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0节

作品:《最高权力

    舒晴感觉彭长宜在对朋友的称呼上也很有意思,比如刚才对自己,什么时候称呼自己为舒教授,什么时候称呼自己为舒书记,都是随着他的心里变化和变化的。对他的这个同学也一样,正经八本的时候叫贯奇,这样显得亲切随和,想调侃人家的时候,就称呼吴先生,想嘲讽人家的时候就称呼吴总。
    吕华听彭长宜这样说,就赶紧走出门去迎接吴冠奇。
    彭长宜挂了电话后,也站到门口,看着楼梯处。
    舒晴的头有些晕,她本想跟曹南他们一起离开,但显然现在是走不了。
    这时,就听到了咚咚的上楼的声音,吕华上前说道:“吴总好,彭书记正在等你。”
    “哈哈,吕大秘好,他当然要等我了,因为朋友比国王重要。”吴冠奇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
    舒晴一听,感觉这个吴冠奇有点意思,朋友比国王重要,这话是伏尔泰说的。这应该是个有意思的企业家。
    彭长宜说道:“人家是天鹅,我这只癞蛤蟆可是不敢痴心妄想啊。”
    吴冠奇说道:“是谁说过,想不到是不行的。
    彭长宜赶紧制岔开了话题,说道:“羿楠怎么样?”
    吴冠奇想了想说道:“哦,她呀,又有喜了。”
    彭长宜惊讶地说道:“啊?这么快?”
    吴冠奇看着说:“你啊什么样?难道你怀疑我老吴的能力吗?”
    “不是不是。”彭长宜赶紧说道:“我的意思是说这么快就有第二胎了,我说,你这可是违法啊?”
    “大不了交罚款就是了。”吴冠奇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们国家的基本国策,都是让你们这些有钱人给破坏了。仗着自己有的是钱,多生,偷生。我告诉你,回头我就跟老康说,让他狠狠地罚你。”
    “哈哈,我会将功补过的,不然,干嘛这么积极地筹划电脑城。”
    “原来你是在跟政府交换条件呀?”彭长宜瞪着他说道。
    “我说,你说得那么露骨干嘛呀?”吴冠奇也瞪着他说道。
    彭长宜也认为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一时竟然有话说不出了。
    是啊,曾几何时,一提到超生,人们首先会想到那些生计艰难的“游击队”;时移事易,近年来,新富阶层渐成超生主力军。“游击时代”的超生是“暗箱作业”,“特权时代”的超生是“明刀明枪”,这个问题,在亢州,在全国各地都有。
    对“特权超生”,公众非议已非一日,计生委官员、人大代表等也数次批评。可问题是,官员超生尚有党纪与行政处罚,富人超生,用什么来“严惩”?这的确是现阶段在计划生育过程中出现的新问题,而且颇具挑战性。
    彭长宜知趣地不再跟他探讨这个问题,说道:“贯奇,那块地皮准备过了两会就开始公开招标,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吴冠奇说:“老同学,你真的不想让那块地被拆老板拿去吗?”
    “真的。原因我不便再跟你解释了。”
    吴冠奇喝了一口水,说道:“这样做的话,你评估过自己的政治风险吗?”
    “什么风险?我是照章办事。”彭长宜不以为然地说道。
    吴冠奇笑了,说道:“好了,别赌气了,要知道,你可以跟任何人赌气,唯独不能跟你的上司赌气。”
    彭长宜说道:“你想远了。”
    吴冠奇说:“老同学,我没想远,这个问题你好好想想吧,不可贸然行事。我参与竞争没有问题,问题是你自己不要受到什么影响才是。”
    彭长宜看着吴冠奇,仗着酒劲,认真地说道:“你什么意思?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吴冠奇笑了,说道:“好了好了,这个问题下来再谈,我建议,你别年前招标了,年后再说吧。年后可以更从容一些,你们政府官员对于那些一些未决的事情,不是都习惯往后拖吗,拖,是你这个级别官员的行政艺术,往往事情不拖到最后关头,你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彭长宜笑了,说道:“贯奇,我现在真是为百姓、为同僚,为各行各界的人士庆幸,幸好你没有进入行政领域,不然,得有多少人被你算计了啊。”
    “彭长宜,我说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还不全是为了你考虑吗?”吴冠奇急赤白脸地说道:“我不知道那块地是个宝吗?我巴不得拿到手,挣个钵满盆溢,还不是怕你政治前途受到影响,进而影响我以后发财吗?我是跟你想保持一个长久的关系,你说是利益关系也好,但是我想让这种利益关系细水长流,细水长流的前提就是你要安全,安全懂吗?我不会让你为我办出格的事,但总比我跟不认识的人打交道强吧,你也一样,如果你跟不了解的人办事,你心里就会没底,就会处处防备他,跟我,你不需要。这就是机会成本,懂吗?你这家伙还反过来奚落我。”说完,吴冠奇把身子扭到了一边。
    彭长宜是谁呀?他岂不知他们彼此关系的性质!他之所以看重吴冠奇,就因为吴冠奇非常明白该跟彭长宜保持一个怎样的距离,明白他们该保持一个怎样的关系,他绝少给彭长宜找麻烦,绝少让彭长宜勉为其难去做一些事情,他今天说的话,尽管是以“气愤”的名义说出的,但两人彼此都十分清楚。
    现在就有那么一些伪学者们,闲得没事干,把企业家跟政治到底保持一个怎样的合适距离当做一个学术命题来探讨,有的文章列举了范蠡、胡雪岩等,也例举了当代许多案例,但彭长宜多这些不以为然,因为这个距离没法界定,甚至没有定式,凡是能当做课题研究、能形成文字的东西,都被囿于一个框架里了,真正的答案,从来都是深藏在每个人心中的。
    吴冠奇有老谋深算的一面,有企业家的趋利本性,有同窗的情谊,当然,他还有一个战略家的远见,那就是他的“细水长流”的理论。这个理论,完全暗合了彭长宜的从政理念,也是部长最初灌输给他的思想。所以,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吴冠奇也摸准了彭长宜的脉搏,他从来不对彭长宜有过分要求,因为他知道,彭长宜有自己的原则,他不会为了金钱或者友谊而出卖他的原则,这一点,他早已领教过了。对于彭长宜,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吴冠奇也是投资,他不希望彭长宜走偏,自己也绝不能把彭长宜带偏,他瞧准了彭长宜,他要跟彭长宜建立一种新型的、健康的官商关系,而不是官商勾结。官商勾结的下场大多都不是太好,甚至还会相互连累,最后殊途同归。
    彭长宜笑了,他给吴冠奇倒满了水,说道:“我不是奚落你,我是真心的庆幸,如果你搞行政工作,大家都会多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因为你刚才说得太对了,说道我心里去了。我彭长宜从来都不会说违心的话,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你选择了搞企业,这太好了,对于我来说是大幸。”
    吴冠奇白了他一眼,端过水杯,喝了一口,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无论如何,我认为不该拿那块地,你别往了,俞老板的背后是岳市长。别到时你顶不住,我也跟着你一块丢人现眼。”
    彭长宜腰一挺,说道:“你什么意思?不相信我?”
    “我对你个人的能力从不怀疑,我不相信的是会有许多事情之外的因素。你难道就有十分的把握?”吴冠奇看着他说道。
    “我没有。”彭长宜老实地承认。
    “这不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