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克己蓄德复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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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世为人，重获新生，是一个什么样的感受。练拳，悟道都是一个不断成长的过程。而这条路上是没有顶峰的。我们能窥得的，是越来越清晰的规律法则，以及我们自身的极限，而不是某处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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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半途停留下来，停下的地方，就是个人的殿堂。什么样的层次，有什么样的选择。越往高深处，路上越寂寞，很多人是耐不住寂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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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同三魁，耐不住寂寞，打马而回，就在半路为自己造了一座殿堂，与赶路之灵集合了一个喧嚣的世界。而更多人，除了揣测跟打转，一步也没有迈出去，不过在起步处相互问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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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凤吟跟袁承兴的心里是很高傲的，他们一直认为自己的马比别人的快。即使沿途退回，也只是遇见三三两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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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今天，袁凤吟深切地感受到，路，不只是一条。那人的功法平平无奇，但是他运用的却奇正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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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努力探索，这是孙青铜之所以可以适应各类场合的原因，而他又确实是不断进步的。不知何时，袁凤吟已经停步不前，而陷入到周围人的影响之中，遇强则强，遇弱则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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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反思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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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凤吟回到了久违的过去，一如当初每个寒冷的清晨，那段不爱说话的时候。走了这么多的路，为了生活，是不是也要停下来，等待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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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没亮，袁凤吟就回到了住处。身上是被扁担打了，没有表皮破损，算是内伤，虽然这些小伤对于内外皆壮的凤吟来说没有什么，皮肉淤血是难免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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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楠知道凤吟的能力，也就没给他擦药，只是将他扶在炕上，为他简单擦了擦脸。出门的时候正遇见袁承兴做完礼拜出来散步。袁承兴见他从凤吟那里出来，假装没看见一样又转身回了屋子。而正是因为假装没看见，却让向楠突然委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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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女子悄悄地回到了自己卧房。实际在以前的生活里，这个坚强而害怕寒冷的女子已经承受了许多的磨难。而在以后的日子里，她也是一直默默地关照着凤吟，忍受着各种磨难，而她想要的却很是简单，就是一个不再孤独的世界，哪怕依然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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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第一趟镖时，这个女子就去了粉黛，告别女装，散了发髻梳起了一条男人式的发辫。在凤吟很老的时候，回忆丰富坎坷的一声，总是问心无愧，从没对不起谁，而就是这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女子，让凤吟总是想到“前生今生”这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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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擂台又持续了几天，怎么打得凤吟再没有关心。甚至有个一套通臂将青面的鼻子打破的高手出现，凤吟都没起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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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来了一封“我儿亲启”的长信，是凤吟他爹袁成孝写的。大意是说，四爷已经回家了，告知说凤吟大了，处理事情处理的颇为成熟，为父者深感安慰。回想过去，颇有感慨，只感愧对儿郎。家里还算不错，儿勿挂念。若是繁忙，就不必敢回家乡了，为父者也为儿子准备了一些资金，若须用时，不必另行筹备，出门靠朋友，但能不求人就不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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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回来时有些事情不能不知。二叔一直一来急于扩张，虽然貌似兴隆，实际内部空亏。而今地方稳定，两湖商人的实力逐渐扩展，引起了挤兑风波，二叔的店铺买卖倒闭者十有八九。不得不向瑞昌借款，实则瑞昌也一直是苦苦经营，并无过多存款，然兄弟之危不能不救，短短时间内赔掉了大量资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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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叔为包住那片翻身的大烟地，廉价售空了库内余粮。而今世道不平，虽然土地出产不丰，但粮食总是粮食，若遇荒年，钱多也换不来粮食。为父亲者将二叔抵押的大烟地以犁全部耕毁，为此兄弟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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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叔已与湖北一户商家女子定情，那岳父家已答应成婚之后替夫婿偿还所有债务，怕你二叔也就进了外姓家门了。想来不能不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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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在外为镖师，本是坎坷之路，为拳师者心存正义，不能失了武者体面。但决然不能只存武夫之志，逞武夫之勇，言武夫粗语，行武夫莽撞事，遇事定要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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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勇字当冲在当面，然能以智取便以智。瑞昌百年来为“血勇”二字，积累仇家颇多，为此几代人还了几辈子的债。很多事情在为父者手里已然了解，儿也就不必多念了，一切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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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听说为人子者一心为三叔报仇，多方调查，终有了解，为父者颇欣慰。然很多事情当放则放，切不可穷追不舍，误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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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多路宽，敞开心怀绝非胜人之后而放生，散尽钱财换酒肉这么简单。而在于以心换心，堂堂正正，切不可孤傲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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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季高在家时曾言“穷困潦倒之时，不被人欺；飞黄腾达之日，不被人嫉。”此乃大丈夫之标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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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鸟随鸾凤飞腾远，交人也多要结交大气仗义之人。此处为父者深信为子者之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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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家训不得为官，不得入伍。乃有来龙去脉，盛世不为官，乱世当报国，此为正解。切不可忘宗族之亲，家国之亲。心怀天下仁爱之心，方有千古垂名之理。位卑，不敢忘国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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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尧在军中受大帅教导，已由武夫之勇而得大将之志，幸甚。我儿也当努力为民，为民必先报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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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有外卫军务所需钱两汇兑、军饷调配之镖，当尽力承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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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中之事不必挂念，而今大中华垂垂可危，国失谈何存家，好男儿定当有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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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恐儿郎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人心叵测，又过于自强，虽能容人，却非因度量，而是狂妄不屑。这些都是行走江湖的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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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请高手井贤遣弟子鞭策我儿，功夫多在平时积累，感悟也存于实践当中。僧人每日挑水劈柴亦能得真功夫，我儿若能过得关隘，为父再无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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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瑞昌广兴仁义，在四镇口碑颇佳，生意也多，然无镖队护送，只得将生意转与庆隆。听庆隆建议，若我儿六合镖局名声在外，接手华南广盛事宜，只需表旗一面，便可畅通无阻。真希望我儿能有如此江湖地位，然此地位绝非一武夫可得，我儿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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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辖团队，男子当有男子气概，女子当有女子模样，害群之马蛊惑人心者必除。为父做事虽过于手黑，然皆出于大局长久。我儿不效仿，却不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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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有小才而无大势，被人利用在所难免，然须知是其看中哪一点，切不可自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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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儿不可忘怀天地之浩然祖宗之气魄，无论处境皆要有志气。志气非面皮，每应人事物，要思量清楚，切不可自做多情，过于迎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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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人之生，皆得天地之理以成性，得天地之气以成形，我与民物，其大本乃同出一源。若但知私己而不知仁民爱物，是于大本一源之道已悖而失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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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父年早年行错事许多，此时颇感愧疚，也明白了许多道理，读书交友，得善言即听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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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与物不可多动情，与人不能不动心。克己而敬天地，见贤而思并齐，应事先问一己良知。为人者皆得天地理气成性形，本出一源，不可但知私己而不知仁爱，悖失大道终有报应。为父惭愧，时犹有晚，然家训不可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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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己蓄德复天理，此为心，成业有志须立规，乃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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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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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那长信大概的意思，说了几个事情，无非就是希望凤吟真正做到君子之心，君子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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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是劝儿子上进，但凤吟看完了信虽然心胸开阔起来，却对“上进”二字没了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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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深深感受到了时局国情，自己一己之力再强，团队之力再强，甚至国家军队能力再强，依然挽救不了国家遭受凌辱的局面。为兵者受人调遣，为民者精神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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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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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几日青面也有些傻了，整日“接手，抹捅，反背，搜裆，中拳”换势“接手，抹捅，反背，搜裆，中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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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说以前凤吟总会不失时机地点拨青面，也喜欢受他这种探索精神的影响，但此时一想到国耻民生，便性质顿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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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不知道凤吟是怎么了，只道是病了。鬼五从小见凤吟长大，想到他少年之时很是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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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那天，那小姑姑奶奶却突然跑到凤吟那大吵一通，吵得凤吟晕头转向的，凤吟火了喝道：“说什么呢！别以为你是贵客就能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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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问你的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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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哪个兄弟！都是我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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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通吵闹似乎将凤吟拉回到现实，还有很多事情要料理呢，这一大摊子。凤吟将浑身骨节“毕剥咯咔”地活动了一遍，抖擞精神，打开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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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似乎突然就到来一般，那花儿更灿烂了，那叶子以脱了清新而茁壮起来，一切欣欣向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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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来信到，说是镖车顺利出关，没有延误时机而且非常顺利。并且沿途多有雁门擂的传说，多为佳话。几位拳师随后就到，一切圆满。李师已直接回了太谷，待戴当家赶来，就可以大宴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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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镖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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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凤吟也做了决定，合伙账要清，特别在路上，人手不够可以另凑，但不可与号外同门合一路。听说近几日已是吕奕林与杨万里上台了，自家兄弟不过只一个孙青铜，袁凤吟开始盘算培养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