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中路翻车辘轳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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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挠羊汉对挠羊汉的跌对摔跤，如果水平相当的话很难看。因为都防着，上身几乎找不出破绽，都从腿上想办法。结果俩人都趴着身子掐在一起，生怕被人抽了腿。那样子就是俩人弓身趴腰跟地面都平了，叉开腿支在后边，两手互掐互推，一阵推搡纠缠，不是很好看。一旦抓上劲了就带着圈转，得机会踢腿上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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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常水平相当，绊子都用不上，就在这个当口再找机会抽对方的腿。所以好看的地方基本就是抱腿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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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冯老三对得是武术拳脚，就用不着这么小心了，站直了身子反而更放得开更灵活了。拳头过来，身子一侧就闪过贴进去了，一转就是个抱腰。对方得扎马沉劲了他一顺下去就给把腿镐起来，人就给扯小狗一样掀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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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边的几场打斗就不用大肆渲染了，动作千万，其理相通。冯老三的打法很有特色，繁杂多变不易描叙，但又可以总结为几个大要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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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或拉开或贴近，以步控制，以手阻挠，逢打必闪进，闪进必缠绕，缠绕必牵绊，搬倒了就算。让对方的拳头打不顺畅打不实在，一旦有机会就近身摔跌，没摔成就一阵纠缠。特别的是他的摔跌不是起手就抢把抓衣服，是抄手进去挽挎手臂，脖颈，或抽腿，或抱腰，顺手一带衣服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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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不做多余纠缠，一旦三五手还不能成功一膝盖护身顶来，拉开来连踹带打以图再进。一般人被他三摇两拽就给撂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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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老三将败者手脚连挽带拿，控其关节或扼其咽喉，拖拉两下就算分了胜负。通常就是简单的几个拿法，最多是蹬倒在地，用腿踹开对方跨根让他使不上劲，没有太复杂的锁拿。而且也是尽量减少纠缠。但都看出来了，冯老三的手又快又准，如果五指稍稍一偏，就是搬脖颈搬大胯，而是抓脸抓裆了。所以一旦被放翻，一旦都认这个人情，知礼而下，算是死过了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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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就这样，冯老三的眼睛也被人给划出了淤血，两个眼里边都带着血点。耳朵也在混乱中给人抓出了血道了。冯老三本来左耳朵就是裂开少一快，那就是过去在纠缠中给蹭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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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都在所难免。后来底下也都挺佩服冯老三的，一般就是上来尝尝滋味，客气一下就回去了。冯老三这个打法太耗精力，得紧盯着对手。亏得平时练习多，就这样每晚下场，肩胯关节处都有一种脱节的疼，心中还有一种担心撕裂的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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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三总是笑呵呵对凤吟讲：“兄弟，怕明天真不行了。”凤吟也劝他算了，但老三也上瘾，第二天照样生龙活虎，凤吟非常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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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天还真没出过大事，最多是个关节挫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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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行看热闹，看着高手被撂翻是感觉热闹，但长了也就没意思了。老三那个跤太难看，弓着个身子两个手抓来握去的，太磨叽，真不如一拳放倒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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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行看门道，很多玩巧的就发现老三挺巧的，他拿人不是靠指力臂力这些，就是缠绕反别，总能恰到好处地躲过对方的攻击将对方缠住摔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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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很多人才发现，两手合握连成一手竟然能破不少擒拿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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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常的小缠丝就是扣抓着对方的手，切别腕子一压，对方腕子一疼就跪下了。不防备的情况下突然来这么一手还凑合，一旦两人警惕起来，这些都很难凑效，就拿着了一抬一抽也就出来了。所以很多小手都不实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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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老三却有一套，他不是去切那个腕子，是直接用整个胳膊讲对方的胳膊夹在腋下，这样一拿是拿一个膀子，一拖一抬就能给卸了。但是又不纯是摔，带着打法，一旦形成局面，就不整个身子缠上了，而是顺着对方的重心一扒拉人就甩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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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发现冯老三大多的拿法都是用腋夹再放开，给对方一个挣扎的余地，接着挣扎就往外扔。再不久拖趴下，两手抓着对方的胳膊一拉一压就给夹上了，夹上就支开腿在对方腿前一拦，拽着一拖一准就给拖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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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对方的胳膊给拉直，就一准能拖倒。周旋的时间就是拉直与抗挣之间，想法给他反关节拐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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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对内行来说，算是看了门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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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老三跟其他跤手比有个特点，就是拖。他一旦拿住对方，不去继续抗劲拿死，也不用身子去捆，就是扯着一拖。实际这一拖就是一种拉直。人的关节被反了，或者两手合力找着力点就给搬回来了。但是一旦把关节给拧上了一扯，关节再有力也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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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老三就是这么硬扯。他扯得快跟得也快，一扯一送之间，那腿往对退后一套，那人一个踉跄就摔出去了。通常冯老三跟上在地上跺一脚，算是踢着头了，对方也都知恩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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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上这几位都看出来了，冯老三绝对不是一个场子上培养出来的跤手，就看他这摔拿法，明显是有防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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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防备的不单是敌手的插眼抓裆，而是外人的救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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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意思，就是再拿这一位的时间，精力更多是用来防备场外人的偷袭。换句话说，冯老三不是玩的一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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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在摔法上一对多，打法上就更灵便了。这个人不简单，有心眼。袁凤吟心想，以后出镖一定得请上三哥，就三哥这个谨慎程度跟义气，还有这拿捏的分寸，有他在身边，可以说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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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老三给凤吟盯了三天场子，非但守擂成功，而且博得了大家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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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眼看冯老三撑不下去了，凤吟也一再劝告“三哥算了。”冯老三总说“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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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天就是冯老三摔着伙计表演了，这次用得正经的跤法，演了不少活儿，冯老三自卖自夸说辞一套一套的，搞得大家都挺高兴。眼看太阳西沉了，冯老三喝口茶道，“恩，行了。也是得个机会跟各路好汉学习学习。差不多了，再玩就耽搁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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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准备收擂，可就在这当头上，台下有人喊了一声：“冯大哥，看冯大哥跌对，真是开眼。我也爱好掼跤，您给我指点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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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是京城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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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出鞑子跤，也很厉害，敢上场就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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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有力听着声有点熟，不是纯北京口音，带着家乡味。探身一看，还没做反映，边上的杨万里道：“怎么他也来了？”“梁铁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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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铁锤跟古有力是同门不同支，也是胶东的螳螂。擅长连贯摔打，赶马三劈捶，中路翻车。他的打法就是两臂猛轮猛砸，但是配合着玉环鸳鸯步，远了就砸上了，近了合上步子就是个摔。就貌似胳膊形成一个轮子，跟腿铰剪在一起，对方进了这个当口，手脚一切，铡刀铡草一般就挘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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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势就是莽夫瞎轮，先声夺人。轮的时间是用腰胯带起来的，所以周身一体，劲路通达。两臂开始相距不远，随着轮砸变化，分合曲直，就生成了许多招数，也就不单单是轮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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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劲路始终是含在前臂。螳螂拳特别注重双刀跟秘肘的练习，双刀就是前臂，秘肘就是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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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路却是捶法。胳膊轮起来又带着身子，最后一击前腿脚跟一刺地，重心一坠，扎一个四六马步，一捶定心，左手护于肘腕，跟八极还真有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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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胶东土话里，用皮带抽打叫做“捆”，用棒子磕碰叫做“梆”，所以这一套就叫双捆双梆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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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本就是两臂兜起来写着往下劈砸，然后一返劲又挂起来，连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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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手稍微慢半拍两个胳膊就分开了，就是一捶接一捶，合一起就是双捆。分开后的基本就是王八拳了，急上加急。要点就是一步一步往前蹭，两臂尽量轮成立圆，护住中线。因为不是弓步翻身的劈挂，所以相对快捷，反映也方便，一看不行前腿直接就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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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见面一个正蹬冲过去，照头盖一肘，接着轮就行了。一条胳膊大翻车的一个方向轮的也有，单王八拳，双王八拳，正王八拳，反王八拳。这是硬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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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走巧，就可以不走大轮的立圆，把圆缩小，每一轮正好砸在对方的出拳胳膊上，就恰到好处了。对方右拳一出，让咱右拳一轮给挑偏，左拳跟着就到了，他要后手一挡，咱前手正好又抽出来轮回去了。反过来也一样，挥个“义”字再翻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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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这个也不盲目，舞棍花，刀花，穿剑，甩鞭，都是这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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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捶上就捶上，捶偏了步子一上就是个切别摔。他就不是单纯砸脸捶锁口了，比如对方跟自己同势子，就把前脚探他脚后，胳膊自他腹部往胸上一横轮，就人轮翻了。如果他跟自己是顺撇，还是前脚插到他腿后，用胳膊轮起来横胸别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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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铁锤出了名的轮起来没完。他轮起来不是光轮，而是能轮成一条绳镖往前穿。一旦身子顺畅能打出整体劲来了，就不用这么傻乎乎的大轮了，就是前臂做个小圈翻背一崩就可以了，前手崩了后手补捶，后手反背前手补捶，勾搂挂劈，崩补集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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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是就连贯起来的反背锤与后直拳。胳膊轮起来了，腿也一样的道理。身子仰俯拧旋，腿就勾挂截拦。也有专门的练法，破法，就是传说的秘门螳螂了，对这一手都极为重视，成为破螳螂拳的螳螂拳，实际没什么破不破的，就是这个劲用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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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套说辞听着跟故意气人似的：“你快我短克，你靠我点破。钩搂用提拿，番车迎辘轳。闪来我挪开，腾进我转外。一肘遮半身，猿猴步法进。全身秘了门，任意随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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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简单实用，只要能把劲摔畅快了，打一个也是打，打两个也是打，基本就能杀出一条血路。梁铁锤叫梁雪江，靠这一手打通了南北镖路，又加上拳头过硬，江湖人称梁铁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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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说成了名的人物一般不爱打这种擂，但是刚到太原就听人讲，有个年轻人神锤铁肘，几天打死了好几个人，梁铁锤感觉这亮镖擂也太猖狂了，就打算来打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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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道裴秋实，见冯老三占了一天了，一打听说这几天就没下去，这才要登台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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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喊了一嗓子的不是他，是边上的一个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