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节

作品:《林场里的黄皮子

    圆通和尚双手合十:“尸体葬而不腐,名曰荫尸。尸变共十八种,最邪的是血尸和僵尸,再往下排就是荫尸。尸体吸足了阴煞之气,才能成荫尸,出现这种尸体的地区,一般都是寸草不生,因为地气生气都被尸体吸光了。吸得年头越久,尸体的煞气越重,就越魔性。”
    莫大军道:“对,对,就是这样,我们这里很多鱼塘怎么养鱼都养不好,放了鱼苗子就死,当时我就猜是不是和日本人下葬的尸体有关系,可村支书说我脑子被驴踢了,耽误全村人发家致富的大计,说我是二傻子。”
    “那本书你看过吗?”我问。
    莫大军苦笑:“根本没见过,我爷爷临死的时候,骂我爹是败家子,说那本书一烧,恐怕祸患无穷。后来我爹也死了,就留我一个人在村里。本来我想着就让那棺材成为永久的秘密,谁知道你们突然来了。你们一进村,我就觉得不对劲,绝对是有备而来,尤其你们那个领头的城里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他肯定打着尸首的主意。你们真要想帮我,就把我放了,明天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挖棺。”
    圆通和尚摇摇头:“这个恐怕不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且那具棺材必须要挖,要不然你们村还会继续穷下去。再说了,那具尸体埋了这么多年,吸了地气这么多年,魔性只会越来越大,与其把麻烦留到以后,还不如现在就解决。”
    莫大军说:“放了我吧,明天我帮你们。我知道你们是好人。”
    圆通和尚正要说什么,忽然院外有脚步声。他一口吹灭蜡烛,伸手拉住我,把我拽到屋外。这时院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我跟着圆通猫腰藏在墙后,探头出去看。进来的是三个人,为首的是村支书,手里拿着手电,弯着腰毕恭毕敬,后面是九哥,九哥身边还有个保镖。
    三人一进到院子里,九哥便问:“刚才近来时候,我看到院门没锁。”
    “本来是上了,让人打开了。”村支书说。
    “怎么回事,谁打开的?”九哥问。
    村支书说:“钥匙我只给了一个人,就是那个和尚,应该是他来过吧。他还跟我打听莫大军关在哪。”
    九哥拿出手机打了电话,让人去看看圆通在不在棚子里守夜。
    我在墙后蹲着,心惊肉跳,回头去看圆通,再一看时大惊失色,圆通和尚踪迹不见,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村支书带着九哥,进到里面的房间,保镖在门口守着。
    屋里传来说话声,九哥问:“你叫莫大军?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知道,你想挖当年那具尸首。”莫大军说。
    “老支书你先出去,我和莫大军说两句话。”九哥道。
    随后是门响,我探头去看,村支书从里面出来,站在窗口探头探脑听着。保镖非常不客气,做个手势让他走。
    村支书还在磨叽,保镖直接就上了手,揪着他脖领子往外拖。村支书无奈,只好出了院门。
    屋里,九哥道:“我想知道你所知道的,关于那具尸体你说来听听。说的我满意了,这张银行卡给你。”
    莫大军说:“你不给我钱我也会告诉你,那具尸体绝对不能挖!”
    九哥叹口气:“尸体我是非挖不可,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要挖。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背景而已。你不说就算了。”
    莫大军急促说道:“我说了你会信我吗?”
    九哥道:“你不是撒谎的人,我见你第一面就知道了。”
    “那我能不能先问你一个问题。”
    九哥语气里颇有兴趣,“问吧。”
    “你最早是怎么知道这里有尸骨的?你千万别说下面埋的是你老祖宗,我知道那不是,你骗不了我。”莫大军说。
    九哥悠然道:“很多年以前,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奇女子,她赠给了我一枚铁戒指。”
    “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莫大军问。
    九哥幽幽道:“你们村老庙里供奉的神像,叫白骨夫人吧。我如果说铁戒指就是当年她给我的,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什么?!你认识白骨夫人?”莫大军惊叫。
    不光他大吃一惊,就连我也听愣了。我说九哥在老庙的时候,怎么神态如此古怪,原来他见过白骨夫人。
    “当我来到你们村,第一眼看到神像的时候,就确定当年赠我戒指的女人,就是你们供奉的白骨夫人。”九哥的声音缥缈,沉浸到了当年的记忆里:“那是一个很有女人味的女人,没有男人能抵挡住她的魅力。”
    他深吸口气:“好了,把你知道的事告诉我吧。”
    莫大军也是想明白了,当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没有捂着盖着的必要,知道的人越多,对理清整件事的迷雾就越有好处。他便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从当年的道士讲起,一直讲到现在。
    等他说完的时候,不知不觉过了四十多分钟,我在墙角都快冻成腊肉了,还是强忍着没有遁走,凭直觉我感觉到整件事就像是一个很大的拼图,纵横时间和空间,所有的版块正在凑在一起。
    九哥半天没吱声,叹了口气,慢慢从库房里出来。莫大军在后面喊:“老板,我都告诉你了,你明天不要挖尸啊!”
    “尸是必须要挖的,”九哥站在门口,没有回头:“我已病入膏肓,只有那具尸体才是我起死回生的秘药。”
    我赶紧缩在墙后,探头小心翼翼看着。九哥抬头看着黑暗的天空,微微月光照在他的身上,他如同一具行将就木的干尸。
    下面的话更像是他的自言自语,不是说给任何人听的,九哥道:“所有的事就像齿轮一样,依次行进于此。我只能挖尸,别无选择。”
    他带着保镖走了。
    莫大军哪能听懂他的感慨,在屋子里大骂,高一声低一声的,大半夜也没人搭理他。
    等了一会儿,我看到没人再来了,从墙后出来,猫着腰一路小跑进了库房。莫大军骂的嘴干舌燥,嘴角都出白沫子了。他看我来了大喜:“兄弟,赶紧救我。”
    我过去帮他解绳子,绳子打了个死结,好不容易才解开,他松松膀子,说了声“多谢”,爬起来就走。我一把拉住他,问他想干什么去。
    莫大军眨了眨眼:“我不能让他们挖尸,今晚我就扛着锄头去地头站岗放哨。”
    我摇摇头:“我觉得没用,尸体一定是要挖的,莫不如动动脑筋想想挖出尸体以后怎么办。”
    莫大军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跟我回家,咱们慢慢商量。”
    他带着我从库房院子出来,我们两个趁着夜色到了他家。莫大军真是家徒四壁,家里除了三间破房子,管嘛没有。烧的还是土炕,里屋有一台十几寸的黑白电视,不知从哪个垃圾堆淘来的。
    屋里没有暖气,也没烧炉子,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我抱着肩膀冻得呲牙:“这大冬天的你怎么过?”
    莫大军打开床头柜,从里面翻出一件老棉袄扔给我:“兄弟,你不像有道行在身啊,身上阳气太弱,这就受不了?”
    我披上棉袄,看他还在那忙活,便问他干什么。莫大军道:“来的路上我忽然想起一事,爷爷留下的那本如何对付荫尸的书烧了,不过除了书,还有别的东西留下来。”
    “是什么?”我裹着棉袄问。
    “我记得是个红绸子,”莫大军说:“当时动乱的时候,我爹准备把那个也烧了,可我娘没舍得,说这玩意留着包个什么也好,烧了太败家,就留下来了。放哪了呢?”
    他翻箱倒柜,床上一堆破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