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火机一发物必落

作品:《六合大拳师

    第十四章火机一发物必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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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话少叙。二日里艳阳高照,天空清澈见底一般的蓝。大地万物在这清澈里微微泛着一些金黄,一点淡紫,那是阳光带来的和煦。细看时,枝条之上新芽已经变成了叶子,翠绿翠绿的有着清新欲滴般的脆弱。而这脆弱又漫山遍野,显示着旺盛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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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走在这翠绿之间,嗅着自然的醇香,隐隐有一种醉美之感。耳畔有鸟儿鸣啼,落挣暖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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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积雪已伴着落叶融尽,化作大地的醇厚芬芳,滋养万物,天地间一片暖暖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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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春天,万物复苏,欣欣向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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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成恭行走在山花之间,听着乡邻的惊叹称赞,或是谩骂。他一概不管,深深陶醉在那粉嫩柔弱的罂粟苞朵之间。它们坚强地存货下来,迎来了明媚的春天,不用多久,它们开满灿烂娇艳的花朵,继而结出那醉人的果实。即便干枯之后,也带着一丝荒凉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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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果实将使人忘记眼前的苦楚,进入一个永远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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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佛爷行走在园林花丛之里,再一次心疼起她的圆明园。她看到了地图,也知道了天外有天。华夏大地这块富饶神秘的大陆,被列强一再揭开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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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俄罗斯人已经进入内陆腹地直接与货源处做交易,蒙古的晋商商号如遭洗劫一般纷纷撤庄,退出外邦,强行硬撑只能坐吃山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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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当初朝廷闭市之时,洋洋得意,视茶叶大黄为大国法宝,“天若生此二物,为我朝控驭外夷之具也”,“俄罗斯屡行恳求重开恰克市……惧而不敢生事”,那时是什么样的得意劲儿。如今,不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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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商人大费周折,从中原两湖安徽辗转几千里,翻山越岭,趟泥过河,历经艰险与外邦周旋。如今俄国商人得了龙票,绕过商帮,长驱直入,传说还要修建大铁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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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丝绸之路因教派争斗,路途不通,俄罗斯西伯利亚之地便成了东西陆路交通的唯一途径。俄罗斯占尽天时地利,国产物品几经辗转到达欧洲,已经冠上了其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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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丝绸之路,想当初在外邦人的眼里,是由一只神秘的地下神虫联系着,而如今,一切都不再神秘。国土就如一片桑叶,被四面八方无数的虫子啃噬着,任其宰割。即便如此,都无力挣扎。它的内部,早已腐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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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义士,商人又能做些什么呢。心怀天下的壮志还在吗?那神秘的国术与坚守数百年的江湖规矩,还适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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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俄国陆路通商以来,自行由天津贩运土货,赴恰克图贸易。华商利益为其所夺大半。俄欲在张家口通商,逼近国门,渐驰边境,其患非小……这也不得不逼得朝廷思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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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惟有恰克图设法经理,同往贸易,使得恰克图百货云集,对于东口使得俄国不即来争,而西商也能分享其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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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帮联名请边关将军求上奏折子。终于,复年老佛爷想通了一件事,“查恰克图系中外接壤之区,西商今欲假道该处,赴西洋诸国通商,既与北商各不相扰,亦与俄人无甚不便之处,自无虑其别开边衅,致酿事端,拟即准令西商领票运茶前往……”同治御批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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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商帮与朝廷的关系,与过去的一件事情极为类似,不过恰恰相反,那就是当年成吉思汗鼓励通商西方,大开优惠政策,而商队却受到西方伤害,为此汗王大局征服花剌子模,一直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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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堪思古,而今朝廷给了方便,自家更得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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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资金、货源、经营之外,关键就是运输,自归化到恰克图三千多里,比从陈州到晋中可艰难得多。行商在外,同乡情结特别的重,用人也多是重用同乡。所以西帮商人谈到运输与护院,最关心的便是形意拳。在一个时期里,形意拳代表了山西的镖局,形意拳师的镖局直接影响着家业的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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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经济的力量与直接好处,是山西地方官最为明了的事情了。虽然小小镖局不过是一个行武行当,本经不起饱读诗书满腹经纶而又贵为人上的达官一贺。但是他们同样要受拳师保护,入了官府的拳师也是拳师。因而这一天,能到场的人物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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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热闹的也不管这些,就见台前让出来一片场地,横七竖八摆了满地的鞭炮,何止七八,简直就是一地红条子。也没看出是摆了个什么字,还是就是随便摆放的,反正哥几个分头就给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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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阵噼里啪啦,又紧又脆,连了好些个时候。纸屑纷飞,烟雾弥漫,那烟突突地随着微风往起了冒,将整个人群都给笼罩上了,连响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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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随着这骤雨狂砸般密集的声响,情绪也高涨起来。有人就嚷嚷:“我操,够能响,这几好个时候了!”回话的就说:“什么?”“我说响了好些时候了!”“嗯!有一泡屎的功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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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庆日子的,这都是什么比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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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鞭炮响完了,没有一条断芯的,满地红。唢呐锣鼓又接着吹打起来,咚咚唔啦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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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吹鼓手一个个也摇头拨拉角的,一脸的感觉,深情而陶醉,就是节奏飞快。引得台下的孩子哭着闹着要个喇叭吹吹。卖喇叭的没有,卖波浪鼓的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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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还没安定下来,台上袁凤吟跟袁承兴一起上场了。一人占了一个角,各打各的,反正也是相互察觉着,你打什么我就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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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看这两个,你窜我也窜,你走我也走,你打起落我也打起落,单纯看一个都看不仔细,两个一起上台下早花了眼,光看着好看,有功夫,但是应届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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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研究这个的都蹿着高往前挤,翘着脑袋昂着脸地看,前边人头一晃,操,挡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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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家兄弟也不顾的议论了,看完了再讲,别一说话的空人家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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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节奏不一,震得擂台噔噔的。练着练着就练一起了。辗转穿梭,靠背贴肋,挤胸捆身,拨草进膀,虽说是逢场作戏,但是假到真时真亦假,二人还就较上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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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意拳踩扑裹束,贴身极紧,连控带打,起先二人只是走个蹭身,穿过去也算了。但是此拳在动中求静,无论束展攻势均不减,开始有点像是袁承兴穿闪,袁凤吟被动,后来一旦蹭靠起来,这边加力那边也抗力,越来越猛烈起来。然后二人就在貌似自我的动作中贴靠来往,虽然稍节未能做大劈封捆裹,但是身子,步眼,互不相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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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旦二人相互攻击,因为是一路拳法,若不下狠手,动作起来自然相互避让重击,开始利用控人的技法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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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意拳走六合整劲,若是打起来是走摧毁性的阵地争夺战,都是一击毙命的打法,“火机一发物必落”。若不下死手,走起捆裹来,谁逼住了谁,捆住了谁,都能让对方限于被动,或者被拔根抛出,或者不能动弹,还是一动就结束了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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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方心下明白,放了一把劲,又松了一道劲,于是一让再让,完全就成了比试先机,于是又返回早先的各打各的状态,只是动作越来越迅猛,打得猛,控得也好,有点秋毫无法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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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两人势头凶猛好撞在一起了,但二人都没有抢夺先机,而是身子翻旋,各自避让,又形成了另一个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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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这个时间再争胜负,就不是拳法的高低了,只是个人的长进。但这类比试通常不会放在台面之上,二人拿捏得都非常好。拳就这样,一旦动作起来,叫起丹田劲来,想停都很难。特别一旦进入混沌状态,就不是自己在打拳了,犹如神助,看着来人拳到,身子自己就想办法了,这个时间思维也就跟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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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高手到了这个时候,不是想着怎么打人,而是一再告诫自己,要忍让,要留手。硬扯着自己不进入那个梦幻一般的空灵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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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状态不是硬练出来的,是功夫到了体验出来的。而且需要激发才能感觉到,特别是突发事件的激发。不是靠二人对练找劲就能得着,而且只要练对了,入了门,越不对练效果越好,不然容易受对方影响,失去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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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心意二字,就是求得这个灵变,所谓打拳犹如婴儿戏,拳到无心方见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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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二人既然收起来功夫,硬把自己扯回来,就不能白扯,怎么也得玩出点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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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承兴就有了自己的心思,袁凤吟也感到了杀机,二人在精神上都起了火机一发,迫在眉睫的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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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人看不出来,但袁凤吟知道,袁承兴拳路变了,那个步眼,那个站位,已经不是心意拳了,原本不必让凤吟知道,但袁承兴没有突发袭击,这个是给自己一个警告,让劲不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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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凤吟心领,他的步眼并没变,但是步型、重心偷偷转换了一下,也就是不经意的一转,或者说只是在心里转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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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一转,就将心意拳跟形意拳分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