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箭不离弦势最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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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不管美梦噩梦，都非常有意思，都不想醒来，难得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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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烦的就是美美地梦着，突然被一阵鸟叫吵醒。鸟儿且是可爱生灵，若能在阳光明媚的头午被唤醒，也是一个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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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被这不懂事的小辈吵吵醒却是最心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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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街还在招呼着，似乎有人在问有没有两位提着哨棒的一大一小二人住店，三魁探出头去往下看，看三两个拳师打扮的人正在质问店家，那店家不知来路只是遮掩着阻拦，被人连拉带扯，推来拽去，袁三魁冲下面喊了一嗓子：“在这呢，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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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会儿果然有人就上来敲门，三魁道：“没关呢，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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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伙计就猛推开门，门开了，人却没进来，在外边探头探脑，袁三魁道：“没机关，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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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二人就并肩携手而入，双双抱拳道：“袁师傅可让我们好找，我家师傅回来了，听说袁师傅刚刚离开，特地打发我们四下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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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袁三魁镇静道：“什么时候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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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方才”，这二位比较懂事，不等问就先说清楚：“我家师傅听说袁老师空手而去，深表歉意，特地让我等寻着袁师傅，道务必留住袁师傅多住几日，我家师傅好结交朋友，预尽地主之宜，款待袁师傅，知道袁师傅不是缺少盘缠，又不是肆意闹事，所以是真心留住袁师傅探讨些拳学，不提江湖之事，万望袁师傅赏些薄面，若袁师傅信不过我等，且小住片刻，我等立即回禀师傅，我师傅定会亲自恭请。而我师傅此时却也在路口寻找袁师傅，怕已顺路追去数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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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三魁呵呵一笑：“蒙当家的错爱，既然如此我跟二位走一遭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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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出了门，牛牛儿跟百禄已从另外的房间过来，袁三魁道：“二位，我这刚刚睡醒，还没洗把脸呢，你再等等。”又喊了店家送水，店家知道青云镖局伙计的势力，更是恭维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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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三魁对牛牛道：“成华，出去买点礼物，随后赶到，我一会儿随这二位先行一步，免得苏当家的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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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牛儿应一声就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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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记叫开弓不放箭，就是箭在弦上满蓄势待发。空弓是没有威力的，未上箭，或射出后，都失了威力，唯有崩弓搭箭最可怕，谁先上谁先死。牛牛儿，就是三魁拉开得一张弓，你知道他出门钻到哪里躲了，只要牛牛儿不在控制之中，老猫猴就不敢轻易动袁三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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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三魁只管大摇大摆赴宴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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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三魁被老猫猴的弟子引着又回到了青云镖局，袁三魁依然拧着脖子瞅来望去，宛如一匹狼在嗅探着周围的各类气息，分辨着活人与死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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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青云镖局这次进了会客厅了，会客厅就设在大东厢房，一切都挺简练，没太多额外的花哨物件，看来这老猫猴也是节俭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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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三魁就在屋里等，周围空荡荡也没什么可看的，茶水续了三次，外面嘈杂起来，袁三魁知道，老猫猴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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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猫猴进门就一抱拳，袁三魁在厅里起身回礼，就这情景看起来倒似三魁成了主人一般。而老猫猴也果然客套，不待落座，老猫猴道：“袁兄弟，走，我们去酒楼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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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三魁见老猫猴这么客套一时没没什么搪塞，也就随了他。老猫猴走过来热情地拉着三魁的手引领着袁三魁往外走，三魁很明显感觉到老猫猴的手很结实，很有力，而且是带有试探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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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并在一起，袁三魁只见的这个老猫猴比自己矮半个头，但却始终没看仔细他的相貌，不过确实感觉到这个人有一种特别的气质，确实像一只怪猫，或者怪猴，有点瑟缩，却又透着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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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感觉很不爽，袁三魁就想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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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老猫猴老朋友一般引着袁三魁走大街串小巷，左拐右拐又上了大街，同时打听着袁三魁的来路，路边有认识的都纷纷让路，并鞠躬哈腰向苏当家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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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主敬客，也都向三魁行礼，三魁也点头示意。袁三魁看得出，那些人对这个苏当家的是发自内心的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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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猫猴道:“老弟远道而来，一路风尘劳顿，哥哥早该为兄弟接风，这不不凑巧。好在还是把你给赶回来了。我这汗刚消，行了，就去街心的八仙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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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猫猴就这么很自然地说着，也不管三魁答应不答应，就给做主安排好了，也不在意袁三魁回答不回答，照样有一句没一句地透着关怀与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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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袁三魁就有了个错觉，仿佛跟这个老猫猴真得是朋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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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仙楼，可能是引自“醉八仙”一词吧，也没见跟八仙有什么联系，四壁除了挂满了木板菜名，也没有什么字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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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等进门伙计就老远迎出来了，好似老早就等着这里一般，引着众人上楼，伙计道：“苏爷，尹爷已经在楼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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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猫猴道一声“好”，接得伙计的话儿，却往袁三魁脸上看，袁三魁不同声色，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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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上空荡荡摆着十二张桌子，最靠边的桌子陪客位子上端坐着一人，正在看着茶杯的水色，听到有人上来也起身相迎，感觉身份要比老猫猴大上一些，只是身子一欠又坐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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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猫猴赶紧引荐，道：“尹哥，这一位是我的小兄弟”说到这看着袁三魁，袁三魁一抱拳道：“袁成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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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猫猴接着道：“双把成名，人称铁扇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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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袁三魁并没跟老猫猴说起，定是老猫猴详细询问了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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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那位被称为尹爷的站起了身子，还特示友好地蹭出了半步，老猫猴道：“这一位，实际是我青云镖局的真当家后台，尹万山老爷，是此地大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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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三魁打量着这个尹万山道：“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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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宾主落座。袁三魁看到这个尹万山，一身华贵的栗子皮色段子，栗子皮色瓜皮小帽，脑门上有一点玉石闪闪有光，看那色泽可是上好的翡翠。尹万山不像功夫很好的样子，白净的方脸，带着那么一点刻意提炼的书卷气。浑身有一种松弛浮肿的感觉，有点虚胖。只有那一双浓黑的眉毛有点不相称地斜插两鬓，显示出一种特别的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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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菜凉拼是已经上好了的，豆腐皮儿花生仁小腊肉片儿萝卜干之类，正座的只是这三人，其他伙计都侍立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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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叶不错，黄金片儿的毛峰，汤色清碧，雾气结顶。都没怎么说话，袁三魁也只是赏着茶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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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几眼已看清了老猫猴，老猫猴却是长着一张挺俊朗的脸，不方不圆，却有棱有角，若是退回几年也是个美男子了，而这一上年纪，多了几道皱褶，却也显得更有味道。唯一一点瑕疵是有一对不对称的犬牙，一笑起来就破了这威严，显得有点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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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难怪，正应了他老猫猴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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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菜陆续上来，老猫猴引着二位开始吃喝，也不劝酒，只是示意，袁三魁跟就跟，不跟他就自己独饮，很随和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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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让袁三魁有点不好意思，又摸不着头脑，突然就感觉是自己做得不对，好似对这个彬彬有礼的前辈有点误会，不等问就想主动说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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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猫猴也不问袁三魁，就自己在那介绍起来：“我从小就皮，爱带头打架，家境不是很好。”说着，抿了一口酒，一咂巴嘴道：“俺爹在人家家扛活，我从小也跟着。”说着又指指点点示意袁三魁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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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家请了个武师护院，是一位严老师，燕青拳，也就在院子里教徒弟，不多，没几个。吃吃，虽然是些平常小菜，但此处做出了特别的味道，袁老弟尝尝，也别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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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带头钳了一筷子继续讲道：“我也就跟着练，虽然不是徒弟，但老师也没赶我，就这样跟着学了五六年，长大了也跟着俺爹扛活，放放牲口什么的。当时是在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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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猫猴不紧不慢地说着，也不失时机地引着三魁喝酒，不觉就喝了三五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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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间我也老惹事打架，老师就不怎么教我了，但也不教训我。就没把我当徒弟。但是哥几个里边我打得最好。有一年老头儿把我叫过去，第一次手把手给我调动作，我感动得都不行了，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老师了，就感觉突然进入一个大家庭了，不是孤单单一个人了。自此我才发现，我时常出去与人打架，多少因为那些富家子弟欺负我们穷人，特别是孤单单一个的人。当时大户都请拳师护院，也教子孙习武，所谓穷文富武，即便他们不认真练，但却有好机会学习，所以我就不宾服，非得跟他们干干架，因此也着急了一拨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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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三魁听得很仔细，老猫猴用用筷子指点着饭桌道：“尝尝这个，这个好，我就爱吃这猪心，但因为老弟来了，所以做得是人参龙眼炖猪心，老弟尝尝哥哥的心意。这人参是咱自家带回来的，哥哥走镖比较远，山东一带多有葫芦岛的镖活儿。尝尝尝尝。这往后就是咱自己带的大菜了，放开吃，一会还有鹿鞭林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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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老猫猴亲自给袁三魁擓了一碗，三魁也是大家主出来的爷，很礼貌地接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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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猫猴接着讲故事：“可能因为我对拳的造诣吧，也或者我师父要辞职回家了，所以那几日对我特好，我还记得当天老师就做了当归猪心汤，虽然料不多，但是好吃。那也是最后一顿饭。后来就出事了。”说到这，老猫猴一扬脖子干了一杯，然后自己斟满，对三魁一行礼又一仰脖干了这一杯，三魁跟了一口，就有点替他难过了，眼见老猫猴又斟满一杯，端在手里道：“或者是我师父也有得罪什么人吧，也或者凑巧，那一日有几个劫匪进了宅子，抢了东西又要放火，其余拳师见着这势头早分头跑了，老师傅以一己之力死力相搏，实际他大可不必，而且他也知道结果，但还是尽了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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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被乱刀分尸了。”说着老猫猴动了感情，浑身战栗，一口又干了一杯，眼睛就开始充血，他瞪着袁三魁道：“没想到，那劫匪也是临时组合的，其中就有我的伙计，还跟我学过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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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猫猴攥着拳头接着道：“当时我不在场，回头我正要查，他们竟然请我庆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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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猫猴端着酒瓶一摇，只滴出几滴酒，想是喝光了一瓶，随手往桌上一顿，伙计赶紧上来取了新的揭了封给老猫猴斟满，老猫猴接着喘了口气，平静地道：“我也没说话，就用酒桌上剃羊腿的刀，把他们都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