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琪朝朱建飞使了个眼色。朱建飞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被朱琪瞪了一眼后,屁股在沙发上往前挪了挪,开口说道:“梁书记,是这样,这个记者虽然被我们拦了下来,但是他今天在现场拍摄的照片什么的都没在他的手里,已经被他送了出去!”
    梁健蓦地盯向他:“你的意思就是说,不用等到明天早上,今天党校门口的那场闹剧就可以满城皆知了?”
    “不……不是这个意思,梁书记!”朱建飞慌忙否认:“东西可以确认目前还没传到网上。”
    “那你是什么意思?”梁健问他。
    这个朱建飞,年纪也有五十岁了,戴着副眼镜,看着也像个斯文人,可梁健就是不喜欢他。尤其是他说话时,那双不停乱转的眼睛,不知道他在心里打着什么主意。
    朱建飞回答:“那个记者要二十万才肯把手里的东西交出来,我不敢下这个决定,所以来请示一下您的意见。”
    梁健笑了出来,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出这二十万?”
    朱建飞哑言。
    “一个记者,竟然敢仗着自己手里有点东西就要挟政府,厉害!真厉害!”梁健冷笑着瞧着朱建飞,看着他貌似战战兢兢地坐在那里,心里冷笑着。这朱建飞的戏还真是演得好。梁健不信,一个记者敢这么大胆子,就算真的要钱,开口就二十万,这梁健还是头一回听说呢!
    梁健看了眼朱琪,她坐在那里,神色有些难看,梁健在心底琢磨着,这件事朱琪又知道多少。
    一会儿后,他对朱建飞说道:“你把那个记者去带来,他不是要钱吗?让他亲自跟我谈!”
    朱建飞脸上掠过一丝慌张,道:“梁书记,这会不会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梁健反问。
    朱建飞眼珠一转,道:“万一他跟您谈完之后,写篇稿子抹黑您呢?”
    梁健笑了起来:“难道你来谈,他就不会干这样的事情了?”
    朱建飞再次哑言。
    “半个小时后,带他来见我。半个小时,记住了吗?”梁健说得不容拒绝。朱建飞脸色难看的出去了。朱琪也要出去,被梁健叫住了。
    “你先等等。”梁健看着她。朱琪又坐了下来,那裹在半身裙里浑圆的臀部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皮沙发上,都不敢陷下去。
    梁健瞄了一眼,目光就移到了她脸上,问:“朱建飞跟那个记者谈的时候,你在场吗?”
    朱琪摇头。
    梁健看着她,朱琪开始还敢迎着梁健的目光,渐渐的就不敢看了,脸颊还微微地红了。
    梁健忽然问她:“你和余有为之间的事情……”
    “我跟他之间没有任何事情!”不等梁健话说完,朱琪立即就神情激动地反驳了回来。梁健看着她,笑了笑,道:“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朱琪脸颊红透。
    “行了,你出去吧。媒体方面,你盯牢一点,别出了事。”梁健说话声音温柔了些许。朱琪点点头,沉默着出去了。
    门一关,梁健呼出一口气,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窗外霓虹一如昨夜……
    思绪正要放肆一下,铃声乍响。
    梁健被吓了一跳,走过去,拿起来一看,是省委办的电话。
    梁健心沉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接了起来:“您好,覃秘书长。”
    打电话来的是覃安。
    “今天刁书记发了很大的火。”覃安说道:“因为什么,就不用我说了吧?”
    梁健嗯了一声。
    覃安又道:“刁书记让我转告你,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梁健心里冷哼了一声,刁一民这是来‘护犊子’,顺便‘显威风’了。梁健原本这一天的事情下来,胡小英昨夜留给他的那些轻松愉悦早就被消耗光了,心里早就是烦躁得不行。覃安一副居高临下,不问事情来龙去脉,就蛮横地下命令,让梁健心里的那些烦躁更加的暴动起来。
    梁健脱口就道:“不好意思,覃秘书长,我跟您确认一下,您的意思是让我秉公处理对吗?”
    覃安被梁健噎了一下,可梁健的话又不能反驳。他要是说了个不,那就是在让梁健不要秉公处理,他作为省委秘书长能说这话?
    “梁健,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这不是我的意思,是刁书记的意思。”覃安声音里多了愠怒。
    梁健故作惊讶,问:“难道刁书记的意思不是让我秉公处理?”
    “梁健,你够了!”覃安低吼了一声:“你别以为你背后有人,就敢如此肆无忌惮!你那个老丈人已经退下来了,现在还有人念旧情,再过两年,我看还有谁会念这个旧情!这官场从来都是人走茶凉,你不会不懂吧?”
    “覃秘书长这不是已经证实了什么叫人走茶凉了吗?”梁健嘲讽笑道:“还真是辛苦覃秘书长了。”
    覃安气得呼吸都粗了一点。梁健却忽然有种爽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很爽。
    但后果同样也会让他觉得很‘爽’吧!梁健想,不过此刻他也管不了这许多了!
    梁健听到覃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传来冰冷的声音:“总之我话已经带到了,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希望你不会后悔。”
    “多谢秘书长关心。”梁健淡淡回答。
    覃安啪地一声就将电话砸了,梁健揉了揉有些疼的耳朵,看着手里的手机,神情冷峻。
    刁一民到底是省书记,梁健虽然刚才没给覃安面子,逞了一时口舌之快,但刁一民的脸,梁健很想打,但得悄悄的,不着痕迹的打,让人找不出毛病。否则的话,他这一时口舌之快的后果,很可能就是自己的帽子也没了。
    就像刚才覃安说的,这人走茶凉的道理在官场从来是不变的真理。唐家目前还在幕后,梁健也不想将唐家搬到幕前来。项部长的影响,只会随着他的退位愈来愈弱。梁健得学会自己给自己找一条路。
    覃安现在肯定在想怎么在刁一民面前告他一状。梁健想到这,不太屑的笑了一下。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他晚饭还没吃,有些饿了,便让翟峰叫了点外卖。外卖刚到,朱建飞带着人也到了。
    记者是个那种人一看就知道是记者的那种记者。穿着一件记者标配的浅军绿色马甲,里面一件白色T恤,身上还挂着一张蓝边的记者证。一条牛仔裤,洗白了的。一双登山鞋,也很旧了的。头发也有些长了,一眼看过去,就是一种不修边幅的样子。
    他一进门,不等梁健招呼,就自顾自一屁股往沙发上坐了,往后一靠,陷了进去。
    梁健看他这模样,忽然对自己之前的猜测有些怀疑了。这样的一个人,很难说,不会提出二十万这样的要求来。
    朱建飞见他这样,朝他使了好几个颜色,他都跟没看到一样。梁健面无表情,抬手示意朱建飞先坐,然后自己坐到了办公桌后面,旁若无人地开始吃自己的外卖。
    梁健一边吃,一边还摆弄下手机,所以吃得比较慢。刚开始,那记者还泰然自若的模样,低着头专心鼓捣自己的手机,偶尔还笑那么一笑,可时间过去了二十多分钟后,朱建飞已经是如坐针毡的模样,记者也开始不那么自然了。
    日期:2016-09-3018:51