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横空而来的刀光
作品:《苗疆蛊事》 第五章横空而来的刀光我匆匆忙忙洗漱完毕,来到了曹彦君的房间,只见除了老曹和杂毛小道外,还有四个不同年纪的男人。
老曹给我们作介绍,老丁、易文、小戚、老五,都是他往日的铁哥们,其中易文还是以前的同门,现在做祭品店生意。我和杂毛小道跟这几个人寒暄一番,相互握手。老曹对这些老友还是有一些隐瞒,并没有把我们的目的说出来,只是说让帮忙盯着,找一找青虚。
他这些朋友也都是些爽快人,不问缘由,只是过来相帮而已。老丁年纪最大,快四十岁了,拍着胸脯说放心,老子早就看姓李的那小子不爽了,不管你们做什么,我老丁都支持你。
客套话说完,曹彦君开始给我们分配任务,他这次要去温泉山庄盯着,就不陪着杂毛小道和我去赴李晴的约会了,由小戚跟着我们,其他人各有安排,盯几天,这影潭并不算大,一定能够找到他的。老丁叹气,说你又不肯让道上的兄弟出马,不然找青虚那老小子,分分钟的事情。
曹彦君摇了摇头,说不行,双方都是地头蛇,道上的人太容易走漏风声了,到时候那老小子往穷乡僻壤里面一钻,谁也找不到,就麻烦了。老五是个梳大背头的鱼贩子,说就姓李的那个吊毛,最爱享受生活了,哪里能够受得了钻山窝子的苦处?
杂毛小道摇头,说人不到绝境,是不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么巨大的。
我们讨论完毕,然后下楼去,曹彦君载着老丁乘着这辆黑色SUV离开,而易文、老五则去盯着老王记烧鹅店,杂毛小道自己打出租车前往约定地点,而我则跟着小戚,还有虎皮猫大人,开着一辆半旧的夏利在后面紧紧跟随。
出发之前,我们每一个人都跟只身入虎穴的杂毛小道握手,向他表达了崇高的敬意。
这凝重的气氛,让见惯了大场面的杂毛小道两个腿肚儿直打摆子。
李晴跟杂毛小道约好的地方是城市广场的南边,我坐在副驾驶座上跟小戚聊天。二十六岁的他在这一伙人里面算是年纪最小的,不过人很稳重。小戚是龙虎山风景区的导游,专门负责给游客介绍历史遗迹的,口才很好,说起来滔滔不绝,而且绝对不会给人话痨、自说自话的感觉,很懂得尊重别人的感受。
当我问起他是如何跟曹彦君认识的,小戚告诉我,他们几个都是古镇上的邻居或者同学,老丁那个家伙是曹彦君的远方表哥,就住在陈明班这个狗日的隔壁,后来两家为了争宅基地,结果给那狗日的下了手脚,还是曹哥帮忙找人看好的;然而这姓陈的后台极硬,没有办法,只有拖家带口的跑到了市里头。不过老丁这个人做事踏实细致,从零开始,做茶叶生意,现在也是身家几百万的人了,只是心里有一口气未消。
我说那你呢?你跟青虚又有什么仇怨?
小戚手把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方,说也谈不上什么仇怨,我老娘六年前的时候在街上摆摊,给陈明班这狗日的开车冲撞了,他不但不赔礼道歉,反而下车就朝着我老娘一通臭骂,还说把他车子刮坏了,要我们陪他一万块钱的修理费。我老娘不懂这些,我又在外地打工,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赔了,半年后,我老娘就郁郁而终了。人不是他害死的,不过这仇倒是要记上一笔的……
看着表情淡然的小戚,我默然不语,人只有经过了苦难,才能够学会成长。他能够把这件事情藏在心里六年,到如今曹彦君一声招呼又断然过来,我似乎看到了一种沉默的力量,在他的心中滋长。
快意恩仇这种事情,固然是让人热血沸腾,然而倘若没有效果,反而会让自己身陷囹圄,或者遭受更大的苦难,还不如默默地等待时间,让一切变得自然而然。
只是青虚这家伙,要得做了多少生儿子没屁眼的混帐事,才会惹得天怒人怨,民愤聚积啊?
一个所谓的修道之人,怎么会有这般狠毒的心思?
车子来到了城市广场,我看到杂毛小道下了出租车,然后在建筑雕像下面等待着。过了一会儿,李晴出现了,然后过来跟他寒暄了一番,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附近的超市,小半个小时后,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重新出现在了广场上面,看样子好象都是些吃食,然后乘着那辆红色的奔驰小跑,离开了这里,朝东而去。
相比于曹彦君的驾驶技术,小戚就差劲许多,显然他并不是经常开车,而我因为反应力良好,所以车技自然比他好许多,于是到了半途,便换了座位,由我来开。
车辆一直东行,来到了一片商业区的偏僻路段,车停住了,两人进了一栋四层小楼里。
我找了地方把车停下来,看到李晴进去前,跟好几个凑巧赶到的年轻男女打招呼,然后一同走上了楼梯。杂毛小道是个小强一般强悍的人物,由不得我去担心,而做秘密工作的曹彦君早就跟我们准备好了窃听器,可以在车里听到里面的动静,随时支援。
当人影一消失在楼里,我们立刻启动了信号接收器,然后由我带上了耳机监听。
这大概是一个参与者很多的聚会,房间里放着悠扬的英文歌曲,但是闹哄哄的,各种各样的招呼声不绝于耳,我听了几分钟,感觉听不出一个头绪,那个青虚好像并没有在场,觉得有些口渴,便问小戚要不要喝水。他点头,说他去买,我把耳机递给他,说我去观察一下地形,顺便买两瓶来,要喝什么?
“绿茶吧。”小戚把耳机接过来,朝我微笑。我又看向了在后座打盹的虎皮猫大人,问它要瓜子么?
它默然不语,睡得跟头猪一样。
我推门下车,然后走向了附近的一家便利店。在便利店买了两瓶饮料和一袋子零食后,我站在门口朝着这四周望。这是一处偏离主干道的街市,逢街的都是四五层的小高楼,也有两三层的低矮楼房,差不多都是建了十几年、几十年的老房子,墙面发旧,各种线路错综复杂,而且街头巷尾也多,规划显得有些杂乱。不过说是偏僻,其实人流并不算少,许是租金便宜的关系,有许多小店子都沿街开放,总能吸引一些顾客前来。
我开始四处观察,并且走动,来到了杂毛小道走入的那栋楼旁边,然后走过后面的巷子去,看了一下逃逸的方向,万一有什么动静,也好去追逐。
当这一片区域的地形都了然于胸的时候,我往回走,准备返回车子里,结果走着走着就感觉不对劲,回头一瞧,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正在拿着镊子,夹我裤兜里的手机。见我回头一瞪,她吓了一跳,头也不回地往小巷子里钻去。
我也不去追,只是感觉有些好笑:自从能够感知到了“炁之场域”后,我的灵觉逐渐地强大起来,更何况有着朵朵和肥虫子在,基本是没有人能够近身得了,想要偷我的东西,简直是不可能……
呃,猴三那一次不算,那种登堂入室的职业惯偷,简直就是神乎其技了,蝎子粑粑独一份。
说到猴三,对于把他的手被废掉一事,我并不后悔。人心存善念,但是要给对的人,佛还有坐下金刚罗汉、天龙八部负责征伐呢。倘若如东郭先生与毒蛇一般,却实在是不值当的,若不那样,这世间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偷。麒麟胎丢失的那段时间里,我心中的痛苦,自然不想让别人也同样承受。
我回到车子里,然后跟小戚一起监听杂毛小道在里间的动静。
他在房子里待了很久,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虽然李晴不断地对杂毛小道言语挑逗,但是碍于人多,双方好象并没有太多身体方面的接触。有杂毛小道负责盘问推敲,我自然也不用派出金蚕蛊去探视。杂毛小道是一个极为能侃的人,街头摆摊算命练就的嘴皮子,利落无比,而且思路一直很清晰,不动声色地旁敲侧击,查探青虚的行踪。
然而虽然青虚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但是这些人口风紧得很,并没有太多有用的信息透露出来。
在车里坐了两个小时,许是喝多了水,小戚有点儿憋得慌,跟我说去附近上个厕所,然后下了车,我一边监听,一边无聊地盯着小戚的背影发呆。突然,我的瞳孔收缩,背脊梁挺了起来。
在我的眼中,巷口出现了两个膀大腰圆的男子,把走过去的小戚给一手给挟持住,然后捂着嘴巴,小戚双手奋力挣扎,想要喊叫,结果后颈给狠狠地砍了一记,立刻晕了过去,然后给人往里面飞快地拖走。看到这样的事情,我哪里能够忍,立刻将耳机往旁边的椅子上一甩,然后推门出去,快步跑到对面的小巷子口。
因为有一段距离,当我跑进巷子里面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人影。
我眉头皱起,心想着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难道是我们的行动被李晴给发现了,然后告诉了青虚,那些家伙在给我们设套?若是如此,只怕那杂毛小道也危险了。
我正想着,突然左边飞出来一道刀光。
遍体生寒。凌厉的刀风入体,神经绷得紧紧的我背上寒毛一炸,立刻觉得出了异常来。
躬身击退,翻臂横拍,经过金蚕蛊调节过的身体立刻应激而为,我紧握的左手立刻拍在了这把斜劈而来的尖刀侧面。指骨和刀面一接触,那人便是“啊”的一声惨叫,刀子立刻甩脱在地。我凝神一看,这人正是刚刚袭击小戚其中的一个大汉,我这口气还没有喘匀,立刻又有一道劲风扑面而来,我一回头,竟然是一根碗口粗的烂木棍子。
我一个铁板桥,生生避开这狠戾的一棍,然后往地下一翻滚,爬起来的时候,发现有七个人围堵住了小巷子的前后。这个巷子开口狭窄,三两个人往口子一堵,不特意看,是瞧不出来的——即使有人看到,也少有人会管。
我打量着这七个人,高高低低,胖瘦各异,除了一个拿着手臂长的砍刀,一个拿着不知道哪儿捡来的破木棍儿之外,其他人手上都是锋利的匕首。而这里面居然还有一个女人,正是刚才偷我手机的那个中年妇女。
我摊开双手,有点好笑,对着那个妇女笑着说没必要吧?偷不到,还要耗这么大的精力来抢?过了啊!我刚才也没有怎么着你啊?
那妇女盯着一脸轻松的我,冷笑,说你当真以为我是为了偷不成你的手机,才叫人过来围堵你的?
我呵呵笑,说不是为了手机,难道是因为你看上了我,想抢回去做男人啊?
那个姿色平平的妇女咬着牙,用一种十分阴沉的语气沉声说道:“你大概忘记了,你今年九月份的时候,在金陵做下的事情吧?候德胜到底跟你有什么血海深仇,你居然硬生生地把他吃饭的手艺给全部废了?十根手指啊,全部都给敲碎了!”说到这里,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熊熊怒火。
在这妇女的话说完的三秒钟内,我的脑子还是处于茫然状态,空空的,然后才想起来,她所说的那个候德胜,莫不是八手神偷的徒弟猴三儿?我心中顿时有了一种人生何处不相逢的怪异感觉,难道天下小偷是一家了,相隔千里,我居然能够在这赣北小城遇到这等因果,怎么不是缘分?
见周围这七人都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我摸了摸鼻子,说不至于吧,我下手自有分寸的,他的那手治好之后,平日的生活起居、吃饭拉翔都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做不了重活,也玩不了花样而已。
一个国字脸、一脸正气凛然得跟电视里的正面角色般的男子冷声说:“猴三手上的功夫,纵横京九线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失手过,神乎其技,比师父也不遑多让,基本上都是他老人家的衣钵弟子了。那一双手,比黄金还要贵重许多倍,现如今,却轻易地被你给废了,你让他这下半辈子怎么活?你让对他期望甚高的师父怎么活——一身绝学就这样失传了,老人家都咳了两次血了!”
我有些诧异,说难道不偷东西,就不能活了么?真是笑话,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的利益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你们竟然以为偷窃是一种正当的职业么?你们这么理直气壮,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在我们家里,老一些的时代,偷东西的人都是要被斩手的,我这么做,算起来还算是轻的了。
“底气?”那个妇女挽着自己手中的匕首,看着我就像一个死人,怨毒中似乎又带着一些怜悯,说:“你不能够懂得我们的执著和荣耀,你相见到我们的底气,那我告诉你,你所谓的公平和正义,下地狱去找阎王老子要吧,看他会不会给你……”
此话一说完,围着我的这七个人,除了这个妇女之外,其他人立刻冲上了前来,杀气腾腾。
我早就防备着了,立刻与持刀的那个大汉错身而过,手戳如鞭,猛地就打在了他的面门上。我的手背传来了一阵柔软中又有些坚硬的触感,接着血花四溅,那人惨叫一声,仰天倒去。因为身处于围攻之中,我出手有些重,用的都是跟掌柜的那儿学来的杀招,又狠又急,除了不死人之外,没有留一丝情面,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将敌人的战斗力减除至零值。
一个“翻车辘轳捶”,一个“摇步入手、缠封双掌、迎面通捶”,我在两招之内,将攻得最急的那两个壮汉给擂翻在地,口中吐着血沫子,不得动弹。
我这凶猛的爆发,让其余几人都吃惊不小,没想到我竟能够在这种围攻的逆势之下,短暂时间里击倒两人。那个国字脸大喝一声“你们让开”,那四个人往旁边散去,只见他拧腰坐胯,双手五指并拢,搓如鸟爪,形似刁勾,举在胸前,上半身前倾,如同柳枝一般在摇晃。
梅花螳螂拳——骑马登山吞托式,御敌跨虎姿。
杂毛小道学的都是些家传的功夫,偏向于道家捉鬼拿妖的把式,而掌柜的出生于武术之乡沧州,向来都是龙争虎斗之地,最重实战,所以在万三爷家里跟掌柜的学的、听的这些个武林把式,多少也有些了解。就我个人认为,武术分为两种,一种是强身健体、修身养性的功夫,一种是杀人的技巧,这两者并没有冲突,只是偏向性的侧重而已。
螳螂拳为“形意拳”,但是重意不重形,讲究眼快、手快、身快,舞弄起来一招三变,刚柔相济,长短互用,勇猛泼辣,是一门很厉害的功夫,早年间成龙的电影里的反派Boss,就是用的这个拳种,可见其犀利之处。国字脸稍一停顿,立马翻身疾入,抢将上来,我与他过了两手,感觉他的功夫练得不错,若以国术中的“明劲”、“暗劲”而论,此人的明劲已经练至了上层境地。
国字脸手指骨节很硬,身法也灵活,我们打了十几招,竟然打中了我腰腹间三两拳,劲气吞吐,疼得我眉头只皱,嗤牙咧嘴。然而在最后,国字脸往后一跳,摸着胸口疑惑地看着我,眉头紧紧皱起,说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我揉着腹部的肌肉,暗自感叹我到底是学得时间太短,竟然被这家伙揍得不轻,见他一副恐惧的样子,不由得开心起来,展颜一笑,说你是不是觉得刚才阴寒入体,感觉浑身冰冷,提不起劲儿来?
国字脸往后面退,那中年妇女扶住他,说天哥,你没事吧?
国字脸一把推开她,直勾勾地瞧着我,一字一句地咬牙说道:“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耸了耸肩膀,呵呵地笑,说不知道你看不看美剧啊?最近很火的一部《绝命毒师》,用来形容我,是再恰当不过的事情了,我这个人打架一般般,下毒倒是敢称一流,你身上所中的这种毒,不出三日,便会口舌生疮、胸腹纹痛、肿胀,最后七孔流血而死,死之后的心肺处会涌现出百十条红线蠹虫,将你的尸身噬咬。
看着我恶魔一般的微笑,国字脸的面部肌肉一阵扭曲,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是蛊师?”
我有些意外,说哎哟,你居然还知道蛊师这个词啊,到底是走南闯过北的人,知道得不少。国字脸深吸了一口气,说你想怎么样?我说我能想怎么样,好像是你们绑走了我的朋友,把他交出来便是了。国字脸点头,往斜道里喊了一句二蛋,立刻有个黑黑瘦瘦的半大小子出现,拖着昏迷着的小戚走过来。
这个黑小子手持着一把自制的尖刀,十分锋利,来到我的面前,比着小戚的脖子,说给我们老大解药,不然我杀了他。
我有些发愣,这个彪悍的小子倒是个人才,他老大都懵了,他倒是还知道要交换啊?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我不动声色地放出了金蚕蛊,然后盯着国字脸,说这事情你怎么看?自己的手下都管不住么?国字脸回过头来,看着黑小子,说二蛋,把他给放了。黑小子不肯,咬着说不,让他给你解了毒再说!他很倔强,态度也十分强硬,旁边的几个人纷纷附和,说要死一起死!
我笑了,一拍手,那个黑小子立刻身子一软,栽倒在地,而我也抢身上前,将围着小戚的那两个男人给踢飞。做完这一切,我扶着小戚站起来,指着国字脸,说今天晚上九点钟,你到月湖区的宾馆来找我吧,我有事情要找你做,做好了,我们一笔勾消,做不好,你就等着三日之后自动报销吧。
说完,我不管这些家伙,扶着小戚返回了破旧的夏利车里。
等小戚醒来的时候,摸着脖子直喊疼,我安慰了他两句,看见那栋楼突然三三两两地走出了人来,过一会儿,杂毛小道和李晴也走了下来,站在门口说了几句话,两个人脸上有着暧昧的笑容,接着李晴朝杂毛小道挥手,驱车离开,而杂毛小道则若无其事地跑到了我们刚才买水的便利店来。
我们等了十几分钟,车门被敲响,然后杂毛小道钻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