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作品:《林场里的黄皮子

    “别犹豫了,”黄小天的声音出来:“你们这一挖坟,很可能动了鬼堂的结界阵法,或许会被高人察觉。到了天亮,说不定会出现什么变故,查就现在查!”
    我顺着土坡一路滑到底,到了坑下。
    蹲在地上,用手机勉强照亮,能看到土里隐隐露出来的长头发。在坑壁上靠着一把镐头,我略犹豫一下,抄起镐头,对着头发的区域,抡起来就刨。
    刨了没几下,果然刨出几张符咒。这些符咒有黄色的也有蓝色的,上面遍布鬼画符的金色纹理,看的让人头皮发麻。
    我继续往下挖,吭哧吭哧挖了能有十多分钟,竟然刨出来一只手。这只手从土里露出来,并没有腐烂,还白嫩白嫩的,看起来似乎还有弹性。从手的大小来看,应该是个女人。
    我扔下镐头,蹲在地上,犹豫好半天,探出手轻轻摸了摸手背,摸上去黏黏糊糊,像是抹了一层蜡。
    是“kun”尸!我脑子里打了个闪。
    “kun”尸是鬼堂的一种处理尸体的特殊手段,他们就是用这种方法来做犀听。
    “点燃它。”黄小天催促我。
    我看着嫩嫩白白的手,实在拿不了主意,看上去真像是活人的手啊,不敢用火去烧。
    我犹豫了片刻,下定决心烧烧看。我双手合十默默祷告,这位冤死者,有怪莫怪,我是为了追寻真相,为你平反啊。念叨了会儿,我取出打火机,用手掩着火苗,慢慢凑近这只尸手。
    刚一靠近,事情就变得古怪了,打火机的火苗本来是暗红色,忽然变成了幽蓝,火苗中心还带点深绿,一股邪风吹过来,火苗呼哧呼哧乱闪。
    我屏息凝神,把火苗凑在尸体的手上。这只手见火就着,微微燃了起来,幽幽蓝色的火苗沿着手掌边缘燃烧。整只手像极了一种怪异的蜡烛。
    我闭上眼睛,既然是犀听,自然就是要听的。微微侧耳,果然听到一种极不寻常的声音,怎么形容呢,有点像敲打铜器发出的共鸣声。
    王神仙家里有一尊铜磬,我在他家的时候听过这种特殊的铜器,木槌摩擦铜磬,可以使之产生一种深邃悠远的共鸣,“嗡嗡”声声不绝。
    此时此刻,我就听到了这种声音。
    声音离得我极远,而且极小,细微的像是针尖,我情不自禁闭着眼站起来,跟随这个声音往外走。顺土坡往上爬了一米多远,那股声音突然听不到了。
    我睁开眼睛,四周黑沉沉,我站在废墟一般的别墅客厅里。我愣住很长时间,如同恍然一梦。其实,听到这个声音,到它消失,也不过一分钟,可悠远的能让人忘掉一切。
    我重新闭上眼再听,什么都听不到。我想了想,从土坡重新回到坑底。
    尸手还在燃烧着蓝色火苗,我再一次闭上眼睛,“嗡嗡”的声音又一次出现,这次更加细微,但听得真真的,声源在很远的地方。
    我忽然明白了,犀听其实是有范围的,必须和火苗保持一定的距离,才能听到怪声。此刻尸手上的火苗在坑底,刚才我爬上土坡,超过了一定距离,自然就听不到了。
    我回想起在松原的时候,曾经用犀听定位八仙洞。这两次犀听互相比较,可以总结出一些规律。
    第一,声音并不是燃烧的尸体所产生的,尸体燃烧可以让你听到声音,而它本身并不是声源。
    第二,声音会根据声源的不同而变化。上次在八仙洞,它的声音是一种类似螺旋桨产生的气流风声。而这次听到的声音,类似铜器的共鸣。
    我完全想象不出,那是个什么东西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想要找到声源,前提条件就是,我要带着可以犀听的尸体向着声源移动。也就是说,目前最靠谱的方法,就是找把刀,一刀剁下这只尸手!
    我当然不可能这么干。
    我略思考了一下,继续用镐头刨,越往下挖土越硬。刨了一会儿手掌边缘疼的要命,磨出茧子来了。不过我的目的也达到了,挖出一大团头发。我用环扣在手腕上的瑞士刀片,割下这把头发拿在手里,然后用打火机点燃。
    头发很油腻,见火就照。我闭上眼睛,那“嗡嗡”声果然又出现在耳旁。我跟着声音从坑底爬上来,不敢睁眼,就这么听着,然后伸出手在前面,一点点往前探路。
    类似铜磬共鸣的声音很有点魔性,只要一听这声音,其他什么念头都不起,占据了整个脑海,似乎整个大脑都跟着共鸣。
    我就这么懵懵懂懂往前走,不知走了多远,手突然触摸到冰凉的平面,我马上意识到,是玻璃。
    再睁开眼的时候,自己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透窗能看到很远的地方海浪起伏。此刻月亮隐匿起来,天空隐隐泛着鱼肚白,这是要天亮的节奏。
    现在基本上可以肯定,犀听里出现的这股奇怪声音,来源于大海之上,具体是什么地方还不知道。透过窗户,我紧紧盯着远处的海平面,朝阳的白色洒在海面,半黑半白之间,透着一股无法描述的深邃和神秘。
    我看得入神,突然身后有人说:“你干嘛呢?”
    我打了个激灵,回头看,王二驴醒了。他惊讶地看着我,我赶紧把手里的头发扔了,那一大团头发已经烧得没剩多少,可还是让王二驴看到。
    他疑惑:“你到坑下了?”
    我点点头。他来到坑边,打着手电往下看,光斑落在坑底的尸手上。“怎么样,有什么发现?”他问。
    我没说话,犹豫着告不告诉他。
    王二驴回头看我:“老冯,咱哥俩是不是有段时间没好好唠唠了。”
    “呵呵,这话怎么讲?”我笑。
    王二驴道:“感觉你现在变了,以前咱哥们处得多好啊,是不是我哪块做的不到位?咱哥俩之间别存二心,咱们两个要是有了芥蒂,那就没意思了。”
    “那我能不能说点心里话?”我走到他身边。
    “说!”王二驴大大咧咧道:“以前的你天不怕地不怕,村里寡妇洗澡你都是带着我们偷看的,怎么现在忸怩起来了。”
    “你这件事办的让我很难没有意见,”我说:“你和你爷爷出去看这么多事,也该成熟了吧,可你太让我失望了,为了自己的沽名钓誉,把整件事搞得一团糟。”
    “好吧,这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王二驴说。
    “你别向我道歉,你没对不起我。你今天的举动极有可能大大伤害了姜宏他们一家人,现在他老婆在医院里还生死未知,他一个耳朵也被自己的儿子咬掉了。”我说。
    王二驴急着说:“你也不否认我的成绩。没有我装神弄鬼,这坑能让咱们看见?这里的秘密会让你知道?人家早就另请高明了。对了,你到底发现什么了。”
    我做个手势,示意他跟我来。
    我们顺着土坡来到坑底,我对着地面说:“该你干活了,用镐头使劲刨,刨出头发算。”
    王二驴朝着手心吐了一口吐沫,抄起镐头干起来。刨了能有十来分钟,又刨出一大团头发。我用刀子把头发割下来,然后用打火机点燃,递给他:“拿着。”
    王二驴狐疑至极,又不好说什么,接了过去。我告诉他,闭上眼睛仔细听。
    “你搞什么鬼?”他忍不住说。
    “让你听就听,废话这么多。”我说。
    王二驴拿着燃烧的头发,闭着眼睛:“好,我闭上了,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