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遇故人

作品:《篡唐

    ()朵朵不见了?
    郑言庆乍听,硬是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中,所包含的意思。
    也难怪,在荣乐城里,朵朵虽说不上称王称霸,但也算是一个豪强的存在。她有着荣乐城熟僚僚帅骨斯蛮侄女的身份,同时家中良田千顷,麾下又有数百武士。加之此前高夫人曾向当地官府表示过身份,以至于荣乐城的官府,也不会没事儿地跑去招惹朵朵。朵朵,又怎会不见?
    “大概是七天前,朵朵受骨斯蛮之邀,前往僚人聚居地。
    可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大约过了四天,裴娘子感觉不太对劲儿,于是让我去询问。
    我到了熟僚聚居地之后,骨斯蛮却告诉我,朵朵在两天前就离开了。
    裴娘子非常着急,就派人四处打听,还循着荣乐城到熟僚聚居地的道路寻了好几次,也没有线索。于是就急忙派我前来通知郑公子。裴娘子如今还在荣乐城附近,到处寻找朵朵。”
    言庆的脸色,变子!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他在房间里徘徊不停,片刻之后,他对徐兴波说:“你等我一下,我立刻随你下山,寻找朵朵。”
    “言庆哥哥,朵朵姐姐出事了?”无垢拉着言庆的手,低声询问。
    郑言庆强笑一下,拍了拍无垢的脑袋瓜子,“观音婢不要担心,朵朵姐姐那么厉害,武艺那么高强,不会出事的。你乖乖在山上治病,要听孙真人的话。我让细腰留下来陪你,过些天我就回来,给你带好吃的东西。”
    无垢乖巧的答应下来。
    郑言庆又去辞别了孙思邈,然后叫上雄大海,带着四眼,随徐兴波下山。
    “徐大哥,最近荣乐城,可有什么不正常?”
    徐兴波摇摇头说:“没什么不正常帆…哦,您上次离开之后,城里来了一支官军。”
    “官军?”
    “恩,据说是负责看守荣乐仓。”
    “荣乐仓?”
    郑言庆还真不清楚,荣乐城里何时多了一个荣乐仓。
    这一年来,他大部分时间是在山上。偶尔下山,大都是在田庄里,陪伴裴翠云和朵朵。他对巴蜀以外的事情关注更多,反而对荣乐城不太操心。这也难怪,随着他一日日的长大,大业悲歌,即将奏响。
    这也是高夫人和裴行俨在离开峨嵋山的时候,他为何要嘱托裴行俨,为房玄龄带信。
    滑县、瓦岗……
    郑言庆实不希望,徐世绩去瓦岗从贼。
    因为他需要徐世绩,和他保持更为密切的关系。
    一旦徐世绩从贼的话,难免会有一天和郑言庆翻脸。这绝非言庆所希望看到的事情“徐世绩在官学三年,骑射俱精,并且着重于兵法,若论课业,应该说已经学得差不多了。
    与其留在日益复杂的洛阳继续求学,或者返回家中?
    郑言庆还真不太希望。
    他希望徐世绩能有机会磨练他的兵法,于是就派人到管城县,恳求房玄龄,给徐世绩一个机会。
    当然了,房玄龄不可能因他一言,就启用徐世绩,肯定会做考察。
    但郑言庆相信,徐世绩真金不怕火炼!
    对巴蜀以外的事情关注多了,郑言庆甚至不清楚,荣乐城何时营建了一座仓麋。那大概是在去年入秋后营建起来,不过当时正值无垢治病的关键时候,言庆几乎一个冬天未曾下山。
    等他下山了,仓唐也修建完毕。
    言庆没有去留意,而朵朵和翠云,更多的是享受和言庆在一起的快乐,哪会说这方面的事情?
    徐兴波说:“这件事说来也怪,我也不清楚,官府为何要在荣乐城修建仓麋。
    不过想来,大致是因为这边是青衣水和渡水(大渡河)交汇之处,同时又勾连与成都的水路,所以才会营建荣乐仓吧。
    郑公子,你莫非是以为,朵朵的失踪,和这荣乐仓有关?”
    郑言庆说:“朵朵究竟是失踪,还是被人劫持,亦或者有事消失,目前还不好下结论。不过这荣乐仓办…我说不上来。你说的不错,荣乐城的位置,在岷蜀颇为关键,修建仓唐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回去之后,细听线索,然后才好做出来判断。”
    徐兴波颇以为然。
    三人连夜赶路,在第二天清晨,已能听到渡水的咆哮声。
    郑言庆却突然勒住了马,“徐大哥,这里距离绥山有多远?”
    “绥山啊!”
    徐兴波辨了一下方向,然后往西面一指,“由此向西,若马不停蹄的话,当在午时之前抵达。
    郑公子,绥山是熟僚聚居地,你问这个干嘛?”
    言庆拨转马头,“咱们去绥山。”
    “啊?”徐兴波一怔,“不回荣乐城了吗?”
    “晚一点再回去。”
    郑言庆说罢,吩咐雄大海带着四眼,先返回荣乐城。
    他对徐兴波说:“徐大哥,到了绥山之后,我只是你身边的小厮。你去求见骨斯蛮,再具体的询问一下,朵朵是何时离开绥山。恩,你就说:听人说,朵朵当天并没有离开馁山。”
    徐兴波闻听一怔,不解的看向了郑言庆。
    “郑公子,你是心…”
    “我什么也不知道。”
    郑言庆说完,催马向绥山奔行而去。徐兴波急忙赶上去,两人在午时之前,抵达绥山熟僚大本营。
    僚人,祖先是先秦时期的西眠、骆越人以及汉代的乌浒、南越人。
    当时主要是生存于粤西、柱东、柱南等地,后称百越夷蛮。西晋永嘉年间,中原战乱,从而引了持续三个多世纪的汉人南迁风潮。与此同时,珠江流域的各土著民族,则由百越,渐渐展成为俚、僚、蛮等族系,并合称俚僚。
    僚人,就是百越分出来的一支。
    与乌蛮、白蛮等交错杂居,渐渐向西边扩散,于是逐渐形成了西原僚蛮,黄峒僚蛮,主要是居住于广西境内,与当地俚人关系密切;而岷蜀地区,则又分为南平僚,属于熟僚;还有飞头僚、乌武僚,属于生僚。他们与世居与越嵩的蛮族,关系密切,逐渐成为岷蜀本土土著。
    绥山僚,就属于南平僚蛮的一支。
    骨斯蛮大约五十岁出头,身着衽服,散赤足。
    他的声音很洪亮,给人一种豪壮之气。
    郑言庆果然如路上所说,进入绥山之后,一言不。徐兴波和骨斯蛮说的是僚人土语,不过言庆入岷蜀一年多,已粗通僚语。故而一直垂手肃立于徐兴波之后,偷眼暗中观察骨斯蛮
    当徐兴波按照言庆所说的言语重复了一遍之后,骨斯蛮勃然大怒。
    “这是哪个混账东西制造的谣言?徐兄弟,我与哈总管是结拜兄弟,骨兰朵就如同我亲生女儿一样,我怎么可能害她?你若是不相信,可以带人来捏查,如果骨兰朵在我这里的话,我就……”
    徐兴波连忙摆手,“都老,请不要生气,我绝对不相信您会对骨兰朵不利。
    我只是听到这谣言之后,又不知该去何处寻找,所以……还请您一定不要往心里去才是。”
    “骨兰朵失踪,我也非常焦虑。
    这几天,我已动了族中的青壮,四处打听她的消息。只是你也知道,我只是缕山僚的都老,有些地方,我也不好强行捏查。特别是生僚的弟兄,他们性情暴烈。我过两天,就打算入山,去找他们问问。
    说不定是生了什么误会,以至于飞头僚的兄弟们,拦截了骨兰朵。”
    都老,是僚人领的一种称呼。
    如汉人常称呼他们的领做僚帅,俚帅。可是在族中,他们更习惯于占都老”或者占倒老,的称呼。
    徐兴波连忙表示感谢,和骨斯蛮又交谈了一会儿,这才告辞离去。
    离开僚人部落,徐兴波和郑言庆走出很远,才勒住了马匹。
    “郑公子,可有收获?”
    郑言庆说:“骨斯蛮,在说谎!”
    “什么?”
    “当你说有人看见朵朵没有离开绥山的时候,他的眼神有些慌张。
    虽然他后来故意做生气的样子,但在我看来,更多是声厉色荏,故作掩饰。徐大哥,如果我猜的不错,是他扣下了朵朵。”
    “可,为什么呢?”
    郑言庆挠了挠头,也是一脸茫然。
    “这个,我可真的是不太清楚。按道理说,骨斯蛮他说的没办…他和哈总管八拜之交,而且这一年来,对朵朵一直是照顾有加。要说他对朵朵生出恶意,我总觉得,不太可能啊。”
    说完,他苦恼的一笑。
    “这样吧,我们先回荣乐城,再作商议。”
    徐兴波点点头,和郑言庆打马扬鞭,在傍晚时分,赶回荣乐城。
    岷蜀的时间,与中原不太一样,应该有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的差距。
    傍晚,洛阳可能已经开始呈现出昏暗景象时,岷蜀的夭空,依旧很
    亮。远远的,可以听到军营中传来的鼓号之声。一面大纛旗在空中舞
    动,郑言庆在荣乐城外突然勒马,整整的向军营看去。
    “郑公子……”
    “啊!”
    “我们赶快进城吧。”
    郑言庆却迟疑了一下,猛然拨转马头,“徐大哥,你先回去。”
    “那您呢?”
    “我?想去军营一趟。”
    “军营?”徐兴波一怔,“您去军营做什么?”
    郑言庆没有回答,而是催马径直往军营方向急行而去。徐兴波对隋军的军营,不是很感兴趣。但郑言庆既然过去了,他也不得不跟在言庆的身后。毕竟,朵朵没找到,郑言庆可别再生意外。
    两人州靠近了军营,只听守门小军厉声喝道:“来者何人?此乃军中重地,通报姓名。”
    郑言庆连忙勒住了战马,从怀中取出了一块腰牌。
    “我乃云骑尉郑言庆,特来拜访营中主将。”
    “云骑尉?”
    守门的小竿相视,而后一伞年轻小军上前,接过了郑言庆手中的腰牌。
    “在这里等着,不要妄动。”
    他说完,拿着郑言庆的腰牌,匆匆返回军营门口,与同伴低声嘀咕了两句,而后急匆匆入营。
    徐兴波走到郑言庆身边,忍不住低声问道:“郑公子,好端端拜访军营做甚?”
    “我想知道,朝廷为何要在荣乐城,营建仓唐。”
    郑言庆说完,翻身跳下了战马。
    业已十三岁的他,仍带着几许童稚之气。
    清秀的面庞,让人很难把他和武散八尉之中的云骑尉联系在一起。
    徐兴波不知道言庆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不过言庆既然下马了,他也不得不跳下战马。
    刚站稳身形,只听军营中鼓号齐鸣。
    紧跟着,就看见一队人马从营中冲了出来。
    为的一员将领,大约和言庆的年纪差不多,是一名小将。他冲出军营,兴奋的大声叫喊。
    “言庆,言庆,你怎么会在这里?”
    郑言庆不由得一怔,凝神向那小将看去。
    这一看,却不要紧“言庆的脸上,顿时也流露出了欣喜之色。他把缰绳递给了徐兴波,迎上前去。
    而那小将也勒住了战马,从马上跳下来,上前一把抱住了郑言庆。
    “叔父来信说,你入蜀了……为什么不去看我呢?”
    郑言庆哈哈大笑,和那小将用力的拥抱了一下,然后推开来,上下打量一番,“举节,你这一身装束,可真够威武啊!”
    那小将,赫然正是与郑言庆分别三年之久的窦奉节。
    与三年前相比,窦举节显得精壮了,也开朗了。
    郑言庆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和窦奉节相遇。其实,入蜀以后,他也想去探望窦奉节。
    可是峨嵋山距离资阳郡太远了!
    用翻山涉水来形容,绝不为过。加之资阳郡郡治位于盘石县(今四川资中),在绵水以东。
    而郑言庆这边的事情又多,先是送落脚稳定,而后送裴淑英离开。
    没几天,高夫人有入蜀,他和朵朵就上了峨嵋山,寻找孙思邈的行踪。等找到了别思邈,又出资修缮雷神殿,并带无垢入山。平日里,几乎都是在山上渡过,哪有时间再去资阳郡找窦举节呢?
    可是没有想到,窦举节居然来了荣乐城。
    “奉节,你不是在资阳吗?怎么会来到这边,还一身戎装打扮?”
    窦奉节嘻嘻笑道:“我是随爹爹一起来的。”
    “窦叔父,也来了?他不是资阳郡尉吗?”
    “哦,爹爹现在也是资阳郡尉,此次前来,是得鱼太守推荐,奉蜀郡都尉段钟葵段都尉之名,前来此地驻守荣乐仓。嘻嘻,他就在营中,听说你来了,爹爹也很高兴……快随我入营吧。”
    窦奉节说着话,拉起郑言庆,就走进了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