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8节

作品:《最高权力

    但是,一个成熟的官员,在官场摸爬打滚久了,就应该知道任何事情都未必按照套路出牌。自己当年就曾想,钟鸣义下去了,怎么想着都应该由自己接任亢州市委书记,因为自己已经具备这样的实力和基础。但是想归想,韩冰不是来了吗?那自己还能怎么样?不服气还是自暴自弃?显然是都不能够的。先别说受党培养这么多年,组织原则和纪律是清楚的,就是个人受的教育也会让他做不出有悖党性和人性的事情来。因为那样的话就跟自掘坟墓差不多。这就像打牌,有的人抓到了一手好牌,却打得很臭;有的人虽然牌不是太好,却可以取胜。升官有时也像打牌,你并不能保证就能抓到好牌;也有点也像走路,理论上讲,走大道可以阔步前进,但有时独辟蹊径却也可以率先到达目的地。
    在仕途上,逢山过山逢水过水的何尝不知道其中的奥妙?殷家实盯着市长的位子,也是自然不过的事,从市委副书记到市长,这种跨越是并不勉强,也不离谱。即便是鲍志刚想着市长的位子,也不算太离谱。
    江帆看过殷家实的简历,他以前当过清河县委副书记,后来一蹴而就直接做到了县委书记的宝座上,这个过程尽管简历没有一个字的描述,但是官场中人都知道那背后的博弈该是怎样的激烈,因为他从副书记直接做到县委书记,中间一个最大的障碍就是县长,那么也就是说他在与县长的竞争中是胜出者,那个县长无疑肯定就是失败者。没过几年,殷家实又调到阆诸任副市长,常务副市长,市委副书记等职,后面的经历虽没有这么大的起伏,但也都是稳步前进中。以他到阆诸的进步路数来看,从副书记到市长,也是极其自然的事情。所以,殷家实完全可以对市长这个位置充满期许,一点都不过分。因此,江帆根据殷家实升迁的履历中,也也完全可以判断出,一个官员在升迁的历史上有了那样一次成功的险中求胜经历后,那么,对于升迁,他心里的底气自然就会比别人强,对于期许的位置,也自然比别人的欲望高。这一点,百分之百。
    从申广瑞给江帆透漏的信息中来看,殷家实在聂文东的问题上,肯定是暗地里使过绊子的,甚至他跟鲍志刚也会在暗中较过力的,这有时从他们看似玩笑的言谈话语中能够听出相互奚落的意思。所以,江帆进一步判断,殷家实和鲍志刚在对待聂文东的问题上,肯定有过高度的统一,后期又有过激烈的竞争,但无论在背地里有过多么的不愉快,表面上他们仍是一幅相安无事的样子,毕竟他们都是高层官员,心里纵然是波涛汹涌万箭齐发,脸上也是笑意荡漾气定神闲,这才是真正的高手过招。
    如果说鲍志刚对聂文东做过什么的话,那也应该是源于对聂文东的反抗,因为据周围反馈过来的信息上看,聂文东是非常专制的一个人,平时根本就不把这些副市长们放在眼里,市长办公会上讨论的事情,从来都是他拍板,一锤定音,另外听不得不同的声音,做事非常高调。别说这些副市长们,就是市委书记佘文秀他也是不放在眼里的。对于这样一个没有基层工作经验,直接就放在市长位置上的人来说,冷不丁到了基层,的确是一个严峻的挑战和考验。
    难怪廖忠诚来了后,首先改革了干部选拔的任用原则,有基层工作经验的优先提拔,有高学历的优先提拔,群众口碑好也就是民主评议好的干部优先提拔。
    官场如战场。从北**自转战到内地阆诸,江帆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孤独的战士。在这里,尽管有他的美好所在,但也会有大大小小的战役等着他,政治的,经济的,个人前程的,都需要他去面对。申广瑞在给欢送江帆的那次酒宴上,就跟他说过,阆诸的政坛很复杂,而且对外来官员甚为排斥。他能否在阆诸站住脚,并取得新的胜利,都需要有足够的智慧和勇气,所以申广瑞就建议江帆带几名亲信过去。
    江帆当时想,自己离开内地好几年了,除去彭长宜现在是省管干部,他还真没有亲信可带,即便有亲信,也都是在锦安的县级里,在组织程序上会非常的麻烦,关键是,真的没有可以带出来的人,因为阆诸是地级市,除去亢州,他哪个地方呆的时间都不长,也就是还没有亲信形成。即便有的人可以培养成亲信,从内心来讲,他不想这么做,没有必要,甚至有时还会适得其反。阆诸的政坛复杂,哪儿的政坛不复杂?天下官场生态都是一样的,只要他依靠上级,依靠组织,依靠大多数群众,他相信自己是能够在阆诸站住脚跟的,凡事,都事在人为。
    江帆是有家国情怀的一个人,就像王家栋说的那样,他身上有着一般官员身上没有的理想色彩。他不屑做一名政客,他想做一名政治家。获得权力之后要做什么,这是区分政治家与政客的一个标准。政治家心中有清晰的政治理想,并会为实现理想而坚持不懈。而心存野心的政客,则永远纠缠于巩固权力的斗争之中,永远都在确保自己的权力,甚至无所不用其极。当然,为了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政治家有时也不得不使用政客的手段,那是非常情况下的举动。
    那么眼下,到了这种非常境地中了吗?答案似乎是肯定的。尽管他看不见硝烟,但是不能排除没有斗争。
    所以,他今天以沟通招商引资想法的名义去了佘文秀的办公室。这个借口他找得冠冕堂皇、羚羊挂角,一点都不突兀。因为,一级政权运行得好不好,尤其是一把手的政绩优不优,从某种程度上都与财力息息相关。而一个地方的财政收入就像一个蛋糕,盘子只有那么大,到底怎么分才能皆大欢喜就需要艺术了。作为市委书记的佘文秀,他当然更希望阆诸在招商引资的问题上能有所突破,以扭转因为聂文东的事省委对他产生的一系列的不良看法。
    谁都知道,类似聂文东这样的案子,一个地方只要出来一个,只要细细追查,差不多就是窝案,阆诸的问题到底有多大,能查到什么地步,这恐怕谁也说不清,但是有一点,佘文秀不希望再出事了,尤其是不希望选举的时候出事,那他这个市委书记就真的当到头了。
    聂文东的事情出来后,佘文秀也的确到了焦头烂额的地步,省委书记亲自训诫,专案组三天两头调查取证,他本人也要做某些工作,三天两头往省里跑不说,有的时候,还有找一些北京的关系。这倒不是说他自己有多大的问题,作为市委书记,有些情况他必须掌握,但有的情况,可能不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事情在往何方发展。
    佘文秀的办公室在12层靠东头,江帆的办公室也靠近东头,但不是最东头,聂文东原来的办公室最东头,秘书长肖爱国担心新市长忌讳,就悄悄将原来市长办公室跟市长接待室做了调换,不能不说这很符合江帆的心气。尽管江帆是唯物论者,但如果每天都坐在聂文东屁股坐过的地方办公,想起来心里也会有些小别扭的。所以在这一点上,江帆感觉肖爱国还是蛮会办事的,不愧是一个秘书长。
    后来司机小山子在闲聊时跟江帆说过:“肖秘书长最会布置办公室了,因为他懂得办公室布局的玄机,聂市长的办公室就没用肖秘书长布置,是他自己找来的风水大师帮助布置的。肖秘书长曾经建议他不要在东头办公,最好在第二间房子也就是市长接待室这个地方办公,可是他不听,认为东头是主位,他不能离开主位的位置,那样就是自甘低人一等,因为市委书记就在东头办公,自己是政府一把手,当然也要在东头办公了。谁知,刚搬进大楼没多长时间就出事了。”
    江帆对此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