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外孙女是个很听话、懂事的孩子，四川一带在八十年代计划生育管得最严，为了能生二胎，春妮的户口并没有转到四川，就连大外孙女的户口也上在北方县城里。
    大外孙女固执地说：“可是，我还是不想和妹妹分开。”
    春妮是个火爆性子，见孩子总是和她闹，扬手就在孩子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孩子委屈地跑开了，估计是躲在那里哭了一场。
    第二天一早，女婿、女儿就带着两个孩子去了照像馆，照下了这张全家福。懂事的大外孙女儿，硬让春妮给还不会走路的晓菱扎了小辫，把她自己头上漂亮的蝴蝶结头花戴在妹妹的头上。
    这对粉色黄点花的蝴蝶结头花，是大外孙女最喜欢的头饰，直到临走，她还把另一只头花扎在晓菱的头上。
    赵老太太永远也忘不了那样的一天，忘不了那一个最快乐、热闹的春节。那年大年初四，女儿女婿带着大外孙女就离开了县城，大年初八那天一早，就有公安找上了门，带来一个惊人的噩耗：赵春妮、陈文强夫妇在南海省一场严重的交通事故中双双意外死亡……
    当时，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昏死了过去。
    醒来后，已在医院。
    女儿、女婿意外离世的那天，晓菱还不满周岁。
    晓菱没了父母，她总想给予这孩子更多。虽然儿子、儿媳待晓菱不错，可再好，又怎么比得亲生的父母，何况儿媳自己也有一个儿子，事事总是偏着自己的孩子。晓菱是她一手拉扯大了，如今是公务员，又去了当年她父亲打拼的地方。
    赵老太最大的心愿，就是看晓菱早些找个中意的男孩结婚生子，这样，她也算对得起一早去了的女儿、女婿。
    尤其是近年来，赵老太时常梦到女儿，春妮还和生前一样，总是面带着笑容。
    捧着早已褪色、发黄的彩色照片，轻柔地抚过女儿、大外孙女的脸庞，回忆如奔流的浪潮般翻滚而去。她老了。总有一天也会去地下见他们，见让她痛过、心碎过的亲人。可是，她对得住女儿啊，总算硬撑了下来，还把晓菱培养成了一个大学生。枯手停留在她的心肝宝贝晓菱的脸上，当年春妮把孩子托付给她时，还不到一岁，如今已是二十五岁的大姑娘了。
    在成为公务员前，晓菱回来过一趟，邻里都夸她长得漂亮，说她老赵家的男孩、女孩个个都出挑。那时，赵老太乐得合不拢嘴。整日的呆在厨房里，煲汤、做菜，尽拣晓菱爱吃的。
    赵老太想到邻里对晓菱夸赞的话语，比吃了蜜糖还高兴，这可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没有辜负她，也没有辜负帮着拉扯她的舅舅、舅妈。
    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多年，可有些事回想起来还是这样的清晰，比如快乐的、痛苦的铭心记忆，这么多年她就从未忘过。
    “春妮，晓菱大了，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了，成了国家公务员，出息了，比小楷还要出息，接下来就是看她找个可靠的男人结婚过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