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天厚追问道：“怎么样？她伤到哪里了？你给我拿出全部本事，一定要救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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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大声道：“她没受伤，给炮弹的气浪震晕了，休息一阵子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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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天厚这才放心，又对柱子说：“你跑步去。路上小心些，如果陈护士发生一点儿意外，老子枪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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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柱子敬了一个礼，道：“放心吧团长。她若有三长两短，我不活着回来见您！”背起陈小姐，撒开两条长腿，飞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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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柱子刚刚离开。副团长邱国志跑了过来，浑身上下全是泥土，仿佛刚从地底下刨出来似的，一见面就嚷嚷道：“团长，这仗没法打了！他娘的，小鬼子的炮火太猛，弟兄们被撵得无处藏身，配合咱们作战的几辆战车不到十分钟全都报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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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天厚恨得牙根发痒，却又束手无策，道：“你通知各营，撤出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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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国志道：“撤出阵地？咱们为了打进汇山码头，死了多少弟兄啊！这么撤出去，那些弟兄岂不是白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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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天厚厉声道：“不撤，留下来等死吗？咱们没有跟人家对抗的本钱，固守下去，全团都得玩儿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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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国志道：“上峰的命令是坚守，咱们擅自撤离，将来怎么向师里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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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天厚道：“部队打光了，更没法交代！你甭废话了，我是军事主管，出了乱子由我担待，执行命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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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国志重重一跺脚，道：“是。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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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军士兵在日本军舰的狂轰滥炸之下，死伤累累，在无法固守的情况下，撤离汇山码头。日舰却不肯罢休，炮火攻击延伸，一直将国军部队逼回百老汇路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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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天厚望着付出巨大伤亡打下的阵地，被日军的炮火一点点蚕食掉，双眼通红，仿佛要滴出血来，指天大骂：“老子不服！给我这样的炮火，三日之内，我把日本人横扫出上海。这么撤下来，老子不服啊！”在这一瞬间，他的军人自尊心被深深地刺痛了，更深切地感到国力羸弱带给军人的无奈。这场战争，双方比拼的不仅仅是血肉之躯和意志力，更是一场钢铁、工业生产力的较量。此刻，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用大口径重炮把自己的阵地炸成一片火海，这种火力打击的密集度是国内战争中前所未见的。日军的坦克在炮火的掩护下发动攻击，沉重的履带毫不留情地碾碎了国军士兵的精神和肉体，城市的街道上躺满了穿着国军军装的尸体。一九三七年的汇山码头，像烙印一般给熊天厚留下永远无法抹去的惨痛回忆。七黄浦硝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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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一行人赶到闸北市区，已经到了下半夜。他们运气不坏，很快找到一支国军队伍，上前打听，正是刚刚下了火车的三十六师。方隐锋与王日三匆匆分别，没费多少周折，被带到了二一一团团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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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天厚刚从旅部开会回来，行军桌上铺满地图，一支德国造毛瑟手枪放在手边。方隐锋上过战场，对枪不是外行，这支手枪的机头大张着，连保险都没关，子弹已经推上了枪膛，随时都可以击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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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三十六师里，配枪是有讲究的。师团长用的是“小手枪”（勃朗宁），营连长用的是“驳壳枪”（毛瑟手枪），排长以下则只能使用步枪。熊天厚这支“M1932”式手枪，枪身后有快慢机头，拨动连发机头，每分钟四十发子弹到一百二十发子弹的战斗射速，射程一百五十米，能顶一支小冲锋枪。他是个爱枪的人，每次战前都要擦枪，仿佛这么做就能辟邪似的。方隐锋望着擦得锃光的枪管，便知时下形势的严峻，部队马上要冲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