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凌驾其上

作品:《甲申天变

    在这些日子里,钱谦益钱老大人府上热闹的不行,车水马龙往来如织,再一次重现了文人领袖的辉煌——如果这也算是辉煌的话。
    尊师重教乃是历朝历代所共通的,别说是这种科考大业,就是几岁的娃娃启蒙入塾,还要拜拜先生送送束情呢,这种中举的大喜事自然也要不了要大宴大情。
    按照惯例,这些有了功名的新科举子最先拜会的自然是主考大人,那才是他们真正的座师。至于钱谦益这种副考官,最多也就是个房师而已。除了门下的弟子,不该有这么多的学生。可钱谦益大人是“铲除舞弊毒瘤”的首勋,要不是钱老大人一身正气的为天下读书人争取这个公正考试的机会,科考大事还把持在那些学官手里呢,真正的寒门学子谁也别想考上。
    事实是不是如此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大家认为是这样,这就已经足够。
    兴武朝的科举大业到底是不是如传说中的那么黑暗,已经没有人关心了。反正钱谦益钱老大人是真正的两袖清风一身正气,一分一厘的贿赂也没有拿过,这些都是事情。
    对于这一科的生,钱谦益专门点那些贫寒之家的学子,再不就是点那些久考不中的老学生们。这里头的诀窍可就大了,其中的门道还真是不足为外人道明。
    要是收受了贿赂科场舞,最多也就是得些钱财而已,还是埋藏在身边的一颗炸雷,在这种为国取才的大事做舞弊,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只要查出来就是吃不完的麻烦。
    点那些贫寒人家和屡试不中的,则一个稳妥而又长久的投资。那些家境贫寒的学生们,也拿不出什么贿赂,点中了这些人,无论是学生还是考官,都是清清白白,没有什么污点可查。正因为这些学生贫穷寒苦有的希望都在这场考试上,心思也单纯。只要点中了他们,这些人必然是加倍的报效会把座师视之如父,以后就是冲锋陷阵的急先锋,有了什么事情他们都会很热切的冲在前头。
    到了钱谦益这个地步,钱财点儿少一点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关键是人望和影响。也正因为这些人单纯论走到了什么地步,即便真的是成了国朝栋梁谦益也可以用座师的身份深刻影响他们。
    就是那些不是钱谦益本点中地新科举子。有感于钱老大人“清除”“科考黑幕”地恩德过来拜望。如此一来。这个副考官地热闹远就甚于主考官了。
    对于这些新来说一次拜望座师地聚会也是举足轻重。就算是再怎么窘迫是托窟窿闹亏空。也要备上一份像样地仪程来是拜望感谢座师。再者也是赴一赴这今科地“鹿鸣宴”。
    所谓地鹿鸣宴。绝对是吃吃喝喝这么简单。主要是通过座师地这层关系。会一会同年。尤其是那些同门们。更是重中之重。以后大伙儿都是要做官地。可都是新人。最需要地就是同门之间地互相提携互相关照。当官儿么。从来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没有几个同门之间互相关照。就和光着**当官也差不多了。
    还没有进入统治阶层。这些新晋地士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开始结党了……
    可以想象。当这些新晋走上官场之后。必然是一股崭新地势力。而这个势力地交汇点和中枢核心就是钱谦益等人。、
    拜座师。讲究地是三拜。这头一拜就算是认师。以后才是诉情、谢恩之类地拜会。经过今天之后。就算是和钱谦益确定了师徒关系。已经就是一条船上地人了。
    这些个读书人多是贫寒子弟,家里穷的不行。在这个世代,家里有个好劳力什么事情也不做就是干巴巴的读书,通常来说这种人就不会很富裕。
    虽然还是素衣常服,却透着一种踌躇满志的气氛,一个一个都是意气风发,都想着要一展胸中抱负。尤其是这些年轻血热的学生,虽然是刚刚中举,可哪个心里头不是在想经天纬地出将入相的事情?
    看着这些满面红光,虽然极是得意却故作淡然的学生们,钱谦益反而是沉稳许多,咳嗽一声在阶上坐定,下面的读书人立刻就行跪拜师礼……
    钱谦益心安理得的受了大礼,这才笑呵呵的摆手示意众人起身:“都起来吧,都起来,以后就是自家人了,都落座,落座……”
    “谢恩师。”
    这些读书人的礼数最是周全,尤其是在这种场合,让人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来。
    “如今都是有了功名的,这也是你们自己勤学苦读的结果。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为的就是辅佐圣君安邦定国。如今局面大好,社稷中兴在即,朝廷正是用人之时,正需我辈出力……”
    “然则,也有些个为一己之私利者,蒙蔽圣听阻塞言路,开太平盛世还需我辈努力……”
    这些话也就是轻轻一点也就罢了,没有必要说的太过透彻,今天在场的所有人,肯定是要成为一党的。虽然这些实力还微弱的很,在那些学官面前根本就是微不足道。可只要打下了这个基础,以后就会逐渐壮大,用不了十年二十年的工夫,就又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今天咱们吃是吃酒欢庆,我也知道你们多是出身寒门,弄窟窿弄亏空的送那些个束情仪程的,没有这个必要。难道不送礼你们就不是我的学生了?”钱谦益笑的象个慈祥的长辈一般:“咱们读的圣人文章,学的微言大义,不必拘泥这些个世俗礼法,只要心到了,我就欢喜的很……”
    “谢恩师。”
    很多学生都在想:这个钱老大人果然是一身正气呀……
    对于这些事情,李四虽然也知道一点儿,却并不怎么关心。南都的民本政策本身,还是破绽百出根本就是允许一定的反对力量出现,而不是以前的一家之言。只是反对力量由钱谦益这种形式出现,确实是有点儿不可思议。
    不管钱谦益是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利,从根子里讲,并没有违背朝廷所制定的条条框框,只要是在规则之内,这种争斗虽然不是什么好事情不好就一棒子打死。
    民本之路究竟能走多远,谁也说不清楚,关键之处还在于江南需要一个没有外部压力的大环境至于这条路能不能走的通,还需要时间的检验。
    现在的小皇帝还是整个大明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可这个皇帝和以前的九五之尊已经有了很大的差别。几乎所有的大事都要和学官们协商解决,或者干脆就是出于学官之手。这种情形还远远谈不上什么皇权的没落,因为小皇帝还能随时随地的任免这些学官不需要对任何人负责。这和所谓的共和有着本质的区别。
    小皇帝之所以把权利下放,根本还是
    这些老派学官的信任不是受到了什么制约。在:律和力量确认学官的地位之前,皇权始终不可逾越。
    就是这种完全建立在个人信任基础上的放权也隐隐约约有了一丝共和的影子。当然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影子还脆弱的很,甚至只要小皇帝一句话可以收回大权。
    但是小皇帝明显没有这么做的意思,而且保守的学官也是按部就班的把江南打理的有声有色也是李四对江南局面总体看好的一个真正原因。
    对于赴死军控制的庞大地盘儿之内,则完全是另外一个模样。
    不允许有反对的势力出现赴死军的强势,除非是内部出现制衡的力量,想着在赴死军外部出现一个足以匹敌的力量,完全不可能。
    李四虽然没有么明确的职权,但是以军治政就是核心,无论军法等,都是被赴死军或是亲近赴死军的势力包揽,所代表的最高利益,当然也是赴死军的利益。
    这个被强行捆绑在一起庞大力量,不需要对什么皇家负责,只要对李四本人负责就已经足够。
    也正是因为没有明确的职权,反而李四个人的影响力毫无阻隔的渗透入各个层面,随时可以插手任何事务。
    就是下面的老百姓都看清了,就算是打走了鞑子,忠诚伯也不可能如先贤一般解甲归田。他就是想退也退不下去了,所有的力量都是围绕他一个人运转。如果某一天李四不在了,很可能就是更大规模的内乱。
    赴死军的利益就是最高益,这也是李四一直是维护的。
    在这个时候,一件小事儿,足见端倪。
    在开封出了一件命。
    说是命案,其实也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却引起莫大波澜,对眼下局面的影响极大,甚至可以预言,这件事情对未来的影响也是很大。
    在开封的祥符县,一个退役的伤兵打死了人。说起原因,根本就不值一提,无非是为了边边角角的田地之事,伤兵失手误伤人命。
    这种事情,确实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每年每月甚至是每天都在发生,关键是这一回和赴死军扯上了关系。
    这样的案件,所有的是是非非都很简单,也不需要多么复杂的审问。可关键是县里的大老爷是赴死军人,判案的时候肯定是要手下留情的。
    既然是误伤致人死命,并非是存心谋害,也就用不着抵命了,判了个流放。
    流放到军中为奴,这本身就是把这个犯人交给了赴死军,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后果。赴死军的老兵再次回到赴死军,哪里是为奴受苦?分明就是享福去了。
    这样明摆着就是轻判的放水案件,苦主肯定是不干的。找门子托关系一直上告,告到了开封府罗锦绣那里。
    这事情已经闹的大了,好几个州县都知道,尤其是牵扯到赴死军的事情,大伙儿都想着看看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审案那天,开封府衙之前人山人海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判的。
    这种情况下,就用到了“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说辞了。在通常情况下,都是一杀了之。事情闹的这么大了,不杀了罪犯还真不好说。罗锦竹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再也不敢轻判,立刻就弄了个“斩监后”。
    按说这种事情,就是要斩也早就斩了杀了,也就没有这么多的事情。可一旦牵扯到赴死军,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判决一出地的伤残老兵蜂拥而至,其中不乏军功卓著者。
    赴死军的战士何曾怕过什么?尤其现在是赴死军的天下,罗锦绣还是个投降过来的,当时就把开封府衙门给砸了,把那些个衙役打的抱头鼠窜。叫嚷着让罗锦竹改判判的不满意,声称还要再砸衙门。
    当时闹的确实轰动连罗锦绣也吃了点皮肉之苦。
    按说罗锦绣这样的级别的官员,完全可以硬判硬行这么一闹起来,各的赴死军老兵齐齐而至。这要是论起资格,未必就比他罗锦竹低了。还有各地的大小官员纷求情送信,要罗锦绣轻判。
    “这个犯人的事情也就是误伤至于斩杀了?”
    “这可是大帅直属营的老兵,跟着大帅打天下的勇士身经百战都不算夸张,就是大帅也知道的……”
    这么一闹,本来微不足道的小事也给闹成了大事,要是硬判下来,各地的赴死军退役人员肯定不干,这些人现在可都是地方上的地主豪强,轻易得罪不得。就是当地的驻军,也给罗锦绣施加压力……
    这事情就不好办了。
    罗锦绣不是没有经验,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立刻拿出踢皮球的本事来,把事情直接就转给了李四本人。
    怎么判你李四看着办吧。
    犯人是你赴死军的人,死者是老百姓,到底怎么判你说了算,你若是判了就是最终判决,再也无法更改。
    各方都在等着大帅的最后定夺,这也是简简单单一起案件拖到现在的根本原因。
    李四的判决简单而又直接:田产抵于死者,杖责二十。
    这个判决比当除的轻判还要轻:田产抵于死者,说的直白一点儿就是拿钱买命的意思,至于杖责二十,也就是皮肉之苦。前后左右都是赴死军的人,还能真把犯人怎么样了?只怕前边把田产一抵,后面就有无数的战友接济呢。
    把案子直接发给李四本人,按照罗锦绣的本意,李四肯定是要从重从快的判决以安民心,估计还要做出“忍痛挥泪”的姿态来,顺便收一点声望。
    可李四根本就没有这么做,完全就是在包庇下属。可这已经算是最高最终判决了,就是捏着鼻子也得认下来。
    包庇赴死军,这已经是忠诚伯的意思,苦主得了田产也就不再声张,而那个犯人挨了二十板子之后,没有几天的工夫,就大摆宴席,感谢各位战友的“照顾”和“通融”。
    “跟着大帅干,没有亏欠吃。”
    “那是自然,老子是跟着大帅打过多少场硬仗的,身上的伤疤都有十几处,大帅不照顾咱们这样的老弟兄还照顾谁?”
    其实大伙都明白,大帅这是把清名都丢开了,也要护住赴死军的弟兄们。在法律和赴死军面前,李四选择的后者。
    “公平?公正?大明律法?”李四嘿嘿一笑,对下边的周文远说道:“这次叫你过来,也是要和你说这些事情的。淮西那边都已经稳定了,这边的民生政务还要你来做一做……”
    对于李四公然包庇致人死命的下属,周文远也不认为是什么大事儿。以李四的能力,就是要求死刑犯特赦也不算什么大事。这事情看起来是不大,可影响着实不小,就算在护
    的弟兄们,也不该表现的如此明显。
    在周文远看来,最好的就是维持原判,把那个打死人的原赴死军士卒发配了,如此既照顾到了律法的不可触犯性,又维护了赴死军的利益,何必非要多此一举的闹这么大动静?
    “无论什么样的律法,都不是为了公平正义,你要明白这一点儿。”
    周文远诧异的问道:“若是律法都没有了公平正义可言,要这律法还有什么用?我不是说大帅的判决有什么不妥只是认为这么做的话,大帅本身就是在触犯律条……”
    你李四这么干,本身就是在犯法。
    李四哈哈大笑:“告诉你们,律法的本质不是公平也不是正义,而是为了维持一种秩序。律法这东西从来就没有多么神圣,更不是什么不可触犯,关键是要看律法维持的秩序是不是需要的。我们需要的就是建立赴死军的地位驾于律法之上,要维持住这个秩序……”
    “维持一种秩序……”周文远恍大悟:“我明白了,大帅说的好朝历代的律法都在被人以各种手段所英雄,关键是看律法要维持的什么秩序,现在需要的是维持我们赴死军的秩序……”
    律法的本质,从来就是维持某个阶所需要的秩序,其他都是旁枝末节。
    王子犯法于庶民同罪么候也不可能真正的实现。
    李四这么干自然是确立一种赴死军和律法之间的关系,同时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含义:他李四本人需要凌驾于律法之上。
    当一个人超:了法律的时候了他自己,已经没有什么束缚了。
    几千年来律法之的人物都存在着,李四所做的也不过是这个现象的延续而已。
    在军、政方面,李四已经是实质上的一言九鼎当言出宪随的时候,就从根本意义上实现了杜裁(没有打错字谐音——+作者按)。
    李四所需要的,不是什么开明宽松的环境不是什么开放自由的民风,这些江南已经在做了。李四所要走的道路就是:建立在赴死军基础上的杜裁。
    杜裁绝对不是最终目的,而是一种手段,把所有的人力武力,甚至是民心思想集中起来的一个手段。真要是能够在有生之年实现最宏伟的目标,到时候李四知道该怎么做。
    钱谦益那种所谓的力量,要是出现在赴死军控制范围之内,早就一棒子打死了,就是钱老大人本人,也早不知道横尸街头几十次。可是在江南,钱谦益或者说是钱谦益们,就是一个必然,没有钱谦益也有张谦益或者王谦益,这是大环境使然的结果。
    在淮西的老根据地,这么干没有什么阻碍,也不会有什么困难,可要在其他地方,就需要手腕了。光凭那些地方官们,不大容易做的到这一点,毕竟他李四还不是皇帝,想要不受任何约束,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这方面,周文远这类人就用得上了。
    在军事方面,,淮扬军的改制进行的很顺利,已经到了收尾的时候,两个新的营头分别采用的名号,其中金字营是李四直属,火字营已经基本置制完成,营官之位还空缺着,明显是留给史德威的。
    新式火器兵的训练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还需要充分的时间,尤其是那种新式的火铙,还在运送途中,还要过几天才能送上来。
    朝廷里给的火铳有七百杆,而且需要改造,大炮倒是给了不少,一下子就拿出了十二门。
    一直到了八天之后,改造过后的火铳才送到了北方,火器新军这才开始正式列装武器。
    “忠诚伯准备对陕西下手了?”
    长平公主是跟着火器一块儿过来的,这一遭去江南,索要来的这些火器,都是经她之手办理的。这个公主说话的时候一点儿也没有扭扭捏捏的意思,更没有把李四看成是自己的夫君,神色语言和以前没有什么差别。
    虽然是朝廷赐婚的事情,全天下都知道二人的夫妻关系,可两个人之间见不到半点儿所谓的温存和缠绵,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仿佛赐婚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李四是越来越习惯让人服侍了,现在就有四个侍女给大帅束发净面理正衣冠,李四只是伸开双手的看着面前的地图。
    这地图粗糙的很,只是表明了山川河流的大致走向,已经双方的几个战略支撑要地,至于详细的兵力配置,还没有来得及标明需要查看详细的说明。
    山陕地图就挂在眼前,长平公主还能猜不透李四的心思?现在的赴死军强大如斯,现在的忠诚伯手握数万精锐之军,关外的鞑子已经不值得再费多大的心思,肯定是摧枯拉朽一卷而过。拔剑四顾,能够让赴死军视为对手的,也就之后西边儿的吴三桂了。
    现在的吴三桂急于扫清四川一步的扩充地盘,建立战略回旋的余地,顺便尽量扩充军备。可张献忠也不是软柿子不是那么好容易就能拿下来的。如今的吴三桂虽然极力奉行精兵突进一战而下的战术,可随着局势的进展,还是不得不把兵力分散开来,摆出和张献忠硬打死缠的架势。吴三桂陷进四川了,一时间很难拔出腿来死军肯定是想着对吴三桂下手了呗。
    吴三桂入川,所有人都认为是速战速决的战事吴三桂现在想实力只要一场决战,就能把张献忠的所谓“百万大军”打的落花流水后就可以收编这些乌合之众。
    在战争的初期,吴三桂的进展确实神速,接连几场胜仗下来本已经控制了川北。可张献忠这种人不是没有吃过败仗,也不是没有惨败过没有什么守土的观念,一看架势不对纠缠上了。
    待到后来,湖北的闯军也参与到了其中,张李两股势力再一次合流,确实是让吴三桂头疼。虽然是占据着主动,可要想速战速决的结束战争,已经不可能了。
    出现这种变化,谁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子事情。可吴三桂心里就跟明镜儿一样,是赴死军在捣鬼!
    吴三桂敢指天发誓,赴死军一定是在后面使坏。
    闯军之中出现了淮西的箭矢,甚至一度使用上了铁黄瓜和淮西特有的小火炮,要是说强说这些东西是流失出来的,也不是赖不过去,可这种东西就算流失出来,也不能他娘的流出来这么多呀。
    就算他李四能把支援闯军残部托吴三桂后退的事情给赖的一干二净,可黄州一代的闯军敢倾巢而出的西进,就足以说明这些闯军和赴死军之间早就开始勾勾搭搭了。
    要不是有了某种妥协和利益交换,闯军敢这么干?老巢还要不要了,长江航道还要不要了?
    吴三桂不是傻子,何况这
    连傻子也骗不过去。
    事情到了现在的这步田地,不光是他吴三桂和张献忠之间的战争,不仅仅是湖北和湖南南部的闯军参与进来,连赴死军也在后头煽阴风点鬼火的闹腾。
    张献忠不可能是吴三桂的对手,这场战场已经不是那么简单了,究其根源,其实就是在和赴死军打,只不过李四那个家伙使用的不是他的赴死军,而是用了闯军这个代理人来打这场仗。
    这种事情大伙儿都心知肚明,可就是没有个说理的地方。
    无论怎么说,吴三桂和李四都是大明朝的藩镇,都接受南都方面的节制。可这些表面上的东西,就是南都朝廷自己也不会当真,节制也就是说说而已,还能真的节制了?
    吴三桂知道喊也没有用,因为打四川就是为了以后和赴死军之间的大战做准备,起码也要有足够的防御力量。
    关于这一点儿,长平公主:然明白,所以才有此一问。
    “陕西李四笑呵呵的说道:“怎么想到这些?”
    “我从淮西过来的,就算是不道个确切的,还能不知道个大概?淮西的军备物资都在往山西运送,还不是明证?”长平公主自己找个坐器,舒展开大长腿,很没有皇家风范的坐下:“骑马真累人,两条腿都木了。”
    李四也不愿意在长平公面前说这些军前之事,顺着她的话头说道:“殿下也会骑马了?”
    “不光是我学了,娥子那丫头也会,娥子身子结实,比我学的还快。”
    娥子也会骑马了?娥那样的丫头和长平公主这样的女子相处会是怎么样的局面,李四还真想象不出。那丫头身条本就长的开,现在应该更高了吧?
    长平公主仔细观察李四的神色。
    一说起娥子,这个大帅的眉宇之间就是一舒,长平公主轻笑道:“这一遭过来,我本是想带着娥子一起过来的那丫头也祭拜一下路营官,顺便……顺便看看大帅……”
    “她过来干什么?还是不过来的好。”李四眉头一皱。
    “呵呵,娥子也是这么说的,无论我怎么撺掇,小丫头就是不肯过来。”长平公主的声调稍微低了一点儿:“娥子说,只要到了时候,她四叔会去找她的。”
    到了时候是什么意思?李四已经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一个大概。
    以长平公主的心机子肯定不是她的对手,这个公主或许已经知道了那个三年之约。
    这种事情,也不怕别人知道算是这个所谓的妻子知道了,也没有大不了的。和长平公主之间的夫妻关系,本就是一场政治交易。无论是长平公主还是李四,都不把这个夫妻关系看的有多重要,尤其是对于长平公主来说至没有必要为了这个吃醋。
    “三年,可就要到了。”长平公主哧哧的笑着:“大帅准备怎么办?需要不需要我给朝廷里说一说娥子一个……一个什么样的身份?”
    “不必了。”李四心里也是一笑:这个自作聪明的公主,终究还是个女娃娃罢了在这种事情动小心眼儿呢。
    “娥子和我都是出身贫贱,也不必要什么高贵的身份遮掩。”李四反将了一军:“反而是殿下你。”
    “我怎么了?”长平公主装作不知的反问。
    “殿下正是大好年华,没有必要把这青春给浪费了要我给朝廷说说解了这婚事?殿下也好找个如意郎君嫁了,如何?”
    “忠诚伯不就是我的如意郎君?”长平公主说的有点儿肆无忌惮似是在开玩笑,其实个中甘苦也只有她自己明白。
    双方的心里在想什么两个人都清楚的很:“婚姻,也就是那么回子事情,什么海枯石烂什么忠贞不渝,也只有在戏文儿才见过。我与忠诚伯之间,很多事情都是只有你我才能明白,也就这样了吧。”
    二人虽是有了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至于什么两情相悦郎才女貌之类的玩意,更是一点儿没有一点儿。看起来两个人是客客气气,可绝对不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两个人就好像是很熟悉对方的陌路人一样,就算同床共枕了,也不可能有什么真正的感情,或许永远也不会有。
    长平公主说的也不错,就算是夫妻之间已经是儿女成群,又有几个是和和美美的?
    “生在天家,锦衣玉食,就应该有天家的担待和责任,我也是履行我的义务而已。忠诚伯自然是清楚的……”长平公主笑嘻嘻的说着,神色虽是轻松,可言辞之中却充满了苦涩:“忠诚伯智慧如海,还能不明白这个?我也就这样了,却不愿意耽误了忠诚伯的终身大事,若是娥子……”
    二人之间还没有真正的婚姻,可一道赐婚的旨意就已经决定了长平公主的命运,在大局面前,一个公主实在是微不足道。
    李四就是娶了娥子,朝廷也没有办法,甚至还会捏着鼻子送上贺礼:“殿下就真的想这么耽搁下去?”
    “还能怎么样?”
    李四哈哈大笑,感觉面前的长平公主也不是那么复杂,最起码她心里的不敢就已经透露了出来,也只有现在,这个满是功力之心,时刻都是计算利害得失的公主才露出她女孩子的天性:“看着吧,再走走看,若殿下真有了心仪之人,不妨……”
    “没意思,”与其说的丈夫,还不如说把李四看成了一个长者:“天下英雄,有忠诚伯之右者?若是凑合着,还不如就这样,男有三妻不为过,女嫁二夫即为辱。要是局面好的话,就这样吧。”
    局面,这两个字的含义不少,至于究竟何指,二人都是心知肚明。
    “行,等鞑子的事情了了,咱们就完婚,反正也是凑合。”李四看着长平公主,再以征询的口气问道:“如何?”
    “我是无所谓了。”和李四之间虽有赐婚之说,可要是说感情,可就是胡扯了,长平公主和李四之间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感情基础,就算是结合了也是凑合着过日子而已:“忠诚伯要是有这么心思,什么时候完婚也行,娥子那边我知道忠诚伯放不下……”
    “自然是要证询娥子的意思呢。”
    “好吧,既然忠诚伯有这个意思,就再问问娥子吧。”长平公主说的轻描淡写,好似这根本就不是了不起的大事。
    “不是说谁有这样意思,我是可怜你。”李四说出了真心话。
    长平公主脸色顿时就是一变,腾的站起身来,本想说出“我不要你可怜”的强硬话语。却终于没有出口,而是缓缓的坐下,脸上泪水磅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