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平野孤烟留遗响

作品:《六合大拳师

    凤吟自赊旗回来之后,实际一直有个心结没解开,就是只顾得谈拳,竟然忘了问问戴氏有没有他三叔有过交情,是否知道一些讯息。因为中间谈话,戴五昌提到过他与一个双把很厉害的人过招。当时只听着热闹,光顾长进了,倒没想到那可能就是他三叔,没想到此时却听到了三叔的消息,而且是死因。即便好汉也流泪,只是未到伤心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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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听魏向东提到“袁成仁”三个字,凤吟简直如五雷轰顶一般,牙关紧咬死瞪着眼,双拳紧握浑身僵硬,眼看就上不来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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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都吓坏了,向东“噌”就起来了,赶紧抚着凤吟为他推揉后背,问道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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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吟回过神来,起了身深深就给向东鞠了个大躬,道:“袁成仁正是我那死得不明不白的三叔,我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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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就哭就要跪拜,向东向楠都过来赶紧拉着凤吟搀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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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平静下来后,四人认真合计。凤吟道;“既然同出一门,那就是我家的人了,一查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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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东急道:“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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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吟道:“我知道。”向东道:“你不知道。唉,袁哥,你担子重啊。你们家那本帐目可不好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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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吟道:“你知道那人身形特点,或者武术流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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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东道:“我小时见过那大哥,跟我这兄弟身形气质相仿,只是肩膀较宽,走起路来乍着胳膊,立着的时候又跟一头鹫似的抱着身子,有些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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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虎接上茬道:“听秦叔说,他本是关外人,但为非作歹,跟七城主阿古柏关系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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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吟听得没头没脑,向东道:“袁哥怕地处中原不能知晓,西北有外族政权割据,就在你们走生意的河西走廊一代,占领西疆很大一片,自立汗国。那个人似一直有支援他们,或者相互来往,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就知道揪出他来为三叔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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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武术,他师爷还是师父的在京城很有名,过去怎么在西北传授武艺就不得而已了。反正关系并不好,似在清理之列,后来他们兄弟又去京师偷艺,打伤同门败露之行迹,可能之后又逃避到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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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吟自以为很了解这个城镇了,没想到既然如此复杂,而就在自己家竟然藏匿有这等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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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凤吟似有眉目就接着道:“此人右手少了拇指,用掌时左手也是指掌并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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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吟显然想起来了,喃喃道:“果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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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东等人看着凤吟,凤吟也不见外,道:“我们家的大掌柜,算盘打得好,是用左手,没想到竟真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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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东道:“袁哥不要声张,千万要保住帐目,别让他毁坏,此人了解你们家底怕比你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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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吟道:“确实如此,我爹视他如兄弟,难怪我恩师警告我要多留意此人,原来如此。而此次昌隆镖局,广盛镖局几位当家见我使那拳法似有话要讲,又颇有顾虑就未细说,我自有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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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东道:“袁哥打算怎么办?我们兄弟听袁哥调遣。这种事情不可声张,我等出面暗自收拾了他们,江湖仇杀,必然不会牵扯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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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吟此时心中有些混乱,就对向东道:“来日方长,不然就先让妹子换了衣服,我带她去我三婶那里。我三叔不在了,妹子也算个远亲了,若三婶答应,就陪我三婶跟两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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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都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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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吟又说:“我给二位兄弟安排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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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东退一步,小虎进一步,齐身抱拳道:“袁哥,已然是打扰了,我二人自去料理事情,另有安排。待查出细节,再与袁哥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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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吟道:“二位兄弟小心,恐我家丁有他耳目。若有事务只管窗外猫叫几声,我自与你们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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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吟又嘱咐道:“我家在一品道有柜台,一打听便知,那人兄弟二人在柜上管账,叫做七寸,童安祺,另一人早已归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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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东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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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吟还是挽留几人吃了午饭,待商定好之后的计划后,送了二人出门去,这才看出来,那小虎的肩膀是一边高一边低,走起路来还稍微有点颠,难怪看着不爽,从背影看时,就没了倔强而有些凄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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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向楠也洗换一新,再看来竟俊俏起来,羞答答又带着质朴与坚强,秋冬里透着一股芬芳的暖意,宛如九月九那窗前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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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吟很是满意,带着向楠进了二门找三婶,待迈入二门才感觉不妥起来,自己已是大人了,日后也不方便进出女眷小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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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魁媳妇一见就喜欢上了向楠,又以为向楠与凤吟之间有些什么事情,这个三婶自小向着凤吟,当下就应允下来。向楠是有心之人,就取了边上的波浪鼓逗正在笸箩里爬着的两个孩子,很快就融入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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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吟就拉住三魁媳妇道:“三娘,我说了你别激动,咱家的仇人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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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家的男人都心狠的让人出乎意料,袁家的媳妇也都坚强的让人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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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吟从小就感觉宅里的女人都不一般,就像她三婶这个时间,竟然那么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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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魁媳妇道:“老奶奶或爷爷跟你说过各处窖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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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吟说不知道,三魁媳妇道:“咱家很多暗窖,里边有宝器,怕七寸随着你爹倒运粮食,参与建设,也知道许多。你得赶紧想个办法,不得不防,不得不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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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魁媳妇对凤吟一点不掩藏自己的聪明,凤吟应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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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魁媳妇道:“忍住,或者可以与老奶奶商议。”然后又拉住凤吟含泪道:“你定要与你三叔报了仇,可一定要光明正大,别随了他们的性子。咱家好不容易出了你,前些日子你一直忙,三娘不能嘱咐你,但你一定不要污了自己,与他们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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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吟知道他三婶说的是什么意思,凤吟欣慰起来,感觉袁家并非无人可用来,而是有的是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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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吟道好了,他去老奶奶那走走,三魁媳妇道:“千万不要着急,不要意气用事,大局为重,要拿人拿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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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三魁媳妇拉住凤吟小声道:“得知此事固然心中痛快,但也不能大意,万一其中另有原委,都不好讲,不是不相信你兄弟,你交他们兄弟,自不会错。但怕这消息跟揣测有误,还要查明。”想一下,又嘱咐道:“千万别失了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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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万别失了活口”,这几个字一经突出,凤吟着实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二门不出的三婶,心思细密竟到了这等地步,有点不在老奶奶之下的势头,这是学来的还是天生了,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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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吟也没别的事情,见到三婶如此心机敏捷周到,就也不担心了,行礼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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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出门时,三魁媳妇一路送出来,看着凤吟道:“凤吟长高了,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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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魁媳妇想到凤吟春天还是那么单纯,突然就变了样子,不知道是好是坏,又不知该如何感叹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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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深深叹了一声,凤吟也知道他三婶的感受,就望着他三婶道:“三娘你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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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魁媳妇探出中指整整鬓角头发,似很欣慰,那一动合着饱满的腰身,又合着这些年因苦涩而神情憔悴又努力坚定的秀丽面庞,无不透着成熟少妇独有的魅力,那眼波楚楚动人,一汪秋水又一抹红霞,凤吟竟不敢再看,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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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提起旧事有些伤怀,但毕竟解开了秘密,心下敞亮起来,凤吟一路就感觉轻松自在。院里那棵石榴树,自小就被盘成麻花状顽强生长,那光秃秃的枝丫上正立着一只鸟儿,不怀好意地歪着头看着凤吟,凤吟朝它比划一下将鸟儿惊飞。那鸟儿“扑楞楞”就上了墙头,懒懒地看了院里几眼,又拍拍翅膀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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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鸟儿的叫声吸引了三魁媳妇儿,向楠,跟两个孩子的目光,顺着那方向望去,越过高墙,是无尽的天空。看到这无尽的高远,虽然身在大院,但那心就像那鸟儿一般飞起,心胸就还是开朗起来,整个人都很舒畅。得了这舒畅,就不再觉得生活苦闷了。人是在找些理由的,为了更好地纪念一段往事,也为了更好地记住一个开始,以呼应生命的奇迹与奇妙,所谓缘分。三魁媳妇儿,凤吟,就都隐隐记上了一笔,她们宁可相信,正是这个叫向楠的姑娘,带来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