座深山的山腹。不过他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威胁,公爵想要杀他们的话,直接动手就是,李察根本没有抵抗余地。
通道终于到了尽头,再拉开一扇沉重铁门时,露出了后面一片宽广的空间。
这是由几个房间组成的院落,建筑在山腹内部,以魔法火焰照明,并引入了山腹暗河中的活水。
公爵对这里极为熟悉,一路推门而入,就是单独的房间也会让李察和流砂看看。
大多数房间中摆放着数不清的卷轴和书藉,还有随意散放的大量纸张,上面涂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和数字。这些图案和数字让李察感觉十分熟悉,他随手拿起一张看去,果然是魔法数学。但是从内容上看,在深蓝中当作基础课程教授的魔法数学,在这里却是极为高深的学问。比如说这张纸上试图求证的一个问题,在李察看来就是一个基本的常识。
魔法数学是魔法阵乃至魔纹构装的基础,在没有发展出构装的法罗位面,魔法数学自然没什么发展。
李察又拿起一张纸,却稍觉惊讶,因为这张纸上涂画的内容已经涉及了一些位面几何的内容。在诺兰德,位面几何最大的用途是位面定位,以构筑位面传送通道。所以在深蓝体系中,位面几何也是相当高深的内容,更因为涉及了时间要素,而难以精通。
在魔法数学尚处于原始状态的法罗,居然出现了关于位面几何的猜想,只能说是万中无一的天才。现在,李察又有了当初神官埃辛日记时的感觉。
但仔细想想也不奇怪,在巨大、恢宏而且繁荣的法罗,人类的数量已经可以用亿来计算,这样庞大的人口基数,诞生出一些超越时代的天才并不奇怪。
很快,公爵就推开了最深处一个房间的门,里面是一间足有上百平方米的巨大房间,墙壁被遍布的书架所占满,房间中央放出宽大的写字台,魔法灯光从天花板上直射下来,把整个房间照耀得纤毫毕现。
写字台前伏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不断涂涂画画,在计算和思索着什么。
听到房门响起,他头也不抬地说:“还没到送饭时间吧?不过没关系,把东西放到旁边屋子的桌上就好。”
“佩林,今天我带了两位朋友过来,给你见见。”公爵的声音出人意料的和蔼,让人听出其中蕴含的浓重情意。
佩林回头,向李察和流砂各看了一眼,就又把目光收回到面前的草稿纸上,非常不耐烦地说:“好,已经见过,你们可以走了!公爵大人,您很清楚我的时间是多么宝贵,所以没有特殊原因的话,不要没事来打扰我。我的一个猜想已经接近证明,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