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尚书被凤绯刚刚的动作惊得不轻，他慌乱之中，连情绪都不由得外露了出来。
    那是炙热到可怕的崇敬之情。事实上，凤绯压根就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崇敬的。
    “臣下断然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苏尚书慌慌张张的低着头。因为但凡他的目光对上她的，他的心绪就会离乱。
    凤绯放下了自己轻轻勾着他的手指，旋即在微微一笑：“苏尚书，既然不敢有这样的想法，那你慌什么？还是说，在你的心里，其实就是想了那些不应当的事情？”
    “娘娘，臣下现在依附与您，自然是您的人。不管为您做什么，臣下都是愿意的。”
    他轻微的抬起了头，眼眸里闪了一些光。挺好看的。
    “包括替本宫暖床吗？”
    凤绯不是在调戏他，而是在用这些激进而且夸张的话语逼出他的一些真实想法。是了，也就是如此而已。
    “回，娘娘，是！”
    苏尚书一抬头，目光坚定的看向了凤绯。
    凤绯反倒是噗呲一笑：“尚书大人，你可真可爱，本宫开个玩笑。你也这般认真。”
    她笑过之后，脸上的轻佻之意在此时满满的退散，然后明媚的眼角露出好看的光。
    苏尚书的心里头就像是被人掘开了一层土，然后又被埋下了一粒种子。
    “好了，本宫的尚书大人，你可以回去了。回去之后，好好的替本宫招待一下那别国来的丞相。务必要从他的嘴里套出一些话来。”
    她的眉眼明艳，回眸看他的时候，那眼神里含着的风情，当真是让人无法把持。
    “诺，臣下定然不负您所望。”
    那是她吩咐下来的事情，所以他哪怕是拼上了自己的这条命，也要替她做好的。
    “嗯。”
    他堪堪退下。
    凤绯召唤出了小七，旋即柔声问道：“七七，你觉得他喜欢本宫吗？”
    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所以凤绯专门让小七留下，好让她来替自己参谋参谋。
    这可不是她自恋。实在是她必须要弄明白身边这些人，对她存的到底是什么心思。
    “回娘娘，奴婢认为，苏尚书现在对您，应当是忠诚更多一些。”
    小七知道，要在凤绯这里当好差，实话实说要比刻意的恭维要好上许多。故而她现在就是有什么说什么。
    “哦？”
    现在是忠诚多一些，那之后呢？
    “娘娘，奴婢说一句大不敬的话，您可一定要宽恕奴婢。”小七也学聪明了，现在都已经知道先给自己要一个免死金牌之后再开口了。
    “但说无妨。”
    “娘娘，您同那些男子接触的时候，完全就像是一个妖精。奴婢想，也许刚刚接触的时候，这些人对您可能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但时日一场，定然就是有了的。”
    小姑娘说完之后当即觉得有些不妥。
    但凤绯笑得更欢了，旋即说道：“有这么迷人？”
    “是的，娘娘是奴婢见过最迷人的女人。”
    凤绯摸了一下她的头发，旋即说：“那你想不想要同本宫学一学如何勾搭男人？”
    “娘娘，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勾搭男人？她是入了宫的宫女，整个后宫中唯一能够勾搭的人便是天启帝。
    “本宫想要你也成为天启帝的女人。你看如何？”
    扑通，小七又一下子跪了下去：“娘娘，奴婢只想要伺候您。跟在您的身边，是奴婢过得最好的时光。”
    凤绯将她扶了起来，旋即说：“瞧把你吓得。本宫没有不要你的意思。你对本宫的忠诚，本宫看在眼里，也甚为欣赏。让你伺候天启帝，一来想要你自己也成为主子，二来是这宫中妃嫔结党的人甚多。本宫也需要真正信得过的人一道去争宠。”
    “娘娘，奴婢只想留在您的身边。若您想要培养党羽，不妨从新入宫的秀女里挑上一些。”
    小七在宫里当值也许多年了。她也算是看了许多宠妃起起落落。帝王的恩宠从来不长性。但她知道，她现在的主子，看着冷心冷情。但她一旦拿真心敌人之后，便是真的好了。
    “好了，本宫也就是问问你有没有那方面的心思。既然没有，本宫也不会强求你。”
    一个对皇帝没有野心的合作妃嫔，大概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而且，小七她也算是用惯了，这乍然之间更换，也不大好。
    罢了，罢了吧。
    “哦，对了，娘娘，今日奴婢去您沐浴室里发现了这个东西。”小七倒也是能干，能够快速的将情绪调解过来。此时她将一枚玉佩放到了凤绯的手里。
    凤绯拿着那玉佩看了看，脸上的表情顿时变了样。
    不得了啊！
    居然是皇家玉佩呢。
    她知道，同样的玉佩天启帝的身上有一枚。听说是先皇给的。他们几个兄弟一人一枚。
    “此事儿瞒下来，不要告诉任何人。”
    “诺！”
    皇家玉佩，天启帝的兄弟。以及近日进了自己沐浴室的男人……
    三个条件一综合，凤绯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便是墨邪必然和皇家的人有关系。要么是某位王爷，要么就是和某位王爷相熟。
    当真是好棒棒呢。
    “师父啊，你徒弟我，早晚要摘掉你披在自己身上的皮。”
    冬日已凉，该准备的事情既然都已经准备好了，此刻便没有理由继续在外停留。凤绯入了屋子，坐在暖炉旁烤着火。
    而这会儿，苏尚书已经回了自己的府邸。
    当天，他便开始准备接近赵丞相。
    战天阁的资料被他一一翻出，他开始寻找对方的弱点。
    许是太入神，或者昨日无眠的原因，现下他居然睡着了。
    睡着之后的他做了一个旖旎的梦。
    梦中，凤绯躺在曾经尊主躺过的位置上，慵懒的说了一声：“罗刹，过来，跪下！”
    他堪堪走了过去，心悦诚服的跪下。
    然后，凤绯一双雪白的足抬了起来，一下子将他踩到在了地上。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高傲的俯视着他：“你是不是想要我？”
    “我……我……”
    连梦里他都是涨红了脸。
    紧接着，她的整个人压在了他的身上，狠狠撕扯这他的衣裳：“敢觊觎不本尊，却连说实话的本事都没有吗？该罚！”
    话音落下，她一贯使用的长鞭堪堪落在了他的身上。
    她的手指拂动过他身上血红色的鞭痕。
    ……
    梦境到此，他醒了。
    醒来之后，他的身上变得湿答答的了。
    他用一只手拍了一下红得过份的脸，旋即说：“苏铭，你真该死，怎么能够如此肖想尊主。”
    尽管他暗暗的唾骂了自己，可是……可是他又忍不住想。那伽语做了那么做的事情，都能够再和尊主缠绵，为什么自己就不可以？
    停下来，不要这么想！停下来！
    苏尚书觉得自个儿差不多已经疯了。这样的疯狂的想法，真的不该在脑海里出现。
    终于，他在自己的书房呆不下去了。他走了出去，在竹林中一阵乱砍。
    我的尊主，您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您不要我做什么，我什么都不做……
    天启元年，十月十五。
    天象诡谲，天狗食日。在食日之后天光放晴，万丈光芒。
    钦天监的人对着天启帝好一阵子的夸大其词。
    那会儿，凤绯也在天启帝的身边。
    “爱妃，对此你怎么看的？”
    凤绯冲着他露出了八颗大白牙，旋即说：“不管天象如何，在臣妾的心里，陛下您终究是要成为最强者的。天意顺您，是最好，这天意若是不顺您，您便逆天了又何妨？”
    她想，这才是一个真正最强者应该有的姿态。
    “爱妃，你这话，夸得可是真心的？”
    如果是之前，天启帝自然是绝对信任她的。但是现在，他却觉得凤绯的眼里其实是没有他的。
    “自然是真心的。陛下，您难道对您自己都没有信心吗？”
    凤绯故意去怼他。
    天启帝也就是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旋即说：“绯儿，朕对自己很有信心，对你，那就不尽然了。”
    “怎么这么说呢？陛下，您看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里看全都是您。”
    凤绯看着天启帝。
    此刻间，她的清透的眼眸里果然是只有天启帝的模样。
    “绯儿，你的眼里可不全是朕。”
    她的眼睛里还有冷漠，野心，或者别的东西。
    “陛下既然不相信臣妾，那臣妾自然是无话可说了。”她别过了头去，眼睛刚好对上了书房里的一幅画。
    那是一副青绿山水图。极为好看的精致，大片的红。
    “陛下，这幅画挺美的啊。”
    她是由衷的赞扬。
    “嗯，朕也这么觉得，这是苏爱卿昨日刚刚送来的。”
    凤绯在听到苏尚书的名字时，并没有露出过多的表情来。因为觉得确实没什么。从主观臆断来讲，她甚至觉得苏尚书无所不能。
    “陛下朝中多良臣，这要是陛下慧眼。”
    论及吹捧旁人，她凤绯认第二，怕是没有人赶认第一的。
    “绯儿，不谈这个了。朕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更想同你风花雪月。”
    凤绯有些想要在心里吐槽一下这个皇帝。刚刚明明就是他先提及这些事情的，现下又觉得她过多的干预朝政了吗？真的是有够过分的啊。
    “好啊，那就风花雪月吧。”
    事实上，天启帝口中的风花雪月就是在同一张榻上滚来滚去而已。
    末了，天启帝摁了一下凤绯的腰，旋即说：“朕给你升一升位吧。”
    他从来没有去讨好过旁人的经验。但是，对上凤绯，他却是很乐意将大把大把的好东西捧到她面前，以求能够让她高兴的。
    他将这个称为征服，事实上，在这个过程中，他已经不是在征服了，而就是想要对她好。
    “陛下，臣妾现在很好。妃位上已经足够好了。您若真的为了妾身好，你就升一升陈妃的位置吧。让她也成为贵妃。”
    天启帝想要利用她来铲除后宫，但是，凤绯已经慢慢的自己掌握了节奏。她让后宫里的人，一点点的成为了她的棋子。
    “哦？绯儿，你这样做，是想要让陈妃代替你去斗？”
    凤绯在他的心口上蹭了蹭：“是呢，陛下，您愿意吗？”
    “绯儿，朕若是真的这么做了，你岂不是尾巴要翘上天？”
    他想过了，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那就证明自己对他太过在意。在意到都听她的话了。
    “您就说您愿意不愿意嘛。”
    天启帝：“朕愿意！”
    “恩啦，这就对了嘛，么么哒……”
    天启帝触摸着她身上很是娇嫩的肌肤，走过她锁骨处自己的名字：“绯儿，朕现在不要你当棋子了。朕要你当朕的心上人。”
    “那我可要考虑考虑呢。陛下的心里太拥挤。妾身担心住着太累呢。除非有一日，您可以为了我，将许多人和事物都清除掉。这样，我才能够放心的住进去呢。”
    “贪心。”
    “贪心的女人才能够越来越迷人啊。因为这样的女子，方才能够不断的充实自己，完美自己。你说是不是啊？”
    天启帝应了声：“是！朕的爱妃，当真是越接触，越让人沉沦。”
    当天下午，陈妃被封为贵妃的消息传遍六宫。
    是夜，凤绯漏夜而出。
    这才刚刚出宫门，就落入了一个带着冷梅花香的怀抱。
    “伽语哥哥。”
    “嗯。绯儿。”
    她今日打算出宫去见赵丞相，所以一早便派人给伽语去了消息。
    伽语得了消息之后便在此等候了，这会儿见她出来，心里顿时被填得满满的。
    “伽语哥哥，你看起来微微显得憔悴呢。是这些日子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儿了吗？”
    那谪仙一样的人，眼睛里有着一点点的红丝。
    “没什么，只是这些天睡得不好。”
    他当然睡得不好了。因为这些日子，他一旦睡下，就开始做噩梦。梦中他的匕首没入了凤绯的心脏。
    他听见她冷绝的说话：“惟愿来生再不相见。”
    凤绯戳了戳他：“睡眠这么不好，是因为一个人害怕还是别的什么？”
    “就是做了一些噩梦。”
    他轻微的示弱了一些。
    她把手递进他宽厚的掌中：“那今晚我和你睡一起，你看看你还不会做噩梦呢？”
    这是她第二次提出睡一起。头一次提及的时候被拒绝了，今日，又会如何呢？
    “好。绯儿，今日你就不要回皇宫了。”
    这一次，伽语没有再逃避。那天他们在荼蘼花海做到了那个程度了，几乎和真正的融合只差一步。那么……那么今晚是不是也可以呢？
    “嗯啊。我们先去会一会赵丞相吧。”
    伽语答应了她的请求，她的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但高兴之余，还得先把正事儿做了。
    “好。不过，绯儿，你今日就要同他接触？”
    伽语有点担心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准备好就出手会出错。
    “不，我就是想去见见那个人。”
    凤绯想要先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暗地里观察一下赵丞相。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这几日纵然已经翻查过了许多和他有关的资料记载。但毕竟谁也不知道其中有多少可信度。
    “好，我们现在过去吧。他在染红楼。”
    “染红楼啊。想不到对方还是一个贪恋美色的人。”
    染红楼是天启最大的歌舞坊，其中的美人儿有许多都是打小就被人留在这里训练出来的。不光生得美，还各自有各自的特长，是天启权贵们极为爱去的地方。
    “也难说。我先带你去观察一下他吧。”
    伽语觉得赵丞相应该不是表面所展现出来的那个样子。
    “好。”
    半柱香后。
    染红楼顶。
    凤绯揭开了琉璃瓦，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房间里面的情况。
    房间内，一个穿着深灰长袍的男子在和身边的一众美人儿在说些什么。
    那些美人儿看向他的目光，不是那种轻佻妖媚，而是一种畏惧。
    当然了，她肯定不会去详细的听对方究竟在说一些什么。
    她扯了扯伽语的袖子，示意现在可以走了。
    伽语抱起她，再带着她一跃而去。
    “伽语哥哥，那赵丞相果真不是好色之人。我看这染红楼有很大的一部分可能是他在管着的。”
    天启最大的歌舞坊，却是别国丞相的产业。啧啧，这其中的信息量，可就真的不是一般的大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伽语心里倒是有一些自己的主意。但是他会以凤绯的心意为主。
    “我先不同他接触。苏铭那里应该很快会和他搭上线。等到苏铭解决不了的时候，我再动手。”
    伽语听到苏铭就觉得不舒服。他前些日子派出去刺杀的人全部都死了。算是无疾而终。
    他活着，不好。
    “也好。”
    “伽语哥哥，正事儿忙完了，我们该回去休息了。”
    她调皮一笑，亮晶晶的眼睛里藏着无尽慧黠。
    被她那样迷人的眼神看上那么几眼，他就暂时忘记了什么苏铭不苏铭，就只想到……
    只想到……
    “是回龙凤寺，还是修罗殿？”
    这两个地方都可以算是他的根据地，不管你是回哪儿都可以的。
    “回修罗殿吧。佛门圣洁，你我在那里不太好。”
    她可是女流氓啊！没有道理都跟伽语睡在同一张榻上了还不发生些什么的吧。
    做那样的事情，还是去修罗殿更好。
    “那好。我们回家。”
    以往伽语是甚少提及家这个字的。但现在，爱提了。
    两个人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修罗殿。
    回去之后，各自简单的清洗之后就钻进了同一条被子里。
    然后气氛开始凝结了起来。
    伽语没有和女子同榻的经验，现在全身都僵持着，不知道该如何安放自己的双手，更不知道如何安放躁动的心情。
    反倒是凤绯。
    榻，那就是她的绝对主场。
    此刻她眯着眼睛，旋即说：“伽语哥哥，你是大夫，医术也还不错，那么你知不知道不穿衣服睡觉，更利于身体健康啊？”
    虽然她可以更火热，更直接一点儿。但她现在还是想要找一个更正经的理由发车。
    “嗯。是这样的。那绯儿……你是不是想要更健康一点啊？”
    新手上路，全靠领悟。
    凤绯的气息痒痒的勾人。
    她说：“是啊。而且，还想要伽语哥哥，你帮我……”
    伽语侧了身，一手环抱着她，一边虔诚的触碰她的脸。
    凤绯对他几乎是一点儿抵抗力都没有。一点燃了。
    她柔声问他：“伽语哥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原因了吗？”
    她问的是他为什么要一直把持住自己的原因。只有在知道了结果之后，方才能够知晓下一步如何进行。
    “绯儿，如果我和你纠缠之后，你发现我和你曾经有仇，你会如何？”
    他一直都害怕，害怕他在知道自己和她曾经有过仇恨。然后……然后她会懊悔和他痴缠。
    “伽语哥哥，你面前的凤绯，是一个全新的凤绯。不瞒你说，我可能连你一直追逐的那个人都不是。所以你说的什么仇恨，跟我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我只问你，你碰过我之后，你会不会死？”
    虚无飘渺的东西不重要。只要碰过之后，小命还在，那就没有什么动不得。
    “不会。”
    伽语也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了。身也好，心也好。
    动过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全部都不想管。
    “那么……伽语哥哥，既然没有那么可怕的后果，我和你，又何必委屈了自己。嗯？”她的声线很动听。
    “绯儿……”
    荼蘼暗夜，层层叠叠而去。
    这天的夜晚，又长又短。
    凤绯没有回宫。
    整整一夜都没有回宫。
    承恩殿里到处都是天启帝的人。所以，这个事情毫无疑问就传到了天启帝的耳朵里。
    “果然啊，朕对你还是太纵容了一些啊。”
    天启帝捏起了拳头，一手砸在了桌子上，桌子上当即出现一点血迹。
    “摆驾承恩殿。”
    天启帝的脸色看起来差极了。
    他到了承恩殿。足足等了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之后，凤绯人才踏足了宫殿。
    “娘娘，您要小心一些，陛下很生气。”小七跟在了凤绯的身后。
    凤绯挥了挥手：“无碍！他顶多也就责罚一下，要不了本宫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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