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蝶澈傻眼，夜隐月微笑道：“不是防备你，是为了保护你。”
    “哦！”蝶澈有点儿不以为然，笑道：“有人来我会大声叫你们的。”
    夜隐月温颜道：“有时只怕你赶不及呼救……这儿离罗衣教最多还有两天的路程，总不能到了这儿还出事。”
    蝶澈微怔道：“只有两天了吗？”夜隐月点了点头，蝶澈微微出神，半晌方抬头一笑：“那我先去啦！你们千万看好我，别一不小心被贼骨头拖去了。”
    澹台瑨凝了眉不语，夜隐月便微咳道：“你赶路过来只怕也累了，不如……”
    澹台瑨沉吟的看了看蝶澈懒洋洋的背影，他只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妥，可是夜隐月去守夜，似乎更加的不妥，只得答道：“无妨，我去守着她便是。”
    夜隐月的神色仍是平静优雅，略略点头：“好。”
    ……………………
    这一夜却是出奇的安静，澹台瑨在窗下盘膝坐了一夜，蝶澈却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澹台瑨拍了三次窗子，她才懒洋洋的爬起来，一对眼睛却是微微泛红，似乎睡的并不安稳。为了照顾不会骑马的蝶澈，也为了让澹台瑨可以偷空补眠，三人仍是换乘马车，之后的路程极是顺利，夜隐月派出的人手，却始终没有回音，好在罗衣教总坛已经近在眼前，三人却也并不忧心。
    离罗衣教越近，蝶澈便越是出奇的安静，一整天一句话都懒说，只是坐在车中出神，澹台瑨本不是多话的人，勉强提了几个话头，蝶澈总是充耳不闻，两人便一径沉默下去。到第三天中午打尖时，蝶澈却去买了一顶草帽，下午便陪着夜隐月坐在外面。这马车虽较之前的为大，却也毕竟简陋，总不成三人都到外面坐着，便只余了澹台瑨一人在车中，万般无聊的打坐。
    蝶澈只想让夜隐月教她禽语，软硬兼施，夜隐月只是不答，问的急了，才缓缓的道：“这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学会的。”
    蝶澈飞快的回道：“便算学十年，还不是要从第一句开始学？”
    夜隐月哑然，只得温言道：“你想学什么？”
    蝶澈格格一笑，轻轻巧巧的道：“……救命。”
    夜隐月讶然，重复道：“救命？”
    “嗯。”
    车里的澹台瑨也微讶的张开了眼睛，夜隐月微咳道：“学这个做什么？你对鸟儿叫救命，它们能做什么？”
    蝶澈很羞赧似的垂下眼帘，嘴里却流利的道：“最少能给你传讯啊。”
    呃……蝶澈的危急时刻，恐怕就只有失手被擒……夜隐月情不自禁的抬了手，揉一揉额，眼前浮现出五花大绑的一只小贼，自己却赔笑脸掏腰包领人的情形，实在有点头大，嘴里却道：“好吧……”他指了指不远处树梢上的鸟儿：“你要记住，尾生七羽，才是隐教的鸟儿，若是别的鸟儿，纵然听懂了，也不能把讯息传我。”
    蝶澈本来就善于学人说话，所以，只不过小半个时辰，她学会了叫“救命”，夜隐月正在想她下一句不知要学什么，她却早摘了草帽扇扇风，起身进了车厢，居然并不贪多。整个下午，她便念经一样在车里模拟这几个怪异的音节，到晚上投宿时，她已经学的比鸟儿更流畅。
    澹台瑨连守了两晚，夜隐月也不提替换，澹台瑨便这么习惯成自然的守了下去。这儿离罗衣教已经只有半天的路程了。澹台瑨仍是在窗外打坐，听房中窸窸窣窣，蝶澈似乎一直在翻来覆去，只怕有事，也不敢当真入定，正推动内息在体内缓缓流转，忽听床板吱哑一声，蝶澈已经坐起身来。
    澹台瑨侧耳听了一听，她却又安静下来，澹台瑨忍不住轻声道：“蝶澈？”良久，蝶澈才应了一声，澹台瑨温言道：“睡不着吗？”
    蝶澈沉默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带笑道：“你也睡不着吗？我可以陪你聊天。”
    澹台瑨微微一笑：“好。”
    蝶澈伸手推开了窗扇，俯身趴在窗台上，静静的仰了脸看他，澹台瑨本就坐在窗下，便站起身迎过来，道：“怎么？”蝶澈却望了他出神，澹台瑨略嫌不自在的侧了下脸，一边微笑道：“怎么了？”
    蝶澈平素精灵的眸中似有雾霭流转，微笑道：“金金，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怎么忽然有兴致叙旧？澹台瑨答道：“自然记得。”
    “嗯……我还记得，你偷光了我树洞里的金银，我差点没哭死……我还记得，你好好的硬要我洗澡，把我拎起来就丢进水里……我还记得，我从马车上摔下来，你走过来，没扶我，拿了包袱就走……我还记得，你被人抓住，吃掉了我的仙丹……”
    澹台瑨无语看天，为啥这位大小姐记得的，全是这种时候啊，明明有这么多前因后果……蝶澈还在絮絮，张了一对十足无辜的眼睛，目不转晴的盯紧他的神色，澹台瑨忽然心头一动，不对呀，这丫头这两天一直心事重重，懒洋洋的，对谁都爱搭不理，怎么今天忽然热情起来了？
    想起下午她千辛万苦的跟夜隐月学了禽语，却只学了一句救命，又这么大半夜的不睡，叙旧兼追债……原来如此，这丫头还真是小心，一个夜隐月不保险，还有一个现成的人儿，当然要顺手拉下水……想想实在有点儿好笑，北堂蝶清又不是洪水猛兽，区区一个罗衣教，能有什么事儿呢，就怕成这样？可是却仍是放软了声音道：“蝶澈。”
    景昭然反击的时候本来就不多，蝶澈也正说的辞穷，听他一叫，赶紧应了一声。澹台瑨温和道：“不用怕，我不是早就说过吗？我既然把你送到罗衣教，便保证你可以从罗衣教全身而退。”
    啊！蝶澈的脸漫上了一丝晕红，笑道：“真的吗？”
    “嗯。”怕她会惭愧，澹台瑨轻声续道：“不过你不必多想，这江湖，本来便是我强要带你进入，所以，保护你，也是我份内之事。”
    “对啊对啊！我也是这样想的！”某人打蛇随棍上：“你要保护我啊！这是你说的啊！”
    澹台瑨有点儿无奈，却仍是认认真真的点头，“嗯。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