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上古·众神之黄昏
作品:《六夜侍寝》 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巍巍帝下都,千仞昆仑丘。
血色妖诡的天空,忽然被生生撕裂开,浓云滚滚,显出无边无尽的黑色裂缝,沉郁如滴。
一缕紫光自天际纵掠而下,掠过燃烧无尽烈焰的炎火山,掠过不载鸿毛的弱水深渊,玉落赤水畔,霞裙月披,回风舞雪,肤赛凝脂,颜炜含荣,散乱鬓发下,却是天地间至绝颜色。
她狼狈趔趄着退了好几步,许是心神大乱,忘以仙气护体,沾湿了裙角大片。
忽尔,一阵咆哮荡空传来,那女子心脏蓦然狂跳欲出,惊惶抬头,但见黑云遮星蔽日压得人喘不过气,血色愈发诡异邪魅,漫天魔气肆虐。不多时,浓云惨雾中,若隐若现显出一头巨龙,通体漆黑,身如长蟒,空中盘旋,岿岿之大,甚于昆仑。
那带着强烈威煞的龙头趋下,探于女子面前,巨大龙眼半阖,敛起血色金罡之气,似在讨好那女子。
女子绝美容颜渐渐浮起一抹惨笑,苍白如纸:“你简直不可理喻。”
黑龙哀声轻叹,却如惊雷滚滚,天地亦为之色变。
她伸出白皙玉手,指如嫩葱:“把它交给我,或可补救。”
云雾缭绕间,隐约可见黑龙前爪握着一盏六方宝镜,如今已缺去一角。闻女子之言,黑龙须毛飞舞,仰天长啸,扭头缩回云间。
“你!”女子狠狠指着黑龙,美盼盈泪,嗫嚅半晌,再难克制,歇斯底里冲着上空怒吼道:“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自祖神开天辟地,你掌乐司战,天地间谁人不知黄金龙,谁人不晓黄金剑!可你看你现在,你到底是神,还是魔?!你一身的血气,凝聚成黑夜重重,却不知悔悟?!”
黑龙不语,将身子隐得更深。
“你不要跑!”女子踉跄上前,一个不当心跌落水中,双膝跪地,纵泪满腮:“你把天机镜还给我,那是我最后的希望阿!”
黑龙自云雾中探出半张脸,缓缓摆头,却又引得一番地动山摇。
女子目眦欲裂,举剑飞跃,誓要与黑龙拼个鱼死网破。
黑龙悲切地退缩,龙尾荡扫,河岸崩落,易如反掌将女子打下云头,待她即将落地时却以尾举接,缓柔放置地上,就这疏忽瞬时,龙眼闪过哀绝,如山巨爪轻轻一捏,祖神留下的十大神器之一——天机镜顿然化为粉齑。
“不————————!!”女子凄厉的嘶喊令人心酸。
有那么一会儿,昆仑虚复归宁静,静得能听见一粒沙落地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子失魂落魄吟出一阵凄清笑声,她踉跄着爬起,两腮泪痕斑斑,却笑得猖狂,笑得疯癫,她轻忽道:“你毁了天机镜,不就是怕我离开你?哈哈哈哈……你以为你能如愿了……?”
黑龙身躯猛震,探出云间,如闪电般直向女子而去。
可已经晚了。
女子一掌劈向自己天灵盖,但见印堂白晕骤红,软软倒在了黑龙身躯之上。
“嗷——————!!!!”黑龙发出撕心裂肺的滚滚咆哮,顿时天崩地裂,狂风走石,昆仑东倾。
女子自毁元神,魂魄渐散,嘴角却噙着得意的笑:
“龙炤……我敦玄发誓……生生世世……你死我活……永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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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上古诸神之战,敦玄天女自尽,魔龙帝炤怒触昆仑丘,天柱塌,六界欲覆,烛龙率禺彊、天吴、毕方、据比诸先天神明讨之。
此战旷日持久,众神陨灭,六道坍覆,世间归于混沌,千万年后,神隐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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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的神话世界观承接《殇宠》,看过的读者应该知道楔子这两只是who……就算没看过《殇宠》的看完本故事也不会糊涂的:
1、神界与众人间界处于两个位次,神界的昆仑山、章峨山并不出现在人界。不同的人间界对于神的称呼可能不一样(比如《殇宠》里帝炤与风神女颐、水神焭、火神泰烝和山神岮郂大战,其实这四神在神界的名字如下:风神禺彊、水神天吴、火神毕方和山神据比)。在本故事中使用神界的名字。
2、轩辕龙帝炤与敦玄天女的恩怨发生于千万年前,两次上古之战期间,即神话时代。后世炤国对帝炤和龙舞的神话传说,实际是神话人物历史化的结果。殇宠里的龙舞其实是对敦玄天女的另一种称呼(历史中很常见哦),本文中延续神界视野,只会提到敦玄天女,不会采用龙舞的称呼。
3、本文故事主线开始于帝炤和敦玄天女(龙舞)的第二世——帝幽玠梧及南桑国公主青鸳死后七千八百年,即帝炤和敦玄天女(龙舞)的第三世——《殇宠》男女主角宇文殇和廉宠的时代前一千年左右。
4、看不懂的直接跳过1、2、3说明看正文,看完了自然就懂了。
2初承恩泽
“嘘……你小声些。”
御花园曲径通幽风凉之地,两名同样装束的宫装少女窃窃私语。
“哎哟,现在宫里早传开了,你不知道,贵妃娘娘气得银牙咬碎,大清早就去求见皇上,被王公公拦在门外,回来后大发雷霆,还好我今天不在殿里当值。”圆脸宫女当心翼翼看过周遭,声音又压了压。
“背地里嚼舌根,若被人逮着,你我都讨不得好果子吃。”说话的是个小眼宫女,眼睛虽小,倒也有几分姿色。
“那你是听,还是不听?”
“……真有那么美?”
“我没见过,不过听人说,比三年前她晋见先帝时还要美上十分,莫说皇上,便是那些太监宫女见了她,都一个个神魂颠倒,我听宫里老人说,这女人,肯定是只狐狸精……”
“难怪皇上独宠了她一夜,这才第一天入宫……唉,以后……”
“岂止是独宠一夜。”圆脸少女嘴巴几乎贴到小眼宫女耳朵上,脸上粉扑扑的,既羞涩又兴奋。
“你知道为何我们贵妃娘娘和秦夫人最得宠么……”
“宫里谁不知道。”小眼少女吃吃低笑,耳根发红,用手指狠狠点了好友腮帮,“不害臊!”
圆脸少女撇撇嘴:“你说皇上真的就是天赋异禀,非要什么名器,才肯施展恩露?再说了,这身怀名器的女子,就真的与寻常女子不一样,那到底怎么个不一样法啊”
“好哇,你少女怀春,少拖我下水,真真不害臊!”
“哪有!我只是好奇,寻常新进宫初承恩泽的,哪个应付得了皇上,最后还不都是得把我们娘娘和秦夫人请去帮忙,可这月来国公主,昨晚独自被皇上宠了一夜呢,啧啧……还听说,皇上赐殿御笔题匾‘昙宫’,宫中尚未有人受此隆宠……你说,这月来国公主媚术如何非凡?”
“你说这些话,真是不怕死,好了好了,快别瞎猜了,娘娘还等着我们送鲜花回去呢。”
“咦……”
两人经过一丛芳英,见百花中一株翠绿,潇洒独放,却是宫中极其罕见的昙花。
“这里怎么会有……不是只有昙宫才有么?”
“走啦走啦,别管那么多了。”
两名宫女渐行渐远,终于消失于长廊。
那株翠绿的昙花枝叶迎风招展,卷叶摇曳,却似打着凉扇。趁着四下无人,它慵懒地舒展手臂,打了个呵欠,身形一隐,化作香风而去,拂入昙宫重帘叠幛深处。
瑰色雪纱飞舞,昙宫寝殿当央金缕白玉床上,一女子昏然侧躺。墨发如云堆积,美眸紧闭,朱唇欲滴,削肩欺雪,细腰如蜂,不盈一握。牡丹金丝毯卷住修长丰盈玉腿,她周体赤/裸,雄伟玉峰被黑发掩映,若隐若现。
侍奉在轻帐外的宫女,皆难以自制地偷偷睨着她,个个心醉神迷,春/情/荡/漾。
那抹香风偷入,掠至床头,所经之处,无论人畜,皆如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凝滞般,化作无识无觉的雕像。
空中荡起涟漪,待尘埃落定,一名红衣艳丽女子对着床上女子,旋然翩立。
红衣女子长发及地,以紫金钗在脑后挽了个髻,红色纱衣飘逸贴身,露出令人血脉贲张的傲人身材,尤其胸前惊耸,与床上女子丝毫不遑多让。
她缓缓俯身捉起月来国公主尖尖下巴,修长玉指长甲丹蔻,镶以珠花,红得剔透。
朱唇微扬,满屋似有莹光流荡。
她当心翼翼鉴赏着公主的容貌,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肌肤,宛若品赏价值连城的瓷器,伴随她长长的指甲抚过,床上的公主轮廓渐渐模糊,最后化作一株绽放的白色昙花,亭亭净植。
她侧坐床头,柔肠百结地爱抚着白色的花瓣,与月来国公主一模一样的绝美丽颜媚态横生,却更显勾魂夺魄,蛊惑人心。
“可惜可惜,烛龙精元,乃天地间至阳至补的宝物,凡人不识,遇上这等天大的便宜却白白浪费。”
她盈盈站起,婀娜难匹,手心一托,运起云雾般真气,在昙花周遭营出淡淡金芒,口中叹息:
“小昙花,不知你是几世修来此等福缘,先得烛龙阳元醍醐灌顶,又有本座亲自为你调息培固,假以时日,你得道升仙,可莫忘本座今日之恩哪。”
3惹是生非
景福二年春晚,帝都十里烟,杨柳繁花,曲阑人影。
刚才卖羊肉串的老婆子说今天是酒节,大家门户的少爷小姐都跑来这两江碧波十里烟游船戏舟,唱和对饮,民风开放,人心思/春哪。
我手里拽着的梨花落,号称“三步忘仙”,据那些个抢得面红脖子粗的酒客说,这酒的典故,大约是几百年前,有个修炼得道的居士,眼瞅着去南天门报道,他爬山越岭,经过一户农宅,但见满天梨花,酒香醇浓,心痒难耐踟蹰了三步,终究不敌诱惑,扑进去抱着酒喝了个底朝天,一觉十年,醒来错过了成仙的时辰。
小维听完当即笑场。她那些些修为自然不及本座这般稳重。
若这故事是真的,我只能说该居士丢了西瓜捡芝麻。
瘸子鸟住的章莪(e)山上最下等泉水酿出来的酒,也比这美了何止百倍,更别说中天大帝辖下瑶池仙酿。所以我拽着这壶酒,从街上拽到船上,实在难以下咽却不好倒了。我是个矜持低调的人,特立独行不是我的风格。
这烟波湖上船太多,总让我觉得磕磕绊绊,尤其一路过来,那些个公的,瞅着小维哈喇子飞流直下三千尺,又慑于阿延的屠夫脸,不敢靠近。当然,也有不少母的在看我,还有几个公的装着看小维实际偷偷在瞄我。
小维这是第一次下山,不管哪里都嚷着喊着凑热闹,东游西荡耽搁不少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这让我很困惑,我是个怜香惜玉的君子,总不好意思拉下脸来拒绝她。若换了阿延,我是不会客气的,不过……阿延应该也不会提要求……嗯,我得想想他上次开口,是几百年前来着?
“师叔,那些人是在做什么?”小维突然没轻没重地推了我一下。
不当心,酒洒了。
可惜,可惜。
我长身玉立,展开自诩最为风流潇洒的笑容,搂着小维的肩膀,但见不远处一艘花船上,舞妓们搔首弄姿,扭腰摆臀,对着一个我所见过相貌顶顶好的凡人趋之若鹜,大献殷勤。
他穿着月牙白锦袍,衣摆绣着朵朵梨花,头发绾髻,插了根白玉笄子,其余不加修饰,笑得很是荡漾。
这等姿色人间实属罕见,莫怪那些母的垂涎三尺。上次在我印象留下无限风情的人,发生在百多年前,他死后我还去拜了拜坟头,依稀照着分别时他的容貌身形化了如今男儿身,走南闯北,风靡万千男女,临水自照,颇以为不逊于花船上的小公子。
他怀里搂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妩媚得不行,估计是人看着骨头都要酥,可惜了大好的皮相,却是个吸人阳气的妖精。
小维也看出她是个异数,扯着嗓子道:“师叔,那是个妖精!”
我给了她一记暴栗,很有家长风范道:“多吃东西少说话,妖精妖精,你自己不也是个妖精。”
小维特别委屈,嘟着樱桃小嘴:“师叔,人家可是上古神兽,你怎么能用那么低贱的称呼说人家。”
我嘴角有些抽搐。
上古神兽,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顶多也只能算中古时代一头,恩,魔兽!
阿延、小维,合一起就是延维,师尊取名字毫无创意可言。就比如我,当年他路过幽都山卫弋峰捡到我,就随便给了个“卫弋”的名字。以前我还为这事纠结过一段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后来看看阿延和小维,果然幸福感是在对比中产生的。
以前的事我不大记得,师尊说他捡到我时,我从天而降,把好好的一只延维给碾成了两截,那只延维双首分家居然没死成,休养了百吧千年的化作了一男一女两人形,心意相通,便是阿延和小维。
瞅着小维活泼可爱的样子,再看看万年石头脸阿延,我很难理解什么叫心意相通。
后来这俩家伙就成了我的跟班。
“师叔,我们要替天行道,降妖伏魔吗?”小维很傻很天真。
我蹙眉深沉:“中天大帝又不赏你做仙倌,你瞎起个什么劲儿?此番纯属路过,不可惹是生非。”
小维嘴巴翘得老高老高:“哼,我什么时候惹是生非过?师叔你才是个中高手吧,我就算今天闹翻了烟波湖,也只是人间小插曲,师叔你自己去章莪山,去三十六天干的好……”
我把大铁扇举到她脑门上,示意她要再废话一个字,就钻个窟窿出来。
“……事!”小维缩了缩头,不怕掉脑袋地把话挤完。
自打丢掉兵器后,我在她心中愈发缺少权威性震慑力了。
对面船上的舞妓们旋转如同花花蝴蝶,小维苦着脸看了会儿,摇头叹气。所以说品味这种东西,是很容易养刁的。
我挠了挠几根飘逸的鬓毛,在如此明月清风下沉思。
三百年前途径章莪山,一个寸草不生鸟不拉屎的的鬼地方,不知是天作孽还是地犯霉,遇到个山野村夫,遭他一番折腾,莫名其妙冲破毕方结界,闯进一片青碧竹林。
我看这几处竹子生得特别好,便琢磨着砍几根回家给师尊做凉椅。我当然不知道这里是章莪山,如果知道我肯定绕道走。总之砍着砍着,天空突然传来鸟叫声。飞沙走石狂焰燎天中,我瞅着飞来只说凤凰不是凤凰,说丹鹤不是丹鹤的独脚鸟,青质赤文,长长的白喙。
我下山次数虽然不算很多,但总知道些常识。上古众神讨伐魔龙帝炤,昏天黑地杀了九九八十一年,虽然最后打得魔龙魂飞魄散,但先天神族也凋零得七七八八。
烛龙体力不支,一觉下去就是那沧海桑田;天吴抱着昆仑同归于尽,不对,是化作泥土更护昆仑;禺彊、据比被传说中的血罡剑气焚得劫灰都找不到,据比稍稍好些,毕竟是一代山神,死后还能化作一具残土泥尸以供后人观瞻。总之死的死,伤的伤,残的残,那怎一个“惨”字了得!
如今这时代是中天大帝与西方佛祖开辟的新天地,天枢星君那儿以神隐纪年,漫天神佛几乎都是后天修炼得道飞升坐化来的。真正活着的先天神明寥寥无几,掰着指头都能数清。不巧章莪山毕方鸟夭舍便是其中一只,他那瘸腿,还是当年血战的见证。
我他娘的也,偷东西偷到了先天上神头上。
当时拔腿逃跑已经来不及了,我只好甩鞭子硬头皮上。结果不用说,小命是保了下来,我的擎雷鞭也被夭舍火羽烧成了渣。后来夭舍说他赔我。
毕方火羽,这是多少神魔妖鬼梦寐以得,可遇不可求的炼器材料,但我当时听了,只有一种欲哭无泪感。
我说:“夭舍,对于你的好意,我感激零涕。但我天生旺金,自幼与雷神延维相伴,又习金行法术。金克木、木生火,火克金,若以毕方之羽练造兵器,幸,则威力倍增,不幸,则器主受噬。我一晚辈小神,当你的曾曾曾曾曾……孙都受之有愧,实在没有勇气驾驭此等神兵哪。”
夭舍在先天神族中,应当是最为活泼可亲的,全不若钟山那位。
钟山那位尊号览冥,不问世事多年。古道烛龙视为昼,眠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声为雷,目瞳为电,泣为江河,至尊三清与西方佛祖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行礼问好。据仙友们形容,万把年前瞻仰过这位烛龙大神,威武严肃,不苟言笑,近来一直缩在钟山不出来,也不知憋出霉来了没。
在我印象中,大抵览冥这样的,才对得起先天神族响当当的名号,夭舍这种却很难让我对他产生敬畏之情,他倒不以为意,俞发为老不尊。
他成天琢磨偿我兵器一事,擎雷鞭档次的,他觉得他一大神,实在不好意思拿出手。拽着我东拼西凑,收拾了一堆稀世罕见的练器材料,尚缺三样主材。最后主意打到了三太子身上。
三太子乃三十六天天帅元领袖,永镇天门,身挂七尺金绫,伸缩自如,捆仙锁魔,断而自生。夭舍不顾身份跑去抢一小辈的东西,还非得拉上我。我不好意思拒绝,更不敢忤逆他,只好舍命陪君子,同他爬上天门。
这事情搅得天宫鸡飞狗跳,三太子初生牛犊不畏虎,要天理不问神面,中天大帝好说歹说没用,惊动了太清境上的道德天尊。道德天尊曾下凡化劫,身后复归本位,民间都叫他做太上老君。老君人缘极广,跟夭舍交情匪浅,为这事专程跑了趟章莪山出面说情。
反正最后是拉来一帮子沾亲带故的亲朋好友,才压住了夭舍的怒气和三太子的怨气。
这事情在我看来,夭舍占不上半点儿道理,结局负荆请罪的却是中天大帝和三太子。混天金绫乃三太子行走三界招牌装备,又是天宫的镇宫之宝,但夭舍大神专程来一趟,也不能空手而回,所以折了个衷,反正夭舍只为取材,便将金绫撕作两段,半截赠与了我。
4贪心骤起
打这以后,我的名号就在三十六天广为传播,大抵神仙做久了都特别无聊,没事便嚼八卦,待我返回北极天柜山,连不问凡尘俗世要么闭关修炼要么四处云游的师尊也知晓,我如今是归章莪山毕方鸟罩了。
九凤家的小徒弟跟毕方鸟不日便要结成亲家,这消息不胫而走,一时之间,四海八荒的神仙都拥到了北极天柜山向师尊道贺,热闹非凡。
于是师尊一副牙痛模样对我说:“你那兵器不是还缺两味主材么,要不你再去趟章莪山,看夭舍上神有没有空,帮你都谋划谋划,还有这棒子客仙,你也一并带去章莪山道贺吧。”
阿延把师尊的话向诸位不请自来的客仙们一转达,大家纷纷作鸟兽散,我才知道夭舍在三界的名声并不是我以为的那么和蔼可亲。
我就这样,带着阿延小维被师尊赶下了山。
夭舍找人要东西的手段实在不敢恭维,为免将来他有个三长两短,人家都来寻我麻烦,我决定自己去取余下两块材料。
我性属金极,所习又是金行功法,兵器能提升我的金行潜能者为上。但属性太纯正的兵器若遇到刚好与之相生相克之物就比较头痛,好在有金绫。金绫含变化再生,本身可以做兵器,又是最好的融合材料。这样,我还需要取一块纯金属性的炼化材质和一块质量上佳的龙筋。
纯金的炼化材质好说,只要回趟延维老家雷泽,定有所获,但龙筋是个麻烦。
但凡名字里带龙的,都不是好惹的。被打得魂飞魄散的最出名那位就不提了,其余应龙、夔龙皆属上古传说,找五帝四海龙王又怕伤了仙友间的和气,只琢磨着上哪里抓头修炼到一半的角龙,但用角龙筋,又觉特别对不起金绫这等稀世宝物。
总之我非常纠结,但愿到雷泽以后,我能想好上哪儿搞到这最最重要的材质,实在不成,也只能对不起老龙王的子孙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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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尚在苦思冥想上哪儿寻我的龙筋,却没注意到对面花船不知何时靠了过来。
那皮相顶尖儿的小公子背负双手,噙着笑,脉脉含情,与我们隔舟相望。
我仔细瞧了瞧他那双特别剔透晶莹的长眸子,打量他的空当觑了觑小维,不很确定他到底在看谁。
脑中灵光一闪,我恍然大悟。离了小维半步,隔着两船舷朝那小公子作了个揖,非常和蔼道:“公子,舍妹尚且待字闺中,不便与男子交往,若公子有意,不若寻个良辰吉日光临敝舍,家翁定然好酒以待。”
小维无丝毫大家闺秀觉悟,兀自瞪着水波杏眼把他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
小公子笑容愈发水灵,在一群莺莺燕燕的惊呼声中,自作主张跨到我的船上。阿延正准备一脚踹他下去,以防伤及人命,我巧妙隔开,顺势扶了那小公子一把。
隔着衣物,也觉他阳气旺盛,温暖非凡,难怪招惹妖精。
我刚放手,他却一把握住我的手,甚是亲热靠近:“这位兄台好生面熟,小弟商宏,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我笑了笑,不着痕迹抽出手来:“乡野人家,唤吾阿延便是。”
小维捂了捂嘴,阿延纹风不动。
“阿延?”商宏眼睛亮得惊人,眼角眉梢带着弦月白光,击掌曰:“延延,长也,长久高远,好名字!不才与阁下一见如故,不知兄台可否赏脸,一同听风闻香,品酒看花?”
我用余光扫过阿延,默默叹息:阿延,师尊待你原来也是不错的。
就愣了这么会儿,他已经招来下人过船搭案,备齐酒果歌舞,适才那小妖精也殷勤为我端茶递水。
商宏是个自来熟话篓子,径直问我哪里人士,府邸在何处,我看着他腰间不意掉出的黄穗子笑而不语,他便自个儿发散开去,唾沫乱飞天花乱坠地侃起京城人情风俗、好玩去处。
他虽然色胆包天,男女通吃,倒也不失为一个性情中人,这点跟夭舍,跟我,臭味相投。所以我陪他吃喝玩乐之际,捏了个分/身诀,真身隐到那小妖精身旁附耳传声:
“天子有龙气护体,文武门神守护,趁没把自己搭进去前,赶快溜吧。”
小妖精依旧笑得风娇水媚,只脸色差了些。
商宏精力过于旺盛,我陪笑陪乐了大半夜实在疲惫,遂朝他酒里施了个无伤大雅的小法术,一杯下肚,他便软在了案上。
我站起来,等着左右侍卫奔来抢救,等了半天没有动静。
我想了想,走过去踹他一脚,吓坏周遭无辜青春女子却依然不见侍卫踪影。
我只好对阿延说:“把他扛起来,跟我走。”
阿延跟捉蚂蚁似地,扛着他健步如飞,随我进了京城皇宫。
皇宫里果然一派兵荒马乱,侍卫们严阵以待,紧锣密鼓搜寻当今天子。
从他们眼皮底下,我带着阿延、小维招摇而过,进了朝议大殿,让阿延把他搁龙椅上坐着。
我实在是个体贴的好人,放这里,既避了风寒,又没损他天子的威仪。
然而,一件意想不到的,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发生了。
“师叔。”
古钟般沉郁顿挫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我和小维都打了个冷战,缩住脚步,不敢转身。
“他身上阳气旺得不正常。”
阿延说完这两句话后,再次不知其期地沉默了。
真是好久好久好久,都没听到过阿延的声音了,依旧如此低沉沙哑扣人心弦!我与小维目光交流了很久,才稳健淡然地转身走到商宏身边。
我搭上他的手脉,肌肤相近后,滚烫。
人间养生辞曰“阳强则寿,阳衰则夭”,但若阳气亢盛如此君,丹田必裂。
就算我学富五车,见闻广博,也从未见过此等异事。
手指依次探过他头顶百会穴,眉间印堂穴,无异。我解开他衣襟,察其膻中穴,仍无异样。于是我继续往下解衣服,摁过他脐下关元、气海,神阙、命门。
傻住。
不敢置信地盯着他,脑海结论若隐若现。
“师叔,怎么了?”小维关切询问。
“你起个法障,阿延替我护法,我要用元神进去看看。”
阿延似乎早料到我会这么做,不动若泰山,小维颇惊讶,但很快镇定下来按我吩咐施展仙障。
一炷香后,我头晕目眩被撞趴地上。
小维赶过来扶起我,焦急地关问。
我木了半天,才颤着手指指着龙椅上的半/裸美男道:
“它……是……烛,烛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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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龙乃天地间至玄至阳之身。四海八荒,都以为他老人家一直在钟山颐养天年,可现在龙椅上这二愣子皇帝……!?
寻常神仙下凡历劫,躯体不同,元神如一,不管他千万种变化,我总能以洞光术识别,可适才见着商宏,我却看不出丝毫端倪,直到摸到他下丹田内隐隐涌动的元神——状如赤蛇,若隐若现。
初始我当他是哪江哪海龙庭的太子,只是从未见过如此高深的障法,好奇之下想用元神前去一探究竟,待他劫后归位,也好上门讨杯酒喝。
那障法死死护住他本命元神,滴水不漏,险些把好奇心旺盛的我元神震飞,还好我悬崖勒马逃了出来,但适才匆匆一瞥,看得格外真切,那头赤龙口中衔烛,天底下独一无二。我虽从未见过烛龙本相,却也笃定他便是那位销声匿迹近万年之久的先天大神。
我们三个默默无言。
后天修炼的那帮神仙,要得道飞升,总得历劫遭雷,若还有从三十二天往上爬得去的更是凤毛麟角。他们要下凡历劫,接受苦难教育,这我可以理解,可烛龙?
那位自天地初开,不食不寝,独衔火精,照耀日照不及九阴之地幽冥国,威力至高至大的创世神龙,跑来这人间界做什么?
而且看那样子,是他自己封住了元神,且在人间地狱投胎轮转好几世,这才满身世俗尘浊之气。
“师叔,怎么办?”小维眨巴眼睛问我。
跟夭舍打交道这么多年,我学会了亘古不变一个真理——凡是跟先天上神有关的事,能溜多远则溜多远。
我合上他的衣襟,朝身后延维二将打了个响指:“撤。”
小维很不潇洒,牵绊住我的袖子,起了个抑扬顿挫音:“~师~叔~”
这次连阿延都不听话,杵着。
我无视小维,盯着阿延那楞木头道:“你两个有何居心?”
小维用眼角偷扫过商宏,拽着我手掌道:“师叔,白捡的便宜,不要白不要呢。”
我衷心起伏。
小维再接再厉:“我看这烛龙大神,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师叔您不是正愁找不到龙筋么,烛龙筋我们不敢抽,向上神借根龙须用用总是可以的吧。”
5祸患无穷
“烛龙筋我们不敢抽,向上神借根龙须用用总是可以的吧。”
我沉吟,严肃地思考。
烛龙,天地间纯阳之身,三界六道五行五克之外,如果真能拔上一根龙须,连什么混天金绫都是多余。这个诱惑太大,本座手指痒痒,心神荡漾!
我捏着拳头踱回商宏身边,低声自喃:“有几分凶险,得换个地儿。”
小维紧蹭着我追问:“怎么个凶险法?”
我又掀开他衣襟摸着下丹田,闭目感受其腹周围宛若大鲵游移,两仪阴阳相生,源源不绝的元神玄气,一阵阵心旷神怡。
面子上蹙眉深沉道:“护住他元神的仙气太强,我不一定破得了,若一个不留神,偷鸡不成蚀把米,恐被其反噬,这里毕竟是人间皇宫重地,保不准有些个能人异士牛鬼蛇神什么的跑出来打岔,还是先把他带回雷泽。”
小维吐了吐舌头:“我们就这么掳走了人间的皇帝,若被师祖知晓……”
“这馊主意是你出的,师尊责备起来,莫怪做师叔的不给你担待。”我威胁晚辈欺软怕硬向来不遗余力。
“可是师叔,我没让你把他给拐跑了呀,再说,把他带回雷泽,如果你一个不当心,把这烛龙上神的元神给惊醒了,那我们雷泽老巢还不给他拆咯,还是搁这儿安全,逃起来方便,我们三个,总是跑得过他的。”
看来欺软怕硬脚底抹油这几点,我这小师侄女儿还是把我学了个十成十。
不过,小维说的也不全没道理,这事情必须斟酌斟酌,那感觉就像一头沉睡中的肥美巨象站在跟前,我这条小巴蛇偏偏一口吞不下去,摁捺难忍哪!
我脑海中倒过几弯,总觉得诸般不妥,便招呼着阿延再把他扛回船上。阿延干净利落扛人跟上我,正要捏个乘风诀出宫,那朝殿大门却凭空冒出个人来。
来者威风凛凛将军打扮,手执长钺,指着我三人怒发冲冠,瞪着铜铃眼,满面丹朱怒喝道:
“大胆妖孽,敢来此放肆!”
他吆喝台词时,小维已朝他头上劈了三叉闪电。
这三叉闪电碰了碰他的发梢,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三人心头皆是一惊。小维精通术法,尤善驭雷纵电,跟雷公电母对劈个十天半月不在话下,可这小小皇宫,藏龙卧虎,先是平白无故供了头烛龙,如今又从哪里钻出来个金刚不坏噬雷吞电的高人。
我急忙施展洞光术定睛细看,却见他本元人面虎身,通体白毛,左耳饵金蛇,心底不禁瓦凉瓦凉。这次真是太岁头上动土,鲁班门前弄斧头了。
此君却是海外西方掌刑司秋之金神蓐收!
我就说周身都是宝的烛龙怎么敢一个人跑来轮回转世,原来有大护法镇守于此,失算!失算!
真不知道今年是流年不吉还是福缘深厚,一点儿心理准备也没有,就有幸在短短几炷香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内先后拜见这些传说中鼎鼎大名威震四海只可远观仅供瞻仰的神明!
这边厢阿延已经放下商宏,持双锏大战蓐收刑钺,身后小维改运火系法术炽焚燎天助阵。不过这场战斗没啥可圈可点的,为避免遭受无谓的减员,我急忙运起罡气加入战斗。
我自幼用鞭子,但很少有人知道,我所最善的却是剑罡之气。说来奇怪,我非剑灵,却天生带着股金罡剑气,锐不可当,可破万物,不随修为而变,嗜血愈多则愈强,师傅以为此道颇近魔道,万般叮嘱我不可轻易使用,以防招至祸患。当初慌忙之间与夭舍兵刃相见,擎雷鞭遭毁,情急之下我依本能运起罡气自保,夭舍大惊,临时收手,才留住我一条小命。他说我身上这道罡气极微弱,但气息威力却专属于一人,天地下独一无二,那是他的一位故交,早化作劫灰。
虽然夭舍说到“独一无二”时迟疑了下,但不管怎样显然并非劫灰的我不会是他那位故交。
其实我一直不知道却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好歹,让我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师尊看不出来,法力高强如夭舍亦不道不出所以然。只如师尊般再三嘱咐,切勿动用此气,以防招至杀身之祸。
袖间一道带着血色金光的白烟如龙出洞直贯蓐收,所过之处,地崩墙摧,摧枯拉朽。
蓐收猛然收回阿延脑门上的刑钺,疾退至侧,面色大骇:
“轩辕魔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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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魔剑,魔龙帝炤之剑。
上古时代,黄金龙黄金剑,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可自帝炤堕化为魔,这把曾经象征着至刚至正斩妖除魔的最强力量之剑,便成了魔龙茹毛饮血的利器,嗜血嗜魂,以杀养杀。
当之无愧的魔剑。
此剑与魔龙魂化为一,早随魔龙的灰飞烟灭而消逝于世间。
如今蓐收冲着我大叫“轩辕魔剑”,还不如直接冲我喊:“帝炤,拿命来!”
我自然不理睬,运气愈急,示意阿延赶快带上商宏开溜,又一回合后,蓐收显出本相,满目谨慎严肃地盯着我,周身金炎滚滚,如有实质的威煞直扑面门,我急忙施展凝神咒,仍难免微微发颤,遑论毫无防备的小维阿延。
我纵飞贴到他们身边,各给了一个凝神咒符,促声道:“他要发威了,赶快跑。”
对于这两个已经“灵魂出窍”软匐地面的家伙,凝神咒聊胜于无。
越来越强烈的光盾在他身边呈半圆形崩张开来,赤影纵绽,我的皮肤已感觉到冰凉如刀的压迫。
再次唤起道道赤黑色剑芒,排山倒海向他逼去,那金盾产生细小的裂痕,惹得蓐收愈发肃穆,眸中精光大作,寒气毕露。
但闻一声巨喝,刑钺骤至面门,蓐收一招日薄西山,震得我心神大乱,一不留神剑罡被其贯破,退至了绝路。
生死一瞬,我在蓐收身后,看见一个青衣白面的男子,赫赫却是我自己。
他出手如电,两道凌厉的剑罡如闪电交叉,直捣咽喉。蓐收许是感觉到了来自背后的偷袭,一个闪神,被我猛然出手抓紧刑钺。待他回过神来时,我已拽着阿延小维,逃之夭夭。
捏烟遁术,彻底消失前最后一刹那,我不意睨见身侧的商宏。
不知何时,他竟然醒了过来,衣衫狼狈,双手撑地,张大嘴傻傻盯着我,满目惊惧。
他看见了……
师尊和夭舍曾说我是禁忌,不止因这破煞血诡的剑罡。
今夜,我被一个凡人,一个烛龙投胎的凡人撞破了不可语人的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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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遁术不是寻常遁地土行之法,而是夭舍所授。
他说我本事不大,却是地道的祸主,凡事能躲则躲,能逃则逃。他毕方一族驭火司木,木叶清风幻化飘逸之法神乎其神,烟遁术算不得顶尖,胜在易学,若非遇上毕方烛龙这等尊神,往往够用了。
蓐收追不上来,我把阿延小维扔在草地水边,兀自气愤难平。
小维的手到现在还在发颤,眼泪汪汪问我:“师叔,刚才那人到底是谁,端的可怕,我见他面相狰狞无比,似有气息如波荡开,心惊肉跳,身子便虚软了似的。”
我答曰:“天地间非凡之物能产生天然威煞,寻常人见之,心神俱毁,刚才那尊非同小可,乃上古时代海外之西,主刑司秋,以掌日入的天神,就算师尊亲临,在他手上也讨不得好果子吃。”
“传闻烛龙手下四方大将,金神蓐收、赤水女魃、五彩盘瓠和无启不死人,原来刚才那个便是蓐收,难怪吾等不敌。”
我点头,非常不爽。
“师叔,我们是不是惹祸了?”小维在阿延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站起来。
“有什么法子能绕开蓐收接近烛龙呢?”我双手抱臂,自言自语。
小维嘴张了半天,方细微叹道:“师叔,要不我们还是去找四海龙王那谁讨根龙筋算了。”
“嗟,呔!”
我卫弋,向来是有事躲事,没事找事的大闲散一枚,这根烛龙须,我还拔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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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清风明月,鸟语花香,长夜漫漫,月来美人香。
从打开门扉让那两小崽子进来起,痴呆的表情就僵着没甚变化,最初我疑是太久没染眉点丹,面上走花,兀自对镜自赏,搔首弄姿,并无不妥,遂扫过他二人,见仍张嘴如蛋,方没好气托了托傲然挺立之雄峰,抛下两人,迤迤然跨出门去。
“师叔!”小维死死拽住我红裙后摆,摇头晃脑道:“师叔,你这样子太不像宫女,会被人揭穿的!”
我展眉笑曰:“谁说我扮宫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