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隐锋冷冷看着他，心情异常坦然，将右手一摊，示意对方尽管开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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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只要片山小五郎一声令下，坦克上47毫米短炮足以将方隐锋炸得尸骨无存。两人如同钉在地上一般，彼此用目光交锋，谁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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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片刻，片山小五郎深深吐出一口气，缓缓收起高举的手臂，指了指方隐锋，又指了指铁门，让他们退回医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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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脸上毫无表情，拉着茹淡月默默退回医院，反手关上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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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铁门“咣”的一声关闭后，茹淡月抱住方隐锋，道：“他怎么会在这里？咱们是不是走不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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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淡淡说道：“走不脱，就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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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回到值班室，熄了灯，坐在窗前，凝望黑漆漆的夜色，久久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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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茹淡月把头轻轻靠在方隐锋的肩膀上。方隐锋抚摸她的脸颊，触手湿凉，低声道：“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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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淡月道：“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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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沉默一阵，道：“世上谁人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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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淡月道：“如果我死在你前面，你……会不会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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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心中猛地一阵绞痛，在这场战争中，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面对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自己甚至无法给她提供最基本的生命保障，想到这里，他就难过得不行，握着她的手，道：“如果生命可以交换的话，我情愿替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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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淡月眼中莹光闪动，道：“谢谢，这句话是我一生中得到的最好的礼物！”将身体依偎着方隐锋，又道，“可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坚强地活着。咱们还有那么多事没做，谁也不能轻易放弃生命，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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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道：“现在轮到你来劝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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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淡月笑了笑，又道：“我常常想，人，是不是有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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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道：“应该有吧，我相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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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淡月道：“答应我一件事，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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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道：“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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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淡月道：“当我死后，我的灵魂飞离躯体，我会找到你，停留在你身体的上方。你可能看不见我，但我能看见你。我要你抬起头，让我看到你眼中的泪，我才能安心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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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听她这么说，眼角湿润了，张臂将她抱在怀中，道：“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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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相拥而坐，一切情感尽在不言之中。在这冰冷的长夜里，两人只有用彼此的身体给予对方温暖，驱散心中恐惧与孤独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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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夜漫漫，每分每秒都异常漫长，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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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道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孙遥遥推门而进，脸上充满惊惶之色，向方隐锋和茹淡月道：“方大哥、淡月儿，院长请你们马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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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似乎已经预想到会有事情发生，并不慌乱，默默收拾好衣物，洗了把脸，道：“好，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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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进入院长办公室，只见院长伯戈勒医生站在窗边，眺望雾霾沉沉的城市，神情与天气一般阴冷。看见方隐锋三人进来，点头打了个招呼，请他们坐下，然后对孙遥遥道：“孙小姐，你把昨晚准备的红十字旗和纳粹党旗挂出去。日本与德国是同盟国，咱们医院受德国使馆保护，他们应该不敢采取过激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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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遥遥答应一声，走出院长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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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戈勒医生转过头，向方隐锋道：“喝点什么？我这里有很好的咖啡和红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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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见桌上摆着一瓶白兰地酒，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来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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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戈勒医生点头道：“当然。”取出一个长脚杯，倒了两杯酒，递给方隐锋一杯，又对茹淡月道：“茹小姐也来一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