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的脚步顿了顿。
    老摩戈曼的声音很温和，显然是想让他们定下来的意思。
    “放心，没有多少外人，大多都是亲戚，也算是认认脸，还有些以前的朋友什么的，萨瑟尔和那些孩子……也有好多年没见了。”老摩戈曼先生先是感慨，然后才是冷笑。
    路易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大概绝大多数人，都认为萨摩再没有痊愈的希望，自然被很多“朋友”给渐渐遗忘。
    “好。”
    老摩戈曼先生叹了口气，“萨瑟尔的本性是不坏的，只是脾气不大好，不过不是我吹，我们摩戈曼家，就没有那种三心二意的人，我一辈子只一个妻子，她早逝之后没有再娶，我那媳妇一开始虽然我不喜欢，但他父亲执意要娶我也是没办法，结果又是个红颜短命的……之后，他也是没有另娶他人。萨瑟尔年纪不小，但是真正喜欢的第一个人就是你，你要相信，他既然喜欢了一个人，就是要和这人过一辈子的。”
    路易有些惊讶，因为萨摩从来没有和他说过长辈们的事，他只知道他母亲早逝，父亲死于那次事故而已。
    “所以，我不想让萨瑟尔受伤，路易先生，如果你不想和萨瑟尔相守到老，那么……索性给他治好病就离开吧，费用我会付给你，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路易苦笑，轻轻说，“都到这种时候了，他会放我离开吗？”
    老摩戈曼先生心里有一个答案，当然不会。
    “放心吧，我虽然承诺不了一辈子，但是，”路易顿了顿，“我绝对不会先放弃，只要他还在，我就不会离开。”
    “这样就好。”
    如果真有一个人能和他相守一生，那该有多好。
    **
    既然说了晚上的晚宴要邀请朋友，路易和萨摩商量了一下，索性把黄爱鱼和南川北陆都请了来，看到一堆“伪”朋友心烦不心烦啊，好歹要叫点真朋友吃吃喝喝才算有点意思。
    晚宴就在摩戈曼家的老宅，叫老宅，其实一点都不像是想象中那种庄园式的大房子，而是伫立在都城市中心的一栋楼——没错，一整栋楼。
    举办晚宴的地方就在顶层，可开合的强化玻璃打开之后，一层特殊的全透明隔离层隔离了风和外部气温，使得整个宴会厅看着是露天式，事实上恒温隔音，抬头可以看到满天星辰，宴会厅里的绿色植物和到处悬浮的橘色圆形灯球将这里妆点得美轮美奂。
    这时候，路易正在萨摩的房间，认认真真地问：“萨摩，你想怎么死？”
    萨摩：“……”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渗人呢？
    “唔，想要比较没有疼痛感的吗？”路易笑眯眯的。
    萨摩：“……”
    “放心吧，绝对让你没有知觉。”比如先上个迷心蛊之类的。
    萨摩抓着路易的手，“来吧！”
    “你真的相信我？”
    “那当然。”
    路易却叹了口气，他仔仔细细看着萨摩的脸，他确实是半点儿忐忑的情绪都没有，倒是老摩戈曼现在着急地在门外走来走去。
    萨摩身体里的，更像是一种特殊的寄生生物，它们细小而脆弱，繁殖能力却很强，但是他们的养料来自于宿主，一旦宿主死亡，它们也会迅速死去，离开了那个萨摩和他父亲曾经去过的环境，它们甚至连再次寄生的条件都没法满足，这也是萨摩这种病症被确认为没有传染性的原因。
    凤凰蛊加身，萨摩并没有什么感觉，就像是路易说的那样，他很快就失去了意识，几乎什么都感觉不到，当老摩戈曼先生匆匆走进来，看到萨摩身上升腾而起的火焰和明亮美丽的凤凰虚影时，甚至忍不住流下泪来。
    他的萨瑟尔，因为这一场病忍了多少痛苦！
    幸好，凤凰涅盘，浴火重生。
    萨摩慢慢睁开眼睛，当侧目就看到流泪的祖父和关心牵着他手的路易时，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萨瑟尔，你感觉怎么样？”他家老爷子扑了上来。
    萨摩眉头皱了皱，“爷爷，你要是不压在我的身上，我感觉会更好一些。”
    老摩戈曼先生困窘地站了起来，“臭小子！才刚好就开始嫌弃爷爷了！”
    萨摩却只管抓紧了路易的手，“爷爷，我要和路易结婚。”
    老摩戈曼先生眉头都要竖起来了，“刚一醒过来不关心一下你爷爷，就只想着路易，萨瑟尔你对得起我么！”
    路易：“……”
    “而且，人家答应要和你结婚了吗？”
    萨摩一下子坐了起来，拉着路易的手放到自己胸口，认认真真地问：“路易，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路易还没回答，萨摩就有些忐忑不安，于是开口就凶巴巴地说：“不许拒绝！”
    老摩戈曼先生捂住脸，实在不想看这会儿自家这个愚蠢的孙子。
    路易哭笑不得，“既然不给我拒绝的权利还还问我做什么？”
    “总要听到你亲口答应我……才安心啊！”
    “那好吧，我愿意和你结婚。”
    萨摩明显还在想着怎么措辞说服路易，可是路易这样风轻云淡地答应了，让他原本想要说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
    老摩戈曼先生已经悄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那两个互有情意的小辈——
    虽然他一直觉得是他家那个傻小子喜欢对方比较多，不过，时间久了之后，感情深浓自然不会再去比较谁多谁少。
    他很了解萨瑟尔，这家伙的固执和死心眼比起自己和他老爹更厉害，恐怕这会儿就算是路易拒绝了他，他也绝对不会就此罢手的，这种不到南墙不回头的性格，也是他们摩戈曼家的特色啊！
    “你愿意？”
    “我愿意。”
    “……你愿意？”
    “我愿意。”
    ……
    路易看着像个傻瓜的萨摩，忍不住笑了起来。
    “路易。”
    “嗯？”
    “我们不要去晚宴了吧。”
    “为什么？”
    “……不想去了。”
    “都已经定好的事怎么忽然说不去。”虽然路易其实也不大想去，本来那些人他又不认识，呃，除了黄爱鱼他们之外。
    萨摩却已经站在路易面前，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吻了吻路易的唇，“我觉得现在和你单独呆在这里比较有吸引力。”
    听着他已经有些暗哑的嗓音，路易忽然就意识到了他是什么意思，于是淡定地说：“我觉得我们还是去参加晚宴吧。”
    萨摩：qaq
    “你的身体虽然好了……”路易慢条斯理地说，“今天显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间。”
    “路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