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极了那人，却也忘不掉。他鄙视这样卑微的自己。算了吧，人魔殊途，等那人知道自己是魔族后，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厌恶？嫌弃？咒骂？
    恍惚间，叶冰顾看到一个身影摸着石壁而来，他禁不住睁大了眼。
    将近八年了，那人容颜丝毫未变，衣衫已然凌乱，白发也披散开来，轻轻喘着气，茫然地四处寻找，就像那晚......明明他在眼前，师尊却看不见。
    “......阿顾？”陆白不敢用神识扫过，他怕看见那孩子满身是伤的模样，他也知那孩子自尊心强，不愿漏出狼狈给人看。他，更担心那孩子怪他，恨他。
    “......”他的师尊，终于是来找他了，褪去了平日里清冷绝尘，满含担忧地四处张望，是为了他。几乎是一瞬间，半年多牢狱之灾和七年多相思之苦仿若灰飞烟灭，他心软了，铁石心肠如他，在发誓死不原谅那人之后，仅仅见到那人担忧的神情便心软了。
    “阿顾？你在这里？”陆白慌了，他分明听到那孩子的呼吸声，可那孩子不理他。
    一阵沉默过后，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在寂静无声的地牢里。“白师弟。”
    “掌门师兄？”陆白问道。
    “嗯，你出来。”
    “......好。”
    为了避免师兄的怀疑，陆白使用神识避免了夜盲症的尴尬。出了地牢，看到蔚蓝的天空，才真正知道那逼仄的地牢，当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到了无人的地方，设下了结界，掌门才开口。“白师弟，你当初为何突然闭关？”
    “当时只觉突有顿悟，修为有突破之势，此番闭关，已然渡劫后期。此事先歇下不提，叶冰顾这是为何？”
    “他被人揭发魔族身份，我必定得将他好好看押，只是他到底是你徒弟，我饶他不死，便只等你回来商量如何处置。只是他这几日身体愈发虚弱，如果不治，只怕没几日便要去了。”
    “师兄，多谢。”汗，多亏有一个好师兄，这要换一个专断的，叶冰顾估计早挂了。看样子大家还只是知道他是魔族，并不知是魔女之后，幸好幸好。
    “你老实说，他是不是那魔女的孩子？”在陆白庆幸时，被师兄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陆白不说话了。看这架势，掌门什么都明白了。
    “你把季落和他都收为弟子，是想要给昆仑埋下祸根吗？”
    “师兄，你明明知道魔女没有......”陆白辩解。
    “够了！”掌门打断他。看着陆白微微怔愣的脸，忽觉不妥，半晌才呐呐说一句“抱歉。”
    “无事，师兄，此事是我任性了，日后昆仑若有什么祸患，我想，我一人还是承担得住。只是我不能让阿顾再待在这里，我得带他走。”
    “不行。”掌门断然拒绝。
    “师兄莫要再拦我，既然师兄都猜知道了，那么离天下人猜到他魔女之子的时候也不远了。”
    “所以？”
    “我带他离开昆仑，若有何事均算在我一人头上，等到他能担当魔教教主之时，我再回来。因有很多未完成的事，用叛离宗门的名头好做。你对外便说，昆仑陆白勾结魔教中人......”
    “师弟，我其实早该杀死他。”
    “你不会。”
    “......你当真要养一个魔教教主出来？天下因果轮回，即使是你我都不能逃离，若他日他草菅人命，胡作非为......”
    “那便由我这个师尊亲自清理门户。”陆白决然开口，眼神坚定。“阿落那里，有时间我会和他解释清楚。”
    只怕，那孩子已经听到一些流言了......
    “你......”掌门看着陆白走向地牢的背影，垂下眼睑，冰山脸难得有几分担忧，半晌，才叹了口气。看守的弟子偷偷看到掌门叹气的样子，惊悚地收回了视线，他们掌门什么时候不冰山过，大概也只有宗门和陆峰主能让他变了脸色吧。看门弟子想起近日宗门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又结合十几年前宗门的阴私密闻，思索片刻，也变了脸色。
    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像是个诅咒般延续，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地牢里，陆白打开神识，抽出冰剑削断玄铁锁链，叶冰顾身影一晃，虚弱栽倒，他上前接住，也不在乎什么洁癖了，将人打横抱在怀里，在宗门四面八方传来的警钟声里，打晕看门弟子，御剑朝宗门外飞去。
    “昆仑一峰之主陆白，认魔为徒，助其逃脱，从今日起，剥夺二人昆仑修士身份，发布擒拿令，凡有功者，必有重谢！！！”
    “这万万不可啊掌门！”“陆峰主竟然如此不顾大局。”“这也太突然了吧，是否另有隐情？”听到掌门传音，昆仑弟子纷纷出山追杀，路上还一脸懵逼。不知为何，明明那人救走的是魔族，可一想那人一身仙风道骨如玉容颜无人比拟，又觉师徒情深，颇有几分感动羡慕。
    啊，要是能被这样的师尊背着叛离宗门的罪名救走，想想也好带感呢。
    撇开脑回路清奇的昆仑弟子不谈，叶冰顾却是低低地笑出了声。少年人磁性沙哑的笑声隐隐能听到，然后陆白看见他徒弟笑着笑着喷出一口血。
    囧，这可简直了。
    “还好吗再坚持一会儿，我还没有摆脱他们。”说着加快了速度，靠着渡劫期威压制住后面跟来的尾巴，不久便感觉清净了。毕竟，这幅身体也是开了挂的，世间难逢敌手。哪怕是七大宗门联手抗衡于他，他也有一战之力。
    “师尊，为什么不守约呢？”叶冰顾深深看着陆白，嘴角殷红血迹流下，也染红了陆白胸前衣衫。
    “......我修炼出了岔子，最后的时间几乎不知岁月，并非有意失约。”他叹了口气，希望他不要黑化太严重。
    “你这样叛离宗门，不会后悔吗？”
    “只要你不残杀无辜，我永远不后悔，你也永远是我的弟子。”
    至于其他，我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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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傅，这些魔修说的是真的？！”某个魔雾森林里，一个少年震惊地张大嘴，艰难地望向他的师父。这是他师尊叫他跟从的师傅，可现在.......
    “虚虚假假，真真实实，你自己看不清吗？”
    “可是......”他心脏疼，就像被人揪住一样，五味杂陈。“我真的听我外祖父说过，母亲，被魔女陷害而死......”他蓦地红了眼眶，铮铮铁骨的少年，在情谊和流言面前，慌了手脚。
    不是的，师尊和师弟.....师弟他....一点儿也不像魔修....不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多少小天使呢，汗，一步一步来吧。
    额，这里没有虫啊，怎么捉虫……看了两遍没有发现……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