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暗流
作品:《甲申天变》 李四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竟然如此阴冷,好像是要下雪的样子,却不是那种乌云压城的样子。头顶上的云彩绵绵密密,看起来虽然不厚,却是扯地连天的无边无际。
今年的雪不会落下这么早的吧?看来这又是一个酷寒难熬的冬季。
上香、祭酒、跪拜之后,看着眼前一百多座新坟,李四有些无力的颓然坐下,就在坟墓之旁坐着。
这几座土丘都是光秃秃的,连个招魂幡也没有。
李四,赴死军的缔造,从来就是什么多愁善感之辈,可面对这些新坟的时候,心里始终硬不起来。
这些可都是赴:军中的战士们,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处心积虑的使用各种手段。或用财富引诱、或有杀戮震慑,以仇恨和希望两种不同的方式把这些勤劳淳朴的人们聚集在自己身边,让他们成为制造杀戮和血腥的机器。
这个结局李四早就想到但是这些死去的人肯定没有想到过。
在他们死之,想的还是美好的生活和和睦的家庭,他们是为这些而死的。
这也是李四利用的东西。
在这个时代呆地久了。对于死亡血腥已经麻木甚至习惯。但李四还是希望这些死去地人们能够得到安息。希望他们有转世地机会:“我能给你们地之有一个来生。这辈子……嘿嘿。除了一个空洞地希望。其实我什么也给不了你们。等到你们地子孙长大地时候。会有一个太平世界……”
“弟兄们是被我骗着走这条道路地。可你们走地不冤。”李四在心里念叨着。
赴死军看似是在:展壮大。飞速崛起。可实际上付出地代价同样巨大。几次大战。赴死军老兵伤亡过半。跟随自己从刀把村出来地那些护村队成员。估计也不剩下多少了。
现在地李四愈威严。在人们心目已是神一般地存在。和下级地沟通除了训斥大骂或是夸奖几句之外。基本已经没有其他。
在叉子队时代和大伙儿打成一片地热闹和亲密早已经是一种只能怀念地东西。也早就一去不复返了。
现在地李四。是赴死军地大帅。而不是以前地“李兄弟”。是人们口中可挽狂澜可补天裂地忠诚伯。而不是以前那个时时带着笑容地李兄弟。
“孩子们,散了吧,散了吧……”眼前就是孩儿兵的新坟,李四特意嘱咐不给他们招魂幡:“这是个把人变成野兽地时代,你们注定没有做人的机会……以前你们是四处找食的野狗,我没有把你们变回人,而是把你们变成了八方杀戮的恶狼,也别怨我,要是真有什么魂灵,也都散了吧。我也不是什么亲爹,更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准那一天我就会走上你们的道路……”
“镇南”李四面对镇南的坟墓,终于开口轻声说道:“对也罢错也罢,你是走了,剩下地路我还得坚持下去,这条路是对还是错我也说不好,可不会比现在更坏,说这些你也不明白……是你的东西我都留给你,莫惦记了!”
这把战斗是镇南视若珍宝地东西,须弥也不肯离身。在粉身碎骨之际,战刀上还沾染了片片血渍……
把战刀埋入土中,又从怀里摸出一小方手巾,手巾里包裹的是早已风干地一小块儿肉,这还是初见李四之时镇南的见面礼。
“这也是你,从来都是你的,你也带走吧……”扬起沙土,把战刀和包裹了肉块儿巾埋葬在镇南身旁……
好像是风吹沙迷了眼睛,李四眼中满是泪光……
恍惚之间,阴沉的天色中走来一个半大的孩子,这孩子穿着件子宽大的不像话的土黄色军装,一道通体的红线连肩到胯……
“亲爹!”
“南”
是七斤呐!亲爹你怎么了?”
李四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不是镇南,而是曾经和镇南一起的孩子七斤。
七斤身后是二十多个孩儿兵,在寒风中站的整整齐齐。
在童子军最盛的时候,曾有几百之多,眼下只余这么仅有的二十四人。李四似乎想对着孩子们说点什么,终于沉默,思虑了好半晌子才开口道:“锄奸团只有你们几个了,这仗还要打下去,你们哪个要是后悔了,可以退出,我不怨你们……”
“亲爹,你说甚么?锄奸团就是死绝了,依旧是锄奸团!”七斤大声叫喊:“若不是亲爹,就没有锄奸团,我们早就死了……”
死狗却不看李四,而是回过头看着身边的同伴,厉声威胁:“是哪个孬种在亲爹面前露了怯?是哪个?站出来……”
“死狗,没有人说什么了。”李四第一次感觉到锄奸团是生铁一块,这个亲手打造出来的恐怖集体只能放出去,已经不可能再收回来。既然如此,软弱是最不可取的东西,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给与这些孩子他们最想要的东西:“孩儿们做的很好,我很满意。你们挨个站好,我好好看看咱们赴死军的无敌死士。”
一个个孩子按照个头大小站的笔直,如刀削一般,努力把小胸脯子挺的高高。
李四一个个的抚摸他们的小脑袋,看着远方,说话的时候也是十分轻柔:“在这个世界上,你们已经没有亲人了,和我一样,我也没有亲人。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李四的孩子,我就是你们的亲爹,以后你们都姓李吧……”
孩子们立刻爆出一生欢呼,仿佛得到天地之间最为宝贵的东西。
“你们还有二十四人,加上我,算是二十五个吧。”李四仰着脸,沉重的说道:“以后无论丢了哪个,都要把身体带回来。不管是谁死了,亲爹都会把你们的骨灰带到刀把村,那里将是我们的最后归宿。若是亲爹死在了前头,你们就把我的骨灰带着,一定要带到刀把村。就是死了,咱们父子也要在一起……”
“就算是死了,也要在亲爹身边。”孩儿兵眼中满含泪水……
李四心里还清楚自己是什么样地人,什么救星什么忠臣,纯粹就是瞎扯淡,无论再怎么粉饰,还能骗的了自己?扒开一层层画皮之,骨子里和这些孩儿兵是还一样地。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做法远说不上什么仁义道德,自己也不是什么忠臣,更不是什么救星,要是能算得上是这个民族的一条守户之犬就已经是心满意足。
豺狼破门而入的时候,守户之犬就得不顾一切地去撕咬去拼命,这是铭刻于骨子里的烙印,是在血液里奔腾了一代又一代的使命。
李四是这些孩儿兵地主,是赴死军的主人。同时,李四也很明白自己的主人是谁。
当主人撒开了这条恶犬的
李四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更知道应该怎么去做:咬。
自己和这些孩儿兵一样,都已经算不上是个人了。
都是为了守护这片土地地恶犬,当恶犬的存在不再是一种必要的时候,恶犬就得承受住所有的东西。
“凶残和丑恶,就让我们来承担。”
李四知道孩儿兵不能明白这些,但是……鲁识字,你明白了没有?你和我一样,要承担的东西还很多,要走的路还很长……
随着赴死军义打破归德,西北和北部地几个州县也看清楚了眼前的形势,纷纷望风而降,赴死军成一个小小地扇面,几乎是兵不血刃的连下数城,进展之神速,让许多人瞠目结舌。
这架势分明就是要直下封,夺取中原地腹心之地。
在整个黄河南的广阔地区,只有五千满洲战兵,就好像是撒在黄河里地一把胡椒面一样,根本就不可能挡住赴死军的强大攻势。
随着赴死军进逼开封的姿态愈明显,开封以东各周各县开始通过种种渠道,甚至是大张旗鼓的和赴死军取得联系。
河南实在是太乱了,无是以前的崇祯朝还是李闯的大军,早不知把河南折腾了几个来回。就是江南的弘光朝也宣布河南是其治下之所,当然这仅仅是一个口头上的高调而已。弘光朝连家门口的篱笆都破了,还说什么河南。尤其是多铎过去以后,大的市镇确实是被清兵占据,并且建立起了统治基础。
可要说满清对河的稳固统治,那就远远谈不上了。
且不说豫南地区活跃的闯军残部,不说豫中地区错综复杂的宗社会党,就是在黄河以北的豫北地区,也未必就真是清兵的天下了。
多铎苦战淮扬的时候,满清的河南巡抚罗锦绣曾在黄河以北组织增援力量,还筹备了几十门火炮还一百五十条渡船,是为多铎打下扬州之后渡江准备的。可就在一夜之间,这一百五十条渡船就只剩下十一条,其余的那一百三四十条船就那么莫名其妙的丢了,谁也说不清楚这些船是怎么丢的,又丢到了哪里。当时的情况之混乱可见一般。
(要说罗锦绣,也算是满洲的老人物了,从努尔哈赤时代一直到现在的多尔衮时代,都算是文武双全的干将,因为其能力不错,所以才被调到河南。可就是这么一个相当精明干练的人物,竟然把准备的军资和渡船在一夜之间就丢了,而且丢的如此莫名其妙,每当看到这段历史的时候,就好像是在看那些剧情好笑的肥皂剧一样有意思,可这就是历史作按。)
赴死军进取开封已经是板上钉钉,清军方面也在极力的收缩有限的兵力,准备固守大型城市和战略要点。而在广大的农村和远离大行市镇的地区,究竟是哪家天下,谁也说不清楚。
赴死军这么一逼,满清委派在各地的官员立刻跑进了开封,其他的地方势力纷纷和赴死军暗通款曲。
反正也是习惯了,这片中原大地已经历了太多的战乱刀兵,谁来了就投谁呗。别说你赴死军还有大明的旗帜扛着,就是李闯势大的时候,大伙儿还不都是一股脑地挂起闯军旗号?
赴死军轻易收取沿途各地,兵锋所过之处,无不披靡,进展之快,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而坐镇的李四所面临地问题就是如何实现真意义上的占领。
实际统治的第一要务就委派地方官员,而在这一点上,原本的那些地方官又拿出扯皮的本事,和李四周旋。
原归德知府桑开第就是扯皮地一把好手。
桑开第桑大知府确实是崇祯朝委任的地方大员,不过这个老家伙最擅长的就是顺风倒地把戏。
李闯在河南折腾的时候,一边和李闯通着消息,一边和崇祯朝表着忠心,事实上则靠了归德的大军阀许定国。在许定国被锄奸团格杀之后,多铎已经是这里最大的势力,这老家伙把脸儿一抹,就成了大清豫亲王亲自指定地知府大人。
按说这样的家就拖出去砍了,偏偏这老东西手里还攥着弘光朝的委任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自己是大明故臣,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那种……
对于这种人,李四可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别说你是弘光朝地委任状,你就是拿着兴武小皇帝的圣旨作用也不大,统统一绳子绑起来,先关进大牢再说。
是不要砍脑袋李四还没有做出最后决断,可继续做官是想也不要想了。
占领区绝对是要用自己人地,而且要用自己的嫡系。
诚伯是开玩笑地吧怎么能做知府大人?”马相文是已经快六十岁的老童生,连个秀才也算不上,想不到忽然就被李四任命为归德知府。
知府绝对算地高官了,要是童生也算是功名的话,这就是马相文马老头子最大的功名了,忽然就提拔到一方大员的位置上,自己都知道不合适。
“此等大事也是能开玩笑的么?马大人熟读诗书通晓律法,在我赴死军中桃李洒遍,自然是知府的不二人选,就这么着吧,即刻上任。”
顷刻之间,求了一辈子功名却什么也没有得到过的前前前朝老童生就成了归德知府。
李四自己也知道这种事情好笑,而且马相文这个老头子不是什么当官的料子。可最初的架子肯定是要搭建起来,这时候才知道自己手下的人才缺乏到了什么地步。
这也暴露出赴死军崛起过快的一个短处:在崇尚武力进攻的赴死军中,猛将是不少了。真正能够放到地方上的人才也不是没有,可这些人同样也是赴死军急需的,暂时还不可能下到地方。总之就是一句话,赴死军没有人才储备。
说马老头子熟读诗书这是真的,读了一辈子的书嘛。至于说他通晓律法,可就有点和知府的位子不大相干了,马老头子最多也就是能分辨对错,知道一点最基本的《大明律》而已。
要说马老头子桃李满天下,纯粹就是个笑话,连马老头自己也不相信。
确实是在刀把村教过几年的冬塾,所谓的弟子也就是附近几个村子的娃娃而已。这些娃娃长大之后确实也加入了赴死军,因为识字而成为军官,可要说什么死军中桃李遍地,就纯粹的顺嘴胡咧咧了。
李四看上的是马老头的老实和忠诚。
老头子有一点基础,最根本的还是他老实本分,放到知府的子上肯定不会有什么大的政绩,但也不会弄出什么差错。关键还是他的家属就在赴死军当中,算是内部人员了,忠诚是没有问题的。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吧,先把局面支撑起来再说。
够腾下人来,再想撤换之事。
同时这也是树起一面旗帜:赴死军的肥水不能流了外人田,只能内部消化。这也算是战争红利吧,对于军心士气都有好处。
就这样儿戏一般,各周各县的官职,从一方父母的大老爷到府库大使这样的微末小吏,把原有的大部分人员统统清洗下去,基本上都换为赴死军的自己人。
李四也明白这是事急从权的方子,肯定长久不了,所以根本就没有准备给江南的小朝廷荐报,更没有拟什么任命的文书,自己就把这些人员给委任好了。
反正这些临时地大老爷们也不大理会什么朝廷,在赴死军的地盘儿上,忠诚伯说你是知府那你就是知府……
至于府库和原僚阶层地家财田产等,还是依照老章程办理充公,当然是充赴死军的公。
把这些老官僚的家财统起出,一部分作为军资之外,大部分都运回淮西,尤其是粮食、布匹、棉麻等物,都是淮西所急需的。
把这些财物走的同时,李四再一次“大义凛然”地放了一通马后炮:所有财产田地已经登记在册,若有通敌卖国,悉数充没之。若查实有冤屈不实,可按原数还,并可得到响应奖励……
当然李四自己也不会相信这些抚那些小地主小士绅的鬼话,拿都拿走了,还怎么还回来?再说了,这样的世道当中,真要追查起来谁地**底下也不干净,关键就是要看赴死军想要对付谁而已。
对于几家确实没有和军有什么瓜葛并且主动和赴死军亲近的小地主,赴死军还愿意表示一下善意,在把大肥肉都吃干净之后不介意给他们一点汤水喝喝。赐了几所宅子,并且奖励一部分田地……
反正还是那些以压强势官僚为主安抚弱势地主为辅的手段,赴死军上上下下早就玩儿的顺手了。
不这么干也不行,先是要把有能反扑地潜在敌人统统消除,然后还要考虑到淮西百十万无田无地的流民。
谁在是自己真正的支持,谁有是迫不得已才做做亲近赴死军的样子,李四心里明白着呢,大的好处绝对要落在自己人手里。
在本月的月底,从淮扬上游战场上地兵力终于赶了过来。
一个天干甲子营,一个弓箭营,七个地支营就过来了三个,全部用来加强河南战场方面的兵力。至于徐州方面仅仅保留了四个地支营地主力和两个预备队,再有就一个扬州营和史德威的淮扬军。
因为切断了徐州地上游,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淮西北部的主动权都是在赴死军手中,徐州能够坚守已经是不错了。
赴死军主力已经迫近开封,还后续地兵力正源源绝到来,在这种大背景下,各地的反抗力量如雨后春笋一般风起云涌。当真就是烽烟四起八方义旗,打出的旗号也是五花八门儿,有大顺的“权将军”,也有大明的“镇指挥”,就连以前周王的旗号也有人拿出来显摆。最让人哭笑不得的就是河南土生土长的总社会党,这些杂七杂八的武装聚齐起几个村,就打起什么什么“圣母”,什么什么“天尊”的大旗,烧香烛吃符水闹腾的那股子欢实劲头儿,丝毫也不比赴死军差了。
最有意思的是这些总社会党的大师兄大师姐们,根本就不知道脸皮有多厚,还隔着几百里呢,就开始分封头衔。
光是按在李四脑袋上的头衔就还好几十个,什么“亲传弟子”“圣母护法”等等,看了就让人想笑。
最为集中的还是“二师兄”这个封,二十来天的功夫里,李四就成了这些宗社会党的“二师兄”了。
不管是信老母的,还是信赤脚大仙的,都认了李四这个“二师兄”,仿佛这位大明的忠诚伯就是所有神仙的公共弟子一般。
那些得了风头水头的大师兄们,在烧香吞符的时候总要大肆显摆一番:“刀枪不入通透铁骨,不过是微末小技,我受天尊传法之时,李四刚刚拜进师门。天尊看这个弟子心诚血热,这才同传了我和你们二师兄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真本事。不过你们二师兄终究是入门晚了一点儿,师门的仙法要诀没有我这个做大师兄的精湛纯熟……”
把李四当成一面金字招牌,当成是自己的小师弟,看起来是荒谬到家的言论,可偏偏就有许多愚夫村氓相信,很能聚起一大批的人手和香火。
尤其是赴死军方面一直保持沉默的情况下,李四似乎是默认了这个二师兄的头衔儿,更让许许多多的“大师兄”们上蹿下跳,卖弄起十分的本事:“师门二弟子乃是天尊亲封,即便是成了忠诚伯,也不能不认我这个大师兄。大伙儿跟着我起事在先,过不了多少时日,你们二师兄也会率部来投……”
一听说李四这个“二师兄”也会过来增援,大伙儿地气也就粗了胆儿也就壮了,闹哄哄的举着铁锨木棒就敢攻打县城……
这些狗屁不是总社会党都知道抓住眼前地大好时机,那些很有几分战斗力和作战经验的流寇闯军自然也不能落在后头。
历经数次清缴,已大伤元气的闯军残部,之所以能够生存下来,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他们不是李闯的本部人马,而是地方上地武装力量打起了李闯的旗号而已。因为有这个优势,才能在清军几次剿杀当中芶延残喘不至于灰飞烟灭,眼看着风头又要起来,也准备大显身手。
无论从哪方面讲,这一部分人马的实力都远在那些乱七八糟地会党之上。至少他们还知道在暗自筹划布置积蓄力量,只等着在最合适的机会出手……
在这种情况下,开封城每也是人心浮动军心不稳。
整个黄河以南的清兵凑起来也不过五千上下,而且是分散在各地,开封能够调集的满洲兵连两千也不到,其中还有一部分是罗锦绣地镶蓝旗汉军。凭这点力量就想击退赴死军,完全就是白日做梦。最大的倚仗还得是数以万计的新附军。
罗锦绣很清楚这些新附军的墙头草本质,真要到了开战的时候,他们不临阵倒戈就是万幸,指望他拼死作战就真是傻到家了。
豫亲王多铎是怎么败的?与其说是败于赴死军之手,还不如说是败在新附军手里。连多铎都无法驾驭这些新附军,罗锦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地。
所以尽可能的把这些地在各地的新附军收拢起来,放弃外围,死守开封。
即便是这样,赴死军地步步紧逼依旧让开封城里人心惶惶,尤其是这些新附军,心里肯定也有这样那样的心思。罗锦绣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一再宣扬满洲战兵正大举来援,以稳定军心,同时强令河北(
地驻军尽快增援。
河北的卫辉和安阳等地都有相当数量的战兵,从赴死军攻打归德的时候,就已经展露出意在开封的架势。在这方面,罗锦绣也算是早准备早下手了。
“给摄政王的告急文书……”早在半月之前,罗锦绣就知道仅凭黄河以南的这点兵力,根本就挡不住赴死军,所有求情就近调集大名等地州府的兵力过来增援。
“开封为黄河门户,摄政王不会不知开封的重要。算着日子,也该有个回信了……”
就算是把黄河以北的兵力调集过来,能不能守住开封也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所以罗锦绣还在要求增兵。可毕竟是河南的巡抚,调集直隶的兵力还需要北京中枢的批准。
北京,慈宁宫大堂。
佛堂里香烟缭绕名皇家比丘尼正唱颂经文。
孝庄皇太后实不怎么信佛,别看她整日佛号不断念珠不离手,其实也是不怎么相信这个。之所以喜欢在这大佛堂里呆着,最主要的还是喜欢这种气氛。
尤其是佛家颂经的那种声调,总能让这个女人心神清明,思路敏捷。
磬响钟鸣声中,尽管面摆着的就是《四十二章经》,孝庄的心思其实根本就不在什么这些经文上面。
脑海中回响的却皇太极对于多尔衮的评语。
“可用其勇,万不可委以枢密!”
这句话皇太极在世的时候,曾经无次在很私下的场合提及。现在的孝庄终于明白了这句话中的意思。
从皇太极驾崩的那一刻起,多尔衮所展露出来的野心就让这个蒙古女人目瞪口呆。
不是说好要扶助福临为帝的么?为什么还要吞并镶黄旗?为什么还要大张旗鼓的自立为皇?
好在那个时候还有郑亲王等老派满洲实力的牵制,更有豪格的争夺,多尔衮终于没有如愿,还是立起了福临小娃娃。
可这已经不是当初孝庄和多尔衮密谋的那种结果,因为这是多尔衮过高的估计了自己的力量,面对巨大压力之时不得不做出的妥协。
孝庄本就不是一个沉溺于后悔之中顿足捶胸地女人,虽然现在的多尔愈地飞扬跋扈,且时时有不轨之心,可自己不择手段的委曲求全,终于让这个野心极具膨胀的多尔衮没有跨出最后一步。
可这种局面还能维持多久?谁也不敢保证。
万一哪一天多尔要是撕破了这道窗户纸,可就是孝庄母子的末日了。
多尔衮手握重兵,就连宫中宿卫都是他的人,要想对付谈何容易?
即便是冒着巨大风险把豪格再次启用,也同样被多尔衮一脚踢了出去。豪格最多算是能够在外围牵制多尔地一个力量而已,核心中枢的事情,他是帮不上忙的。
何况豪格和福临之间……若真有多尔衮倒台地那一天,现在的豪格未必就是第二个多尔衮。
所以孝直在委曲求全,一直在迎合多尔衮,同时密切关注局,寻找每一个机会。
多铎的战死,南征军的覆没,让孝庄看到了一点儿希望。
多尔能够调动地兵力并不多,忽然就折损了一条臂膀,必然会四下抽调,这个抽调的过程很有可能就蕴含着机会。
赴死军的突然出现确实让很多人意外,尤其是赴死军在淮扬大战之后,还能迅速的动河南战役,这样的速度根本就没有留给多尔充分的准备时间。
自从知道赴死军正往开封运动之后,孝庄欢喜地几乎要哭了。
赴死军进入中原腹:,无论往哪个方向运动都对满清构成极威胁。这么快的速度之下,就是想撤下湖北地阿济格回防也来不及了,除非多尔衮愿意丢掉整个河南和直隶北部。
如果多尔衮真这么做的话,肯定会面临老派满洲人马地集体排斥,就算是他自己的阵营内部,肯定也会出现这样那样地声音,甚至是内部分裂也有可能。
所以多尔衮只有一个办法:抽调北方力量,尽可能的把赴死军阻挡在黄河一线。
这对孝庄来说,是一个最大的机会。
“好了,哀家也乏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诸位师傅先下去……”孝庄的头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屏退了这些那些比丘尼之后,低低的唤了一声:“海大富!”
“奴才在!”
也知道是从什么地方飘出来的,海大富如幽灵一般出现在孝庄的面前,还是那副弯腰缩肩的下人模样。
这个海大富就好像从来也没有存在过,又好像是永远都在孝庄母子身边一样随叫随到,至于他的真正身份,也只有孝庄知道了。
“郑亲王那里你去过了?”孝庄面无表情的问道,仿佛面前的海大富根本就是空气一般。
“奴才去过了,郑亲王怎么说?”孝庄心中期待而有焦急,语气上却半点也不露出来,依旧是不带丝毫情感的舒缓强调:“你一字一句的说给我听听。”
“郑亲王什么也没有说,不过热情的很,给奴才吃了茶,还问起万岁的学问。然后就没完没了的说起以前的事情……”
“郑亲王都说了些什么?有用没用的你都说出来。”
“郑亲王说的都是太祖以前的事情,什么十固山之盟和以前的八旗老王爷,后来一直说到太祖立国就没有再往下说。”
郑亲王是何等的老狐狸?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说这些少油没盐的闲话。孝庄略一思索,明白了郑亲王的意思:“我知道了,到晚间,你再跑一趟郑亲王府,就说祖宗的东西不能丢,他老人家说的皇帝和我都应了,以后咱们大清也按照这个规矩办理。”
“。”
海大富佝偻着个身子就要退下去,孝庄忽然唤住他,十分郑重的说道:“此事之重大想必你也晓得,干系到我们母子的身家性命,也干系到大清的气运消长,万不可让人知道,就是圣上问起……”
“奴才晓得怎么对圣上说起,奴才绝对不会对圣上说的,至少十年以内不会说。”海大富低着头,神态虽然谦恭无比,言辞上就没有那么客气了:“等圣上亲征了,里知道的事情多了,这事情总要会知道的。”
“十年以后?随便你吧……”孝庄笑的有点勉强。
“太后,”海大富又恢了谦卑的样子,小声问道:“鳌拜那里……”
“鳌拜那边先不要去了,他这个人最重是势力,局面不明朗之前就不必要他知道了。“”
脑故障,网吧写字,肯定粗糙,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