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年轻人号

作品:《黑色海

    数十名士兵呼啦一下子聚拢上来,各举兵刃把查尔斯等人围在中央,另有一些军士则冲进了身后飞船里。
    庄世凡恶狠狠命令道:“给我挨个搜身!”
    话音刚落,便有士兵迅猛冲向一旁的艾琳与陈怀敏她们几人。
    “慢着!”查尔斯怒火中烧,“有我在,绝不允许你们乱来!”
    “不允许?在我的地盘上你有什么资格说‘不许’!?”庄世凡阴险地笑了笑,依旧命令道,“小的们,继续!”
    眼看艾琳处境危险,吴天“嗷”一嗓子冲了上去,举拳便将领头的一名士兵打倒在地。“砰!——”突然一声枪响,吴天也应声倒在地上。
    众人皆惊愕不已,纷纷拢目光观看,发现开枪的竟然是庄世凡本人。这家伙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说:“继续!”
    吴天痛苦地捂着自己受伤的肩膀,在地上一阵翻滚。罗伯特与周勃等人想上去帮忙,也被几名士兵用枪口指住。张明山眼都红了,不顾对方阻拦就往上冲,被一名军士用枪托打倒在地。那个挨了吴天一拳的士兵则很快爬起来,与周围几人一拥而上,对受伤的吴天一阵拳打脚踢,直到他昏迷过去才停下。李元开完全被吓呆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扭过脸看看一旁的查尔斯,发现他也停在原地没有动,只是瞪大了眼睛紧咬着牙。
    “且慢!庄老弟,能不能让我说两句?”黎叔突然高声叫道。
    庄世凡一惊,忙上下打量他一番,“小的们,先停一下!”
    随后,黎叔便几步来到庄世凡跟前,“还记得我吗?”
    “你是……?”
    黎叔直了直腰杆说:“我是周黎啊。”
    庄世凡认真盯着他的脸,露出一种吃惊的表情,道:“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小的们!别搜了,都退到我身后站好!”他竟然下令停下来,随后又突然转换出一丝笑容,说,“真叫人怀念啊,咱们在士官学校的年代。已经三十多年过去了……”
    “你还记得就好。”黎叔稍稍松了一口气。艾琳则关切的来到吴天身边,察看他的伤势。其他人都盯着庄世凡与黎叔,看他们两个究竟说什么。
    “我怎么可能忘了你呀。我们班上的优等生,年仅25岁就当上舰长的男人。”庄世凡用一种似友非友的口气说,“当初在士官学校时,你的成绩就总是超过我。毕业之后没多久,你竟然又当上了舰长,而我那时候还只是一名下级副官。”
    周黎也道:“是啊,一晃大家都老了。”
    “但是,人果然不能总是那么走运呀。”庄世凡略显得意地笑着说,“后来,我在有缘星服役的时候听说,你与驻守包子山的舰队一起失去了联系。……现在,我已经是未名国一支分舰队的总司令了,而你呢?”
    黎叔不无遗憾地回答:“是啊,三十年下来,你已经身居高位。而我,现在是这位大人的手下。”他回身指了指查尔斯。
    “哈哈,原来所谓的天才也有暗淡无光的时候!”庄世凡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于是正了正表情严肃道,“看在当年还有些交情的分上,我就放过你们一次,等拿到签证马上离开。”
    这时候,一名士兵从船舱里跑出来,报告说:“司令!船舱后部一个房间里捆着两个人!”紧接着,刘荫祖和孙伯涛被人像拎包袱一样扔出舱来。
    “唉呦!”孙伯涛一声惨叫,而刘荫祖竟然忍住了没有出声。
    庄世凡问:“这两个家伙是什么人?为什么捆着?”
    查尔斯马上回答:“他们俩原本是我船上的护卫,半路上竟企图劫持飞船,最后被我们制服了。”
    “才不是呢!他们是王国的叛徒!”刘荫祖高喊。
    庄世凡理都没理,继续对查尔斯说:“既然已经答应放过你们,那这些事我就不管了,你们自己解决。”
    “那伤员呢?能不能派个医生过来。”查尔斯要求道。
    “不要得寸进尺,自己解决!”说罢,庄世凡便带领几名士兵离开了,仍留下一小队人监视。
    眼见赵阿姨来到自己身前,艾琳忙说:“肩部中了一枪,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她又回头吩咐卡琳娜,“小卡,你去飞船里把医疗箱拿出来。”
    于是卡琳娜便转身跑回飞船,众人也都关切地走过来了解吴天的伤情。此时,吴天正牙口紧闭,蜷缩着躺在地上,似乎还在昏迷当中,左肩头不断向外淌着血。不一会儿,卡琳娜捧回了医疗急救箱,随后赵阿姨便命艾琳与陈怀敏协助她,给吴天包扎伤口。
    包扎完毕,赵阿姨微笑着说:“只能简单处理一下,暂时没有大碍,等找个医疗条件好的地方再说吧。”
    “我没那么容易死……”,吴天用沙哑的声音小声道。原来经过一阵包扎和抢救,他已经慢慢苏醒过来。
    艾琳立即嘱咐说:“先不要说话。……请大家帮下忙,把他抬回船里。”
    “有你的关心,这小子现在就能爬起来。”罗伯特打趣道。
    众人闻听全都笑了,之前紧张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下来。哈科特与周勃小心翼翼地把吴天抬进船舱,艾琳、卡琳娜与罗伯特等人也跟了进去。
    等事情告一段落,查尔斯突然走到刘荫祖身前,没好气道:“我本来还不敢确信你是否叛变了,现在看来是真的。”
    刘荫祖手脚都被绑着,狼狈地趴在地上说:“夏德保公爵对我有恩,他的命令我不得不听。但后来一上飞船我就想清楚了,跟你们这么胡闹只有死路一条。虽然现在靠运气侥幸逃了出来,恐怕到有缘星你们也好不了。”
    “我看你是怕死了吧!”李元开也走过来说,“当我们被王国舰队包围时,你害怕了,对不对?你脑子里马上闪出一个念头,那就是抓我们回去好让霍尔饶你一命。”
    “这个……”刘荫祖一时间被问住了,思考许久才回答道,“不错。我的想法是,劫持子爵或者他妹妹当人质,这样就能命令你们把船开回去了。相信凭我的格斗实力,把你们这帮家伙全撂倒也不在话下,更不要说我手里还有枪。可万万想不到的是,我竟然在失重条件下栽了跟头……”
    “行了,别吹牛了。你这么大人,竟然还如此怕死?既然夏德保公爵有恩于你,那你就应当义无反顾、拼死报答。”李元开继续讽刺说,“当时是不是紧张得连有失重这回事都忘记了?竟然还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劫持人质,我看你真是昏了头。”
    刘荫祖就像一只斗败的公鸡,瘫软在地上没话说了。而李元开却冷不丁转回身问查尔斯:“船长,你刚才的表现太让我失望了,为什么不和他们拼了?”
    查尔斯没想到他会掉转枪口来质问自己,于是勉强解释说:“这种情况下,硬拼只有送死。”
    “为了活命就可以眼看着自己的妹妹被人家侮辱?”小开的言辞越来越激烈了,“要不是黎叔,今天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我还曾经梦想跟着你遨游宇宙,看来我真是瞎了眼!”
    听到这些莫名其妙的指责,查尔斯的火气也顶到了脑门子上。于是,他怒不可遏地说:“你自己还不是吓得傻站在一旁!有什么资格说我!!!”
    这句话正切中了李元开的要害,他只好板着脸转回身钻进飞船。其实,他之所以埋怨船长,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生自己的气。眼见同伴受人欺凌,自己却毫无办法,这让他感觉到非常的无奈与愧疚。
    “这到底又是谁的错呢……”,阿尔维斯在背后小声嘟囔道。
    刚才大家都很紧张,并没有注意到他。查尔斯转过身问:“阿尔维斯你说什么?”
    他只好作了一个鬼脸,解释说:“对不起,我自言自语呢。刚才帮不了你们,真不好意思。”
    “没什么,也不能怪你。”查尔斯又道,“签证要多久才能发下来?刚才那位老者到底跑去拿什么东西了?”
    “他应该很快就回来的,好像是去拿登录器和通行证卡片了,老爹就是管这个的。”
    “少爷,来,吃些我做的点心。”陈怀敏端着一个盘子从船舱里走出来,“阿尔维斯你也尝尝。”
    于是,阿尔维斯边吃边害羞地说:“真不好意思,不但没有提供食物,反而要让你们来招待我。”
    “其他人都吃了吗?”
    “都用过了,船长大人。”陈怀敏故意拉长声音道。
    这时候,又有一辆军车驶了过来,原是那位老者回来了。他依旧没有什么精神,缓步走下车,磨磨蹭蹭来到查尔斯近前。
    “好了,使节大人,请接受一下登记。”老人说着按动了手腕上的装置,与此同时便凭空出现了一幅投影。
    “国籍……”
    “写‘包子山’可以吗?”查尔斯问。
    “那个恐怕不行,就填‘未名国’吧。”老者边说边输入了“未名国”三个字。
    “那你还问我干什么……”,查尔斯心里很不痛快。但他还未来得及表示抗议,老人又问,“船名……”
    “这个……船名……还没有……”,他这才想起来,可不是嘛,还没给船起名字呢。
    阿尔维斯插话道:“那就现想一个吧。”
    “让我想想……”,查尔斯陷入了沉思。“叫‘自由’号?……似乎说的太大了。”“……叫‘无畏’号?……好像叫这个名字的船又太多了点。”“那就叫‘希望’号。……也不好。”
    就在他苦思冥想的时候,老者又插话说:“我看就叫‘年轻人号’吧。”说着便添在了电子表格上。
    “靠!太过分了!”查尔斯见画面里显示出“年轻人”三个字,心里这个骂呀。可是,他却把顶到嘴边上的话又咽了回去,最终并没有说出口。其实,查尔斯并非害怕得罪此人,仅仅是一种“尊老爱幼”的恻隐之心在作祟。
    简短截说,又输入了一些资料之后登记结束。随后,老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并煞有介事地往自己手腕上一贴,之后就听到了“叮”的一声响。
    等郑重其事地把卡片交到查尔斯手里,老者又解释道:“好了,这张就是通行证。翻看卡的背面,有一行拼音字母与数字组成的号码。通过星门时把这个告诉对方登记就可以了,等入港后才会再被要求刷卡。”
    “好的,谢谢您,那我们走了。”
    查尔斯命陈怀敏到船里叫几个人,把两名“犯人”也抬回舱。等一切都处理完毕,老人又突然说:“等一下。”他再次操作手腕上的电子装置,一幅全息图像随后展现。“罗德。”
    “什么事?老爹。”一位年龄大约在二三十岁之间的小胡子军士出现在画面上。
    “罗德,我现在要传些数据。你辛苦下,开通讯船过一趟星门,把数据转给母星,顺便也带我们的客人过去。”
    查尔斯这才想到,目前在各个星门之间,数据还无法流通,只有通过派遣通讯船转发才能够传达。
    “太感谢您啦!为我们还特意派一艘通讯船。”
    老者笑着说:“没办法,我在这里待了六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要办理通行证。”
    “对了,冒昧地问一句,您叫什么名字?”查尔斯突然说。
    老者微微苦笑,并推脱道:“我的名字不大好听,您还是不必知道了,再见吧。”
    阿尔维斯有些看不下去,调侃说:“老爹本名叫‘苍海亮’,确实不是什么好名。还有,‘年轻人号’其实也是老爹以前那条船的名字。”
    “原来如此,谢谢您了,再见。”双方行告别礼之后,查尔斯便笑着走回船舱,不一会儿飞船就起飞升空了。
    眼见着他们离开馒头山,苍海亮不禁感叹道:“年轻就是好啊,精力充沛、活力四射。”
    “老爹,别赞叹了。今天是您待在这里的最后一天,明日您就该退休回家去了,等会我叫上几个熟人庆祝一下吧。”
    “嗯,再过三天我就满八十岁了……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人生,真是匆匆如流水……”
    注:这个时代里,人类的平均寿命很长,一度曾稳定在120岁左右。即便是经历了连续三十年的战争,现如今平均寿命也只下降到103岁,而80岁是这个时代的法定退休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