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办离婚请挂号!_分节阅读_26

作品:《想办离婚请挂号!

    【四十】
    两个国家的帝王结合生下的孩子,却不是因爱而生,而只是……一场科学实验的产物。
    几十年前,在一次各国通力合作研发新武器的科研项目中,有一位科学家在做实验时时无意中发现了一种新型物质,理论上来说它能让生物体质发生极大改变、甚至成为近乎武器的存在,但在临床试验中的成功率却极为低下。一时各国之间暗流汹涌,大家都想率先得到突破性的进展,甚至有个别国家不择手段,跳过动物,直接在人体上做实验。过于急迫的研究带来了几乎是灾难性的后果,就是thanatus病毒的出现——被“死神”弄得焦头烂额的各国政府最后不得不宣布研究终止,并且销毁一切研究相关的资料。
    但是,这只是明面上的行动,实质上,有些人的心思从未消歇,无论是用动物做实验,还是用人体做实验……一切都在秘密的进行之中。其中塔夫曼帝国和安曼帝国就达成了共识,一起悄悄地进行研究,终于找到了一种利用这种物质、最大限度地激发生物体天赋能力的方法,只是在经过试验之后,他们失望地发现这种物质只在还未孕育成形的胚胎身上才最为奏效。
    这个结果,让安曼帝国的皇帝和塔夫曼帝国的金盏女皇同时动了意。当时两人俱都丧偶,又因为政治考虑不能再婚,而要在本国找一个能够匹配的、基因足够优秀的、还不能有太深家庭背景牵绊的合适人选又太不容易,最后干脆决定就用彼此的基因来孕育两个孩子。
    安萨尔和未央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通过医疗手段诞生的异卵双胞胎,他们的出生象征着两个帝国主宰最优秀基因的结合。作为哥哥的安萨尔继承了父亲的银发,这几乎是安曼帝国标志性的皇族特征了;而妹妹未央则是黑发黑眼,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而在安曼帝国和塔夫曼帝国,黑发黑眼是大多数人的特征,也可以说,这种最普通最常见的黑色就意味着两个字——平凡。这让安曼帝国的皇帝陛下十分不喜,甚至觉得这简直不可能是自己的孩子——流着安曼帝国皇族血统的孩子,怎么可能没有继承皇族标志性的银发,而她的哥哥就有?这一切都只能说明,这个小女儿是个失败的产物,根本不配做他安曼帝国的公主。
    不只是安曼帝国的皇帝陛下这样想,金盏女皇的想法也差不多。他们并非没有继承人,只是也都希望能再添一个更为出色的、血缘关系贴近的帮手,并不是真心实意要给这对非自然孕育的孩子做父母;所以两人在孩子归属权的问题上很是有过一番相争不下,最后他们达成了怎样的协议谁也不知道,但安萨尔就这样成了安曼帝国的三皇子,而未央却被扔在实验室里,供那些科学家们……继续研究新型物质在她身上的潜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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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双胞胎之间真的会有所谓的心灵感应,安萨尔的童年,有大半时光是在噩梦陪伴中度过。他的梦中有一个跟他差不多大小的小女孩,她苍白,瘦弱,每天都要吃这样那样的药片,注射这样那样的液体,插上各种各样的管子,被送到各种各样的仪器里检查……在还不懂人情世故的时候安萨尔就知道了他有一个妹妹,在梦里他们才能见面,也唯有在梦里未央才能得到片刻安宁。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兄妹俩的十六岁,那一年,未央这个本来已经差不多都要被放弃了的“实验品”,竟然觉醒了塔夫曼帝国皇族在成年时有一定几率会觉醒的天赋传承。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遗传特征,在成年时大脑会急剧发育成熟,继而得到充分的开发,记忆力、感知力、理解能力、学习能力都会在这之后达到一个巅峰状态,所谓的天才莫过于此。
    当时塔夫曼帝国唯一的正统继承人皇太子殿下早已成年却迟迟没有觉醒,为此未央被金盏女皇接回了宫里,但并不是要承认她的身世,而是让她以一名女官的身份在自己身边学习处理事务。她是事实上的公主,日子过得却还不如一个奴役,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时刻守在女皇身边,女皇稍有不如意就会对她百般责难。
    那几年里,安萨尔发现自己和未央之间的感应有渐渐削弱的迹象,这让他十分忧虑,因为在未央身处的环境之中,她是没什么秘密可言的,更不能与他光明正大地联络。动用了很多人脉,安排了很多时间,终于,借着一个被皇太子殿下发难的时机,安萨尔帮着妹妹逃离了塔夫曼帝国,逃到了经济繁荣、治安良好、且与塔夫曼帝国关系绝对称不上好的乌托邦帝国。
    那个时候,安萨尔自己的处境也不算好,那个在血缘上是他父亲的人只把他当做可以肆意驱使的得力手下,而不是像大皇子二皇子一样的皇位继承人人选。即便如此,他那两个好哥哥却依旧看不清形势,一次次联起手来要把他往绝路上逼迫——这也是他不能把未央带到自己身边的原因,他没有足够的力量成为她的庇佑。这些事情安萨尔鲜少会对未央提及,他只希望她能从此做一个幸福的女子,过正常人的生活。
    然而后来,当塔夫曼帝国唯一的皇储死于和乌托邦帝国的交恶之际,病榻上的金盏女皇许是走投无路,又或是病急乱投医,竟在这个时候想起了未央——直到那个时候她才想起好好查一查这个离家出走的女儿的下落,也正是在那时才发现安萨尔和未央竟然有所联系。于是女皇拿来威胁未央的条件又多了一个——想想你的丈夫,想想你的孩子,还有你哥哥。他从小在安曼帝国长大,接受的是安曼帝国的教育,对我塔夫曼帝国感情不深,早已不配成为我的继承人;而且安曼帝国的皇储之争远不是那么好应付的,我轻而易举就能弄死他。
    为了向未央证明自己所言非虚,金盏女皇命人安排了一场针对安萨尔的警告式袭击——也正是在那次事故之中,还是个少年的晏戎第一次见到安萨尔,见了一面就牵绊了一生,这是后话了。
    事情最后的结局是未央的妥协。她无能为力,无论是对深深抱愧丈夫儿子还是对生死不明的哥哥。在乔家人的默许之下,她被女皇派来的人押回了塔夫曼帝国,表面上仍是代替女皇处理一切事务的女官,可实际上她悲惨的遭遇却让安萨尔目眦欲裂:那是他最后一次梦到他的妹妹,她被那些丧心病狂的人榨取着最后的利用价值——以她单薄的肉身、她强韧的大脑勉力支撑起塔夫曼帝国庞大的中央信息处理系统。简而言之,未央被变成了一个*智脑——无论在哪个国家,这都是绝对不被允许的、违背天道灭绝人性的行为!
    安萨尔并不知道那些人在未央身上发现了什么,在塔夫曼帝国战败、江山易主之后,他近乎绝望地动用一切可动用的力量寻找她的下落,一年又一年,但是从没有得到过半点好消息。他再也感受不到未央的心情,他再也无法在梦里见到她,他们之间的特殊感应就这样突兀地断掉了。他甚至曾经捉到了操刀对未央进行智脑改造的几位主要研究人员之一,而对方供认的事实让他的心一度沉入谷底——在宣告了塔夫曼帝国惨败的那次战役之中,一枚炸弹击中了未央正在工作的中央大楼,将那里夷为平地,之后他们在一片废墟之中并没有搜寻到她的dna,但也搜寻不到她的任何讯号。种种迹象都表明,他的妹妹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如果肉身毁灭,她也许就只是星网信息处理系统中一段窜逃的数据,即使不被清理回收,也没有了任何恢复的可能。
    在未央失踪的十年之后,偶然得到的一份机密图纸让安萨尔得知了安曼帝国皇族的秘密——利用特殊形制的能量塔,以安曼帝国皇族的血统,可以通过意识掌控能量塔中的主控光脑,从而接管整座能量塔,并且直接汲取能量塔中的力量。当然,用人体最强大也最薄弱大脑意识去战斗,风险是相当高的,成功与失败的几率各占半壁江山,但是这个诱惑仍然是太大了。普通人是绝对没有这种危险的能力的,因此这也就在无形之间验证了一件事:这些腌臜的、世代相传一脉相承的掌握国家大权的皇室成员,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就在对自己的家族成员,进行秘密的基因改造,当然了,这是为了维护绝对至高无上的皇权。而在乌托邦帝国,皇室的政治权位早已被架空,自然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在那个时候,安萨尔并不知道,这种能量塔还能通过脑电波的力量来强化肉身,他只是以为,这种能量有着刺激大脑意识觉醒的作用;但是在亲身体会过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这种改造是由内及外的,虽然风险极大,但不仅让他受损沉睡的大脑请醒过来,对他的*而言更是恍如一场新生。这无疑又让安萨尔燃起了新的希望。他想,也许未央到底还是继承了两个帝国经过一代又一代改造的血脉,也许……在某个他不知道的角落,她还在,她还没有被彻底地抹杀;只要能找到她,他就还有把握……让她恢复过来!
    ☆、第41章 【四十一】
    【四十一】
    事已至此,晏戎原本带着安萨尔远走高飞的计划算是被彻底打乱了,安萨尔决定跟乔家父子一起回乌托邦帝国的帝都星,从斐南那边下手,继续追查未央的下落。据乔晟说,三十年前斐南的地位和实力都远远不足矣让他悄无声息地带走一个人、藏好一个人、并逃过他和凌凤楼的搜寻,除非是有人在背后暗暗施以援手,并且和他一起,从未央身上获取利益!
    在天狼星那边同样传来泽帕胜利的喜讯之后,傅云泽便准备带领军队回帝都星了——对抗祸斗,他们付出的代价并不算小,何况回去之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于是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晏维这个大麻烦被他当送人情,转手交给了温如水,而在第二军团本次的战报中,这个曾经的星盗首领成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名字。而温如水要把神思恍惚的晏维先行带离,如今他们的事完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到海蓝星军事基地去寻温辰,再带汤上校一起去接温晓亦。尽管和傅云泽他们顺路,但温先生可不想在追夫大计实施的关键时刻被一堆人——尤其是跟温辰特别聊得来的乔映——当电灯泡时时打扰,故而还是单独走一路为妙。只不过在他们离开之前,安萨尔提出要去看看晏维,却又在电子囚禁室外沉默地站住了,最后轻声叹息,到底是没有进去。
    他转身出来时晏戎就在门口站着,咬着唇与他四目相对。安萨尔微微一哂,道:“你又何必不放心我?”
    晏戎垂眸不语,却在他即将越过自己离开时,固执地抓住了他的衣角不放。安萨尔停了步子,无奈地回头看着他这难得一见的示弱模样:“你还是不认为自己错了。”
    晏戎倔强道:“对!我哪里错了?——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你已经是我的了,现在你也爱着我,为什么还要我认错?”
    安萨尔淡淡道:“不,你误会了,我并不需要听你认错,我只是想保留自己生气的人身自由。——你放心,不会很久。”
    晏戎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凶狠而充满委屈,死死地盯着安萨尔,奈何对方这次根本毫不心软。最后他绝望地叫道:“我有什么错?我只是用了些手段想要得到你而已,谁让你那时候根本看都不看我一眼,却对晏维温柔又耐心,给他送饭给他上药还给他讲故事!——如果我不想个办法把他彻底赶走,让你彻底厌恶他,我哪里会有机会!”
    安萨尔猛地一拉衣角,冷酷地避过晏戎再次伸过来的手。他这次是狠下心来要给安全感极度缺失、三观又极度扭曲的爱人一个教训,遂冷声道:“那么你那样做,是把我当成什么?可以租借出去的玩具?可以送人玩弄的佞宠?又或者,只是一块商店橱窗里的精致糕点罢了,你唆使一个人去把它偷出来、咬一口、挨上一顿打,而你不费吹灰之力,得意洋洋地接收了这份赃物……”见晏戎张口要反驳,他自嘲一笑,道:“至少如果没有当初那件事,我们的孩子,……想必是能顺利生下来的。”
    这句话深深踩中了晏戎的痛脚,他大怒道:“如果我当时没有那么做,你他妈会跟我生孩子吗?!”
    安萨尔漠然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开,背影看上去毫无留恋之意。晏戎抓着不知为何开始阵阵抽痛的心口痛苦地弯下腰去——似乎每一次都是这样,果然先爱上的人都是输家,在这段感情里,只要安萨尔愿意,他就永远是占上风的那一方;而他自己,却永远、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人的背影远去却什么都做不了,在他渐行渐远的同时,才绝望又妒恨地意识到,他和他,根本不该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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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的安萨尔,还远远不是后来光芒耀眼已能盖过前面两位皇子风采的安曼帝国皇位第三顺位继承人,他做人小心又谨慎,日子过得简直堪称卑微,不显山不露水,却一直在暗地里,小心地培植自己的势力——当然是和皇室完全无关的,如果有可能,他一点也不想给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做免费苦力,他多想远走高飞,离开这个华丽而冰冷的牢笼,一辈子都不用回来。
    那时的安萨尔,对安曼帝国的皇帝陛下而言大概就只有两方面的意义——一是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二来就是活靶子了,帝王的心思他不消猜都能明白,无非就是表面上给他恩宠,好让大皇子二皇子都感受到压力并且产生危机感、从而激起他们的好胜之心呗!可笑他那两个哥哥实在是蠢,一点也看不出皇帝的用意,反而真的上了钩,把他当成敌人贼寇一样千般作对万般防。身处宫廷,这位三皇子殿下实质上却是没有半点实权的,在皇帝的刻意漠视和大皇子二皇子的有心刁难之下,他的日子一点也不好过。不过,他也算有个盼头——想想前些日子在梦中见到的大胖娃娃,安萨尔僵冷如提线木偶的脸上缓缓破开,露出一线笑意——他的妹妹,他的外甥。
    知道她过得很好,这就够了。
    次日,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的大皇子安德罗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提出要让安萨尔带人去塔夫曼帝国的繁华之都紫微星接手一个重要的合作矿藏项目,因为塔夫曼帝国很有可能马上就要和乌托邦帝国开战,所以为了避免更多损失,他们需要尽快将这些主要项目收尾。
    一时间,所有大臣都震动了,大皇子这是什么意思?是打算拉拢三皇子对抗二皇子了,还是……不打算让三皇子再回来了呢?可如果是后一种,那么很有可能会引发星际争端,到时候安曼帝国可就要丢大人了!
    安萨尔面无表情地揽了差事,不过反正他一直以来也都是这么张脸,不必装傻也不用费心费力放下身段去跟人卖好讨俏,其实还是省了不少工夫的。看着众人各异的脸色,他心下冷笑,其实还是微微有些紧张的——塔夫曼帝国,这个对他和未央来说都是噩梦的地方。这背后……是不是有别的阴谋牵涉其中?而且,一定是安德罗这个根本没大脑、什么事儿都写在脸上的蠢货所不知道的!
    但是即使明知山有虎,他也不得不向虎山行。当时的他,没有任何权力可以反抗皇帝和皇兄们的命令。
    尽管安萨尔始终存着警戒防备之心,但当时他可动用的人手太少,在遭到袭击之时的确势单力孤——他看得出,来袭者只是要他受伤罢了,还不至于取他的性命;但这反而让他的心更加无法平静:如果有人要伤害他、却不是致命的伤害,那么会是谁呢?他的两个好皇兄如果真要对他动手,那势必就是一击致命的杀招了;老皇帝?不,他还没这么无聊,也没有这个必要。那么——安萨尔只能想到一个人,也很快推测出了对方的意图——金盏女皇,难道是想用自己去要挟未央做什么事?塔夫曼帝国原本的皇储已经死了,他们……终于想起未央的存在了?他们要把未央弄回去?
    绝对不行!
    安萨尔带着伤势,什么也不顾了,只想迅速联系自己的人将未央保护起来——但是偏偏就有二皇子的手下在这个时刻自作主张地对他动手了,或许是想把他弄死一了百了了好回去向主子邀功请赏……这是安萨尔跌落矿坑之前一闪而过的念头,但随即他就想到,他不能死!
    他不能死!他必须活下去!他不能让未央再回到那个吃人的地方!
    之前的一次袭击就已经使他的手臂和腰部都受到不小的创伤,所以当安萨尔死死扒住一块凸出的矿石悬在深不可测的矿坑之中时,他完全是凭着一股信念在支撑自己。他让自己忘掉正在叫嚣的伤痛,忘掉不断流失的血汗,忘掉血肉模糊的双手和怀里似乎随时都会抱不住掉下去的矿石,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唯一的快乐记忆——他的妹妹,他的未央,她穿起礼服时端庄可爱的模样,她和丈夫在一起时幸福带笑的唇角,她怀里哇哇大哭的白胖小子……这一切都让他眼眶湿润,但也给了他无穷无尽的耐力和勇气,尽管不知该怎样脱险,但是他一定不能主动放弃哪怕半点生的希望!
    所以当他真的听到来自头顶的巨大轰鸣声、并且看到垂降到眼前的扶梯时,安萨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救他上来的,是一艘小型飞行器,驾驶者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这个时间会出现在这里,安萨尔已经十分明白对方的身份了——偷矿者。
    不过,对方毕竟救了他一命。作为筹码,他沉声道:“救我出去,我带你找到这里最值钱的矿藏。”——要知道,为了来完成这次的差事,他也是做了不少准备工作的,怎么说也得充实一下自己的腰包不是?
    对方爽快答应:“如果你说的是真话,那,这里有伤药,你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带我去你说的矿坑瞧瞧。”
    “我怎么保证届时你不会为了装更多矿石而把我扔出去?”安萨尔眼睛微眯,一口回绝,“你送我回我的营地,我给你完整的矿区地图。”
    对方挑着眉笑了,明明是一张清秀韵致的脸,笑起来却有种别样的风情,刻意夸张了的笑容也难掩去他眼底深深刻进骨子里的狠戾:“成交!”
    ☆、第42章 【四十二】
    【四十二】
    那是晏戎第一次见到安萨尔,狼狈得根本看不出半点英俊样貌;可是当他依约将人送回营地,收拾齐整后出现在他面前的俊美青年,让他简直不敢置信。
    那一年晏戎还没有成为祸斗的首领,而晏维还只是个刚能跟在他屁股后头乐颠颠跑的奶娃娃。他想活命,就得立足;想立足,就要做事。偷矿不是他干过最危险的事,但他却敢只身一人来,也是几乎耗尽了全部勇气——从明白星盗是怎样的一个群体的那一天起,晏戎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也许哪一天,有去无回的那个人就会是他;但是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都必须努力让自己好好地活着。
    在去偷矿的路上,他救了一个人。不是由于良心发作,做星盗的人没有那种东西——他会救下安萨尔,只是因为他知道能出现在这种腹地矿洞的人身份一定不简单,更何况还是个有价值被人谋害的人。
    而安萨尔自然没有食言,他告诉了晏戎一处属于塔夫曼帝国的绝佳能量矿藏的所在,那座矿洞几乎可以说是这一整条矿脉上最珍贵的所在。至于它的防守自然也严密之极,但安萨尔总是能找到办法的——在得知妹妹被塔夫曼帝国的人带走之后,仇恨和痛苦就难以抑制地蚕食啃噬了他的心,如果,如果,如果他躲过了之前的陷害,如果他不是未央的软肋,如果他能早一点强大起来!弄清晏戎的身份之后,他把晏戎藏在自己的房间里,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弄到了他力所能及的杀伤力最大的爆破型武器,用途是什么,自然不消多说。
    当时的晏戎还是个少年,知好色而慕少艾的年纪,却在祸斗那样一个没有人情冷暖的地方长大。眼前的青年是他平生见过最俊美优雅的人,举手投足都有在别处前所未见的高贵气质,但是他做的事情论起残忍来也不算差嘛。晏戎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甚至对安萨尔出言嘲讽:“我说你这人疯了吧,好好的皇子不做去做什么杀人狂,啧啧啧,让人知道了,你的身份地位还保得住吗?”
    安萨尔的回答却让他心头一震:“总有一天,当你足够强大,那么即使你做的事错得离谱,也会有一大群人前呼后拥地说你做得再正确不过了。”
    是这样吗……少年晏戎望着银发男人笔挺而瘦削的脊背,若有所思。那段时间他也乐得待在安萨尔身边,一日三餐管饱,还能跟这个优雅俊美的贵公子同寝同卧。他从前是不爱读书认字的,是安萨尔不凡的谈吐改变了他,让他心甘情愿地捧起书本;安萨尔会耐心解答他看不懂的问题,给他讲许许多多的故事,那些散落在宇宙星空之中的美丽传说——所以后来的晏戎才会那样地痛恨晏维,原本安萨尔的言语和温柔都是属于他的,可是在那个时候,却都被晏维抢走了,而他得到的只是安萨尔的冷若冰霜!
    但在年少轻狂的那段岁月里,安萨尔的形象无疑是极为复杂的,有时冷酷无情,有时温柔儒雅,晏戎被这个复杂的男人彻底迷住了。武器终于弄到的那天,安萨尔跟前来交接的人喝了不少酒,醉醺醺地回到房间便一个人呆坐着不动,目光呆滞神色凄楚。晏戎起初只是以为他喝醉了,后来发觉不对才过去看,却见安萨尔手中捏着一枚很眼熟的宝石项坠,似乎是他从不离身地挂在脖子上的那个,但晏戎却不知道那个项坠居然是可以打开的——里面放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美丽端庄的女子,那是安萨尔所拥有的、唯一的一张妹妹的照片。她婚后和乔晟度蜜月的时候将这张照片传到了一个社交账号上作为头像,一分钟后就删除了——那一分钟是她专门留给哥哥的,让他存下这张照片,为他留一个念想。
    当时的晏戎看着那张美丽的肖像,虽然并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谁,但是看到安萨尔那凄惶哀凉的眼神……他觉得心脏像被人狠狠捏住了似的,喘不上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