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隐锋与茹淡月交换了一下目光，低声道：“我们无意过问别人的私事，不过，能否告诉我们，你与尹先生是不是有很深的交往？”
    全文字-www.
    凤姑道：“我与他是什么关系，很重要吗？”
    全文字-www.
    方隐锋道：“我要说出的事情，可能会让你很不舒服，我不知如何措辞可以说得委婉一些……”
    全文字-www.
    凤姑道：“你不必说了。”沉默一阵子，低声道，“他死了，被人杀死的，是不是？死前受过酷刑，身上被缠了火链，是不是？”
    全文字-www.
    方隐锋一愣，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猜出结果，道：“你怎么知道的？”
    全文字-www.
    凤姑道：“这种预感伴随了我二十多年。我本以为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一切都已经结束，尹蕴之隐姓埋名不知所终，阎爷默默在沪上隐居养老，我则在这个小院中赏花品茶。三人彼此互不通信，各自自生自灭罢了。哪知，他们终究难逃毒手，看来下一个人就该轮到我了。”
    全文字-www.
    方隐锋道：“究竟出了什么事？能不能告诉我们，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全文字-www.
    凤姑摇了摇头，道：“没用的，你们惹不起他们的，枉自坏了自家的性命。”说着站起身来，道，“多谢两位赶来送信，九公，代我送客。”
    全文字-www.
    姜九公伸出手臂，向门外一扬，道：“两位，请吧。”
    全文字-www.
    方隐锋道：“尹先生的死，是天父会干的；阎爷的死，却是日本青田会下的毒手。现在已经不是中国帮会之间的恩怨仇杀，而是中国人和日本人的争夺。民族大义之前，两位无论如何要尽一份力！”
    全文字-www.
    凤姑依然淡淡地说：“中国人与日本人之间的争战，有政府呢，我一个女人家，既没有那个本事，也没有那个本分。”
    全文字-www.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茹淡月忽然开口道：“你认得这张照片吗？”从衣袋中取出自己带回的照片，放在桌上。
    全文字-www.
    凤姑的目光从照片上扫过，眉梢微微一跳，道：“你是谁？怎么得到这张照片的？”
    全文字-www.
    茹淡月进屋后一直围着一条长长的围巾，将口鼻捂得严严实实，她解下围巾，道：“我来找寻自己的身世，你能帮我吗？”
    全文字-www.
    两个女人站在一起，容貌虽然不尽相同，但彼此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气韵，令人一看便知她们之间必定有一种血缘关系。
    全文字-www.
    凤姑的脸色变得苍白，道：“是尹蕴之叫你来找我的？”
    全文字-www.
    茹淡月道：“尹先生曾经找过我，但是我们没来得及见面，他就被杀害了。你与尹先生交情匪浅，能否告诉我，他为什么找我？想要告诉我什么事？”
    全文字-www.
    凤姑沉默良久，缓缓说道：“他找你，一定有重要的事托付。可惜他死了，这个秘密恐怕没人会知道。”顿了顿，又道，“你叫什么名字，生活在什么地方，这些年过得怎样，能不能说给我听听？”虽然她面容平静，但声音隐隐有些颤抖，激动之情毕竟难以掩饰。
    全文字-www.
    茹淡月道：“我叫茹淡月，是在南洋长大的，刚刚回国一年多……”想了想，将自己成长的经历简单讲述了一遍。
    全文字-www.
    凤姑默默聆听，等茹淡月把话说完后，出言询问，从吃饭的口味到衣服的颜色，事无巨细，拳拳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全文字-www.
    茹淡月一一解答，又道：“我都说完了，你还没告诉我，那张照片的来历？还有你、尹先生、阎爷，究竟是什么关系？”
    全文字-www.
    凤姑长长叹了口气，道：“这张照片是我送给尹蕴之的定情信物，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我和尹蕴之、阎爷之间的故事，复杂着呢！”想了想，又道，“从哪儿说起呢？你看过这张照片，想必已经猜出我当时的身份，说出来虽然不甚光彩，但我并不觉得如何丢人，怡情院当年在上海名噪一时，我是院里最当红的姑娘之一，那时候风光无限，石榴裙下拜倒的豪客公子不在少数……”她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接着说道，“阎爷也是其中之一。那时他的眼睛还没瞎，在洪门中的地位很高，手下养着一群亡命之徒，横行上海滩，没人胆敢轻易招惹。你们应该知道，几乎每家妓院都有黑帮背景，否则绝对开不长久。怡情院最大的股东就是阎爷，他当时四十多岁，正是壮年，堂子里的姑娘大多被他试过，却只对我情有独钟，平时照顾有加。唉，做皮肉生意的，过的是眼泪伴笑的日子，少不了遇到难缠的客人，被骂挨打是常事。但我却没受过刁难与侮辱，全仗着阎爷相护，因此对他的感激之情还是很深的。我是个胸无大志的女人，只想趁着年轻多赚些钱，将来跳出娼门，嫁给阎爷这样的男人，有人护着，不受欺负，这辈子就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