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皇家无小事
作品:《甲申天变》 大顺四年四月丁卯日,大西皇帝张献忠,并东西南北四王、左右丞相及各部尚书等议事于文昌殿,经日未有决断之策。(张献忠的大顺是他的年号,天知道为什么用这个做年号,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大顺和李自成的大顺政权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作按)
夜深,众人散去,唯有张献忠一人独坐文昌殿。
天下的大势已经很明显了,赴死军会成为当之无愧的霸主。老对头吴三桂和豪格败在李四的手下,肯定会被李四给吞了,张献忠丝毫也不怀疑这一点儿。咄咄逼人的赴死军占据了川陕,左近就是豫南和鄂北,从地缘上已经把大西兜住,到了这个地步,赴死军的下一个目标肯定是四川了。
前一番张献忠确实是想着联合李四把吴三桂打走,因为吴三桂确实是太厉害,打的大西四王五军节节败退,不得不做出联合赴死军共取吴三桂的策略。
现在的吴三桂已经完了,不管怎么谈,也就是争取一点更加优厚的条件而已,吴三桂必然并入赴死军。到了这个时候,张献忠必须要考虑自己的安危。
作为李四个人代表,红娘子很直接的指出了李四的意思,现在的张献忠面临的道路只有两个:其一是继续割据四川,然后与赴死军和闯军作生死之战。
闯军和赴死军勾勾搭搭是一天两天了,这时候张献忠清楚的很。红娘子这么说也比较可信,闯军的李延和郝摇旗等人肯定早就和李四有了什么秘密协议,很可能会成为赴死军的外围力量,至于李四拿出了什么条件,张献忠根本就不大关心,无非是保证闯军残部人员的安全和前程而已。
赴死军对川有兴趣这是肯定的,李四的实力如此膨胀全天下的地盘儿都兴趣,这是一切有霸王之资的人物所共有的特点。
和赴死军打的话,败的可能至少九成。张献忠很清楚大西的六十万大军到底是怎么一回子事情,这几十万大军到底有多少能战的,有几个可以和赴死军一较高下的献忠很明白。
显然。李四对这六十万大军没有一点儿地兴趣。也没有丝毫要把大西五军吞并地意思。因为在李四给出地第二个选择中。根本就没有提起关于军事方面地事情。
第二个条件要和地多:去帝号。大西国并入赴死军地势力范围忠诚伯会给张献忠本人一个风光体面地台阶下来。哪怕张献忠就是想着继续统这六十万大军也无可无不可。
关于大过大顺皇帝(最后一次声名。这里地大顺是张献忠地年号。和李自成无关)这个称号。张献忠还真地不怎么在意。当初干过捕快过衙役。还给县太爷喂过牲口。一直到现如今。起起落落地事情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回。对于称谓这种东西还真是看地很淡。
按照红娘子所说。要是可以地话。李四还能奏请朝廷赏个什么什么王地封号下来能继续统领几十万大军。按说也算是一个不错地出路。
可张献忠清楚地很。这些风光体面地背后。也隐藏着致命地杀机。最要紧地就是“大西国并入赴死军版图”这个地盘儿都没有了。几十万大军怎么办?谁来养?这样地话十万大军根本就不是什么可以倚仗地力量。反而是几十万张大嘴吃饭就得依赖他李四。
投降。在张献忠看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地事情又不是没有投降过。降了又反反了又降地事情早就做地熟们熟路。真要是到了危急地时候。张献忠根本就不介意用投降地把戏换取喘息休整地机会。反正也不差这一回了。
可现在的局势没有那么乐观,和甲申年之前的形势完全相反,只要这一回降了李四,再想起来可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甲申之前,天下乱成了一锅粥,只要保存住住根本的武装力量,找个机会随时都能再次崛起,就算没有机会,那些造反的“朋友”也能创造出机会来。不论如何,天下越乱,张献忠这样的人物就越有机会。
可现在的天下不是以前的天下了,李四以赴死军的强力弹压四方,各地都显现出了日趋稳定的架势,再想趁乱而起,已经难如登天。
要是降的话,以前的努力就会丢的干干净净,要是不降,丢的更干净彻底,左思右想之下,心中愈烦闷,遂步出文昌殿,在殿外的石凳上坐下。几个贴身的卫士张罗着要去内殿取软座,被张献忠制止。
月朗星稀,玉宇无尘,低头踱步的张献忠低低吼道:“来人,有请红娘子……”
工夫不大,外间就已响起人声,听得一个女声说道:“这短剑是我贴身之物,须弥也不离身的……”
显然是外间值勤的宿卫要卸下红娘子的兵刃,因此起了争执。
“虽久为谋面,却是神交已久,都不是外人,快点儿进来吧。”张献忠读书不少,虽然没有功名,却不是李自成那样的粗人,说起话来也是斯文许多。
红娘子还是一身火红的装束,腰里盘着软鞭,还佩戴一把短剑,在几个宿卫的“引导“之下过来:“大王终于肯见我了?”
“哈哈,这是说的什么话?好似我躲着不见一样,这不是忙嘛。”张献忠摆摆手,示意几个卫士退下:“崇祯八年,在河南一见之后,眨眼之间已是十数载的光景,咱们这些当年的老朋友却难再逢了。”
当时张李合流,都在高迎祥的旗号之下,当时的红娘子还是青春年少……也就是在那之后,义军势力逐渐壮大,红娘子才“劝”李公子入了闯军……现在想起来,那些过去的时光已如隔世一般,很多事情都忘记了,很多事情却清晰的历历在目。
“那是在河南固始……哎,以前的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红娘子想做个笑容,却实在笑不出来:“当年的虎将如今已经开国称帝住深宫之内……”
当时的张献忠和李自成都是猛将,也都开了国做了皇帝。不过红娘子所指显然不是李自成。
“哈哈,据我所知,红娘子可不是这么小心眼儿的。”张献忠个子不高,捻着一尺多长的胡须笑道:“宫里的卫士么知道你我当年是并肩作战的交情。攻固始一战当中,你红娘子和我相聚不过十尺,并着肩膀子在明军之中杀了个通透,卫士们要是知道这个,别说你是带把短剑,你就拉着一门大炮进来没有人拦你……”
张献忠想起当年的豪迈,心思也阔达了许多:“这天下女子当中,我最佩服的就是两个,一个就是你红娘子,还有一个……”
红娘子如男子一般的哈哈大笑
有一个就是执掌白杆子军的女总兵秦良玉因为她差打的张大王投降了,这话儿十二年前你就对我说过了……”
“哈哈……”张献忠豪爽的一笑:“有这么回子事情,现如今我还经常提起呢,不丢人,不丢人……”
“可如今不同了,”张献忠如遇到阔别已久的老友一般,推心置腹的说道:“当年打的不顺了就降了,不算个什么事情。可如今呢?相信你也看到了,我这里上上下下都是跟着我一路拼杀出来的东西,还有几十万的人马,再要说投降恐怕是做不到了。”
说的虽是淡然,神色也不见如何的肃穆这里头的风火之气未必就少了,张献忠这么说经是等于堵死了红娘子的嘴:绝不投降,替李四劝降的话你红娘子也不必再说。
“打打杀杀的事情就不必说了我都明白的很,忠诚伯强要夺取四川的话,谁也挡不住。”红娘子说道:“你信也,不信也好,我说的是真话,还希望你能好好的想一想。”
“你说,我听。”
“之所以遣我这外人来川,就是因为忠诚伯念在你我俱是抗清的同道,就算是有了冲突,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愿意以兵戈相见。”
要真是硬打,两个张献忠打不过赴死军的西路军,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陕西那边在谈,可我现在就能告诉你最后的结果。”红娘子说道:“忠诚伯的底线就是占据陕西,委派地方官吏治民。至于关宁军,可以不收编,可以自成体系,也可以由吴三桂的人马继续指挥,军权还是吴三桂的也不是不行。
关宁军要想继续存在的话,必须:己寻找养兵之……”
“等于就是葬送了关宁军。”这样的条件,张献忠还不明白了?除了军权什么都没有,四面八方都是赴死军的地盘,还怎么养兵?用不了一年,关宁军就得自己解散。
“忠诚伯把亦里里给了吴三桂,可以作为关宁军的养兵之地。”红娘子说道:“赴死军还会出兵,帮助吴三桂拿下亦里把里甚至更西的广大地盘儿……”
张献忠说什么,红娘子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忠诚伯的意思就是要大举动兵,远征域外的那些蛮夷小邦,到时候,谁打下多大的地盘儿,就可以占据,赴死军绝不干涉。”
“张大王你这边,也可以依照此例办理。”红娘子说道:“这是底线,绝对不可破,否则就是战争。”
要是别人这么以战争象威胁,张献忠就是真的不想打也装模作样的“暴如雷”,做出积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样子来,可红娘子这么说,已经表明了李四的意思,张献忠连装模作样的必要也没有了,反而是沉思半晌说道:“李四要的价钱太高了,我这边比不了吴三桂,人多队伍杂,不是说句话就能成的……”
“具体情况还可以再征询一下忠诚伯,只要大事定下来了,旁枝末节的事情也好说……”
“我再想想吧。”
红娘子一笑说道:“想必你也听说了,赴死军再次往陕西增兵,显然是做好了战争的准备,这个月的月底,大王这边一定要拿出个章程来……”
陕西大战已经没有再打的必要,赴死军不仅没有退兵,反而再次增兵,剑指何方已经很明显了。
关于陕西未来局势的谈判经历了太多的争吵和扯皮,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几次三番的讨价还价之后,连个最起码的章程也没有确定下来。
赴死军这边又是一再增兵,摆出咄咄逼人的架势来。吴三桂虽然是败了,却没有失败应有的觉悟门依然很高,就在很多人都担心大战会再次降临的时候,朝廷里的仲裁使团终于“姗姗来迟”。
无论是吴三桂还是李四,都很恭顺的各自退兵三十里,真正的谈判即将开始。
这次谈判,明显是要确定下什么来关系到陕西未来的格局和势力划分。在这种场合之下,李四和吴三桂这样的巨头,好像商量好了一样,一个也没有露面儿,都是派出了全权特使廷那边拿总的还杨廷麟。至于唐王,纯粹是一个礼仪方面的存在而已。
尽管谈判桌上的争吵还在继续,李四却是优哉游哉的回了北都,继续征兵。
赴死军如此的穷兵黩武,确实让很多人都想不到。
现在宇内清平,赴死军已再无敌手,李闯残部早就和他李四合穿一条腿儿的裤子了剩下个张献忠,还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谈判,其实是早就定好的调子,现在也不过是剩下一些旁枝末节和仪式上的程序而已,已经没有必要再耽误着了。
屋子里焚了一炉子暖香物件儿烟雾缭绕的,让人顿生昏昏欲睡的感觉偏长平公主还说这种东西能够提神醒脑,读书写字之时用这种香大有裨益。
反正李四也是口述,不大在乎这个索性也就由她了。
“民心这种东西,其实就是人们利益所图的一种直接反应,经过某种势力的推波助澜,才会以政治的形势表现出来。”李四说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话只说对了一半儿。民心是水没有错,水无常形嘛,只要善加导引就能按照自己的意图流淌。壶中之水为壶形,缸中之水为缸形,民心这股水,装在谁的容器之中就是谁想要的形状……”
长平公主听了这些匪夷所思而又确有道理的话剧,一点儿也不为所动,只是忠实的记录下李四的言语:“民心,利益之所向也。控民心如控水,欲方则入方器,图圆则入圆皿……”
“暂时就想到这么多了,”李四忽然说道:“金银铜铁之物遇水硝油则产一种不可见不可闻之气,火硫油也行,这种气可燃可爆,质地极轻……”
长平公主再次记录下来,然后再归属到专门的分类当中。
这些日子里,长平公主给李四录书,愈的感受到这个李四的深不可测。
所记录的这些东西里头,极是驳杂,天文、地理、兵法、战计,甚至是新式火器的方向,都有许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思妙想。如果说这些个都是李四这样霸主所应该具备的知识,那么炼金、冶铁、甚至细分到庄稼作物的种植这些则愈显现出李四的智慧如海。
好在这些东西还是可以理解的,完全可以用博闻强记来形容。那么生在遥远的西夷诸国之事则是匪夷所思了。
一个叫做查理的皇帝被他的子民送上了断头台;遥在海疆几万里之外的天涯海角,有一片同样广袤的大陆……等等这一切根本就无法解释。
虽然
实真伪,但是长平公主很清楚李四所言的一切必然切,因为他没有必要用这个来证明自己的博学。而这些东西又是赴死军必须要知道的,李四如此费心的整理编撰,显然不是为了卖弄才学这么简单。
长平公主无数次都想知道李四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却一次又一次的按捺住强烈的好奇心,不做任何追问,只是忠实的记录下来。
李四知道这么多东西,真可谓是学究天人,他肚子里的东西永远也掏不完,他究竟知道多少这样新奇的道理和知识,旁人根本无法想象……
长平公主也是憋着一肚子的好奇,勉强能够做到不加追问,虽然二人在一起的时间渐多,说话的时候还是客客气气带丝毫情感。至于耳鬓厮磨日久生情什么的,愈显得遥不可及。
对于这种仅仅局限于熟人的那种感情,二人都没有进一步升华之的想法。
“好了,今天就这,一会我想起什么再录。”
长平公主抖了抖酸麻的腕轻声道:“公事已毕,我也写封私人信件。”
“给江南皇的书信?”
“正是,是密信,不好为忠诚伯知道密信,无非就是把这边的一些事情透露给万岁而已。”说道密信的内容,长平公主没有一点儿要隐瞒的意思:“忠诚伯大征四夷之事已是迫在眉睫,很可能还要移殖人口……”
外输出战争,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各种紧锣密鼓的安排布置都是为了这个核心问题所做的前期准备。增兵陕西,压服张献忠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目标正的意图还是要把甘陕作为基地,为大举西征做好铺垫。
这些军事上的就不必说了,很多都摆在明面上。在民生方面,鼓励农桑工商的政策一道接着一道,这次忠诚伯一回来,再次颁布一道命令,让各州县贯彻执行:奖励生育。
一家有个子女当第四个子女达到三岁的时候,可以直接到所在县领取纹银四两,这可是实打实的好处,直接就可以拿白花花的银子。有这四两银子,要是省着点用尤其是那些贫寒人家,足够孩子长到十几岁了。第五个子女三岁的时候可以领取五两银子,以此类推上不封顶。四个子女以上的家庭多出来的子女可以直接到县学书塾学习,而不必花费一个铜板儿连饭钱都省了。
这等于是忠诚伯出钱,把这些孩子养了起来,家里添人进口不说,还有人出钱带养孩子,这样的好事情可不多见。
可以预见,在未来的几年里,人口会有一个爆炸性的大增长。在将来的二十年里,无论忠诚伯想要做什么,都有一个强大的人口基数作为支撑,这就是本钱。
当时的生产条件,尤其是很多偏远地区,到时候可能无法支撑这样的人口数量,移殖民众势在必行。要不然赴死军西征北伐做什么?这就是忠诚伯常说的拓展生存空间吧?
长平公主的密信里说了什么,李四并不关心,无非是把赴死军的现状告诉江南而已,真要是想看的,最少有几十种法子可以把书信拦截下来。
长平公主把书信折好,忽然抬头说道:“忠诚伯,我想问一下你的家底到底有多大,我是说你的私人财物,内库什么的……”
“我的家底儿?不是那么点田产么?还有一处宅子,也是别人赠的,至于内库么?则是完全没有,我个人没有几个活泛钱儿……”长平公主从来也没有问过私人方面的事情,二人之间不管说什么话都透着公事公办的味道,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何忽然问起这个?
“你种草芝不是还有一些浮财的么?积到现在也不少了吧?”
李四还真是纳闷儿了:“草芝那边应该还有一点儿钱,我也很少问这个,殿下为何有此一问?”
“圣上大婚在即,在圈选的赏钱都拿不出来,又不能打国库的主意。”长平公主苦笑着说道:“我那个弟弟也是忠诚伯的弟子,是什么脾胃忠诚伯也清楚,立志要做明君中兴大明的,所以也没有来钱的门路。现在大婚卡在圈选处,就是因为没有赏钱打那些女子,连面儿也不敢见,借钱借到我这里了,我的嫁妆早就贴出去了……”
长平公主是个穷光蛋,小皇帝不会不知道,他给长平公主借钱,其实就是拐着弯儿的对李四伸手呢,这里头的关节虽然没有挑明,可是个人就能明白。
小皇帝同样是个穷光蛋,这不难理解。虽然那个少年是四海共主,可只有出钱的门没有进钱的路,迟早得到这个样子。再加上身边那一大群老派学官,小皇帝就是拿不出讨老婆的钱也不算什么稀罕的事情,李四也能理解。
李四不能理解的是小皇帝的迂腐,简直和那些个老学官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要是放在后世,诸如皇帝大婚这种事情,想要花银子承办的巨商大贾还不得抢破了头?皇帝就是坐着不动,也能有大把的进项何至于成了这么窘迫的样子?
“这事情好办,我给各地的商号知会一声,总会有人抢着做。”李四笑道:“我的婚事就是预备这么办的。”
说到李四的婚事,自然也是她长平公主的婚事,可这个公主连最起码的情感波动也没有问也没有问一句,好似这事情和她没有半点儿关系。
仅仅隔了两天,忠诚伯给当今万岁的贡仪就凑了好几车,大到车马锦竹,衣裳丝绸布匹,小到宫灯蜡烛锦帐罗帷应俱全,还有专门用来打赏的辽东珠子蒙古皮货,和特意加工成一片一片的金银叶子,都准备的妥妥当当。唯一有点不太妥当的就是这些东西上头都有标记,不是“某某商号特贡”就是“某某商户专仪”至还有些更过分的,在狐子皮衣的领子上刺上“京北某某某贡仪”的字样,连个人的名字都刺上去了。虽然这些字迹很小,可搬到御用的东西上,确实显得不伦不类。
可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别说的这些送礼的物件儿,就是赴死军的军装军服和军用物资上有同样的标记。就是那些战靴上,都有这些商号标记,为的就是让战士们一穿鞋就能知道这靴子是谁做的……
这些商家,精明的很呢,看着是出了不少的钱财白白送给皇帝实便宜占大了。
皇帝结婚都要用自家商号的出产的东西,这比请一百个戏班子敲锣打鼓的做宣传要划算的多管什么样的货品,给皇帝这么一送能担上“御用”的名声,货品平地就能上升几个档次……
这还不算些商贾挖空心思的把动静闹大,专门请了吹打班子
上送仪程的队伍每到一个热闹的市镇,就乌里哇啦的不把这个事情宣扬的天下皆知决不罢休……
作为江南的商业大鳄,素有芜湖巨店之称的田家印染坊也及时做出了反应。当家作主的田大老爷立刻就嗅出了这事情里头所蕴含的商机,当时就启程去南都,托人托了不少,费了好大的心思才把孝敬皇帝的五千两银子送到宫里,同时把皇城之外的墙壁和树木用鲜艳的布匹笼罩装饰,远远的一看,仿佛半个皇城都在锦绣之中,果然是气派非凡……
田老爷也很豪迈的表示,这些围绕皇城的锦绣布匹每天都要换一个花色,一直到万岁大婚为止,同时宣布在南都城南开分号一家……
这些布匹虽然染的华丽非凡,其实都是廉价的货色,在外头挂一天之后还能取回来再用,也不费几个钱,完全就是在炫耀田家的印染技术之能。关键是这广告效果确实非常之大,不过几天工夫,南都百姓都知道芜湖田家的印染之技是天下之冠……
没过多少日子,赴死军方面送过来的“贡品”确实丰富实惠价值不菲,既解了当今圣上的“燃眉之急”,也体现了李四对圣上的一片忠诚……
有了这些钱财,可以把圣上大婚之前的开销支撑起来,从个人情感上,小皇帝自然明白这和什么忠诚无关,更愿意把这理解成和李四私人之间的事情。
“士林之中已经有人在喊说朝廷把圣上的大婚当作生意来做,让那些追腥逐臭的商人所利用……”
一说起这,小皇帝想不火大也不行,说话也不象以前那么随和了:“这些个读书人为什么总是盯着朕?朕的大婚难道就不是国家大事了?没有钱选妃我就是明君,就是中兴圣主,现在有钱了,又有人说这些风凉话,这些人,哼……真是惟恐天下不乱……”
“万岁不可如此评价,”老学官也知这个万岁做的不容易,可这种事情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到底谁有理,只怕永远也不会弄清楚。
“祯年间,大行皇帝拿不出钱来犒赏三军,下面就说先皇无能。等父皇把借了钱来,又说父皇重用外戚,是大乱之兆……”满洲人第三次进关大掠的时候,周皇后筹集了一点儿钱,很多都的从娘家借来的,这就成了一些人攻击的理由实和什么外戚没有屁的相干。
“朕这皇帝怎么做的这么难?无论怎么做都是错的,就从来没有做对过一件事情。无论朕做了什么,全天下都是指摘之言,朕若是什么都不做,别说指摘是叫骂之声又何曾少了?”小皇帝第一次在这些老学官面前拍桌子,也是次这么大的脾气:“一些人就是只会说风凉话,站在一旁挑错,真要是听他们的,什么事情也做不成。”
兴武小帝脸色涨的通红,又一拍桌子的书案上的笔墨跳起来老高:“朕才是大明帝王,才是四海共主,如今朕成了什么?做了是错不做更是错,你们看看朕这皇帝做的还有什么意思?从今往后,不管是谁的话朕也不听了朕要做太祖成祖那样的雄主,要乾纲独断要圣意天裁,还要出口成宪言出为令……”
一直以来,这些老学官就把小皇帝当成了一个很恭顺的孩子,虽然这些学官的忠诚不必怀,他们的也确实是为了江山社稷而奔忙,也没有这样那样不可告人的心思是皇权受到了挑战,这是活生生的现实。
皇权的威严在逐渐减弱,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不论民间还是朝堂,都是这些老学官在把持包揽,这也确实为人说弊病。已经有人明里暗里讽刺这些老学官他们虽然不是皇帝,却是太上皇当今的万岁都要听他们的,不是太上皇还是什么?
小皇帝这么一闹学官们还真是惶恐,一大把年纪也得赶紧跪倒请罪:“圣上息怒臣等一片血诚之情,实无僭越之心……”
刘理顺以头抢地,虽然是跪着,却一点儿也没有要服软的意思:“臣等受大行皇帝之托,时时刻刻如临渊履薄,无不诚惶诚恐战战兢兢,所为乃是我大明中兴,是要辅佐圣主为一代明君?自李闯破京,臣等追随太子而至如今,天下虽是初定,然外有强藩,内有文争。形势实是不见乐观。圣上此时欲收臣等之权,行刚猛之举,实是不智。臣等为圣上所,纵是死了,又有何面目见九泉之下的先皇……”
其他的学官也跟着嚎啕恸哭,张口江山社稷闭口大行皇帝,虽然是把臣子之礼做的完美无缺,也是跪拜这恸哭流涕,可言辞之中,还是把小皇帝当成了什么事情也不懂的孩子,好像小皇帝一做事肯定会错一样。
小皇帝恼也不是,不恼也不是,和这些老学官僵持了半晌子,这才叹息一声:“哎,朕也没有说什么,诸位卿家就如此这般。好似朕真的做了逆天违命之事一般,可你们说说,朕做什么了?还说什么收权,我哪里说过半句要收权的话?刚猛之举就更说不上了,我坐在这里还没有动呢,就已经错了,还说什么行刚猛之举……”
“臣等死罪。”
“臣等死罪。”
老学官们说着死罪,口里还在教训着小皇帝:“圣上九五之尊,天下共主,言行举止俱为天下观瞻所系,坐立言行都要周密严谨,稍有不慎……”
小皇帝也知道这些老学官们确实是大忠臣,也知道他们的做派是老成谋国的稳重之道,可整天被这些老头子唠唠叨叨的当一个娃娃一样摆弄,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可不好受也没有办法,还是得乖乖的受着。
这个皇帝还真不好做,以前在强势的忠诚伯李四鼓掌之中,总是想着能够脱离李四做一个真正的皇帝。如今是做了真正的皇帝,可远没有原来所想的那样惬意,每日三更不睡不更就起,每有战报荒年,都是小心翼翼的如履薄冰,唯恐一个应对不当,惹出什么大事来。
小皇帝自认不是荒淫无道的昏君,因为连讨老婆的钱都拿不出来,想荒淫也没有那个条件。至于无道就更谈不上了,因为小皇帝自登基以来,基本就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做,绝对谈不上什么有道还是无道。
勤勉之军应该算的上吧,可就是这么勤勉了,指摘的叫骂的声音不仅没有小,反而愈的多了。
有时候,兴武小皇帝甚至自暴自弃的想:做过弘光那样的皇帝算了。可心里的抱负……哎,做个好皇帝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