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祈心真容,王爷服侍如意
作品:《如意书》 杜英看太医这样子,心下一沉,敛了眉目,急着问,“我家小姐到底怎么样?”
太医在杜英脸上扫了一遍,良久,才道,“怀相不好,公主情绪起伏又太厉害,若是再这么下去,迟早是要出事的。”
宋敏月听太医这么说,一脸愕然的抬起头,声音颤抖道,“这孩子……保不住了吗?”
“若是公主由着自己的情绪起起伏伏,那十有**是保不住的。”太医硬着头皮回话。
宋敏月闻言,面上浮出一抹痛色,强压下因崔兰屿离开而不断翻涌的情绪,捂着自己的小腹,反问太医,“若是我能压下自己的情绪呢?”
“太过压抑对胎儿也不好。”
“那你让我怎么做?”宋敏月有些暴躁。
太医苦笑道,“公主要做的是真真正正放开,坦然面对自己所遭受的一切……若是做不到,这胎儿还是不要的好,不然到时候就算勉强生下来,也是不良的。”
真真正正的放开?坦然面对?
说起来只是这么几个字,可真正做起来,她根本没有半点把握。
情绪上的事,太医也帮不了忙,很快就找了个煎药的借口退下。
宋敏月在太医离开后,突然抱住杜英的药,绝望道,“杜英,我该怎么办,姨母重伤、表哥不认我、崔兰屿离开我,就连这个孩子,我也留不住……你说,是不是我之前作恶太多,所以现在就遭了报应……”
“小姐,别这么想。”杜英到底是陪着宋敏月长大的,对她的感情只多不少,轻轻的帮她顺着背,道,“太医不是说了,只要小姐可以放下崔……那个人,孩子也可以留下的。”
“可我忘不掉。”宋敏月说着,大颗的泪珠从颊边滚落,洒在杜英衣服上,那滚烫的温度,很快就感染了她的体肤。
杜英被灼了一下,心里更加难过。
“小姐别哭!”她劝着,自己也红了眼眶。
宋敏月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吃饭,又怀着孕,哭了没多久,就倦了。
杜英将她抱回床上躺着,然后利索的放下床帏,快步往外走去。
外面,她哥哥杜聪抱剑而立。两兄妹相见,杜聪一言不发,杜英简单利落的说了下宋敏月现在的状况,然后请杜聪进宫,看看太皇太妃现下恢复的怎么样,若是可以,就将公主府里发生的事禀报上去。
杜聪“嗯”了一声。转身运起轻功离开。凭着太皇太妃赐下的令牌,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落在寿宁宫外。通报后,第一时间被领了进去。
隔着帷帐,他拱手请安,先替宋敏月问起太皇太妃的身子。
太皇太妃是什么人,她很清楚宋敏月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只道自己好多了,问杜聪可是宋敏月托他带了话。
杜聪犹豫了片刻,才将宋敏月现在的情况说了一遍。
他的语速不快,每个字音都咬的恰到好处。即使隔着两重帷帐,太皇太妃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一时怒从心起!她的敏月……竟然被人欺负到了这个地步!
“这事,摄政王可知晓?”
抚着胸口平复了许久怒气,太皇太妃问道。
杜聪拱手禀道,“摄政王知晓,但是并未阻止。”
太皇太妃听闻孟邑谌放任旁人欺负宋敏月,登时就要发作,但是大怒的前一瞬,又忽然想起,因陆氏那事和孟邑谌起争执时,他曾经问过她一句,是不是宋敏月将这消息捅给她的?
定是如此,他才会迁怒敏月,从而不再维护于她。
这般想着,她急匆匆的吩咐竹枝姑姑,让她去请孟邑谌过来。
竹枝姑姑领命离开,派得力的小太监去政事堂走了一趟。
孟邑谌听闻太皇太妃传召他,二话不说,放下手中朱笔,净了手就往外走去。
到寿宁宫,看到杜聪时,他有过片刻的意外,不过很快,又掩饰过去,冷冷勾起唇,往内室而去。
内室,太皇太妃已经靠着只秋香色大迎枕坐了起来。看见他进来,微不可察的勾了下唇,叫了声“谌儿”。
“母妃。”孟邑谌行礼,顺势在床榻边坐下,问起她如今的状况。
太皇太妃赔了个笑,“母妃一切都好。”
“那便好。”孟邑谌点了点头,跟着又问,“不知母妃如此匆匆的喊儿子过来,是有什么吩咐?”
“你这么聪明,怎么会猜不透母妃的意思。”太皇太妃讨好的看了他一眼,顿了顿,又道,“外间,杜聪就站在那里,你也看见了?”
“看见了。”孟邑谌点头。
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复杂起来。
他没猜错,他母妃果然是为了宋敏月才喊他过来。
“你表妹,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在母妃心里,她一直就是母妃的亲生女儿,谌儿,你可明白?”
“所以呢?”孟邑谌皱眉。
“你能不能帮她这一次?”
“不能!”孟邑谌直接拒绝。
太皇太妃顿时黑了脸,面上浮起几分不悦,“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的表妹。”
“我没有这样狠毒的表妹。”孟邑谌一字一句,态度决绝。
太皇太妃叹息,“陆氏怀孕那事,真的不是她告诉我的。”
“母妃早些歇息吧,儿子改日再来看你。”孟邑谌不想听她说这么多,直接提出告辞。
太皇太妃想拦,但是孟邑谌根本不给她拦的机会,起身就走。
太皇太妃苍白的唇嗫嚅着,气的不得了。
竹枝姑姑看她这副样子,很想劝几句,但是想到上次罚跪的教训,却不敢开口。
到最后,太皇太后终因体力不支,再次昏睡过去。
之后,金兰公主休夫的事传遍整个京城。
就连骊山脚下庄子里的陆如意都有所耳闻。
痛快过后,到底是对宋敏月的担忧占了上风,她让人备了笔墨纸砚,给公主府去了封信。
信到宋敏月手里,已经是第二天。
宋敏月看完信后,有片刻的欢愉,不过随即而来的,却是更多的伤心,她将自己进来遭遇到的一切恶果全归结为报应,说给了陆如意听。
陆如意接到回信时,孟邑谌刚好抽空来庄子看她。
温存过后,她便顺便提了下他和宋敏月之间的“误会”。
孟邑谌没想到宋敏月还有脸给陆如意写信抱怨,一时脸色更差,冷哼一声,道,“你将她当做妹妹,可她有将你当成姐姐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怀孕的事,就是她捅出去的。”
“不会吧……”陆如意完全不可置信。
在她眼里,宋敏月虽然一直很任性,但本质上并不坏,她只是被人骄纵惯了,一切无伤大雅的小错她会屡次犯,但是像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错,她应该不会犯吧。
孟邑谌不置可否,抬起手在她发心上揉了一把,“你就是把所有人都想的太好了。”
“可我还是觉得敏月不是这种人,要不王爷将她请到庄子上,我再问问她?”
“不必了,初五已经将证据呈到了我面前,没有一点儿疑点,这事就是敏月做的……如意,你别忘了,这事儿她并不是第一次做。”
这点,陆如意当然知道。
可同样如此构陷过她的不是还有褚良吗?
这般想着,她像是终于找到突破点一般,突然奇想道,“你说,会不会是褚良设计陷害敏月?毕竟,这种事儿他也做过……而且他带兵多年,足智多谋,早就将三十六计用的出神入化,区区一个反间、嫁祸根本就是小儿科。”
“没想到,你对褚良评价,倒是高的很!”孟邑谌皱眉,语气里的酸气几乎要溢满整座屋子,陆如意讪讪笑言,“这不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说完,又严肃的看了他一眼,道,“反正以我的意思,王爷你还是将这事从头到尾再细查一遍,千万不要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要冤枉一个好人……何况这个好人还是你的表妹,是太皇太妃的掌上明珠,你已经和太皇太妃闹得很不愉快了,敏月那边,还是慎重点儿的好。”
“嗯,听你的。”孟邑谌点了点头。算是给陆如意一个面子。
陆如意满意的点头,顿了顿,又嘱咐他,“事情查清楚之前,你也不要再对敏月甩脸子,不管怎么说,她现在都是个孕妇,肚子里孩子出生后是要喊你一声表舅舅的。”
“……”孟邑谌点头。目光不断在她紧皱的眉间游移,见那愁绪久久不能散去,忍不住抬手替她熨平。
陆如意望着他笑起来。
孟邑谌又道,“皇上给了本王一个恩典,在孩子出生前,本王可以一直陪着你。”
“真的吗?”陆如意惊喜。
不过惊喜过后,又是浓浓的失落,她不自在的抱紧他的腰,讷讷道,“到底还是我连累你了。”
“傻瓜。”孟邑谌推开她,望着她清凌凌的眸子,别有深意道,“怀孕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是我们两个共同努力的结果。”
“流——氓!”陆如意听明白他的意思,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孟邑谌笑起来,揽紧了她,贴着她的侧脸道,“还有更无耻的,晚上再告诉你。”
“你走开!”陆如意涨红了脸,伸手推他。
但孟邑谌的身体却犹如铁铸一般,不管她怎么用力,他都是纹丝不动的。
转眼就到了晚上。
陆如意心里忐忑的很,抚着小腹,眼皮子不停地颤啊颤。
孟邑谌沐浴过后,手背在身后,在她身边坐下,小问了句,“等急了?”
“才没有!”陆如意回头,狠狠的的瞪了他一眼。接着,目光落在他藏在身后的手上,好奇,“你身后藏的什么?”
“你猜?”孟邑谌矜傲的笑。
陆如意不用猜,都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孟邑谌将她的心思猜的透透的,也不再逗弄面皮超级薄的她,直接反手将一只成年男性巴掌大的木盒子呈出来,送到她面前。
木盒子是用整块沉香木雕琢而成,纹路清晰,精巧的很。陆如意猜测里面肯定装了许多珍贵的古董。
嘿嘿嘿一笑,正要打开据为己有。
孟邑谌突然伸手压在了盖子上,扬起下巴,笑意潋滟的看着她,道,“盒子里的东西可以送给你,但是你得答应本王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陆如意问。
孟邑谌讳莫如深的一笑,“我现在还没想到,以后再说。”
这不是空白的支票嘛!
陆如意伸向盒子的手顿了顿,有些不敢。
孟邑谌了解她的心思。一把将盒子捞了过来,叹了句,“这里面可是好东西,你既不想要,我回头送给母妃便是了。”说完,拿起盒子便想走。
陆如意眼巴巴的看着他将盒子拿走。
一颗心像是被小猫在舔一样,痒得很,恨不得立刻将盒子抢过来。
但是孟邑谌却已经起了身,作势就要离开。
“不要!”好奇心最终战胜理智,她大喊了一声。
下一刻,孟邑谌偏头,促狭的看着她,“怎么,现在肯答应了?”
陆如意撅嘴看着他,眼泪汪汪的。良久后,一脸肉痛的点头,“我答应你,只要不违反伦理道德,和我的原则,王爷可以任意吩咐我做一件事。”
“得,给你。”孟邑谌得了自己想要的。转手就将木盒子放回桌面。
陆如意兴冲冲的搓了搓手,将魔爪伸向木盒子。
盒子上的小银锁也精巧的很,做的是同心结的造型。陆如意越看越喜欢,纤细的手指捏上插在缩孔里的钥匙,轻轻一拧,只听吧嗒一声响,同心锁被打开。
陆如意心提到了嗓子眼,带着激动地心情,拆掉锁,然后将木盒盖子轻轻打开。
下一刻,她傻眼了。
跟着,脸颊变得通红。
实在是因为……
木盒里的东西,比之前他给她看的棋谱还要污。
那是用木头刻成的小人儿,男女一组,一共有十八组,每一组都有一个领异标新的姿势。
陆如意一眼不看多看,啪的一声,又将盒子合上。
旁边,孟邑谌笑出声来,震得胸膛微微起伏,停不下来。
陆如意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瞪他,骂道,“孟邑谌,你又耍着我玩儿!”
那还不是你自己好奇心太重!孟邑谌如是想着,但是却没有说出来,只是眸光淡淡的看着她,道,“现在,本王想起来想让你做什么了?”
“你休想!”陆如意拒绝。
孟邑谌不解,皱眉道,“本王还没说自己的要求呢?”
“什么要求你都别想!”陆如意坚决的很,跟着,将盒子往他那边推去,哼哼道,“你不是要送给太皇太妃,去送啊,我就看太皇太妃会不会打死你!”
这……
孟邑谌自然不敢送给自己的母妃。
刚才之所以会有那么一说,不过是为了激她而已。
现在目的达成了,自然不会承认。
而是厚着脸皮,腆着笑上前,将陆如意揽进怀中,咬着她的耳朵道,“如意,你听本王说,这可是好东西,都是前朝大师金神匠雕出来的,世间仅此一套,咱先留着,算是闺房情-趣,等咱以后有了孩子,尤其是女儿,还可以让她将这带到夫家,好好拴住夫君的心。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孟邑谌!”陆如意听他越说越离谱,忍不住喊了他的全名,恼怒道,“还一代一代的传承,孟邑谌你是将这当传家宝了吧!”
还真是这个意思!孟邑谌认真的点头。
陆如意一拳锤在他的胸口,“你走开!”
“如意,你还欠本王一个要求。”孟邑谌旧事重提,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
陆如意转过头去,不说话。
非暴力不合作。
孟邑谌便威胁她。“你不答应本王,本王就不重新彻查敏月的事。”
“你……”陆如意怒了,指着他鼻子骂,“有你这么做哥哥的人吗?”
“表哥!”孟邑谌一脸淡定,“俗话说,一表三千里,本王与她的亲缘,其实也就一般。”
“你、你无耻。”
“所以呢,你答应不答应?”
“我当然不答应。”陆如意说着,眉头突然一皱,计上心来,抱着自己的肚子,哎呀哎呀的叫起来。
孟邑谌一看这场面,表情登时崩了,紧张的揽住她,一面安慰她,一面大喊“传太医”。
良太医如今就住在庄子客院。
很快赶了过来,替陆如意搭过脉,一脸的疑惑,“王爷,如意的脉象还算康健,并无腹痛的理由。”
“……”孟邑谌扭头看陆如意。
陆如意理直气壮的说,“良叔叔你这话就不对了,人的脉象是瞬息万变的,我方才被人气到了,就疼得很,现在没人气我,就不疼了。这样……没毛病吧?”
“没毛病。”良太医点头,跟着垂首一笑。
他算是明白了,原是人家小情侣撒娇赌气。
他这宫廷太医,不过是被殃及的池鱼。
这般想着,他也想捉弄一番孟邑谌,以报他昔日对自己呼来换去只“仇”,便道,“王爷,如意现在怀着身孕,一个不顺意,都是可能会小产的,您大人有大量,务必要让她顺顺心心的,这样生下来的孩子才伶俐可爱。”
孟邑谌闻言冷哼,“堂堂王府世子,要恁可爱做什么!”
这……
良太医有些没话说。他总不能讲,说不定您会得一位小郡主!
这对于皇室子弟,差不多都算诅咒了。
他可不敢。
但是,有人敢啊!
下一刻,孟邑谌只觉腰间软肉一阵抽疼,陆如意危险的看着他,问,“若是女儿,不是不是就不喜欢了?”
“这、这怎么会!”孟邑谌倒吸一口凉气,笑着反驳,“若是小郡主,一定和如意你一般可爱,本王一定宠她若掌珠。”
“这还差不多。”陆如意哼了一声,放开对他的惩罚,然后看向良太医,温柔道,“良叔叔受累白跑一趟,您回去歇着吧,晚上我让厨房对给您做几个拿手的下酒菜,再配上一壶温好的御赐花雕酒。”
“如此,便谢过王爷和如意了。”良太医舔了舔嘴唇。背着药箱躬身退下。
他走后,孟邑谌宠溺的看了陆如意一眼,“也罢,这几个月便由着你,带你往后出了月子,看本王怎么讨回来。”
“嗬嗬……”陆如意干笑,一句话都不敢接。
晚膳时分,宝娴又过来了。
三个人同桌用膳。
开始,宝娴还能笑的温温婉婉,但是随着孟邑谌和陆如意越来越腻歪,她脸上的笑就有些挂不住了。
刚好,她喜欢吃的酸笋鸭皮汤离自己有些远,便喊了陆如意一声“姐姐”,请她代盛一碗。
陆如意对此倒没什么意见,笑了笑,答应一声,便要为她盛汤。
谁知,碗端起来,却被孟邑谌抢了过去。
孟邑谌亲自盛了一碗汤递给宝娴。
宝娴结果时,不小心碰到孟邑谌的手。
他的手很烫,宝娴被烫的有些哆嗦。一个不稳,汤碗便落在桌子上,洒了个彻底。
膳桌上登时一片狼藉。
孟邑谌皱起眉来,问宝娴,“你的规矩是谁教的?”
“回王爷的话,是阿绿姐姐。”宝娴也没想到自己会鬼迷心窍到这种地步,一时尴尬的很,面上懊恼,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孟邑谌见她这样,眉头皱的更厉害,正要开口处置,结果放在膳桌下的手却被陆如意给握住了。
他偏头看了她一眼,明显看到一丝哀求。
孟邑谌无法拒绝她的求情,偏头看了宝娴一眼,“你先回去吧,什么时候规矩学好了,再来观澜阁。”
言下之意,要是学不好,以后就不要再来了。
宝娴一听这话,眼泪当即落下来,朦朦胧胧的看着陆如意。咬着嘴唇,却不说话。
陆如意叹了口气,“你现在不是在你们骆越村里,而是我陆家的二小姐,是摄政王的小姨……规矩学不好,到底是不行的,就听王爷的吧。”
“是,姐姐。”宝娴委屈哒哒的应是,起身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
陆如意用膳的时候不喜欢人服侍,等宝娴走后,她才喊了人进来清理膳桌。
清理完后,孟邑谌担心她吃不饱,特意问了句,“要不要再让人上一桌膳食?”
“不用了。”陆如意摇头叹息,“发生了这种事,怎么吃得下。”
孟邑谌摇了摇头,思量片刻,眸光突然一亮,看着陆如意道,“本王想起一个地方,你应该会很喜欢。”
“什么地方?”
“随本王走就是。”孟邑谌说着,回身帮她取了披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往外走去。
一路上,有婢女侧目,但是每一个人敢开口。
陆如意直接被他拉到了庄子外面。
门外,已经有马车在等候。
陆如意被他抱着上了车。
马车里好像已经被熏过,暖烘烘的,陆如意刚一落座,孟邑谌又交给她一只手炉。
陆如意怀着孕,很是畏寒,没有拒绝。
接着,马车哒哒哒、有些缓慢的跑起来。
陆如意靠在车内的大迎枕上,忍不住好奇,问孟邑谌,“王爷,咱到底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孟邑谌打定主意要卖关子,给她一个惊喜,自然不肯轻易说出目的地。陆如意无奈,只能一路期待着。
孟邑谌天生不惧冷,刚上车还不觉得什么。呆久了总觉得燥热的很,尤其再瞧着陆如意眉眼宛然的模样,更是按耐不住,舔舔唇,朝她招了招手,声音黯哑道,“如意,过来。”
陆如意跟了他这么久,不用看他脸色,光听他的声音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见他动情,自然不肯过去。
孟邑谌无奈,只好迁就的朝她靠去,一把将她拉近怀里,轻轻抚弄着她纤细的腰,叹道,“你的腰,可真细,本王一只手就能掌握。”
陆如意干笑,不发表任何意见。
孟邑谌又顺着腰往上。
这下,陆如意感觉到危机,不自在的扭了扭,喊了声“王爷不要!”
“本王有分寸。”说着,他便偏头含住了她的唇。将她所有的拒绝都吞进自己口中。陆如意想挣扎,但是根本摆脱不了他。最后只能被动的承接他所有的挑衅。好在,他还真是有分寸的很。在最后一步停了下来。
这一番折腾,陆如意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变得绯红一片,像是煮熟的虾子。
孟邑谌看着,忍不住笑起来,“本王就喜欢你一大把年纪还害羞的样子。”
“你、你才一大把年纪!”陆如意抬起腿来踹他。
女人最怕什么,可不就是老去嘛!
他倒好,一开口就说她一大把年纪。
哼!她哪里大了,不过就是十九岁,这要是在现代,就是刚成年,正青春水嫩好不好!
孟邑谌见陆如意生气,哂笑一声,转移了话题,提醒她,“快到了!”
“这么快?”陆如意果然被他带偏了,不再介怀方才那些恼怒,惊讶的问。
孟邑谌笑了笑,“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唔……”陆如意面颊又是一阵飞红。她还以为只过去半个时辰呢。
不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孟邑谌扶着陆如意下车。
落地后,陆如意往四周望去,只见他们竟停在一处峭壁之下,另一侧,则是一汪清澈透明的深潭。
潭里有渔民撑着船正在捕鱼。
“这是哪儿?”陆如意问。
孟邑谌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解释,“我们这是在鲟崖之下,那潭里生长着一种很美味的银鱼,换作银鲟。银鲟很依赖寒潭这处环境,一旦离开,根本活不到半个时辰,所以有很多老饕就会来这里守株待兔,就地杀银鲟,吃银鲟。”
“那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孟邑谌指了指前面一处琉璃房,道,“你怀着身孕,外面太冷,我们去琉璃阁候着。”
“嗯。”陆如意点了点头,说话间,已经到了琉璃阁外。
陆如意在云朝混了十年,还是第一次见纯玻璃做成的房子。不由惊讶,叹了句“好美!”
“你若喜欢,回头本王请匠人也在王府为你盖上一间琉璃阁。”
“真的吗?”陆如意有些激动。
孟邑谌笑起来,“自然是真的,本王什么时候诓过你。”
“也是。”陆如意扬头轻笑,顿了顿,又有些担忧的问,“造这么一座房子,要费很多银子吧?”
孟邑谌没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两人已经进了琉璃阁。
琉璃阁中一次只能接待一位客气。
孟邑谌跟掌柜的打过招呼,直接领着她落座。
掌柜的识相的退了下去。
陆如意随意打量阁中环境,只见屋内养满了花儿,还种了几丛竹子,一面姹紫嫣红,一面青青翠翠的,无论接待男客女客,都让人觉得十分漂亮,很满意。尤其玻璃房外还种了许多寒梅。正迎着山风,傲然开着。
赏完景,有渔民送了银鱼过来。一共三条。
掌柜的带着和煦的笑,问孟邑谌,“这三条银鲟,王爷想怎么吃?”
孟邑谌想了片刻,“一条打成肉酱做鱼丸,一条片开,鱼骨煮汤,鱼肉做鱼片粥,还有一条清蒸。”
“得,您先候着,小人这就去忙活。”说完,掌柜的恭恭敬敬的退下。
陆如意偏头问他,“你以前常来这里?”
“崔六很喜欢这里。”孟邑谌说着,偏头往外看去,正好瞧见崔兰屿护着一个即将临盆的女子往这边走来。
陆如意见他目光微变,也转过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这不看不得了,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
又是祈心!
她皱起眉来,恨不能拔腿就走。
孟邑谌察觉到她的不自在,伸手握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沉声道,“如意,无论如何,我都站在你身边的。”
陆如意听他这么说,哼了一声。妄图抽回自己的手,但是孟邑谌却握的紧极了,根本不肯松。
没有办法,她只能任由他握着。
约莫一盏茶之后。
琉璃阁的门被人推开。
崔兰屿护着祈心走了进来。看见孟邑谌和陆如意,他不自在的弯了下唇,“打扰二位,能否拼个桌?”
“怕是不方便。”孟邑谌拒绝,看着陆如意道,“如意有身孕,我怕她看到她不想见的人情绪不稳,伤着孩子。”
“可……”崔兰屿还想辩解。
胳膊却被祈心扯了一下。
祈心朝孟邑谌微微俯身,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她离开琉璃阁的时候,陆如意明显感觉到孟邑谌的手紧了一下。
罢了罢了!
就当再还一次一饭之恩吧!
陆如意想着,突然站起身来,朝后出门的崔兰屿道,“你们进来吧,刚好,还有两个座位。”
崔兰屿闻言回首,感激的看了陆如意一眼,然后半拖半抱的将祈心又带了进来。
祈心落座后,朝陆如意善意一笑。
陆如意面无表情,一点回应都懒得给。
祈心看她这样子,眼中滑过一抹伤感,动了动嘴唇,但是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第一道菜很快被端上来。
是银鲟做成的白灼鱼丸。
孟邑谌也不客气,率先给陆如意舀了一只丸子。
陆如意夹起丸子,轻轻的吹着。
眼神看似低垂着,但是余光却一直打量着祈心。她很期待,能看祈心撤下面纱的那一瞬间。
而祈心也不让人失望,崔兰屿将鱼丸嫁给她后。
她的手便往发髻上固定面纱的地方移去。
面纱被撤下的前一瞬,陆如意明显感觉到,整个琉璃阁里的气氛都凝滞了。
不光是她,就是孟邑谌和崔兰屿,也都紧张得很。
陆如意干脆不再掩饰,转过头去,认认真真的看着祈心,只等这见证奇迹的一刻。
几秒钟后,面纱一端终于被解开,祈心低垂着眼眸,慢慢松手。
下一刻,她的真容露出。
“啪”。一声脆响,陆如意手中的筷子落了地。
祈心的容貌,她想象了千次,万次,但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和她一模一样。
看着她,她就像是在照镜子一般。
“祈心……”她颤抖的喊了一声。
祈心终于抬头,目光盈盈的看着她,清冷的眸子里,像是有千言万语。
“你……你的容貌……”她哆嗦着嘴唇,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
祈心难过的笑了笑,“我的容貌,怎么了?”
“为什么会和我的一模一样?”
“可能是有缘吧。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长的相像又有什么奇怪。”
“可能吧。”陆如意这么安慰自己。但是心绪却兀自繁杂起来。
她发誓,若不是确定陆家只有她一个女儿,那她肯定会以为祈心是她的双胞姐妹。
“好了,用膳吧。”孟邑谌从头到尾,都没对祈心的容貌发表一句评论,只在两人沉默尴尬的时辰,又给陆如意舀了一只鱼丸。顺便将自己手中的瓷勺给了她。
陆如意有了瓷勺,也没再提换筷子的事。
她如同嚼蜡的吃了数个丸子,完全没有领会到银鲟的鲜美细腻。
简直就是活生生的牛嚼牡丹。
随后第二道清蒸银鲟上了桌。
银鲟无刺,也就不需要孟邑谌帮她挑刺。
陆如意继续漫不经心的吃着。
一顿饭用完,她也不知是饥还是饱。
孟邑谌从头到尾都关注着她,如何感觉不出她的不自在,叹了口气,在另外两人离开之前先抱着陆如意离开。
琉璃阁中,崔兰屿看着祈心那张和陆如意别无二致的脸,叹了口气,忍不住问,“你为何不与她说清楚,你就是她的亲妹妹。”
“怎么说呢?”祈心讽刺的笑了一声,看着他,寂寥道,“崔六哥,我从一开始就是被牺牲的那一个……在他们眼里,我已经死了,或是从未来到过这个世界,我就算将真相都告诉姐姐,你以为她会信吗?”
“还有我爹,他是能不眨眼要我命的。”
“他要是知道我活着,那就等于他要面临被旁人知晓,他为了活命,竟杀死亲生女儿的丑闻……他不会希望我活着的。”
“崔六哥,我现在只有你……你能不能抱抱我,我好冷。”
“心儿。”崔兰屿被祈心苍凉的语气所感染,忍不住将她拥进怀中,紧紧的抱着。
另一厢,孟邑谌带着陆如意回到了马车上。
陆如意表面上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但是仔细看去,却发现她的眼神是空洞的。
“如意?”孟邑谌试探着叫了一声。陆如意很快答应,不自在的朝他弯了弯唇,“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你这样什么都不说,只是一味走神,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很遥远。”孟邑谌叹了口气,将她拥进怀中,沉声道,“我们是要做夫妻的人,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都给我知情的权利好不好?”
“……”陆如意闻言。沉默了许久。才道,“我总觉得,祈心和我是有关系的。”
“为何?”孟邑谌瞳孔一缩,无端紧张。
陆如意拧眉道,“这时间的确有很多相像的人,但那应该只是其中一种特质相像,比如说眼睛、眉毛、鼻子、声音甚至性格,可我和祈心不同,我看着她,就像是在照镜子一般,这种程度的相像,绝对不会是简单的巧合。”
“那……你觉得是什么?”
“再看吧。”陆如意没有得到结论之前,并不像猜测太多,说完,她便闭上了眼。
孟邑谌看着她合上眼后仍紧皱的眉头,只觉心疼。
无声的叹了口气。
到如今,还是没有办法跟她言明一切。
回到庄子里,陆如意早早就歇下。
孟邑谌担心她,自然留宿在了观澜阁。
后半夜的时候,他突然被手上的温度烫醒来。
睁开眼一看,原来是陆如意发热了。
他心口当时一紧,忙让人去传太医。
良太医衣衫不整的赶了过来,帮陆如意看诊。
把完脉后,一脸为难的冲孟邑谌道,“是药三分毒,如意现在怀着身孕,并不能用药,只可用最直接的法子降温。”
“什么法子?”孟邑谌追问。
良太医道,“用帕子沾了稀释过后的酒,替她擦身,尤其是四肢、耳后、腋下……擦上几遍,若是温度降不下去,就得用冰块了。”
“你先去稀释酒。”孟邑谌没理会后一句,直接催促。
良太医得令离开。
很快,端了一铜盆稀释过的酒过来。
孟邑谌将酒留下,又将所有人都轰了出去。亲自帮陆如意宽衣、擦身。
他每隔一刻钟就擦一遍。但是陆如意的身体却越发的烫。
那火热的温度,孟邑谌感觉自己的心都被灼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