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节

作品:《林场里的黄皮子

    恍惚中做了一个悠长的梦,这个梦很美,我梦见自己化成了一尾鲤鱼,畅快的在水中湖中游动,全身上下覆满了金光灿灿的鳞片,湖水湛蓝,泛着阳光,空气极为清新。我在水中任意逍遥,想去哪就去哪,想怎么游就怎么游。我顺着湖水游到了很多风景极为秀丽的地方,有大山河川,有小巧池塘,在这个梦里看不到一个人,整个空间都是自然景物,没有任何修饰。
    游了不知多久,似乎很长时间,又似乎只有一刻,我脑海中只有那句话,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后来我游到了一处广阔的空间,很大的一片湖水,四面是高山深崖,靠岸长满芦苇,荡漾着一只小舟,坐着一个人正在垂钓。
    这个男人个头不高,穿着一身日本军服,头戴中国斗笠,下面还蹬着一双黑色的大马靴。
    他下着鱼钩,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微微摇晃的船头上巍然不动。
    我一看到他,大惊失色,感觉到一种本能的危险,正要游开,他突然甩钩,一钩凭空飞出,正落在我的嘴边。那香饵极香,我腹肌难忍,想游开又游不动,实在禁不住诱惑,一口叼住了钓钩,说时迟那时快,那日本人陡然收紧鱼线,我被凭空提了上去。
    日本人把我钓起,栓了根绳子在两腮,然后将我投入鱼篓,背在身后,晃晃悠悠摇船靠到岸边。
    他提着鱼篓,到了一处低矮的茅草屋,低头钻进去,里面乌烟瘴气,有一个女人怀着大肚子正在做饭。用的是炉灶,下面生着火,这女人笨手笨脚的,熏得直咳嗽。
    日本人过去一脚把那女人踢翻,女人摔在地上,头发散开,捂着自己的肚子,一副委屈样。
    我在鱼篓里看到这个女人,愣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女人居然是九哥!九哥一副女人的扮相,长头发,大肚子,穿着麻衣从头裹到脚。
    逝去的记忆迅速占据了大脑,我想起了一切,这里是大千世界,并不是现实。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找一位齐先生。
    我正想着,日本人一把抓住我,从鱼篓里拿出来扔在地上,给我摔得七荤八素。还没等反应过来,日本人指着九哥,做了个手势,我吓了一大跳,他这是让九哥杀了我啊。
    九哥还真听话,从墙上摘下菜刀,把我放在案板上。我吓得苦苦哀求,可没有用,干张嘴说不出话。九哥拿着菜刀,瞬间手起刀落,我顿时感觉利刃穿身,这娘们手还真狠,一刀就把我拦腰剁断。
    我痛不可当,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
    我恍恍惚惚中再次苏醒,发现自己坐在一辆高速奔驰的高铁上,旁边是疾驰而过的山川和荒野。
    我恍惚了半天,也没回过神来,感觉做了一场离奇怪诞的梦。我看到对面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穿着黄色西服的小伙子,俊俏得像是大姑娘,还有一个是小男孩,非常可爱,两人正咧着嘴朝我笑。
    “你们认识我?”我尝试着问。
    黄色西服小伙子,笑骂:“你小子翻脸不认人,连我们都不认识了。”
    “不好意思,恕我眼拙,二位是?”
    黄色西服小伙子道:“真是拿你没办法,给你个提示,看我这一身衣服。”
    他说话的口气很熟悉,好像在哪听过,我看看他穿的黄色衣服,黄色……我陡然想起一人,尝试着说:“黄小天黄教主?”
    “哈哈,行,还不是无药可救。”黄小天哈哈大笑。
    动车还有不少人,听到笑声都侧目来看我们。我既有些惊喜也有些尴尬,看到那个小男孩:“那你是?”
    小男孩把两只手勾起来放在自己下巴的下面,模仿小动物“唧唧”叫了两声,我陡然已一惊,几乎要拍案而起:“毛,毛球?”
    “对啊,是我。”毛球嘻嘻笑。
    “你们,你们怎么都变成人了?”我揉揉眼,以为是做梦。
    黄小天道:“你真是够笨的,我们现在不是在阳世现实里,而是进了大千世界。在这里也不知怎么了,我和毛球都变成了人。”
    我明白了,小喵说我身上一共有三个灵体,除了我和黄小天,另一个是谁我死活想不明白,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毛球。
    我们三个进了大千世界,奇而又奇的是,他们两个居然在这里化成人形,一个小伙子,一个小男孩。
    我长舒口气:“你们在就太好了。这么个鬼地方,我都有点迷瞪。”
    这时动车到站,我们三人结伴从车上下来,跟着人潮往外面走。有他们相伴,我轻松多了,说道:“上哪去找什么齐先生。”
    黄小天道:“你身上不是有他的葫芦吗。”
    我这才想起来,翻了翻兜,还真找到一个葫芦,不过不是玉的,也没有那么小,而是变成手掌大小,黄澄澄的,摸上去很光滑,像是天然的葫芦质地。
    “这怎么回事?”我有点糊涂。
    黄小天说:“这个大千世界处处诡谲,不能用常理度之。连毛球都化成人了,出现什么都不要惊讶。”
    我们走出站台,外面是出租车,黄小天自作主张拉着我们上了车。我打量着司机和这辆车,感觉和我们的现实世界也没啥区别。
    黄小天告诉司机,随便往外开,我们想看看这座城市。
    司机答应一声,车子开出去。
    我没想到黄小天本尊居然是个热情到几乎话痨的人,和司机攀谈着,问他这是什么地方,又问他认不认识一个姓齐的人。
    司机沉默寡言,不善言辞,没说这是哪里,只是开着车往前走。这个城市的天色不是很好,总是灰蒙蒙的,看不出白天黑夜,如同黄昏。
    我缩在后排座打瞌睡,没个准谱,走哪算哪吧。正迷迷糊糊的时候,车停了,有人在路边招手拦车。
    我没睁眼,就听到有女人的声音,在问司机:“大哥,去天福路不?”说话有股苞米茬子的东北味,听了特有亲切感,是东北人。我睁眼去看,一看就皱眉。
    眼前是个农村妇女,好像在哪里见过。我想起来了,很早之前还在林场工作的时候,有一天来了很多丨警丨察,他们进山调查一宗失踪案,县里有个女人骑着电动三轮到亲戚家,结果半路被劫持,丨警丨察怀疑人死在山里。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人确实死在山里,是被吉林鬼堂的香童害死的,把尸体用特殊的道法做成犀听的材料。
    当时丨警丨察给林场的员工看过失踪女人的照片,就是眼前这位东北大姐。
    我张着大嘴看她。难道花眼了,还是只是长得像?
    司机开了门,让她坐上来,前面的副驾驶是黄小天,她到了后排座,正坐在我的旁边。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就感觉她浑身很冷,像是没有体温。
    司机发动车子,开了出去。一直呱噪的黄小天这时候反而没词了,一时间车里无人说话,气氛有些沉寂。
    我看着这个女人,轻轻咳嗽一声:“大姐,走亲戚啊。”
    “可不,这地方太大俺迷路了,”这位东北大姐不好意思地说:“走着走着进了一座山,好不容易才走出来,今天还要走亲戚哩,怕是要误了时辰。”
    我心里一动,有种强烈窒息的感觉:“你是不是骑着三轮车出来的?”
    “大兄弟你怎么知道,你知道俺三轮车在哪吗,我弄丢了。”她抓着我的胳膊:“这要回家,俺那口子非打死我不可。”
    我汗如雨下,“你是不是叫王翠兰?”
    “唉~~~”大姐瞪大了眼睛:“大兄弟,你面生的很,没见过你啊。你咋认识我的?”
    我全身酥麻,头发根都竖起来了。
    我想到了一种极为可怕的可能。现在所在的大千世界,会不会就是阴间?我们见到的人,这位大姐,甚至包括开车的出租车司机,都是阴间的……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