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隐锋没有参加挹江门外的血战，在战斗打响之前，他匆匆赶入城中。此刻日军已完成对南京的攻占，先头部队迅速向总统府等战略重地进行突击，其余部队陆续向城中集结，准备展开大规模搜捕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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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中不时响起零星的枪声，局部的战斗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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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凤姑居住的宅院，直接闯进正屋。剧烈地奔跑之后，他只觉一颗心都顶到嗓子眼上，扶着门框，喘息着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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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姑却异常从容，在桌上摊开一张白绢，打开一个朱砂盒，取出一支狼毫笔，在清水中试了试笔锋，宛若一切事都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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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稍歇片刻，心中略定，道：“日本人打进城了，您赶快收拾一下，我在城外准备了一条船，送您和茹姑娘过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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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姑淡淡说道：“不必了，我哪儿都不去！你想法送淡月儿离开就好，趁着日本人立足未稳，赶紧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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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道：“那怎么行？您必须跟我们一起走。青田会已经知道这个地方，他们一定不肯放过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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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姑道：“他们想来就来吧。我一个老妇人，给不了他们想要的任何东西。”说完，她提笔蘸了蘸朱砂，微一沉吟，挥毫写下：宁为殉国鬼，不做亡国臣。国破已如此，我何惜此身！字若凝血，流露出一股不可轻侮的凛然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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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读过这二十个字，一切都明白了，心中又是敬重、又是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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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院门“咣当”一声被撞开，王日三闯了进来，看见方隐锋，又惊又喜，叫道：“方医生，你果然在这里！日本兵已经开进城，我正愁找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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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道：“什么话都不必说了。江边有一条船，咱们赶紧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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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日三道：“好！茹小姐还留在圣玛利亚教会医院做救护工作，快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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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将白绢折了几折，塞进衣袋中，对凤姑道：“您跟我们走，必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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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姑摇头道：“我跑不动、走不快的，何必给你们添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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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道：“这当口别说这种话，我们怎么能丢下您？再说您不替自己着想，也该替淡月儿想想，您不走，她能舍弃您独自逃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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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一下子打动了凤姑，她知道女儿的脾气外柔内刚，生死关头，她绝不会丢下自己不管，当即说道：“那好，我跟你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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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匆匆收拾了几件东西，打了一个小包，挎在胳膊上，刚出屋门，忽然道：“哎哟，九公出去打探消息，到现在还没回来。外面兵荒马乱的，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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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看了看手表，眉头一皱，道：“没时间了，此地太危险，不能再等他了。”三人快步出了小院，向圣玛利亚教会医院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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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硝烟下的南京城，杀机四伏。国军在一夜之间突然溃败，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由于战前政府没有组织疏散，城中的居民身陷危境，人心惶惶，不知如何是好，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每个人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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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这一刻起，南京进入了历史上最血腥、最黑暗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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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京的交通已经陷入瘫痪，马路上一片狼藉，公共汽车早已停运，黄包车也没了影子。方隐锋三人只能步行，避开大路，在小巷中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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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上不时见到一具具被射杀的尸体，多为百姓，鲜血满地，令人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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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日三不住咒骂：“操！一群畜生，日本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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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的心情更是沉重，隐隐感到一场大难即将落到南京居民的头上。日军士兵似乎没有军纪约束，他们随意开枪射杀平民，根本不把人性和道德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