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如意逃出王府,落脚农家

作品:《如意书

    宋敏月生母去得早,在她印象中,所谓的生母,不过是宋家灵堂里的一块令牌,以及祖坟的一座坟冢。听贵太妃这般感慨,她垂下眼皮,轻轻靠在贵太妃腿上,小声道,“姨母姨母将敏月照顾的这么好,母亲在天有灵,会很欣慰的。”
    “但愿吧!”贵太妃摇头叹了口气,停了会儿,又说,“我和你母亲是再亲不过的姐妹,替她照顾你早就成了我的责任,敏月你记住,不管你将来在崔家受了什么委屈,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和姨母说,姨母给你做主!”
    一个褚良,已经吓怕了贵太妃。
    他生怕宋敏月再碰上那种冷血人,婚后有了矛盾,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人,或者一碗一万句绝子汤灌下去,如此,事后无论怎么惩罚都于事无补。
    她替宋敏月担忧着,眉头紧紧的皱着,思量着最好能有个万全之策。
    宋敏月感受到了贵太妃的焦灼,忍不住坐起身,帮她揉起太阳穴。
    贵太妃在她的伺候下,轻松了不少,忽然间,眸光一亮,道。“云朝公主按律可在婚后有三十公主亲卫,养在公主府里,一切开支有宫里负担,姨母让你表哥封你为公主。这样就算驸马有天大的本事,以后也越不过你去。”
    “姨母……”宋敏月不可置信的看着贵太妃,瞪大了眼睛,“您要让我做公主?”
    “怎么,你不愿意?”贵太妃反问。
    宋敏月一脸的汗颜,道,“不是不愿意,只是云朝历代并没有外戚女儿封公主的先例,就是宗室宗姬偶然封了公主,也是为了和亲,姨母这样,表哥大概会很为难的……姨母,敏月虽然仗着您和表哥的威风,从小胡闹惯了,但是会给你们带来大麻烦的事儿,我却打死都不肯做的!”
    “我的敏月,果然是长大了、懂事了。”贵太妃听到宋敏月替她和孟邑谌考虑,眼尾露出一道笑纹,有种‘吾家小女初长成’的感觉。继而又可惜起来,这般伶俐的侄女儿,下个月就要嫁到别人家去了。
    想到这儿,她叹了口气,眼眶湿润的看着敏月,“接下来这半个月,你就留在宫里,好好陪陪姨母。”
    “嗯。”宋敏月用力的点头。
    与贵太妃嘻嘻哈哈的说了些别的。
    跟着,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建议,“姨母若是觉得一个人在宫里住的寂寞,不如早些给嫂子和表哥赐婚,您再住到王府里去……有嫂子陪着您。您就不会寂寞了,她这个人可有趣得很,说话妙语连珠,厨艺还好得不行,尤其是她上次做的那道糖醋藕圆,简直太好吃了……”
    “你呀!”贵太妃看她这可爱模样,摇头嗔了一句,“那陆氏真就那么好,你和谌而都被迷的找不着北了。”
    “姨母……”宋敏月抱着贵太妃的胳膊撒娇,“嫂子好不好,我说了不算,得您满意,您首肯。”
    “行了,我都知道了!”贵太妃在宋敏月手背上拍了一下,“等您成婚后,一定去谌儿府上尝尝她的手艺。”
    “嗯!”宋敏月用力的点头,心里暗搓搓的叹道:陆如意,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另一厢,王府里。
    陆如意刚刚和孟邑谌用完晚膳。
    饭桌上,孟邑谌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脸色一直阴沉的很。
    陆如意摸不准他的意思,也没敢贸然开口。
    一直到用完膳,桌子上的东西全被撤下去。她才抬起眼皮侧首觑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问,“王爷今日心情不好?”
    孟邑谌听她这么问,不自然的嗽了一声,“怎么会这么问?”
    “敏月走后,你就没跟我说过一句话。”陆如意说着,又指向他微皱的眉头,“这里也皱着,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吗?说出来听听,就算不能帮你解决,也能安慰你两句。”
    孟邑谌闻言,伸手在她发心揉了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陆如意忍不住催促,“你说啊!”
    孟邑谌迟疑,“你再让本王想想。”
    “哦!”陆如意沉闷的应了一声,正要起身,去外面走两步消消食。
    孟邑谌在她起身时,一把拉住她,沉声道,“别走!”
    “行,我不走,你说吧!”陆如意被他阻止,只好又坐下来,目光淡然的看着他。
    孟邑谌被她这般看着,心里更加不是滋味,犹豫良久,才看着她,一字一句,认真的问。“你有没有想过,你和本王大婚后,会过着怎么样的生活?”
    这……
    陆如意皱起眉,忽然间灵光一闪,福至心灵,难道他是听了她劝说宋敏月的那些话,所以才……
    轻咳一声,她又扫了孟邑谌一眼,有意拿乔,缓缓道,“没想过。”
    “那要不,你现在想想?”孟邑谌提议。
    陆如意翻了个白眼,“王爷这是对我不放心吧?”
    孟邑谌赧然,干涩一笑,“为了玉满堂那顶宝冠,本王怒火中烧之际打了你一巴掌,这事一直梗在本王心里,本王怕,你会因此而怨恨本王,不肯再拿真心相待。就像你劝敏月时说的一样,本王怕在你心里,本王和褚良别无二致,都是你避之唯恐不及的人。”
    提到宝冠和那一巴掌,陆如意不自在的别过头去,沉默了一小会儿,闷声道,“王爷现在愿意跟我说那顶宝冠的来历了吗?”
    “嗯。”孟邑谌迟疑的颔首,道,“在外人看来,玉满堂应该是本王名下的商铺,可事实上并不是,玉满堂的背后东家其实是祈心,在她跟了褚良之前,她曾在本王王府住过半年,那时候,本王以为能留住她,便为她建了一座祈心阁。也是那时候,她告诉本王,玉满堂里有一顶宝冠,传闻中戴着它出嫁可以一生和顺、与夫君举案齐眉,子孙满堂……本王爱屋及乌,因此亦十分珍视那顶宝冠……”
    陆如意听他说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满腹的忧愤都化成一句叹息,“又是祈心!”
    她前世是挖了祈心家的祖坟吗?这辈子她要这么折磨她。
    今时今日,只要一听到她的名字,她都觉得咬牙切齿、浑身颤抖。
    孟邑谌见陆如意脸色发白,哪里还说的下去,伸手过来想握住她的手,却被陆如意给躲开。
    陆如意抿唇觑了他一眼,沉默良久,突然问,“王爷,最喜欢我哪里?”
    “哪里都喜欢。”孟邑谌认真的说。
    陆如意哂笑,双眸幽黑如珠,“若是只能选一样呢?”
    孟邑谌抬手覆上她的眉眼,“本王喜欢你这儿。”
    陆如意听他这么回答,一把打开他的手,站起身来,冷嘲热讽,“那还真是巧,我最像祈心的就是眉毛和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孟邑谌看着陆如意突然变掉的脸色,这才反应过来,她方才的问题就是一个套儿,而他好巧不巧还正钻了个正中。当即也变了脸,苦涩道,“你和她不像!”
    “是吗?”陆如意不信,她又不是瞎子。和祈心照面的几回。她早就发现了,祈心的模样和她是十分相像的,要不是陆家只有她一个女儿,那她肯定会把祈心当成她的姐妹。
    这般想着,她看向孟邑谌的眼神更加讽刺。
    孟邑谌心中苦不堪言,但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叹了口气,捏着眉心道,“你和她,乍一看起来是有几分相像,可本王并不是眼拙之人,对于你们一直分的很清,祈心冷冰冰的,和她说话永远像隔着一层纱,你和她不一样,你的眼睛很暖,很讨喜。眉里眼里都是真诚和活力……和你在一起看着你,本王心里很舒服。”
    这倒像句人话!
    陆如意对他这解释还算满意。顿了顿,又问他,“那你有没有见过祈心摘下面纱的样子?”
    孟邑谌想了下,觉得这问题大概也是个坑,很想回答没有,但是在陆如意的注视下,又不太敢说谎,只能点了下头,表示见过。
    果然,下一刻,陆如意就笑着问了,“长得美不美?”
    “没你美!”孟邑谌笑了下,语气有点儿讨好意味。
    陆如意又问,“那跟我有几分相像?”
    这问题孟邑谌就不好回答了,沉默许久,才不确信的说。“有那么五六七**分吧……”
    “到底是几分!”陆如意见他有塞责推搪的意思。语气突然变得严厉,眼神严肃的很。
    孟邑谌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不说,摇头道,“隔了那么久,我早就忘了她长什么样子了。”
    “是吗?”这种鬼话陆如意自然不信,瞪着眼睛道,“你在骗我!”
    语气很肯定。
    孟邑谌一脸的为难,他发誓,就是在处理最难的政事时,他都没有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真话说不得,假话更说不得。
    两人只能眼瞪眼,看谁能先熬不住。
    论耐力,陆如意自然不如孟邑谌,没多久,就撑不下去,指着他鼻子道。“孟邑谌,就你这瞒三瞒四的态度,你还想娶我,和我大婚,我告诉你,今天这事要是说不清楚,不说大婚了,就是洛神苑,你以后也别想进。”
    “……至于吗?”孟邑谌表情差极了,不乐意的很,“本王是真的忘了她的样子,你怎么就不信!”
    “……”关于这个问题,陆如意已经不想跟他交流,直接飞了个白眼给他,“你出去,现在就给我出去!”
    “如意!”孟邑谌不愿,站起身,想过来抱她。
    陆如意看着他,眼神里好像淬了冰,一字一句道,“你要是敢碰我,信不信我死给你看。”
    “那你先休息吧,本王去前院书房。”孟邑谌看着她,四目相对,许久后,长长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陆如意目送他走远,气的摔了好几只杯子,抱月听见声音走进来,一边叫外面的小婢女进来收拾地上的残渣,一边朝陆如意走去,小声试探,“夫人心里不痛快吗?”
    陆如意冷哼一声,“我痛快得很!”
    “那那些茶杯……”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看着不舒服!”陆如意走到罗汉床旁。负气坐下,指着不远处桌子上的茶壶,道,“怕凭什么一只茶壶就能配六个杯子,凭什么男人就能三妻四妾!我不想做杯子,一辈子就围着一个茶壶转,更不想……”被困在王府,一辈子围着孟邑谌转。
    后半句话,她没有说出来,但是抱月和她都知道。
    抱月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毕竟她是正宗的古代人,对三妻四妾,三从四德什么的已经习以为常。她更加觉得,一个女人能嫁给摄政王,是光宗耀祖的好事。
    因此只是沉默。
    陆如意见她一直不说话,也没法再跟她抱怨。憋了一肚子的气,也坐不住,干脆起了身。又往外走去。
    “夫人!”抱月慌忙追上去,问她去哪儿。
    “去看食人鱼!”陆如意冷哼,脚下步子越发的快。
    抱月只能继续跟上。
    到了和护城河相通的水域,陆如意吩咐抱月,“去厨房取些鲜肉来!”
    抱月怕她一个人待在这里危险,并不敢轻易离去。
    陆如意便威胁她,“你再不去,信不信我将你扔进去喂鱼!”
    抱月作为陆如意的贴身婢女,有幸是见过那些食人鱼抢食的本领的,当即吓出一身冷汗,一溜烟儿的跑了。
    一刻钟后,等她再回来时,桥边却看不见陆如意的身影。
    她有些担忧的往水里一看,只见水面上漂浮着几件熟悉的衣裳,还有两只绣鞋。而这些衣物,正是陆如意今日所穿。
    “夫人”她吓得尖叫起来,手里的鲜肉也掉进水中。当即,水底便有一团黑影涌来,将鲜肉分食干净,有些食人鱼没有抢到肉,便去撕咬漂浮在水面上,陆如意的衣裳和绣鞋。
    不多时,那些布料就成了碎片,只剩下一小半。
    同时,有巡逻的侍卫跑来,问她怎么了。
    抱月捂着嘴,指着水里漂浮的碎布,哽咽道,“夫人、夫人她掉进水里,被食人鱼给……”最后半句,她怎么也说不出来。
    侍卫却吓的一头冷汗,尤其是领头的侍卫首领,在原地愣了半天。才想起吩咐手下侍卫去通知孟邑谌。
    孟邑谌得了消息,用最快的速度赶来。
    满身戾气的过了桥,疾步朝众人走来,直接看向抱月,阴沉着脸问,“夫人呢?”
    “夫人、夫人她……”抱月吞吞吐吐,根本不敢说。
    孟邑谌双眼通红,拳头捏的咯嘣作响,侧首吩咐初五,“将她带去水牢关着,没有本王的允许,不能轻易让她死。”
    “是,王爷!”初五点头,下一刻,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上前,直接卸了抱月的下巴,又点了她的穴道。
    抱月满脸的惊惧。隐约中还透着一丝哀求意味。
    不过可惜的是,没有人关心她,也没人看她。
    初五直接将她扔给两个侍卫。侍卫拖起她,便往王府地牢走去……
    水边,孟邑谌一手握住栏杆,一手负在身后,声音颤抖的吩咐身后侍卫,“将这片水域清理干净,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夫人的尸骨……”就算只有一块骨头。
    “是,王爷!”侍卫齐声称是,纷纷散开,去找合适的杀鱼的工具。
    孟邑谌就那么站在那里,一步不移,身形伟岸,却透着浓浓的凄怆。
    眼中隐约有泪光闪过。
    侍卫们用了一整晚的时间,才将池子里的食人鱼,全部解决掉,整个水域,都是血红一片,第二日白天,又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打捞,结果捞上来的,却全是食人鱼的尸体。
    孟邑谌保持那个身姿,站在那里,整整一天一夜。
    他后悔了!十分的后悔。
    要是早知道隐瞒祈心的相貌,会惹陆如意心情郁闷,乃至葬身鱼腹,那么他绝对不会一走了之,她想知道什么,他都会告诉她。
    不过已经迟了。
    太迟了。
    ……
    酝酿许久的眼泪终于从眼眶中流出。
    孟邑谌手上青筋暴露。
    “王爷!”初九在他身后,小声叫了一句,“回去吧,您已经站了一天一夜了。”
    孟邑谌没有说话。等眼泪被风吹干,才转身离开。
    水边,一时无人。
    躲在暗处假山洞里的陆如意从里面钻出,打着赤脚,偷偷摸摸的往前跑去,直接跳入水中。
    食人鱼已经全部被斩杀,她闭着气,游到和护城河相接的地方,打开铁栅栏,钻了过去。
    游出王府的那一瞬间,她的内心是激动而明朗的。
    生怕自己逃的不够远,她愣是坚持着往前游了有一刻钟多,才悄悄爬上岸。
    上了岸,她的衣服浑身湿透。
    庆幸的是,附近就是一片小树林,周遭也没什么人。
    她飞快的钻进了树林,用最快的速度捡了些柴火,又以最古老的点火方式——钻木取火将柴火点燃,然后慢慢把衣服和头发烤干。
    做完这一切,时间又过去一个时辰。
    一天多没吃饭,她腹中空得很,索性将火扑灭了,继续往树林深处走去。
    现在正是七月多,树木茂密,瓜果飘香,树林中偶尔也会遇到一些果树。
    她不会爬树,只好从地上拣果子吃。
    走了一路,拣了一路,总算填饱了肚子。
    再往前走,她看见一座小木屋。想来是林中的农户。三步并两步的跑了过去。
    透过篱笆,她看见院子里晒着一家三口的衣裳,木屋的门却锁着。
    陆如意心念一动,搓了搓手,抓住固定篱笆的木桩子,蹭蹭蹭翻了过去。
    落地后,用最快的速度朝那些衣裳跑去,挑了件差不多合身的男装。
    穿上后,她仍觉得不放心,又将扎成一股的头发盘在头顶,作男儿打扮,还从地上抓了两把土抹在脸上。
    如此乔装过后,重新从篱笆翻了出去,继续赶路。
    走了整整一天,天快黑时,才走出树林,半道上,碰见一个骑牛放牧的稚童,她笑盈盈的走过去,打听了几句,得知这是距离皇城三十来里的东安镇,再往前走上四五里。就能到镇上街道。
    陆如意问清楚路,原想摘下手上的镯子给他,作为答谢,但是摘得时候,却猛然想起,这镯子是孟邑谌送她的,只能僵硬的止了动作。
    转而抬手去摘耳上的坠子,这副坠子是她出阁前。陆正兴让首饰店的人给她打的,图样比较简单,就算流了出去,旁人也看不出是她的。
    稚童接了耳坠子,十分的开心,“正愁我娘生辰,没什么送她,那我就不客气了。”
    “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陆如意夸了他一句。
    稚童有些不好意思,“左右我也是要去镇上西门大户家,看你走的累。不如我驼你一程?”
    陆如意看了看自己已经黑不溜秋的脚丫子,飞快的点头,“行啊!”
    说着,便爬上了黄牛。
    接下来的交谈中,陆如意得知,稚童名叫徐冠,三岁死了爹,五岁病了娘,他小小年纪就要担负起一家人的嚼用,还得给镇上的大户西门家放牛,一个月赚上几十文,供母亲吃药。
    陆如意听得心疼得很,但无奈身上着实没有银钱,只能狠狠心,别过头去,想着等她安顿下来,再寻个法子帮助徐冠母子。
    骑着牛,很快到了镇上。
    陆如意问清徐冠家的地址后,便从黄牛身上跳了下来。
    她打算先找份管吃管住的工作。
    但是没想到,跑了整天街,都没人要她,一个个的,都只敬罗衫不敬人,非说她一身脏污,像个讨饭吃的,手脚定然不干净。
    没办法,她只好按着徐冠给她的地址往徐家走去。
    这期间,又是七八里的路程。
    等她到时,天色已经全黑,好容易才找到最西头的徐家。
    却发现那房子破的超乎她的想象。
    进去后,堂屋里的烛火更是幽微的厉害。
    桌上只有一盆清粥、两只空碗,显得冷清又困苦。
    “徐冠?”她喊了一声,声音清清脆脆。
    不多会儿,徐冠扶着一个年迈苍老的女人从卧房里走出。看见她,皱起眉来,“你来做什么?”
    陆如意赧然一笑,“我没有落脚的地方。”
    “哦。”徐冠有些不高兴的哼了一声,脸色不太好,尤其在听到她肚子里传来咕咕的叫声时,更是差到了极致。
    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开口道,“既然来了,就坐下一起吃点儿吧。”
    说着,他先伺候徐母坐下,然后替三人盛粥。
    陆如意万分不好意思的落了座,捧着粥碗,慢吞吞的喝着。
    徐母一脸病容的用完饭,才开口问,“你是冠儿的朋友吗?”
    陆如意讪讪一笑。“徐冠帮过我,是我的恩人。”
    听到恩人两字,徐冠脸上露出一抹不好意思,低声道,“你给了我耳坠子,算是银货两讫,恩情谈不上。”
    “……”陆如意没说话,她放下粥碗,扫了眼破旧的堂屋,又想起自己给徐冠的耳坠,试探着道,“那坠子能值些钱,要不你先去当铺将它当了,给你娘把病看好,然后等以后你出息了,再给她买更好的首饰。”
    “你说的有道理。”许冠点头,表示认可她的想法。
    但徐母却严肃起来,咳嗽着看向徐冠,一脸通红道,“你收了人家的东西?”
    “大娘!”陆如意怕徐冠不好解释,主动开口道,“许冠帮了我,那坠子是我给他的谢礼。他原是不想要的,但是想到不久后就是你的生辰,是为了哄你开心,才勉强收下,你别怪他,好吗?”
    陆如意的声音又和气又轻柔,还隐约带着几分哀求。
    徐母看在她的面上,只得放过徐冠,看了他一眼,没再开口。
    徐冠朝陆如意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陆如意是打算帮人帮到底的。
    想了想,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表示想做些小吃,请徐冠帮忙去卖。
    至于放牛的差事。肯定就先不做了。
    徐冠和徐母听她说完,都是一脸的惊讶,“做小吃?我和我娘都不会,陆大哥你会吗?”
    陆如意顶着陆大哥的称呼,毫不羞涩的点头,“实不相瞒,我爹在世的时候,可是京城里的大厨,我跟他学了多年,手艺自然没得挑。”
    “那你现在怎么会……”徐冠一脸好奇,徐母根本来不及阻拦,他的话已经脱口而出。
    陆如意听他这么问,先是长长叹了口气,酝酿好了心情,然后才道,“家门不幸,我爹去世后,我那晚娘就变了嘴脸,坑我害我、打骂我欺负我,还想诬赖我非礼她,我一怒之下,只好跑了出来,可没想到,在路上又遇到劫匪……不过幸好,最后碰上了你……徐冠,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说到动情处,陆如意眼泪花不停闪动。
    徐冠到底年纪小,很容易就相信了她,一脸愧疚的表示自己不改多问。
    陆如意自然大方的摆手,“没事的,我能挺得住。”说着,眼眶又一红。
    徐冠怕她真流出眼泪来,赶紧转移话题,“那陆大哥你打算做些什么小吃?”
    “就先做糖醋藕圆试试吧。”陆如意说道。
    现在正是莲藕上市的季节。应该是最便宜的。
    许冠点头,“那我明日去当了耳坠子,就陪你一起去菜市场选莲藕。”
    “嗯。”陆如意点头。
    三人坐在一起,又说了会儿话,直到徐母困了,三散掉。
    当晚,徐母睡在卧房里,徐冠则和陆如意在堂屋里打的地铺。
    次日,徐冠一早就去西门家卸了差事。
    然后跑到镇上惟一一家当铺去当耳坠子。
    当铺掌柜的早就听说过徐冠的名声,与他也有过几次往来。
    看过耳坠子的成色后,笑问,“这是你娘压箱底的陪嫁吧?”
    徐冠不自在的点头。
    与此同时,心中浮起一抹疑惑。
    他陆大哥不是男人吗?男人怎么还会戴耳坠子!
    正疑惑着,掌柜的开口道,“八两银子。”
    “八两?”徐冠一脸惊讶。他以为最多才能换三五百文呢,没想到……
    “怎么,嫌少?”掌柜的看了他一眼,“那就九两,不能再多了!”
    “十两!”徐冠摸清门路后,打蛇随棍上,眼中精光闪烁。
    掌柜的看着他叹了口气,“看在你也不容易的份上,十两就十两!”
    说着,从柜台里去了几锭碎银给他,刚好十两。
    徐冠接过。
    掌柜的冲他温和一笑,“你娘今年的药钱算是有着落了。”
    “嗯。”徐冠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回到徐家,他将十两银子分成两堆,给了陆如意八两做成本,自己留下二两。
    陆如意知道他这是给徐母留后路呢,心中对他更是赞赏。
    下午,带着他去了菜市场,将糖醋藕圆需要的食材、调料一样买了一些。
    回到徐家后,她第一时间,做了一盘给徐母和徐冠试菜。
    徐冠从小长于困苦之家,没见过什么油水,只一味的感慨好吃。
    倒是徐母,搁下筷子后,用手帕擦干净嘴,温和笑道,“如意,你做的很好,我已经很多年没吃过这么精致的菜式了,只是我想……这道菜,若是甜味可以再淡一些,会不会更好,毕竟做小吃,老少皆宜才是最重要,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