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3节
作品:《最高权力》 听到樊文良说“城头大王旗变换得太快”这句话时,江帆深有同感。
到省政府工作的这一段时间,他已经感到之前的许多提法现在不但不再提,而且还有故意批判的声音,由此想到他离开阆诸后,阆诸政坛发生的种种怪像,就不足为怪了。
樊文良这样高级别的领导,都在感慨城头大王旗的变换,可想而知,大王令对一个地方又意味着什么?
彭长宜还在为关昊抱不平,他说道:“我在报纸上看过关昊的简历,刚参加工作不久,他就在西北老区挂职锻炼过,有一年的时间,按说,这就算是有基层工作经验了。”
樊文良笑笑,说道:“挂职锻炼跟任实职是有区别的,你不会连这个都区别不清吧?”
江帆笑着说:“长宜一直为关昊抱不平。”
樊文良又语重心长地说:“抱不平可以,要在心里,不可流露在表面上,现在这形势,说话一定要注意,工作上更要注意,千万不能给别人制造打压你的武器。你们刚才说的意思都对,关昊的所作所为别人是不能比拟的,他最大的优势是起点高,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但也是他的劣势。起点高的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不能伏地,脸皮薄。当年有的同志不是负气支边去了吗?这在某种程度上说,跟关昊的辞职本质上是一样的……”
江帆听他这么说,脸就红了,赶紧冲樊文良抱拳作揖,又连忙给他杯里续上一点水,不好意思地说道:“您饶了我吧,我怎么能跟他比,再说了,当时是怎么一个情况我后来也跟您坦白了,您呀,就不要再提这事了。”
樊文良说:“某种程度上你们俩可以划等号。受不得辱,伏不得地,低不得头。长宜刚才说了,如果是他,就是被省委书记点名骂几句,他都能认头,都不会做出辞职的举动,这叫什么,这叫光棍不能吃眼前亏!这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按兵法来说,这叫保存实力,如果伟大领袖*像你们当年那样意气用事的话,恐怕就没有咱们今天穷苦百姓当家作主的新中国了,也没有我们现在的红色政权了。”
江帆赶紧又冲樊文良做了一个作揖的动作。
樊文良没有因为他的举动而停下不说,他看着眼前这两个得意门生。
他了解他们两人的走的每一步,了解他们的胸怀和抱负,这一路走来,脚步扎实,稳健,没有斜的和歪的,这在当今的干部队伍中,是很难得的,眼下关键时期,他必须要敲打他们,规矩他们,以利于他们今后走得更好。
“今天借助关昊这个话题,我多说几句,有用你们就听,没用就不听……”
樊文良的话没说完,两个人抢着说道:“你说的都有用,我们受益匪浅。”
樊文良没有理会他们的恭维,继续说道:“人,到什么时候都不能意气用事,更不能负气用事。历史上这样的例子也是很多的,刘邦的母亲被项羽掳去,项羽威胁刘邦,如果不放弃攻城,就把他母亲煮了,刘邦说你我曾经是结拜兄弟,我母既你母,我煮我母,就是煮你母,你看着办。刘邦是历史上有名的脸厚心黑的家伙,但是他成就了大业;项羽脸皮薄,打了败仗无颜见江东父老,所以只有刎颈自尽。我想说的就是,什么时候都要心中装着大局,不能意气用事。廖书记走了,可能他提起来的这些干部在短时期内不会得到领导的待见,更不会得到重用,不但得不到重用,有可能还会受辱受气,但无论如何都不能意气用事,除非你们也都有一个高干的舅舅,如果没有,就老老实实地夹着尾巴做人,小心从事,别人能做的你们不要做,别人能发的牢骚你们不要发。当然了,你们的学问都比我高,我就是一介行伍,这些话你们可能会嗤之以鼻,也可能不以为然这耳朵听那耳朵跑,但是我说的话,绝对管用。这也是我特地开车来这里见你们的主要目的。”
江帆和彭长宜认识樊文良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是第一次听樊文良这么细致入微地剖析官场现象,平时他都是点到为止,大多时间说的话都是让你我领悟,好多话都不是直接说。
这次他一反常态说这些,尤其是在眼下变了“大王旗”的情况下,对江帆和彭长宜来说,非常解渴,也非常实在。
他给他们俩定了调子,那就是“别人能做的你们不要做,别人能发的牢骚你们不要发”,他唯恐他们步关昊的后尘,意气用事,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而是从根上、从古今历史的经验上告诉他们,官场上也是要讲究保存实力的。
他教给了他们最朴素最实惠的生存之道,而不想再次看到令人心痛惋惜的事件发生。
樊文良的这些话,对于他们非常有用,尽管他们都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这些话从樊文良口中说出,对于江帆和彭长宜来说意义重大,非常必要及时。
尤其是对于江帆,他之所以举出关昊的例子,实际就是在敲打江帆,提醒他不要做出像当年那样冲动的举动,那个举动,实则是在拿自己的政治生命冒险。
眼下江帆有省长袁锦城的信任和赏识,但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未必就是幸事,袁锦城和廖忠诚搭班子的时候,两个人的施政理念相同,目标相同,配合默契,可以说是珠联璧合,京州官场上出现了少有的安定、发展的局面。
但随着廖忠诚调走,魏长林到来,肯定不会在有这样团结的局面,事实已经得到证明。
如果袁锦城跟他搭档不下去,提出调走的话,那么江帆的处境可想而知。彭长宜也一样,樊文良已经从王家栋的嘴里听到彭长宜对新市委书记的抱怨声了,眼下对于他们来说,收敛锋芒、埋头工作是多么的必要!敲打,又是多么的必要!
两个人何尝不知道老领导的良苦用心!
江帆赶紧起身,给樊文良的杯里续上一点水,说道:“眼下这种形势,您给我们尤其是给我上的这一课太及时了,如果不是真关系,有谁会肯跟我们俩说这些话?太感谢了!”
“是啊,是的,的确是这样!的确是这样!”彭长宜激动地搓着手,连声附和着江帆。
樊文良看着江帆,又看了看彭长宜,说道:“如果我不走,可能不会跟你们俩说这些,上次跟廖书记通电话,廖书记还问起我你们俩的情况,让我嘱咐你们俩,不要意气用事,要埋头工作,要忍得清贫,要耐得住寂寞。我想,无论是廖书记还是我,都不希望亲手提拔起来的人在仕途上有什么闪失。”
樊文良说的是事实,在彭长宜的印象中,他从来都没有这样直接地给他谈为官之术,都是让王家栋转达的,至于江帆,可能他们之间经常交流吧,但是他还真没有过。
江帆看着樊文良,认真地说:“请您转告廖书记,领导们的意思我们领会了,我们会小心行事的,不会让老领导失望。”
樊文良说:“抽时间给他打个电话,或者进京方便的时候去看看他,老同志最近情绪很低落,尤其是出了关昊这档子事,他的心疼坏喽——”
彭长宜问道:“我们能见着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