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3节
作品:《最高权力》 还在病中,似乎这句话更加刺激了古卓,她看着王家栋,就跟看陌生人一样,惊恐地尖声叫道:“我就是要找他,我就是要找他,是他把我害成这样的……”
她用力甩开了王家栋,拿过外套,顾不得穿上,抱在怀里,开开门就跑了出去。
她出门的时候,王家栋紧走了两步,企图拉住她,但是他的力气哪里抵得过情绪高亢的古卓,古卓用力一甩,就把王家栋甩了一个趔趄,歪倒在了沙发上,等王家栋从沙发上站起来的时候,古卓早就跑没影儿了。
王家栋一惊,拿起自己的外套,顾不上换拖鞋,拄着拐棍就追了出去,他一边急步走着一边喊道:“小卓,回来,回来……”
王家栋一瘸一拐走出院门,就见周围漆黑一片,只有远处大门口的岗哨里有微弱的灯光,根本看不清古卓在哪儿。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继续喊道:“小卓,小卓,等等我,你不认识路,部长跟你一块去……”
王家栋不停地喊着古卓,但他既得不到古卓的回应,也看不见古卓的影子,外面漆黑一片,只有冷飕飕的晚风直透胸背。
王家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脚踩着拖鞋,一边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着,一边对着空旷的原野大声地叫着古卓,一不小心,跌进了前面一个大坑里。
这个大坑还是白天的时候,古卓和他挖一起的,他们想在这里弄个小菜窖,储存白菜、萝卜、胡萝卜等蔬菜,其实他们是用不着挖这个菜窖的,东边部队的大棚里,种着各种新鲜的蔬菜,王家栋就是想给古卓和他自己找点活儿干,也算是他们锻炼身体的一个途径。头挖这个小菜窖的时候,王家栋给邹子介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想在水泥场院花池的地方挖个小菜窖,不影响他们明年继续在这个地方种花草。邹子介说:“部长啊,您别说是挖菜窖,您想在那里干什么都行,我不在家,您还给我负责看家管事呢,那里就交给您了,挖菜窖不是您干的活儿,我一会就给四川那两口子打电话,让他们帮您挖。”王家栋:“说不用不用,我们就是想找点事干。”
王家栋万万没想到的是,白天刚挖了不到一人高的小菜窖,却让他跌了进去。
“哎呦——”他故意大喊了一声,说道:“疼死我了!小卓,小卓,部长栽到菜窖里了,我上不去了,你快来救我,快来呀——”
王家栋不停地大声喊着,回应他的只有风声,甚至连平时看家护院的那两头狗都不叫一声。
王家栋的拐棍也不知掉到了哪里,他试图爬上去,但几次都失败了,脚上的拖鞋早就不知掉到了哪里,他赤着两只脚,脚下的泥土凉得有些钻心,他感到了恐惧。
他恐惧倒不是他被困在这个坑里出不去,他恐惧的是古卓,眼下周围黑咕隆咚的,不知她跑到了哪里?别说是深夜,就是白天,古卓从来都没有单独走出这个农场大院一步,并且,她的神智还没有完全恢复,她这样疯疯癫癫地跑出去,遇到坏人怎么办?出了车祸怎么办?
王家栋越想心越窄,越想心越急,他唯有不停地喊古卓,他料定古卓跑不太远。
但是,古卓依然没有回声,王家栋更加的着急,他摸了摸外衣的口袋,刚才着急连手机也没带,这下真是糟糕透了,他一急,对着漆黑的夜空仰头大喊:“小卓,小卓,你在哪里?”
没有人回应。
“小卓,你回来,部长掉坑里了,上不去了,你要是不拉我上去,我就会冻死在这里的,小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小卓,你最听部长的话了,快拉我上去……”
还是没人理他。
王家栋这下真的生气了,他大声说道:“古卓,你给我回来!你要走我不拦你,但是你得把话说清楚再走,我王家栋不拦你,就当我们从来都不认识!”
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王家栋颓废地坐在泥土上,他早就冻得瑟瑟发抖了,脚下是湿润冰冷的泥土,上面是松软的高高的土堆,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困在坑里,他必须上去。要是腿脚好的人,这个坡他早就爬上去了,但是他的残腿用不上力气,而且堆在坑边的土非常松软,他的手也用不上里,难道,他自己挖的这个坑,就成了他葬身的地方?
当然不能!无论如何他都要出去,没有人帮他,四川一对民工在最前面那排房子住,他就是喊破嗓子他们也听不到,连狗都没听见他的叫声,如果他们在屋里看电视,就更听不到了,只有靠自己的力量出去。
他冷静了一下,弯着腰,仔细打量着自己面临的地形,看着刚才扒下的土垫到了脚底,他急中生智,就开始用双手往下有意识地扒土,只要把脚底垫起来,露出坚实的地面,他完全可以扒着实地出去。
就着这时,一个黑影出现在他身体的上方,一双手握住了他扒土的手,另一只手也被这只手握住了……
王家栋正在扒土的手,被这两只手分别握住了,尽管那两只手很凉,很凉,但是王家栋却感到了温暖,他一阵激动。是的,这是古卓的手,这是他王家栋牵过无数次古卓的手,柔软、肉乎,尽管她不说话,他也知道是她。
他冻得牙齿直打哆嗦,仰着头,看着上方的人影,说道:“小卓,是你,我就知道你不会把部长丢下,来,用力,拉部长上去。”
古卓站在上面,双手用力,就把王家栋拉了上来。
王家栋哆哆嗦嗦地说:“我的鞋……掉坑里了……”
古卓一听,弯下腰,顺着王家栋的双腿,就摸到了王家栋的两只光脚,她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抱着王家栋的双腿就哭出了声……
深秋的北方,夜晚的温度已经接近了零度,尽管没有结冰,但已经非常寒冷了,部长冻得双腿乃至浑身都在打哆嗦,他试图弯下腰想扶古卓起来,就见古卓的浑身在剧烈颤抖,她不起来,仍在抱着他是双腿痛哭……
王家栋长出了一口气,摸着她的一头短发,说道:“好了,好了,别哭了,小卓啊,我的傻丫头,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部长的,来,起来,地上太凉……”
古卓固执地跪在地上不起来,她的全身仿佛都在抽搐,她仍然哭着,由最初的低声啜泣,渐渐演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泣,最后发展到低鸣,那颤栗的哭声,就像是动物受到伤害时的哀鸣,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哀鸣,仿佛是从她灵魂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通过她嗓子的挤压,释放在这漆黑的夜晚,周围的一切,,都因为她哀鸣的哭泣变得愈加漆黑和沉闷了……
王家栋从来都没见过女人这般哀鸣的哭泣,他弯下身,捧住了她的脸,泪水,弄了他一手,他知道,只有经过椎心刺骨的伤痛,才有这般绝望的哭泣,她就这么全身瘫软地跪在王家栋的面前,低头抱着他的双腿,就好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瑟缩在他的脚前。
王家栋再次试图抱起他,怎奈,她并不想起来,王家栋只好说道:“小卓,起来,听话,这样跪着,你受不了,我也受不了,我快站不住了,我的鞋掉坑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